《1627崛起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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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7崛起南海-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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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升东想了很久,试图找到这种感觉的根源。后来船都快驶出胜利港了,他才猛然回过味来——这个何夕要是穿上飞鱼服,挎上绣春刀,不就跟崖州城的锦衣卫一模一样!

    罗升东自认为想明白了何夕的身份,反倒是不那么怕了。锦衣卫的职能是监视朝廷官员,这个何夕在工作组中的作用大概也差不多,就是用来监视其他几个海汉人是否有贪赃枉法之举。不管怎样,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罗升东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升东这次来胜利港,还是用的上次带回去那艘小广船,航速顶多五六节,从胜利港到崖州短短几十海里,几乎要跑上一整个白天才行。左右闲着无事,工作组的人便找罗升东攀谈起来,旁敲侧击地了解崖州的各种信息。工作组这几个人上次并没有参加崖州考察团,对考察团带回的报告中所提到的一些东西,也没有那么直观的认识。这次有了罗升东这个土著带路,正好可以了解一些针对性比较强的情况。

    马力科想了解的主要是崖州的官僚体系,各个衙门的构成、责权分配以及官员之间的人际关系。邱元很想知道一些崖州在商品贸易方面的数据,不过回答这个领域的问题显然不是罗升东的强项,看到对方一问三不知,邱元也只能暂时打消了念头。两个退伍兵问的就更加专业而细致了,连城防巡逻的布置方案都要一点一点问清楚,让罗升东一度认为这些家伙是不是打着贸易的幌子准备玩夺城了。张广倒是什么都没问,他的职责只是保障通信畅通,余下的时间都准备用来跟赵晓若培养感情,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没兴趣知道。赵晓若也打听了一下崖州城里有几家药铺,几个大夫,水平又是如何,让罗升东误以为她是有病在身需要求医,当下便拣了自己熟识的一个大夫好一阵吹捧。

    最后何夕一开口,罗升东险些就尿了:“崖州城里应该有东厂和锦衣卫的编制吧?”

    “这个……有是有的,不过在下也不太清楚他们的具体情形如何……”罗升东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在冒汗了。开什么玩笑,东厂和锦衣卫是能随便招惹的衙门吗?不被他们盯着就算万幸了,哪有人敢去注意他们的事情。

    罗升东没敢接话,何夕却是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现在是天启七年四月……没记错的话,东厂番子现在是归魏忠贤管,锦衣卫的缇骑归田尔耕管,罗把总,我有没有说错?”

    罗升东急得差点要跳过去捂住他的嘴:“不可说,不可说!”

    “你不用怕成这样吧?这船上不都是你亲信吗?如果要出卖你,够你砍头的事早不止这一件了。”何夕面带一丝嘲讽地说道。

    罗升东急道:“话虽如此,但东厂和锦衣卫万万不可随便提起,否则必有祸事!”

第79章 厂卫() 
罗升东对于厂卫的恐惧,那是真真正正发自骨子里的。

    当初他老爹能从一个卫所兵转入水师当上百总,除了靠英勇杀敌立下的战功之外,更多也是机缘巧合——他老爹的前任百总就是在崖州城得罪了锦衣卫,一众缇骑直接到了水寨拿人,连参将都不敢出面去拦。这倒霉鬼进了锦衣卫的衙门不到三天就抬出来了,据说身上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死得颇为凄惨。罗升东的老爹从小就教育他,什么人都可以得罪,但万万不能与厂卫为敌,得罪了别人还可以以力抗争,实在抗争不了还可以求饶保命,但得罪了以抓捕官员为宗旨的厂卫,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船上的船员当然都是罗升东信得过的心腹手下,否则他也不敢带着这帮人到胜利港与海汉人交易。可是百密一疏的道理罗升东还是明白的,这么多张嘴,保不齐就有谁在外面酒后失言。海汉人的事都还好办,毕竟已经在水寨和崖州都挂了号,知道真相的人也都在控制之中,有什么流言蜚语罗升东也不用太怕。但如果是议论厂卫的事传出去,那可是闻风拿人的衙门,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市面上有那么一丁点传闻飘进厂卫耳朵里,就足以让罗升东身陷囹圄了。

    厂卫可不是海汉人,还能有讲道理的机会,任何一个被抓进厂卫衙门的人都是他们升官发财的垫脚石。而罗升东的大好前程现在才刚刚起步,他可不想为了一个口无遮拦的海汉人就把自己给葬送进去。如果不是对海汉人同样有一份难以抵抗的畏惧感,罗升东真的很想叫手下把这家伙用麻袋装起来直接丢到海里。

    然而何夕这么单刀直入可不是因为他口无遮拦,作为一个秘密战线工作者,他很明确自己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全面了解自己的对手,弄清楚对手的编制、组织结构、行事风格等等。而大明臭名昭著的厂卫系统,显然就是何夕目前最大的潜在对手。

    大明的谍报系统一度非常复杂,在历史上还曾经有过“三厂一卫”同时存在的时期。一卫自然大家都很熟悉,便是赫赫有名的锦衣卫。这个由朱元璋建立的锦衣卫在成立之初的性质是内廷亲军,由皇帝亲信的武将担任指挥使,其职责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实际上就是皇帝的私人警察,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犯人,甚至都不必通过一般的司法机构,可谓权势熏天。

    顺便值得一说的是,锦衣卫还有一项非常著名的职能就是“执掌廷杖”,那些因为触怒皇帝而被处以廷杖之刑的官员,如果恰巧跟锦衣卫的关系又不太和谐,那么一顿廷杖下来肯定是非死即伤。因此朝廷上敢于跟锦衣卫做对的官员并不多见,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落到锦衣卫手里吃一顿要命的廷杖。

    而三厂则是分为了东西两厂和内行厂。明成祖朱棣于永乐十八年设立了东缉事厂,由亲信宦官担任掌印太监。而东厂的掌印太监也是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二号人物,其官衔全称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如果说锦衣卫的职能是秘密警察,那么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东厂便可成为真正的特务机关和特权监察机构,其权力还在锦衣卫之上。最开始两个部门还是有明确的权力划分,东厂并没有审讯犯人的权力,抓到的人犯只能交给锦衣卫审理,但到了明末的时候,东厂也有了自己的监狱。

    东厂最大的优势便在于与上级的沟通渠道更为通畅,锦衣卫还需要用奏章来汇报工作,而东厂的掌印太监可以直接向皇帝当面作口头汇报,这种便利的条件是锦衣卫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朝廷的所有衙门,都有东厂的番子坐班进行监视,其无孔不入的程度尤在锦衣卫之上。历史上明朝有名的几个大太监王振、刘瑾、冯保和魏忠贤都曾经统领过东厂,让这个特务机构在数百年之后仍然是恶名昭彰,但非常讽刺的是,东厂一贯在大堂内悬挂着大幅的岳飞画像,堂前还有刻着“百世流芳”的牌坊,俨然以正义使者自居。

    而西厂是明宪宗朱见深于成化十三年增设的,西厂提督便是著名的大太监汪直,职能与东厂和锦衣卫类似,其势力还一度超过了东厂。但汪直仅仅只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五年,就因为在斗争中失败下台了,而西厂也就随之解散。但到了明武宗朱厚照继位的时候,掌权的大太监刘瑾又重开西厂,交给他的心腹谷大用领导。这东西两厂虽然都受刘瑾指挥,但却互相斗得厉害,最后刘瑾为了改变这样的现状,不得不又自建了一个内行厂,由他本人亲自领导,权力更在东西厂和锦衣卫之上。这段时期四大特务机构共同存在,业务竞争相当激烈,搞得天下人心惶惶,官员们都是自顾不暇。

    刘瑾倒台之后,西厂和内行厂便被朱厚照下令一并撤裁。明正德五年,西厂和内行厂就一起消失在历史中了。而流传至今依然处于运行之中的谍报机关,就只剩下了东厂和锦衣卫两家。

    何夕要想摸清这两家机构的状况,最安全有效的途径仍然是通过罗升东这个已经被穿越众拉拢腐蚀的明军军官。罗升东虽然不是这两个机构的人,但好歹他也是属于“体制内”的人,所掌握的信息和渠道是穿越众这种外来户不可比拟的。只是何夕没想到的是,罗升东竟然会对厂卫如此忌惮,甚至是在嘴上谈论都不行,这让何夕不禁感叹后世那些公知精英们简直就弱爆了——一边叫嚣着“言论不自由”,一边在网上公开骂政府的那些人真该来明朝试试,什么叫做真正的言论管制。

    要打破罗升东心头那道顽固的封建枷锁,看来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何夕打定了主意,便揽着罗升东的肩头,将他带到船头无人处,压低了声音道:“罗把总,你跟我们打交道也有一个多月了,有没有见过我们说了什么事而最后没能做到的?”

    罗升东摇头道:“贵方行事一向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在下对此是极为佩服的。”

    罗升东这话的确是出于真心,当初他大着胆子提出谈判,也没指望对方能真的完全遵守约定,但后来海汉人所表现出的诚意打消了他原本的疑虑,按照当初的约定,交还俘虏、给钱给货都非常爽快,这次甚至连人都交给他负责了。这种信赖让罗升东对海汉人的好感度也逐渐超过了最初的防备和忌惮——当然这种好感度目前还是建立在足够的利益基础之上的。

    何夕压低了声音道:“那好,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听完记下就是了,届时你就知道我们海汉人为什么不会顾忌厂卫那些牛鬼蛇神了。”

    罗升东很想吼一句老子不听,但偏偏心头又好奇得紧,实在很想知道这海汉人手里还有什么自保的手段,耳中便听到何夕那犹如魔鬼低喃般的声音传来。

    “今明两年之内,魏忠贤、田尔耕这两个人,都会声败名裂而死!”

    罗升东差点蹦起来,连连摇头道:“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哦?那你说说为什么不可能。”何夕一心想要让罗升东摆脱这种心理恐惧,微笑着追问道。

    罗升东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左右看看无人在近处,这才小声说道:“贵方上下均是来自万里海外,所得的消息恐有谬误之处。我朝魏大人身为‘九千岁’,如今权势熏天,前几年与其做对的东林党人,都已在厂卫手中死得干干净净。魏大人手下有五虎五彪听命,那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便是五彪之一,据传与魏大人有父子之情。如今厂卫均在其手,天下无人敢捋其虎须,又谈何声败名裂而死?”

    何夕笑道:“罗把总,你也算是聪明人,如果要让他们声败名裂而死,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做到?”

    罗升东支吾道:“除非……除非圣上下旨……但这绝无可能,当今圣上对魏大人可是宠信有加,无求不允,又岂会下旨罢免他?”

    何夕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的皇帝的确没有理由下圣旨罢免他们……”

    罗升东刚长出一口气,何夕接着又说了一句,差点把他给直接吓趴。

    “……但如果换了个皇帝,那我所说的情况就未必不会出现了。”

    “换……换……大逆不道啊!”罗升东指着何夕一时语塞,连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很快的,也就几个月之后了。”何夕依然保持着一脸无害的笑容:“到时候新皇登基,这些先帝面前的红人就未必能继续走运下去了,有些手中权力过大的人,比如魏忠贤之流,那在新皇的眼中可就是绊脚石了。”

    “此等胡言乱语,在下是绝不会信的!”罗升东对于刚才自己因为好奇心而未能及时拒绝对方的游说后悔不已,何夕的那番话就像咒语一样,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

    “你信与不信,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的。”面对罗升东激动的情绪,何夕丝毫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在罗升东心里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缺口会因为事实的冲击而变得越来越大,直到让他心中的堤坝彻底崩塌。

第80章 未来形势() 
何夕的这一剂猛药让罗升东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脸色煞白、神情恍惚的状态中,中途有船员过来向他汇报航速航向,他也只是挥挥手示意船员退下,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何夕这样做的确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如果罗升东的心理不够坚韧,那么他的话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让他心中对于厂卫的畏惧更加严重。但何夕却坚信大力出奇迹,结合罗升东个人的实际情况,通过剧透这一手段对未来大明国内形势作出预言,应该就是粉碎他的心理障碍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这可是他在出发前跟几个喜欢研究心理学的家伙熬夜好几天分析出来的结论。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何夕必须要在抵达崖州之初就掌握有关厂卫的初步信息,否则对他接下来开展地下工作是极为不利的。尽管何夕深信自己的专业素养超过这个时代的同行一大截,但干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犯错,一次犯错就可能贻害终身,而避免犯错的最基本手段就是掌握足够多的信息,这样才会在需要作出决断的时候不会发生误判。

    直到船快驶进南山县境内的时候,罗升东才再次主动找到何夕,继续之前未尽的谈话:“崖州城里有一处锦衣卫衙门,便在西门附近……”

    罗升东一开口,何夕便知计成。像罗升东这样的聪明人,绝不会等着看预言是否真的实现才会作出决断——从他听到这个预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拖下水了,而这个预言到底是海汉人的妄言还是真的会实现,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要罗升东想通了这个道理,那么就不难作出决定了。

    如果这帮海汉人在崖州出了事被厂卫抓走,那么他罗升东不管最后是落在海汉人手中还是厂卫手中,结果都难逃一死。既然如此,罗升东就只能选择站到能让自己活下来的一边。相比以缉捕官员为使命的厂卫,罗升东还是觉得一向信守承诺的海汉人更值得信赖一些。既然何夕那么想知道厂卫的事情,罗升东就决定把自己所知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反正以眼前这么有限的几个海汉人,也不太可能在崖州与厂卫为敌公开作乱。

    何夕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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