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这一场修行者之间看似久长实则瞬然的战斗的吴桐,心中升起无限光明!
于是,这一夜,黑暗里,长安城街角大放光明!
第12章 风流后的肃杀()
夜太美,美到极致便让人忘却了危险,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间倾泻而下,在樊笼处呈现一种不真实的扭曲。
看着黑衣人不甘地挣扎,秦河叹了口气,对吴桐说道:“只是化神境罢了,你竟然如此狼狈,可惜了天枢处刚发的袍子。”
今晚是吴桐入修行以来的首战,也是他最跃跃欲试的一战,只是,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这样的结果。出师未捷虽然未必身死,可心却有点有如灶头的熄灭良久的灰烬,凉得彻透。
纵使不甘,可败了就是败了,从他用某种动物打滚的姿势躲避黑衣人那挟裹着无尽杀机的一拳的刹那,他便已经败了。如今又听到三先生的口中不咸不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吴桐被三先生光芒照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刀,念力透过刀锋,不停地砍向困住自己的樊笼,可是,留下的是三先生秦河满脸对其的皱纹和那一双已经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刀光斩碎了月色,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终于,寒刀破风声戛然而止,黑衣人握着刀柄,放在身后,沉默地看着眼前这没有实形的樊笼,眼神里闪烁着厉色,置于身后握刀的手虎口处那一抹殷红慢慢绽放。
“你是谁?”
“我是我!”
吴桐听着两人的对话,摇摇头,感觉到莫名其妙,想着修行者的世界果然是不走寻常路,连说话之间也让人难以捉摸。
黑衣人看着眼前一袭白袍的秦河,冷冷地说道:“长安城的神符师没有几个,其中最不修边幅的便是天枢处的三先生。”
秦河一愣,略带一丝苦笑道:“我看起来真有那么不堪?”
吴桐看着他犹在空中虚划手,指甲间的那层黑色分外刺眼,连黑夜都无法相融。耳边正好传来三先生这般的话语,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秦河脸上罕见地浮现了几缕不同寻常的红色,在夜光下熠熠生辉。
一挥袍袖,樊笼内骤然压力剧增,黑衣人似有些承受不住这般压力,单膝跪地,膝盖与青石砖相逢相识相遇,迸开的裂缝诉说着地久天长。
这由四周而起的压力,迫使黑衣人不得不投入全部的念力来对抗,以至于连说话都有些吃力起来,好半天,从他嘴里才说出一句话来:
“不愧是返虚境的神符师,对付化神境如此轻松。”
秦河淡然一笑,说道:“你不必激我,方才你以化神境修行者的身份全力想要搏杀我这刚入修行的学生,也没见你有什么不好意思。”
黑衣人不禁哑然。
秦河没有因为黑衣人的不语而停止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且,你欺负了他,我便欺负你。打了小的,便来老的,岂不是天经地义?”
吴桐听着三先生说出了的东西越来越不像话,如今更是将这份无耻说得如此光明正大,道貌岸然,心中便有几分羞愧,便偷着瞄向黑衣人,深怕他连带自己也嘲笑起来。
可黑衣人脸上没有任何讥讽的表情,也许是无暇顾及,也许是觉得理所当然,只是有些艰难地说道:“可你是堂堂天枢处的三先生,以这般身份这样做终究是有些无理了!”
听到这句话,秦河看向黑衣人的眼神里便有了几分看待白痴的意思,说道:“你能入化神境,也属不易,自然当知道返虚之下,皆为蝼蚁。如今我乃返虚,你为化神,我境界稳压你一头,那我所说的,所做的便是道理!”
话语虽轻,可听在吴桐的耳朵里,便如惊雷般振聋发聩,想起了二先生曾经说过的那句“力量,不需要解释!”。
如今听到三先生关于“道理”的这番异曲同工的话,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心里转过一个念头,这天枢处莫非是尽出自大之人,这二、三两位先生已是如此,那天枢处旧楼三层的主人又会是何等霸道之人?不由隐隐对那位神秘的大先生愈发好奇起来。
纵然对这位神符师的话不敢苟同,可身在樊笼中的黑衣人还是认清了自己此刻身为鱼肉的局面,刀俎在旁,纵然生猛如他,既然破不了樊笼,也只得默认对方成王己为寇的事实。
樊笼虽然绝了黑衣人的归去路,可断不了他身上开始散发出来的那股欲求鱼死网破的肃杀。
伸手轻轻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巾,底下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或许是因为长期不见阳光,也或许是因为脱力,脸色显得分外苍白,皮肤下青筋纵横,让这张脸凭添了几分狰狞。
“天不佑我,我必破天!”
黑衣人的身体四周,天地元气透过樊笼开始大量地灌进他的体内。
吴桐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似乎眼前的黑衣人本已壮硕的身躯又庞大了几分。
秦河脸色有些肃然起来,虚空比划几下,冲进樊笼的天地元气像是被切断一样,在樊笼外徘徊,却再也不能进入分毫。
自秦河开始动的刹那,吴桐已经在注意了,三先生比划的轨迹在他的眼里,拼成了一个字,那是一个大大的“禁”字。
神符师竟然强大如斯?
神符师竟然强大如斯!
吴桐和黑衣人心中同时闪过这样九个字,只是,吴桐在震惊,而黑衣人在感叹!
见自己最后的手段被对方如此轻易破去,黑衣人眼中的不甘化为不舍的决然,在吴桐眼里已然壮大几分的身躯突然猛涨起来。
被这诡异的情形惊住的吴桐,体内的念力化为丝丝风流,残破的衣袂在夜风中招摇。
秦河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向前跨去,想要挡在吴桐身前,可是,只听“砰”的一声,身在樊笼里的黑衣人,如同焰火一般炸开,早已郁积在体内的天地元气再也没有了束缚,尖啸着冲向某个人。
自知无法对秦河造成伤害的黑衣人,用生命的代价想要的便是吴桐的命!
与黑衣人一样,被困在樊笼中的天地元气,此刻得返自然,分外畅快,于是,这份来自黑衣人临死时执念中的杀意也分外凌厉!
三先生来不及救!
吴桐来不及躲!
天地元气已至!
杀意已至!
终是避无可避!
吴桐咬咬牙,凝聚奇经八脉中仅存的几缕念力,一指点出!
相逢无语也风流,便是一指点春秋!
“哇”的一声,吴桐口中喷出一道血箭,人萎顿了下来,指间的剧痛清晰地告诉他,食指关节尽碎,五脏六腑受伤非轻!
可,这杀意,终究是接了下来!
吴桐轻抚胸口,喃喃道:“原来,风流到了极致便是肃杀,这便是二先生的‘肃杀意’!”
三先生秦河则是一脸凝重,以至于都忘了上去查看吴桐的伤势!
黑衣人的身躯化为飞灰,弥漫着空气里,月光如水,洒在吴桐和秦河的身上,一老一少,有人尘满面,有人鬓如霜!
第13章 东施效颦一般的手段()
看着欢快地打着响鼻,追逐着那一树桃花间翻飞蝴蝶的老马,吴桐有些若有所思。
那一夜长安街头的光明,犹如春风吹拂下的种子,扎根于吴桐的眼里,发芽于吴桐的心中。
三先生的挥手间,便将踏入化神境的修行强者逼入绝境,以致见破樊笼无望,心若死灰,最后迎来自己身化飞灰,烟尘漫天的落幕。
从怀中掏出那本页页苍白的书册,右手轻轻在上面拂过,感受着指间传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光滑,吴桐叹了口气,虽说字没了,可书毕竟还在,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如今只是觉得奇怪,三先生自那晚一夜绽放后,便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么一位抢来的学生。
吴桐本欲去看望下多日不见的二先生,顺便求教下那一抹风流后的肃杀。可,二先生竟是不在。
天枢处的两位先生都不在,吴桐数着满楼上下,竟是无一可倾诉之人,当下便有些沮丧,突然想起自己的那匹老马,无人照看,也不知过得好是不好,便施施然向楼后走去。
这是个极好的天气,脚下踩着的是穿过草地的白石子路,一直蜿蜒,不知尽处。身后天枢处楼内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映入耳朵,便显得干净曼妙。
此刻的吴桐实为期盼能遇到一位丁香一般的姑娘,无论是不是撑着油纸伞。最好长着一张素颜俊脸,走路如摇惹风,极奇妙地透着股清秀碧玉的味道。
天枢处畔那宛若平湖的河岸遍布皆是柳树。杨柳依依,风拂柳梢,那旧楼斑驳的灰墙也在初升的朝阳映照下新添一丝盎然生机。
在这副良辰美景之下,正见到曾经相依为伴的老马对着眼前的一株牡丹大下其口,时不时咀嚼几下,发出满意的哼哼声。
吴桐走上前去,一把揪住老马的耳朵,喝道:“好你个呆子,牛嚼牡丹,大煞风景,这花开得正艳,可是碍着你了?”
老马听出了自家这位主人话语里的责备之意,略有不满地晃了晃脑袋,一脸幽怨地看着吴桐。心中颇为委屈,自己明明是匹马,哪里是主人口中的蠢牛?
吴桐瞧着老马那富含人情的眼神,不禁哑然失笑,松开手,随后轻轻拍了拍它的背,笑着道:“长卿,走,耍耍去!”
听到“耍耍”两字,老马两眼放光,便如那夜三先生指间绽放的火光。
吴桐翻身爬上马背,一夹马镫,老马清嘶一声,撒腿便跑,仿佛身旁四周便是那一望无际的希望的田野。
“长卿。”任由身体随着老马奔跑上下起伏,吴桐说道:“我能修行了,你知道吗?我终于能修行了!”
老马的舌头无数次品尝过在深夜中出自吴桐眼眶,却由脸庞滑落的那些个晶莹水滴,冰凉而苦涩。
如今听闻主人竟然奇经八脉皆通,一举踏入修行之境,脚下的四蹄奔跑地愈发舒畅起来。
直至吴桐有些倦了,这才让老马在一旁独自玩耍,而他自己,则是挑了棵柳树,背靠着眯起了眼睛。
今日阳光出奇的好,明媚的阳光仿佛能透过眼皮刺入人的眼睛,眼睛都有些发酸。吴桐晒得舒服地都将睡去,便借机将眼睛闭得更紧了一些,同时将身体尽可能地舒展开来,似乎想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能沐浴在暖暖的阳光里。
此刻天光透过云影铺洒而下,时亮时暗。看河对岸的老树也纷纷抽出新枝,惬意地在风中轻轻摇摆。
手中无字的《道德经》,突然踏入的修行之境,被责令禁用的长铗和曾经无往不利的斩天拔剑术,以及三先生不顾身份地抢人,这些事之间,看着无序,可吴桐却总觉得似乎它们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可三先生的出手是在夜晚,道德经的失而复得也是在夜晚,二先生发觉的长铗和斩天拔剑术,留下踪迹的还是在夜晚,而得知自己踏入修行的依然还是在夜晚。
可如今是在白天,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自己这一切的原因。
吴桐只能心中感慨,这白天毕竟还是不懂夜的黑!
想着还在那座大宅子里面的某个人,吴桐心中升起一丝无奈的温暖,便如此时透过树荫洒在身上的阳光。
吴桐一个呼哨,召回了正在努力扑着蝴蝶的老马,一本正经地对它说道:“长卿,你说,他会知道我来找他了吗?”
老马知道吴桐口中的那个他对于自己的主人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意义,也知道,主人想听到的是怎样一个答案。
可,这里是长安;而他,又是那个人。
那个人既是说人,也是身份!
对于此时身处危险之际的他,是否有心思,有精力来注意到来自千里之外的寻求,这是一个不可知的事情。
于是,老马只能沉默,用舔在吴桐脸颊上的舌头,诉说着自己的安慰。
感受着脸上那股异样的滑腻,吴桐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伸手一把抱住老马的脖子,说道:“也许等他见到我的时候,我会是一个很强的修行者呢。你说是不是,长卿?”
老马一声响亮的长嘶,惊起河畔正欲觅食的飞鸟。
吴桐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间流淌不息的轻风,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调动体内的念力,挥斥天地元气,模仿者三先生那夜手指划过的痕迹,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樊笼!”
轻风开始肆虐,天地元气聚集,隐隐有股波动在生成。
吴桐的俊秀的小白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红晕,终于转化成喷出口的殷红,胸口如遭锤击般的剧痛,冷冷地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他,并不是那随手间便能大放光明的神符师!
他,只是个刚入修行境的蝼蚁!
“原来,这便是反噬!”吴桐心中想到,随即转为无限的怒骂:“可是,真的很痛啊!”
老马的眼神间透露着对自己主人不自量力的不屑,这便更让吴桐感到失败后被嘲笑的恼羞成怒,一把揪住老马颈后的鬃毛,翻身爬了上去,喝道:“走,长卿,去吃面!”
颈后传来的疼痛让老马收敛了脸部耐人寻味的神情,再加上想着面铺那虽然辛辣,但是够劲的劣酒,不由垂涎欲滴,于是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继而一溜烟跨过栈桥,向城内驰去。
吴桐方才站立的地方,青草依旧,一只蚱蜢在原地死命蹦跶,却仿佛被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第14章 一路独行在长安()
虽然就在长安城内,可是天枢处却又仿佛与长安城气息隔绝,如今老马一路奔驰,如同倦鸟归林,长安城那种富足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令得身在马背上的吴桐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陶醉在满城的鸟语花香之中。
青石砖与马蹄铁互相撞击,与道路两旁树枝在风中摇摆的婆娑声相聚相融,听来不觉嘈杂,反倒有种刚中带柔的韵律来。
吴桐想着刚入长安是在夜间,随即白天又遇上了二先生,竟是没有仔细端详过这座大唐的国都。
眯起眼睛,吴桐抬起右手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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