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天枢- 第64部分

　　　　这股雾气爬上钢刀，却在它的外围开始凝结成霜，。程东一声大笑，将手中钢刀潇洒地舞了个刀花，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看着吴桐的脸，有些云淡风轻地说道：“想死？想活？”

　　　　听到程东的问话，吴桐转过头和老马面面相觑，眼中互相交换着彼此心中的想法。竟然都是同一个意思：“那老小子得了失心疯了吗？”

　　　　前一瞬还在苦恼如何将自己拿下，后一瞬便开始问起生死来。吴桐低下头，看着程东手中紧握着的钢刀，开始思索。

　　　　难道刀才是他真正的依仗，或许，他便是个刀客？想到这里，吴桐的心中有些凛然，再看向程东的时候便不由地多了几分凝重。

　　　　程东双臂一振，身上的衣衫却在空中无风自动，飒飒作响，然后发出一声冷笑道：“今日，你必死无疑。本座绝不会容你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听到程东自称本座，吴桐的眼睛开始眯了起来。这个称呼只有上位者才会用，而这个老者居然敢口称本座，想来必定不会是泛泛之辈。吴桐仔细打量着程东，却看到因为他衣衫舞动，在内衬的角落上有着一个隐晦却让自己难以忘怀的记号。

　　　　“原来你是道天教的人！”吴桐轻声喝道。

　　　　被拆穿身份，程东心中一惊，随后便点点头道：“你的眼光不错，本座正是道天教北溟教主麾下。”

　　　　程东的大方承认，让吴桐微怔，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承认地那么快，不怕我们因为这个治你的罪吗？”

　　　　“那我把你们都杀了，不就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了？”程东满不在乎地说道。从他身上弥漫出的白色雾气开始向吴桐涌去。高手相争，气势便显得极为重要，这关系到之后的气机感应，而有时，这便说明了差距。

　　　　对待吴桐这样一个境界不如自己的人，程东却如此在乎气机感应上的一个先手，足以说明他已经将吴桐放在了一个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上，之前所泛起的轻视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悄然散去。

　　　　终于，一声嗡鸣，显露着寒芒的钢刀悍然划破空气，将此处的整个空间划出了一道银色的清晰裂痕。程东在这场争斗中，率先打破平衡，就这样，出刀！

　　　　“长铗，出鞘！”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却再也没有后续。

　　　　吴桐看着马背上在剑鞘中纹丝不动的长剑，顿感困惑，等不及他想明白，程东的钢刀已至，杀气已至。他只得一把抓住剑鞘，挡在身前。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响彻，吴桐手腕一沉，随即上扬，将对方的钢刀一把撩开。

　　　　程东哈哈大笑，左手一掌当胸拍来。于是，嗤嗤的声音不绝响起，仿佛整个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唯有空气被割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两道身影不断穿梭变换着位置，一时刀影如林，掌影如山。吴桐便如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翻覆于这片由刀与掌组成的大海中。

　　　　可是，这叶扁舟偏偏就屡屡在险象中走出生机，偶尔还会用手中的剑鞘向着程东狠狠砸去。

　　　　程东心中大怒，自己的修为原本就要高于吴桐，何况自己还是先行出手，可现在久战之下居然占不到半点上风。

　　　　眼见时间不断流逝，程东心中有了些烦躁，一声长啸，突然化掌为抓，如闪电般向吴桐头顶抓去。这一下完全出乎吴桐的预料，他正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然有堵由白色雾气凝聚而成的冰墙。

　　　　退，退不得；进，进不得。

　　　　于是进退便是两难。

　　　　头顶的一抓挟着风声而下，吴桐一咬牙，拼着断条胳膊，将左手向上迎去。

　　　　却于此时，听到“锃”的一声轻响，突觉右手剑鞘一轻。

第137章　刀、剑、笑（）　
一道黑光自剑鞘中飞射而出，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不断在空中震荡，发出动人心魄的嗡鸣声。

　　　　“长铗？”吴桐看着刺向程东向自己头顶抓来的那只手的长剑，轻声叫道：“你终于肯出来了？”

　　　　程东心中盘算，却发现如果自己将吴桐的左手抓断，必然会付出折去手腕的代价。而这种代价，对于这个长安道天教黄字堂的当家人来说，是绝对难以承受的。如果他一旦受伤致残，那黄字堂堂主恐怕是要立马换人了。

　　　　程东自恃爬上黄字堂堂主这个位置，也是经历了诸多的磨难，所以对他来说，他并不愿意因为这一场战斗而断送了自己的前途。所以，眼见自己即将一击成功，可终究还是只能无奈地缩手而归。

　　　　那道黑光最终在吴桐的右手中凝聚成形，程东仔细看去，那是一柄长剑，一柄看起来黑魆魆毫不起眼的长剑，更离奇的是，这柄剑居然未曾开锋。他并不会以为这柄剑只是充当玩物。恰恰相反，方才从剑身上传来的寒意竟让他有不可抵御的感觉。

　　　　他很奇怪，为何这样一柄未开锋的长剑却会给自己带来比其他所见过的神兵更大的威胁，难道，一开始便感到的那股危险的感觉便是来自于这柄剑？

　　　　一定是这样，程东暗自想到。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可当这样东西如实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原本难以抑制的深深恐惧却会变得不是那么让人害怕。这便如同程东此刻的心情。他既然认定，先前的危机感来自于这柄散发着黑魆魆光芒的长剑，心中顿时有些安定下来。

　　　　于是，他将钢刀横在胸前，闭上眼睛，催动经脉中的念力灌入其中，然后有刀芒开始自刀身上闪耀不定。

　　　　“没有想到，你的剑如此特别，只是，一柄未曾开锋之剑究竟会有多大的威力？”程东自顾自说道：“人常说，重剑方才无锋，看你的剑也未必极重，怕是当不得我长刀一击吧。”

　　　　他嘴上说着，心中却满是凝重。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柄剑会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威胁，而这种威胁，事关生死。幸好，剑只是剑，因为，它要握在人的手中。如果持剑之人不能发挥出剑的能力，那即使那是柄神兵，也恐怕会无功而返。

　　　　所以，程东才说出这番话，为的，就是要激怒少年那颗年轻的心。毕竟，年轻的人多数有着热血，更有着冲动，对于自身的羞辱，往往是无法忍受的。

　　　　他看得出，吴桐对他的剑很看重，甚至眼神中有着没有掩盖去的尊敬。那么，激怒少年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可能地去抹黑那柄剑。于是，程东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那句话说了出口。

　　　　剑在手，吴桐开始心安。这种心安来自于一种强大。

　　　　他依旧很清晰地记得，很多人让他不要再去释出那道剑术。可他更记得，有人对他说过，到了紧要关头，该出手时便要出手！

　　　　所以，吴桐准备出手。他将长剑高高举起，然后如同学着程东方才一样，运转念力，将其拼命灌入剑中，随后溢出剑身，向外涌出。天地元气仿佛受到了诏命一般，争先恐后地向长剑所在的这方空间拢聚而来，速度远胜于先前。

　　　　然后，长剑的嗡鸣声开始大作，竟引得程东手中的钢刀逐渐颤抖，这种颤抖有个名字叫做“瑟瑟”！

　　　　怎么会这样？程东心中大惊，当他见到自己能够引动刀芒，顿时便觉得成竹在胸。只需一刀，仅仅一刀，一切将会终结。他无比确信自己的刀术，正如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拿下吴桐。

　　　　可是，当长剑开始嗡鸣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有些难以把握手中的钢刀，纵然钢刀并未有灵，他依旧从它的颤抖中感受到了一丝臣服。这是弱者对强者的臣服。

　　　　程东睁开眼睛，正看到吴桐高举长剑，摆出一个十分奇特的姿势。这个姿势看在他眼中，并不多么强势，甚至有着几分洒脱和随意，可是便是在这份洒脱和随意中，凛冽的剑意开始如波涛般一层一层向外翻涌。

　　　　在修行的道路上走了这么多年，程东从未听说过有剑术可以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威势，便是教中奉为秘典的“旭日”“皓月”双剑，也不至如此。

　　　　有浓密的汗珠从程东的脸颊上滑落，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绽出点点浅浅的水渍。他突然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出手，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把握能够将吴桐在刀下一挥两段。

　　　　可是，他不得不出手，如果再不出手，恐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再出手了。而且，他不相信，自己苦心修为几十年的刀术会输给一个方才弱冠的少年。

　　　　横置在胸前的钢刀动了，一动便是势若雷霆。

　　　　这一刀汇聚了程东全部的修为，刀尖处竟然显现出数寸长的刀罡。程东的感觉好极了，因为，这是他释出的最强的一刀。

　　　　而在他的眼中，吴桐的动作便有了几分诡异。他的动作极慢，似乎在慢吞吞地完成着释术的过程，可是，偏偏又给人极快的感觉。这种矛盾的反差，让一刀挥出的程东心中更是凛然。

　　　　他已出手，出手便不再回头！

　　　　长剑挥落，天地元气骤然炸开，剑意向程东席卷而去，犹如欲要卷起千堆雪一般。

　　　　刀剑相交，没有预料之中的金属脆鸣，却有轻轻“嗤”的一声，有豆腐被切开的声音淡淡响起。

　　　　程东顿觉手中一轻，不用看，他已经知道，自己的钢刀已然断在吴桐的长剑一挥之下。他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何对方那柄未开锋的长剑会锋利地如此妖异，因为，那从对方剑中不断奔袭而来的剑意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森然。

　　　　“来得好！”程东大喝一声，然后竖掌为刀，释出的刀意不曾削弱，却更胜先前。

　　　　长剑终于落下，一抹嫣红在半空陡然乍现。

　　　　那是从口中喷出，从身上涌现的血，而它们属于年迈的岁月。

　　　　吴桐长剑撑地，不断喘着粗气，开始浮现笑意的脸上满是苍白。

第138章　衣襟上，点点梅花绽放（）　
吴桐笑了，虽然笑容上布满了疲惫，可落在有心人眼中，确实不由地醉了。

　　　　有细细血珠从他脖间的一道浅浅的伤口沁出，他龇了下牙，然后吸了口冷气，疼痛感这时才在他的识海中升起。

　　　　吴桐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摸索着敷在脖颈处的伤口上。他还是受了伤，那势如雷霆般的掌刀划破凝滞的空气，虽然被自己的剑意所破，可凛冽的刀风还是从自己的勃颈上轻轻拂过，虽然温柔，但是近乎致命。

　　　　自己终究是有些托大了，以为战胜过化神境的强者，便觉得拿下一个只是化气境巅峰的修行者，该是轻松许多。吴桐暗暗警醒，阴沟里翻船这样的事情险些便在自己的大意中发生。

　　　　吴桐看着地躺在不远处的程东，缓缓地松了口气。有大量的鲜血从程东胸腹处长达一尺的创口中奔涌而出。不过多时，便已浸湿了身下的地板，然后从缝隙中滴落到楼下。

　　　　他不曾想到这个老者在钢刀断在长剑一挥之下后，竟然会以掌化刀，悍然抢身而进，纵然自己收了几分力，可也只是没有当场将对方劈为两半罢了。而此刻，刚才那个出乎自己意料的悍勇老人只是静静地躺着，胸膛无节奏地轻微起伏仅仅是在告诉这个世界，他还艰难地活着。

　　　　楼外的阳光兀自透过云层将那万点光明漫洒于屋檐树梢之上，远处连绵的山则更显得冷峻苍茫。依依的秋风不经意地拂过篱笆墙边白日里脆生生的藤萝。天边居然飞过一只大雁，在不断地徘徊盘旋，偶尔听得一两声建立的鸣叫，突然急急掠过树梢，倏然间消失了踪影。

　　　　吴桐拍了拍老马的脖子，然后举步走到程东身旁，蹲下来看着那张堆满了深深交错纹路的脸。那张脸上已是变得淡金色，血渍还在从嘴角处涌出。于是，吴桐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进程东的口中。做完这一切，他伸出食指，飞快地在程东身上点了几下，将不停地向外喷洒的鲜血止住，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自进入长安城后，除了两个人外，无不都是踏足化神之境的修行强者。而那两个人，一个是埋伏在丞相府外负责监视，却将自己误认做是援军的念师；另一个便是在那村庄中遇到的蛮荒国潜伏探子于叶何，这两人都是化气境的修为。特别是于叶何，已然是化气境巅峰。但是他们都向吴桐决然出手，收获的便是同一个结局，将自己的命终结于这个少年手中。

　　　　而程东，与那于叶何差相仿佛，都是踏入炼精化气巅峰之境的修行者，可，这一次，吴桐却伤了。尽管其中有与北子山一战后不曾恢复的原因，可更多的毕竟还是自己的轻视。这种错误不可犯，因为，一旦犯了，有时候便是无法挽回的错，错了，代价就是死！

　　　　随着药效的散开，程东的呼吸虽然依旧低微，可是渐渐变得平缓而均匀。吴桐知道，他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可应该将他如何处置，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起身，在明湖居走了一圈，看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众人，多是因为念力的不断碰撞而晕厥，并不会有性命之危，只需休息片刻，自当会纷纷苏醒过来。

　　　　张昌龙早已醒转，他是个武道强者，恢复力自然比普通人要强上极多。但是，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将双耳竖起，听着二者之间的生死相搏，然后在心中勾勒出双方争斗的画面来。在看不见的朝下的脸上，他的眉头紧紧蹙起，因为战斗在刚刚已经结束，可他辨别不出到底是谁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他曾经出手与吴桐相争过，自然知道吴桐的境界不过是在化气境中期，而方才那道凛冽的刀意显然已经超出了化气境中期的范畴，甚至隐隐有几分化神境的威势来。他便知道，这道刀意恐怕是出自程东之手，他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他不认为吴桐能够挡得下来，他只求这个清秀的少年能够及时地躲了开去，这便是万幸，也是希望。

　　　　可令他失望的是，他感觉到吴桐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或者是因为受伤而动不了，在对方的刀锋之下，吴桐竟然没有挪移后退，而是选择了硬抗。张昌龙感受到了这些，心中泛起黯然：“完了！”

　　　　所以，他的眉间才会蹙起，脑子里想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对方灭口，反而是担心起如何面对天枢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