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只余下一截剑柄的长剑,蓦地又觉胸口一凉,竟是为尖锐的利爪直接挖进了身体。
利爪发力,二人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心脏被柳先开轻而易举地先后掏出各自的身体,接着张开嘴巴以獠牙咀嚼吞食起来,鲜红的血液眨眼间便染红了他的脸庞。
厉鬼噬心!
浑身寒气萦绕的柳先开静静地伫立着,脚边两具尸体横躺,尽是双眸圆睁、死不瞑目。一阵夜风拂来,他周身的凛冽寒气随风消逝,身体的青蓝颜色也逐渐褪去,似是即将恢复正常。
蓦地,他似乎又觉察到了什么,一双眼眸中骇人的蓝色光泽大盛!
“还…有…活…人……”
他每一次脚步塌下,四周的土地便会结上一层厚厚的白霜。但见脚步移开,一阵阵冰块碎裂声响彻四周,宛若寒冰死神降世。直到来到那个摔倒在地的女子身旁,他脚步顿止,湛蓝色的眼眸扫视起她的身体,最终停留在她的面庞之上。
司徒若兰仰视着眼前这个如同恶魔的凶恶之人,却并无逃跑的念头。她因为与朝夕夕相识,自然对修行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眼前这名男子分明是魔性入体。
要用魔性入体,需服下在极北苦寒之地才能孕育的稀有物种千年冰蚕,以冰蚕体内蕴含的冰寒之力与身体血脉融汇,从而发挥出远胜于自己实力的强大力量。只是此功法虽然能够让人获得惊人的能力,弊端却委实太多,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该使用。眼前的柳先开,显然便是被冰蚕体内的魔性控制了心智,成了一具只知道杀人的行尸走肉。即便冰蚕效力暂时消退,他从此也要时常经受寒毒噬体之苦,直到毒性攻脑而亡。
她明白,柳先开定是自知非四人的对手,这才毅然服下千年冰蚕拼死保护自己。只是这般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沉重。
想到他从此以后将一直为寒毒缠身,司徒若兰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安危,开始试探性地与他说话,只盼着将他的心智唤回:“朝大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若兰啊……”
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将她的话语生生掐断。手上传来一阵阵极度冰寒的气息,直要将人的血液也冻结。她本就因孔雀胆之毒而身体空虚,被这寒冰之手捏紧咽喉,眼前立即阵阵发黑,直要就此昏死过去。只是意识虽然逐渐模糊,她心头的求生欲望却愈发强烈。不知何时,一柄明亮的匕首已然被她紧紧握在了手中。她深知魔性入体功法虽然能够让人全身坚如磐石刀剑无惧,顶心百汇穴却与常人无异,遂以素白纤手握紧匕首,并将刃尖轻轻抵在他的头颅之上。只需微微发力,他的头颅便会为利刃刺穿,而自己,也能获得一条活路。
只是,她又怎能下得去手?
良久,手劲松开。
匕首划过一道明晃晃的刃芒,随即隐没入无尽的黑暗。司徒若兰认命地闭上了双眼,面庞上浮现出坦然笑意:“若是这般死了,倒也舒心呢……”
尖锐的利齿轻而易举地咬入她雪白的颈侧,她只觉得体内的血液与热量正从脖颈被迅速地吸出。伴随着体内血液的流逝,她只觉身体的感官,也逐渐变得麻木了。
然而,正当她心如死灰之际,身侧的男子却突然头颅一歪,就这么倒在了一旁,仅余下倍感惊诧的她。对于这般突然的变故,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良久,她想起魔性入体乃阴寒功法,而处女的纯阴之血恰好能对其起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作用。或许正是因为他无意间吸食了自己的血液,这才寒毒暂消,得以昏睡了过去。
第292章 你又要去那地方了?()
司徒若兰轻抚脖颈,那儿被咬出的两个齿痕,此刻已然凝血成痂。她暗暗庆幸的同时,目光转向昏倒一旁的青衣男子。此刻的他脸色已然恢复了正常,但鼻间依旧不住地喷出冰冷的寒气,身体也因为极度的寒冷而瑟瑟发抖。她见状咬紧牙关,拖起虚弱无力的身体,手脚并用爬到他的身边。
突然,她略略犹豫一阵,柳眉紧锁,分明又是在顾忌着什么。
“罢了,这也许是命中注定。”她笑着摇了摇头,继而缓缓张开臂弯,将柳先开轻拥在怀中,开始以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冰冷的身躯。而他在昏迷之中,仅余下求生的本能,既觉察到了这一点外界给予的温度,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把将之抱住。他抱得那般用力,好似稍稍松懈,这一份难得的温存也将随风消逝。
白衣女子觉察到了他的举止,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任他汲取自己的体温。
忽的,她念及什么,继而缓缓举头仰望天际,似乎想从那儿瞧到什么人的身影,美丽的容颜随之泛起一阵惨淡笑容。
犹自酣睡的朝夕夕心头猛地闪过一丝哀痛念头,他立刻自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不知何时已经汗湿了。
三人连续奔波了几日,好歹在今日日落之前抵达了一名为‘柳河镇’的市镇。在镇中一处规模一般的客栈中大快朵颐后,三人终于可以不用再在野外露宿,而是窝在柔软温暖的床榻之上安心入眠。
燕大同原本安睡在另一床榻上,此刻觉察到了他的异样也是随之惊醒。只不过怕吵到隔壁的轩紫雨,燕大同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朝夕夕只觉得一阵阵莫名的心绪繁乱,他对着燕大同缓缓摇了摇头,随即低声道:“我出去随便走走。”说着便穿衣下床,轻轻推开屋门。他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将消息传递出去为好,只是,幸亏这里是柳河镇。
燕大同见状却没有产生疑义,反而是会意一笑,道:“你又要去那地方了?还以为你小子入得天枢处,踏入化神境之后便是变了样,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到这儿,他似乎觉察到自己多少有些失言了,遂收了嘲讽语气道:“去吧去吧,这次就算了,下次老子陪你一起去。”
朝夕夕笑了笑,也不在意,反手将门关上。长街寂寂,月色清冷。朝夕夕一身衣袂若雪,徐徐踱步在漫漫空巷之中。月光拉长他那显得有些萧瑟的身影,照着记忆中的方向,他拐了数个巷道,不一会儿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人声。静寂深夜,也唯有这烟花风流之所才能依旧热闹,不逊白昼。
“柳河镇绝色楼……”朝夕夕仰视眼前这座布满红蔓的繁华建筑,脸上只有平淡神色。
一路走进绝色楼,不时有庸脂俗粉对朝夕夕抛来魅惑眼神,却只是被他浅浅一笑随即无视。他径直走向正在和一男子笑谈着什么的老鸨,作揖道:“鸨妈可还记得在下?”
老鸨原本正和客人说道自家姑娘如何如何,循声望向朝夕夕,略略认了片刻即刻惊道:“哎呦!这不是朝公子吗?”
虽然眼神中那份诧异没有岩掩去,但是脸上却是做出情绪激动之下满脸横肉颤了几颤的样子,连先前正在谈的生意也放在一旁无暇顾及:“您是来找香云的吧?她此刻正巧有空,老身这就去给您安排去。”说着朝着楼上一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阁楼尖声道:“香云,朝公子来了,你这死丫头还不出来请安?”
在其他人看来,也难怪老鸨见到朝夕夕会如此欣喜连连讨好,他多年来虽然来这绝色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次来都挥金如土宛若散财之神,老鸨自然忙不迭地巴结他唯恐侍候不周。
朝夕夕抬手示意老鸨不必如此,淡淡笑道:“鸨妈,在下自个儿上去便是。”说着就要朝着二楼拾级而上。
就在此时,一阵清丽淡雅的琴音缓缓掠过耳际,他的心间顿时如沐清冽甘泉,头脑也瞬间清醒了几分。没有料到在这等低俗场所亦有如此高雅乐音存在,朝夕夕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蓝衣女子正低头抚琴。
素指弹拨间,一曲冬梅映雪流淌此中,一时间满堂的莺莺燕燕都显得黯然失色。朝夕夕与蓝衣女子相隔甚远,无法看清她的容貌,只不过他明白既然身在此处,那么即便是再清雅高贵的女子也免不了被糟蹋蹂躏的结局。他当下暗暗叹息,随即收回不似旁人那般灼热且充满欲念的目光,只是朝着二楼的阁楼踏步过去。
阁楼门开,香风袭面。满眼艳丽绸缎装饰的屋中,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倚在正中的桌前。她嘴角噙着醉人的笑意,媚眼如丝,见朝夕夕进来,一举手中白玉酒壶娇声道:“公子,你还知道来看望香云么?”
朝夕夕释然一笑,似乎对她说这般调笑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你明知我并非来此地寻欢作乐,又何必每次都用这种语调调侃于我?”说着与她相对而坐,举起酒壶仰头,顷刻间将壶中美酒一饮而尽。
香云见状媚笑不止,只是手脚却是格外安分,不敢像招待别的客人那般轻浮。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和一般男人相比着实古怪,几年来虽然数次造访她的香闺,却每每只是命她弹奏琵琶,自己则在一旁听到熟睡直到天明时分才会离去,想必此次也是这般了。
这般想着,她正要起身去取琵琶,忽的想起了什么,敛了脸上妖媚笑容:“朝公子,奴家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朝夕夕不曾料到香云居然有所询问。几年来,但凡他进入此间,这女子虽然明白自己来的目的,却始终能够按捺心中好奇不作多问只是依言奏乐,怎的今日不似以往呢?
香云见朝夕夕默许,犹豫半晌,继而手指攥紧桌沿鼓起勇气道:“听说公子你几个月之前去了伯阳城,却是之后再不见身影,反倒是司徒家的那位小姐整日里派人到处打听。”似乎是觉得自己言辞唐突,她的脸色也微微泛红慌忙改口道:“你这次是把她带了出来?”朝夕夕笑道:“不错,没想到这消息竟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第293章 明面下的赎身()
香云在他承认的瞬间即刻愣了一愣,随即微微咬住嘴角强装作欢喜神情:“那么朝公子能否告诉奴家,那个素有美人名号的司徒小姐,究竟有多么让人魂牵梦萦?”
她见朝夕夕良久都闭口不答,忽的咬紧嘴角,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绕过圆桌将他的衣袖攥紧道:“她是不是闭月羞花、仙子姿容,比我这被千人骑万人跨的风尘女子强了何止千倍万倍?”
在她接近自己的刹那,朝夕夕的脸色便彻底阴沉了下来。只见他冷冷注视着女子的面庞,简短有力地命令道:“放开。”
香云惊觉松开手,尴尬地移步开来低声道:“奴家…奴家该死,奴家这就去取琵琶……”
玉指弹拨,琵音哀婉,曲至中段,直欲催人泪下。朝夕夕闭目聆听一会儿,忽的皱眉道:“香云,你技艺见长,只是这乐音未免太过哀伤,令人不悦。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奏乐之人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的言语,哀婉乐音依旧无二。朝夕夕心头微怒,目光转向那奏乐女子,却是瞧见她手持琵琶,一双眼眸中已然泪若断线之珠,显得楚楚可怜。
乐音顿止,她猛然抬头将泪珠抹去,直视朝夕夕的目光道:“公子,容奴家斗胆问一句,这绝色楼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朝夕夕闻言垂下眼睑,不为所动,压低声音正色道:“你们与普通风尘女子决然不同,这便是绝色楼成立时候的初衷。虽然牺牲了个人,但是终究是为了整个天下的黎民安生!只是,苦痛是在幕后罢了。人生苦短,不如与外面那些你的姐妹们一般及时行乐,总好过与我一道时刻有着性命之忧。”
说完厚重的阁门被他反手关上,随后阁中传来女子一声叹息,令朝夕夕心生内疚的同时又深感无奈。他也希望这世间女子都能够过上相夫教子的温馨平凡日子,只是世道如此,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改变什么。他
将心头情绪平复下来,正要走下二楼返回客栈,却不料一楼的某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音。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依稀瞧见原先那个弹奏古琴的蓝衣女子此刻正被一大汉搂在怀中撕扯着衣物。四周尽是看热闹的风尘男女,自然不会有人伸出援手。
朝夕夕见状暗叹一声,快步走下一楼就要离去这乌烟瘴气的绝色楼,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蓝衣女子的脸庞。只是这短短的一瞥,他的神情便是彻底呆滞住了。脚步在短暂的停歇后,他蓦地朝着疾速场中迈去:“滚开!”
一声暴吼,响彻满堂。紧接着,朝夕夕双手发力,但凡拦在他身前的人不论男女皆为沛然大力拨至一旁。待他来到正中,对着还在撕扯蓝衣女子衣衫的大汉二话不说便是一个巴掌,直接将那大汉打得满嘴溢血昏死一旁。这一记耳光力道极大,场中众人尽皆震惊。
众人目光之中,朝夕夕将那大汉一脚踹到旁边,即刻将蓝衣女子拉到身后,说道:“原来你竟是在这里。”
老鸨此刻才闻讯赶来,见场中一片狼藉模样忙上前道:“朝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啊?若要打架也不要在我这儿打啊。”朝夕夕闻言松开蓝衣女子,忙对着老鸨道:“鸨妈,这女子……”
“我说朝公子怎么突然就对人大打出手了呢,原来是蓝蝶你这死丫头惹的好事?”老鸨看了看朝夕夕,当下在众人面前便将怒气发泄到蓝衣女子的身上,伸手就要拿耳刮子抽她。朝夕夕见状慌忙拦住鸨妈,疑道:“你说这女子叫做蓝蝶?她的本名是什么?”
绝色楼虽是个特殊的所在,可明面上终究是座青楼,风尘女子因为各种原因进了青楼,均要被老鸨起个拉得住客人的动听称呼,于是乎每位姑娘无一例外都有个艳俗的名字,故而朝夕夕有此一问。
老鸨答道:“这姑娘姓柳,本名就叫蓝蝶,是被她那个赌鬼哥哥给卖到咱们绝色楼凑钱还债的。老身见她这名儿不错,也就懒得再给她起了。不知朝公子……”
一听朝夕夕居然打算给蓝蝶赎身,老鸨顿时作出为难状:“公子你这是让老身不好办啊。蓝蝶这丫头虽然才进我这绝色楼几天,可凭她这脸蛋身段将来一定能将香云都比下去……”
朝夕夕见状脸上堆起不耐烦道:“七千两!”
老鸨见四周人越来越多,脸上却依旧愁云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