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奉旨代理六宫,自然是严厉一些的了,嫔妾倒觉得贵妃娘娘算是心软的了,该学学德妃娘娘昔日的手腕,若不这般只怕这宫里就要乱了套了。”一袭青衣的李美人,抿了口茶,环望着众人似笑非笑的说。
“李美人你究竟是哪边的人啊。”张美人弯眉一拧,凤眸怒瞪身侧坦然自若的人,咬牙说道:“琼贵妃是在掌管六宫不错,不过你别可忘了那前边儿还有代理二字呢,李美人不是一向是站在德妃娘娘那边的吗,怎的今日倒偏帮着外人说起话来了。”
李美人闻言轻笑出声,毫不示弱的还击,“这话怕是该我对张美人你说吧,张美人不是与当日的宁嫔交好吗?怎的这宁嫔刚落败不久,张美人就另寻依仗了?”
“李美人你呢,本是德妃身边的人,现下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说,还帮着琼贵妃说话,你又安得是什么心!”张美人击案离座,一张小脸气的通红,气急败坏的说。
李美人看也没看张美人一眼,径自斟了杯茶,缓缓饮下,“我自然是来喝茶的,没有张美人你所想的那般复杂,就这么简单而已。”李美人语气甚是云淡风轻,与先前的她相比性子转变的不是一星半点,连张美人都不由觉得讶异。
“这茶也喝,嫔妾有些乏了,就先告退了。”李美人对着白清婉浅浅一笑,接着作揖离去。
张美人有些发怔的站在原处,看着那越行越远的背影出神,她此副失神模样自然已被有心尽收眼底。
李美人,这人的名字她倒没怎么听说过,只知道此人是个皮相还算过得去的绣花枕头,可今日看来这旁人口中的话也不尽为实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描眉柳()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莞辰突然下旨要办赏花会,御花园中的花儿虽开了不少,却也还不似夏日里那般繁华。
而我更无心去赏什么花,细细一想,便大概明了些许,是有人想借此巴结德妃,至于是谁在听红英说了以后,我才恍然大悟。
近几日因爹娘失踪的事,我没有睡过一夜好觉,神思也有些恍惚,待红英一语道破我才反应过来,如今莞辰身边最得宠的莫过于白清婉了。
德妃才刚解禁足令,她便来此一招,大有与其交好之意呢,不过德妃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再者她两之间结盟毫无可能。
本想推掉这赏花会待在宫里好好补补眠,可是我的身份却不允许我这么做,身子不适这个理由也用的太多,渐渐没了效果,因而这赏花会我去也得去,不去也不行了。
没有坐步辇,慢悠悠的赶往御花园,刚走到门口便与德妃来了个“偶遇”,我两面视而立,谁也不让谁,看的周围宫人额角薄汗直冒。
“这不是贵妃娘娘吗,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德妃撇唇一笑,象征性的福了福身子,“臣妾前几日还听说娘娘身体欠佳,怎的今日竟有空来赴宴了,娘娘还真是好兴致。”
我扬了扬唇角,淡淡地道:“彼此彼此,相比本宫,德妃你的兴致也不浅。”
“娘娘说笑了,臣妾禁足这半月来待在寝宫实在是闲的很呢,听闻皇上办了赏花会,臣妾来凑凑热闹罢了,哪比的上娘娘尽管身缠事务,还要抽空来赴宴,臣妾实在是替娘娘辛苦。”
德妃装模作样的再次弓腰,将身缠事务那四字咬得很重,一双浅弯凤眸光彩熠熠,好不惑人。
“德妃如此体恤本宫,本宫甚是欣慰,不过就算本宫再忙的脱不开身,本宫的辛苦这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不似旁人就会在暗地里耍手段那般卑劣无耻。”我温婉一笑,眸色和善瞧着德妃,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德妃的眉尾隐隐抽了抽,眸光一滞,随即旋唇冷道;“今日不见,贵妃娘娘倒是清瘦了不少,莫不是担心母家双亲,不过这在情理之中,毕竟百行以孝为先,娘娘可不能光顾着自己才是。”
“德妃的话本宫会记住的,借此机会本宫也奉劝德妃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德妃笑了笑,抿唇不语,径自朝前迈了一步,随侍宫人们见状都纷纷后退闭耳,我侧目瞄了一眼后撤的宫人,又抬眸看向愈发逼近的她,勾了勾唇角。
她偏头附在我耳,压低了声音说:“贵妃娘娘可还喜欢臣妾所赠的大礼,这只是刚刚开始,往后还会有更大的厚礼等着娘娘您呢。”
她这是在威胁,还是警告?
“你们父女两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但愿德妃你不会让本宫觉着无趣。”我旋唇冷笑,睨着她的侧脸,语气淡漠的回道。
她后退直身,敛目让开了石门前的路,低首道:“贵妃娘娘先请。”
“德妃还真是客气。”我不温不火的撂下一句,随即抬步入了御花园,刚背身向她,我唇角的笑意便顷刻敛净,脊背凉飕飕的,我知道是在她在看我,却并未回眸。
德妃你错了,这次是本宫先你一步,你若想送礼给本宫,还得再等些时日呢,你李家不是权势滔天吗,不是门生无数吗,本宫倒要看看今夜过后,你李家还从何嚣张。
走入御花园设宴地时,宴会早已开始,举目远望,莞辰身旁已留出了一个空位,只是另一侧却坐着白清婉。
我垂首向莞辰作揖问安,在众人各异目光打量下规矩的坐到莞辰身侧,将座下众人眼中神色尽收眼底后,心里鄙夷更甚。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龙涎香气,了无生息的窜入鼻腔,心里一暖,接踵而来的却又是如坠寒渊般的寒澈,本无意去听,但他两的柔声细语总是不停的往我耳中传。
宫灯摇曳,花香沁人,丝竹声连绵不绝,嬉笑谈天声不绝于耳。
我自沾座起便自斟自饮,座下众人夹杂着各色情绪的目光,让我心里烦躁更甚。
听着那满含的宠溺的声线愈发温柔,听着那似撒娇献媚般的娇嗔愈发腻人,我近乎窒息,倏地站起身来,不经意被衣袖扫倒的杯盏在桌上滚了好几圈,撞击着瓷碟发出突兀的声响。
杯盏跌地摔得粉碎,人们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于我身上,我低垂着眼,盯着狼藉的桌案,无任何的情绪的开口:“臣妾失仪了,还请皇上莫要怪罪,突觉疲乏,臣妾先回宫了。”
抑制住胸腔内的翻涌,掩下眸底伤绪悲痛,施礼起身,没有无错没有停顿,礼罢便毅然转身离去,留见花间众人继续在原地饮酒作乐。
座上莞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那双深邃的眼忽的变得凌厉,眸中涌动着的冷冽与肃杀,再次将他变回往日那阴冷暴戾他,只是眸底潜藏着的一丝不忍,却并未浮于瞳中。
假意端杯遮住侧视的眼,当看见那横七竖八的酒盅时,指节一紧,心头似被凌迟般难受。
德妃不动声色与身侧人碰杯,视线不禁意的掠过上座,眸色突暗。白家的小丫头本事不小啊,竟在她不禁足这段日子里一跃为嫔,这脑袋是够聪明不错,可是凭这些小手段她又能得到什么,君王独宠吗?笑话。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一向冷静沉稳的秦氏,怎会如此失态,这还真不像她,德妃牵了牵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既然介意又何须故作轻松。
同样是女人,她又怎会不懂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男人对别人百般关怀,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失落感,又怎会不嫉妒不怨恨那日日与自己的男人拥睡的其他女子,这女人都一样,有爱便会有恨,曾经的她是如此,现在的秦氏也是如此。
谁不想过的安稳平淡,没有争端没有阴谋,只是安静的守着自己的那方净土,不去与任何人争想相斗,可是这宫中生活就是如此,这就是命!
作为帝王之尊不可能只有一人伴侧,身为世家女子,所作所为都要为家族利益设想,为家中兄弟姐妹打算,曾经单纯的心渐渐变硬,变冷,不是因为经受不住各种各样的诱惑,而是因为这深宫太过森冷。
。。。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寝宫的,揉着有些酸麻的脖颈起身,发现苑中宫人都已睡下,梆子声敲了一下又一下,窗扇大敞,我披上外衫独坐窗边,看着漆黑的院落出神,手不自觉的下移至腹,刚碰到却又似触电般的收回。
“怎么是你?”看清来人的脸我身子一僵,随后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改了口,“不知皇上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他能来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这心里的欣喜,却冲不散缭绕在心头的那团。。。厌恶?
为什么会厌恶,不是应该妒忌吗,不对不对,也不该是妒忌,该是。。。。。。
我正处迷惘,却猝不及防被拽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越是反抗,紧紧箍住我的身躯的手,便愈发的用力,挣不脱不开,逃脱不得,心一横,狠狠咬上了他的肩,他吃痛皱眉,眸带诧异的看着我。
我勾唇冷笑,毫不留情的叱道:“皇上这是在做什么!莫非那楚嘉第一美人不能满足皇上,故此皇上才会在深夜造访?”
满是鄙夷与嘲讽的话语,让莞辰不由心惊,竟恍惚觉得面前的人儿,并非他所熟悉的那个女子。
“朕从未碰过她。”
盯着他那写满复杂的眸,唇瓣动了动,却是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皇上有没有宠幸过白嫔与臣妾何干?”
艰难的从口齿间挤出一句话,强装镇定的轻扫了他一眼,越过他身,走至他几步之外。
“夜深了,臣妾要歇息了,皇上还请吧,莫叫美人空等。”
本是十分刁钻的言辞,从自己口中说出却失了味道,也不似刚察觉到他来时那般生硬,怔愣了一霎,将脑中繁杂思绪抛掷脑后,也不管他是否会因我的言辞负气而走,径自去了外衫躺进了帐中。
片刻后,一阵悉索声响起,遂而便再无声响,原本正打起精神竖起静听的我,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翻了个身,将身子缩起,长长地舒了口气。
床榻晃动,疑惑睁眼正欲侧身,便被他从后揽住腰身,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哽在喉间的话,辗转了一圈终是无法宣之于口,共枕同榻,他身上的味道从窜入鼻腔,令我不禁一怔。
紧攥着被角的手,不知何时渗出了湿腻的薄汗,神经高度紧绷,生怕他在做出些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来,谁想到头来却是我自己想多了。
听着他沉稳的呼吸,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里漫上一股酸楚,说不清是因何而来,也道不明为何会有此种情绪,但我却清楚的知道一点,有他伴于我侧,我会觉得很安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故人游()
许是这几日没怎么睡好,一觉醒来早已日上三竿,头昏昏沉沉的,胃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
强忍着胃里翻涌坐起身来,手心按到一块硬物咯的生疼,移开手掌低眼一瞧,竟是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将玉佩紧捏手心丝丝凉意融入掌心,脑海中恍惚闪过未进宫前的日子,鼻子一酸,握着玉佩的手收的更紧。
看着早已失了温度的床榻,此时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莞辰,就是要硬闯,我也一定要见到他!
召进红英洗漱了一番,从柜中随便拿了一件衣裳穿上,连膳食都未来得及吃几口,便带着宫人急匆匆的朝乾成殿而去。
听说莞辰今日早早儿就了下了朝,在乾成殿与朝中重臣商议要事,若是现在去乾成殿莞辰应该有些空闲时间,与我说上几句才是。
抱着此种想法的我,风风火火的赶到了乾成殿,却在宫门口碰着了几位连连摇首叹息的臣子,从殿里而出。
为首的人我不是很熟悉,但那眉眼却与德妃有几分相似,虽已白发苍苍步调却不歪不斜,看起来甚是健朗,想来此人就是我楚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了。
右侧走着的应该是吏部尚书了吧,早听元尚书说这两人日日结伴而行,果不其然,而距离吏部尚书两步之遥的一身铁甲军装的人,应该是钱嫔的父亲,仅次于将军的武官钱都尉吧。
这一个个的脸色好像都不是很好呢,由其是再见到我之后,原本就难看的神色愈发的铁青了。
“诸位大人莫不是刚同皇上议完事?”我搭着红英的手跨过宫门,笑问院中人。
几人先是怔了怔,随后不骄不躁的拱手行礼,“见过贵妃娘娘。”不愧是朝堂上的老人了,这神色还真是收放自如啊。
“诸位大人客气了。”我略微颔首,继而转眸轻扫过几人面颊,浅笑盈盈,“不知大人们可否告诉本宫,皇上现下可有空闲?”
“不知贵妃娘娘找皇上何事?”李南原捋了捋腮际白胡,淡声询问。
忽略掉他那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神,扶了扶发上步摇,旋唇轻笑,“本宫找皇上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贵妃娘娘,恕臣斗胆,这乾成殿乃皇上与朝中大臣议事之地,皇上现下正忙,贵妃娘娘若有事找皇上,不妨待皇上闲暇再议。”神情看似恭敬,却是强装出来的,语气听似和善实则另有玄机。
这话乍听上去好似是在为我着想,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若是细细想来,还真是十分恼人呢。
他这意思莫不是在说,乾成殿是莞辰与朝臣议事重地我这后宫中人不得擅入?还有最后那一句,他其实想说的并非是闲暇,而是私底下吧。
什么红颜祸水,从一开始这词就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如今却含沙射影的用这个堵我,暗指我狐媚惑主,原先用着倒很贴切,可如今也该易主了吧,论色相白清婉才是楚嘉出了名的美人,不是吗?
“李丞相言下之意是这乾成殿本宫进不得了,莫非是皇上还在忙?”
“就算皇上有空闲之机,在此处谈论后宫琐事也有不妥,还请贵妃娘娘三思。”
李南原,你这老匹夫,今日是想和我对着干到底了,好啊,那咱们就来斗一斗,看看这乾成殿,我到底能不能进得了!
“贵妃娘娘,皇上正在批阅奏章,就算娘娘执意要面见圣上,皇上怕是也抽不出空来,娘娘不妨先知会侍驾公公一声,待皇上处理完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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