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红英倏然抬首,惶恐跪地:“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
我斜睨红英,连连冷笑:“本宫都说你没错了,你这又是何必?”
“是奴婢多嘴,奴婢愿自罚掌嘴,娘娘您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暗暗将手缩入袖中,语气渗着丝丝凉意:“够了,你下去吧,本宫想歇会儿。”
“那奴婢伺候您休息。”
说着,红英便起身靠近,下一刻,就僵在距我半步之外。
案上斟满茶水的瓷杯被我扫落,碎瓷一地,茶水溅湿了红英的裙摆,留下点点水渍。
“本宫不想重复第二遍!”
红英低眼瞧瞧地上的碎瓷,咬住下唇:“奴婢告退。”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眺望墙头浮云,深吸口凉气缓缓呼出,竭力平复着胸腔内的汹涌波涛。
只一味的怜悯,却不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无因,哪来果,因果因果,如此了结算是轻的了。
不错,云常在是没有与我当面彻底的撕破脸皮,但此人城府不浅,以防日后祸根滋长,当下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
怎无人为我抱屈,却总有人挂念着有罪之人的生死存亡,当真可笑。
侧影之心本不该有,应早早扼杀于萌芽,原以为身周人会与我同仇敌忾,不曾想竟也会有意见分歧之时,还是作为我心腹之人。
微扯唇角,牵出一抹讥嘲的笑来,也不知是在笑旁人,还是在笑自己。
云常在,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
“是真不知情,还是在跟朕装糊涂?”
乾成殿中莞辰皱着眉头,冷视案前跪着的人,沉声问道。
那人狠吞了口唾沫,埋首说:“微臣,是真不知情,还望皇上明察。”
“铁证如山,这证据都有了许侍郎却还想狡辩不认,岂非是将身家性命推至绝境?”
闲坐饮茶的羽凌歌突然开腔,眼中兴味浓郁,明显是心口不一。
“皇上,既然许侍郎不愿开口,不如就别问了,再审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似同情的瞧了抖得跟筛子般的许文一眼,就在许文心觉能暂松口气时,羽凌歌的下一句话却又颠覆了他的幻想,断了他的回头路。
羽凌歌依旧没有规矩不顾形象,将手肘往案角一撑,略微垂眼看着几步开外跪着的许文,笑意深深:
“如今的刑部尚书可非你曾经的上司,而因官官勾结私相授受一事,也使得刑部的名声一落千丈,不论是有意亦或无意,许侍郎都“功不可没”,嫌疑在身洗清罪名怕是困难了,倒不如以死明志来证清白,许侍郎意下如何?”
许文吓的脸色苍白,目带惧色的愣愣盯着羽凌歌,浑身哆嗦。
而后者却一副惋惜状,无奈的摊摊手:“案件毫无进展,你又一问三不知,本官也是没法子了才出此下策,说不定你这一死,会给案情带来意想不到的进展呢,可许侍郎于刑部任职多年想必也明白世事难料,倘若日后难以还侍郎清白,本官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许文被羽凌歌的三言两语扰乱了心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大脑飞快的转着想要找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可这越想越觉得心慌。
一个死字寥寥几笔,说起来简单,但若付诸于行动,却都会迟疑。
不论遭逢何种困境,遇到何种危险困阻,只要尚存一口气,势必贪生。
就算许文真能咬牙赴死,一了百了,那其家中亲眷也必会被羽凌歌,在事后尽数送下黄泉。
以死明志说的好听点是有骨气,说的难听点是畏罪自戕。
就如羽凌歌所说,许文在刑部当差多年,虽无像其他人一样混的官运亨通,可也自有一套处事方法。
为官者,哪个不是两面三刀,千张嘴脸,变化无常?
更何况这许文所在的刑部,与羽凌歌的户部,鲜少有公务来往,至于交情更无一星半点,空口承诺又怎能轻信?
种种猜测担忧,令许文额冒冷汗,一想到自己即将变作一具冰冷尸体,明知这说与不说都难逃罪责,竟也莫名生出贪生念头。
心想活着就有希望,哪怕渺茫,也总比死了要强!
方才还手足无措,神色紧张的许文,突而渐渐平静下来稳住了杂乱叫嚣的心神,这一切莞辰都看在眼里,心知时机已道。
而另一边,早就料定许文会如何抉择的羽凌歌,眸中精光璀璨满是算计,唇角勾起笑得狡猾一副奸诈狐狸相。
“爱卿可想清楚了?”
许文俯首回道,神色坚定:“禀皇上,臣愿意如实告知,只求皇上放过微臣家中老小。”
莞辰眉梢一挑,幽幽出声:“爱卿的请求朕可以应允,但前提是爱卿所言是否合朕心意。”
似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许文抬目拱手激动地道:“皇上放心,臣定当知无不言!”
几个时辰后,关于许文是否牵扯案中与人勾结尘埃落定,被门外守卫押出了乾成殿,送往刑部监牢等候最终处置。
其实许文心里明白,什么以死明志云云,不过是羽凌歌的计谋,目的就是让他说出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
尽管已经意识到,却还是着道认栽。
就在莞辰和羽凌歌商议下一步棋,该怎么走的时候,宫人通传声刚落,便从门外走进一人。
来人规矩行礼,谨守君臣之道,夹带着清风入殿,衣诀翩扬,眸色冷清,一如初见。
“刑部尚书楚卿,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欠身作揖,语态恭敬。
莞辰扬了扬手示意楚卿起身,随后启唇:“可是有事要禀?”
“回皇上的话,微臣确实有本要奏。”话音落,楚卿似有顾虑的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见此,莞辰展颜:“但讲无妨。”
一旁佯装神游于外的羽凌歌,掀了掀眼皮,眯眼望向那上绣兰草的衣摆,片刻后敛目弯唇,唇角牵出浅浅地弧度,笑得莫名。
楚卿所禀何事羽凌歌压根儿没有细听,左耳进右耳出,相比楚卿所报之事,他更对楚卿这个人感兴趣。
谈话接近尾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钱嫔娘娘差人来请皇上,移驾萃云苑用膳。”
莞辰放下手中奏本,低了眼:“朕好久未去锦福宫了,淑妃有孕在身,晚膳便在她那用吧。”
“奴才遵旨。”
看天色渐暗,羽凌歌揉着眉心,假意声称身体不适要回府休息,想要抢在莞辰“发难”之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刚背过身去,便听某人说道:“微臣也要回府一趟,就与羽大人一同退下了。”
莞辰眼也不抬:“恩,一并退了吧。”
出了乾成殿的大门,羽凌歌顿足回望,看着尾随而至的楚卿,笑吟吟地说:
“本官突然想起,府边街角的那家医馆前日关了门,看来在出宫前本官还需去太医院走一趟,怕是不能与楚大人同路而行了。”
言辞口吻极为惋惜,面色则并不似语中之意。
楚卿泰然从容:“无妨,日后总有同路时。”
羽凌歌略挑眉梢,回以浅笑:“如此,本官便先行一步。”
“大人慢走。”楚卿拱手目送,待羽凌歌走远才垂了双臂。
正欲背道而驰,霎时风起迷了人眼,等到风势消缓,再看那一袭白衣人,眉峰拢起,眸中竟是一片寒凉。
第二百零五章 旌旗翻()
天色灰暗,阴沉沉地。
万玉德站在门口亲自迎我,拱手一福:“贵妃娘娘请。”
摒退闲杂宫人只携浮苹,随万玉德前往审讯室,刚走近就闻凄然惊叫,光是听着便已让人毛骨悚然。
推开门,满室飘散着血腥气,每朝前迈出一步,那惨叫的声源也就越发清晰。
渐行渐深,血腥味也愈发的浓郁。
叫声逐渐虚弱下来,监刑公公走近探了探那人鼻尖,猛一甩袖回了座。
扬扬手示意掌刑人停下,提壶斟了杯茶,冷哼道:“都睁大眼看清楚了,若是谁再嘴硬着不肯招认,这便是下场!”
只见木板上趴着的方才还嘶声叫唤的人,此刻已没了生息,湿漉漉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脸色苍白,嘴角溢血,身后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鲜血染红了单薄的衫子,沿着身躯的弧线顺着木板的边缘蜿蜒流下,一滴一滴,晕散在潮湿的地面,叫人不忍直视。
“不说不要紧,咱们慎刑司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总会有办法让你们开口的。”
站在刑架旁嬷嬷说着,从架上取下一条长鞭,狞笑着招手,紧接着宫人便将木板上的尸身抬了下去,从观刑的宫女列中又架出一位摁在木板上。
在宫女不安的抓着身下木板,满面惊恐等待着嬷嬷手中的长鞭打在皮肉上时,却听一声大嚷。
“慢着!”循声而望,从浑身战栗的宫人身后,步出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子,杏眼含怒:“不管怎么说我等也是侍奉圣驾的妃子,任凭是位阶不高,可若无圣上的旨意私自对我等用刑,你们也不会好过!”
话音刚落,便又有一人站出来,高昂着脖颈趾高气昂,附议道:“周常在说的在理,尔等如此对待无罪嫔妃,就不怕圣上怪罪,遭受惩戒么?”
嬷嬷神色一紧,手中的鞭子松了几分,倒是那监刑公公一脸的不以为然,搁下茶盏,眼含不屑地嗤笑:“呦,诸位小主这气势真真的大,但这慎刑司不比其他地方,小主们就算是想求助于圣上,那也得看能不能走出这扇门去。”
周常在皱眉冷哼:“怎的,公公莫不是想无中生有不成?好大的胆子!”
“天子脚下岂容你等放肆!若是识相便快快放我等出去,如若不然。。。。。。”未说完的话哽在了咽喉,不知怎么的就在刹那间适才还自恃高人一等的路琴,此刻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袖中玉手慢慢握起,略抿菱唇,眸中闪过一抹暗淡:“难道你们从一开始就已经盘算好,要将我们困在这里。”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周常在不明所以,弯眉又深锁了几分:“你这是什么话,咱们的位份是不高,可也不是能随意让人轻贱了去的。”
周常在云里雾里满腹疑惑,而路琴则死咬下唇冷瞪着,不远处坐着的悠然轻笑的监刑公公。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起,在突而寂静的刑房内逐渐变得清晰。
幽暗的火光照亮窗纸上映着的轮廓,本就阴沉的天气,在加上这屋内窗纸上漆黑如鬼魅般的身影,修着空气中弥散的腥臭血气,心中没来由的泛起恐慌。
厚重的木门被打开,露出一张众人无比熟悉的面容,慎刑司众人颔首施礼,其余人却是僵愣原处,久久不得动弹。
抬首随意的扫了扫屋内陈设,果真是别有洞天,一室竟分为两隔。
外边是审讯室,里边是刑房,倒真有点“先礼后兵”的意思。
“难怪,原来是你,这样就说的通了!”
我回眸旋唇一笑:“路常在说什么呢,本宫听不太懂。”
视线一一扫过路琴周遭的人,直至撇见蜷缩在角落里的那具娇弱身躯,继而再次启唇:“来到此处竟不由令本宫想起昔年往事,当年本宫被禁慎刑司内,那段日子当真过的凄苦,未免让你等同本宫一样特意选了这里,有熟人相陪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好。”
“你。。。好歹也同处一屋檐下,你怎能如此狠辣?”周常在不满怒道。
狠辣?
我不禁好笑挑眉。
“贵妃娘娘,嫔妾等自知不比娘娘风华,可嫔妾等也是为侍奉当今圣上才被择选入宫的,嫔妾等是犯下许多过错,但罪不至死。”孙美人绷着早已被吓的失了血色的脸,强作镇定道。
“所以?”
似是不曾想到我会反问,孙美人顿了顿,鼓足了勇气愤愤地道:“嫔妾等人的出身算不得多么高贵,可也算出生官家,位份不高却侍奉圣上的金贵身子,还望娘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这是在威胁我么,就凭她那个依附他人生存的爹?
“本宫自然不会忘记你们因何进宫,也清楚你们身份不高却也算是个正经主子。”垂下眼帘再次抬目见孙美人如释重负般叹气,眸色一凛:“你们想说的,心里想着的本宫都知道,毕竟本宫初入宫时也同你们一样。”
话说的波澜不惊,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那娘娘言下之意是?”周常在与孙美人对望一眼,难掩眉间欣喜得意。
她就知道,这人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嘴上唬唬,并不敢真对她们下手!
我勾起唇角,莞尔道:“就算往日相同,如今也是物是人非,后宫不能干预朝政,同样的朝堂也不能妄议后宫。”
“娘娘如此说,莫不是想一手遮天?”
“那又何妨?难道本宫堂堂二品贵妃,还管不得这后宫之事,当真是笑话!”我冷冷哼道。
是啊,她怎的忘了眼前的女子并非普通人,况且她地位不凡,既说的出便一定做的到。
想到此处,孙美人不禁有些后悔,倘若她没有掺和进来同周常在一齐辩驳,她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置身事外?
可是就算她不言不语,贵妃就真的网开一面能饶了她么?
只怕结局还是一样!
孙美人倏然抬眼,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娘娘既然不愿放过嫔妾等人,又何必与嫔妾说这么多,是杀是刮悉听尊便,但娘娘您别忘了嫔妾等并无犯下弥天大错就算当即死去也是蒙冤而死,真相内情总有一日会大白天下!”
说着,孙美人冷哼一声,笑的狰狞得意:“不论娘娘身处何位,再怎么尊贵风光,一旦背上这草菅人命,残害忠良之罪,娘娘的妒妇之名也会随之传开,娘娘时常说宫规森严却不以身作则,到时会是怎样光景,嫔妾真想好好瞧瞧。”
孙美人一脸嚣张狂傲,那神情就好似已然看见我日后狼狈之态。
一室静谧,除了孙美人以外,无人不神色凝重。
空气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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