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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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仙-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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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遇上多大的危险才会狠得下心来,她虽然说得轻巧,还是可见那玉容之上依旧有一丝心痛和不忍。

    方仲道:“婆婆曾经说过,这主修者阳身不坏还可以还阳,一样可使修行不亏,既然如此,当初婆婆就没有找一个可靠之人替你看护肉身才是,何以会让人所趁?”

    那‘婆婆’玉容转寒,冷冷道:“我便是以为寻了个可靠之人让他看护,没想到……此人却起了这样的歹毒之心。”

    司空谅道:“是谁?是谁辜负了婆婆的一番托付,若让在下晓得,定然不会放过了他。”

    普玄低头看了一眼张道陵,这是无意之举,却被司空谅看到了,顿时起了误会,以为那婆婆要擒拿张道陵,正是为此。司空谅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婆婆要让我等捉他回来,这张道陵辜负了婆婆好意,实在该打。”跳过来就想踢张道陵几脚出气。

    司空谅这是想讨好那‘婆婆’,没想到脚还未抬却先被那‘婆婆’遥手打了一巴掌,骂道:“谁说是他了,滚一边去,再要高声言语先割了你的舌头。”司空谅满腹委屈,扭头看了看普玄。

    普玄低声道:“你看我作甚,贫道只是想看张天师醒了没有。”司空谅心中暗骂,也不知这普玄刚才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引起误会,好让那婆婆打自己一顿。

    方仲插口道:“不知婆婆让我等带张天师到此,是为了什么?”

    众人早有此疑问,听见方仲问起,全都凝神倾听。

    那‘婆婆’怔怔出神,好一会方道:“他是张顺之子,流淌着的是他的血脉,我自然要好好看一看他。你们看,他和张顺可有半点差异。”张道陵长得和张顺是否一模一样,在场诸人谁都不知道,何来辨别。

    方仲道:“婆婆要想看张天师,只需亲自走一遭便可以了,何以非要让他到这里来?”

    那‘婆婆’道:“只有让他来看我,哪有可能我去看他?可他就是不来,让我好不气恼。”说罢,伸手摸了摸张道陵额头,爱怜的道:“原本我也曾这样摸过他的。”

    普玄脑袋里精光一闪,说道:“贫道在天师道日久,只听的天师有养母,却不知有生母,莫非……莫非……便是婆婆所生。”

    那‘婆婆’摇头道:“不是。”

    普玄听她话语缠绵,似乎和那张顺有私情,但这张道陵又不是她孩子,问道:“若不是婆婆生的,那张天师……”

    只见那婆婆爱怜似的看着张道陵,柔声道:“我要寻他,自然是想和他长相厮守,共度有生之年了。”

    几个人面色古怪,这婆婆一会儿说因为张顺之故,才对张道陵青眼有加,似乎爱慕张顺,结果到最后,竟然说想和张道陵长相厮守,这关系简直乱套了,父子二人同时与一个死去的女子纠葛不清,想想都觉得头疼。

    方仲忽地面色微变,扭头看向那具石棺。记得当时石棺被仙儿无意中打开,里面只有一付枯骨,那婆婆曾说这便是张顺尸骸,本来这石棺里留下具尸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那婆婆曾说过:张顺是她所杀!爱一个人爱到亲自出手杀人,然后又对他的后代纠缠不清,这种感情简直无法理喻了。

第七十一章 骨肉重铸() 
那‘婆婆’对几人的面色诧异宛如未见,依旧眼神温柔地看着张道陵道:“可是我的肉身已毁,自然不可能和他长相厮守。他的天根已断,泥丸不聚,就是百年之寿也难活过,而我却阴魂不灭,长生世上。我们两个,是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张顺被废之事只有昆仑派如悬天真人及卢公礼之辈才晓得,而普玄等人还是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说。普玄和定观二人均想:张道陵之父早亡,原来是这个缘故,却不知这天根已断泥丸不聚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人打的。

    “我如此待他,断不容有旁的女子留在他身边,可是人总要死,他今生修道无望,多活些岁月也难,又有什么办法能两全其美?我想了好久,总算思得一法,若是成功,或许可让我二人能比翼双飞,同得大道。”

    方仲道:“什么办法?”

    那‘婆婆’道:“他反正无法久活,不如就死。我把他杀了,却把阴魂拘住,让他也同我一般去修鬼道便是。”

    方仲心道:“是了,怪不得张顺尸骸在此,而婆婆又说是她杀的,原来是想让张顺的阴魂陪着她的阴魂,大家阳世里不能在一起,就在阴世里续缘。反正阴世里无老无衰,自然可得久长。记得自己刚来时,婆婆也曾想要杀我,而理由便是把我化做鬼魂好陪着仙儿,仙儿又不是阴魂,何必要让自己成个死人相陪。而自己来了这么久,为什么从来就不曾见过张顺之魂?”这个疑问不久便得释疑,只听那婆婆道:“可是他却不愿意,非说他一心求道,绝不会再修旁门,何况父母精血诞下,十月怀胎,抚育成人,如此辛苦才养得一身血肉,绝不会无故舍弃,去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我说不过他,也只好作罢了。”

    方仲心道怪不得这里没有张顺之魂,听她所言张顺不肯,那就是不杀了,怎么后来又杀?

    “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少司命不做,巫鬼道也四分五裂,连肉身都毁了,到头来却要阴阳永隔,怎会甘愿?”

    普玄道:“仙女婆婆只要夺舍一个旁人躯体即可了。”

    那‘婆婆’摇头道:“我想不出有什么比上一次的方法还要好的妙法来,难道要我随意寻个平常女子的躯壳占了,再来和他厮守?那些平常女子又岂能放在我的眼内,就算我肯委屈,一想到张郎与之朝夕相处的不过是旁人肉身,所亲所爱并非是我,我就不愿。况且他还是会老会死,到时我又会孤单一个,就算躯壳能换一千个一万个,也终究留不住他。”

    方仲道:“百年沧桑,相扶到老的伉俪多的是,并没因年老色衰而嫌弃一方,只要其心不变,面貌有所变化,当不是移情别恋的理由。”

    那‘婆婆’叹道:“你这是不知情爱的小孩子言语,若是年老色衰,即便你说自己心比金坚,整日对着个韶华已去之人而无动于衷的,只能说你的心不是老了,便是死了。这老死之心再无激情可言,就算相扶到老,也不过是朽木等死罢了。”

    方仲对她的这番话却并不赞同,心道自己父母恩爱有加,就算到老来也一定是互敬互爱的。

    那‘婆婆’又道:“我想不出办法来,就还是想让他按我说的去做,就算他不愿意,我强行动手他也是无计可施的,但我敬他爱他,又怎会违他的意呢。正当我一筹莫展时,张郎却提了个折中的办法来。”

    方仲奇道:“折中的办法?”

    那‘婆婆’道:“正是,他说我既然爱他,就当为他着想,替他考虑,他也知我为了他付出甚多,也立志不会钟情于其他女子。可是他求道之心甚坚,祖上都以修道为荣,只有他这个不孝子,不但道法无成还背上了骂名,给祖宗蒙了羞。他心中难过,一直想洗刷耻辱,可是自己却无法再修高深道法,只能寄托于后人。”

    “寄托于后人?”方仲低头看了一眼尚自昏睡的张道陵。

    那‘婆婆’道:“他说寄托于后人,我自然难过了,只因我肉身已失,自然无法为他续后,那他便会去寻找其他女子。他说这话我很生气,觉得是故意让我伤心,想弃我而去。我一生气便发下狠话,他要是敢娶其他女子,我看见一个便杀一个,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四人都是倒吸了口凉气,想到张道陵是张顺之子,其母既然不是眼前这位仙女婆婆,自然是旁人了。张道陵只有养母而无生母,莫非真如这位女子所言,张顺娶来的女子都被她杀了。

    那‘婆婆’又接着道:“他当时却笑了,笑我太傻,居然信不过他。他说:‘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可是我却不能永久呆在你的身边,就算如你所愿,化为阴魂一个,身为孝子,张家从此绝后,而且所负冤屈再也无法洗清,永远都会背个骂名,你又于心何忍?而我若离你而去,去找什么其他女子,也辜负了你为我所做的所有牺牲,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是不会做的。既想忠孝两全,又要有情有义,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你把我杀了,把魂魄收去,我也不转世投胎于别处,还是要在自身的骨血之中重生,同样还是张家骨肉,我还是我,只是重新来过,再到这世上走一遭。”

    定观一直听着旁人诉说不曾插话,这时却道:“古来重生只有借壳还阳、招魂回体这两种,这骨血重生是什么意思?”

    那‘婆婆’道:“魂魄还是那魂魄,只是既不借壳还阳也不招魂回体,而是重铸一具新的肉胎,如婴儿初生,与原来魂魄合体后,便是个脱胎换骨之人。”

    定观摇头道:“这个却难!如是亡身之人复活,只需拘来魂魄,引入躯壳后固本还原即可。而婆婆所说的骨血重生,那是把人魂魄灌入胎血之中,与转世投胎一样都是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奇法。引魂魄不难,难在这骨血如何铸造?如无父母精血交媾,怎么可能孕育成胎呢?”

    那‘婆婆’道:“你这道人对招魂之法颇知一二,莫非晓得些还阳的本事?”

    定观连忙摆手道:“都是些道听途说的勾当,当不得真的,贫道只是觉着有趣便记了些心里。”

    那‘婆婆’轻蔑一笑道:“谅你也不知,这骨肉重铸是极高深的本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定观唯唯诺诺,只是点头。

    那‘婆婆’又道“魂魄还阳在我眼中倒不难,甚至取人精血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这骨肉重铸之上。如你所言,既无交媾,何来精血成胎。我也是苦思不得其法。这骨肉重铸便如上古女娲造人一般,要的是通天的手段才行。天下间自然无人能比女娲娘娘,但流传一二相似之法当不是奢望。我多方探听之后,才总算有了些眉目,原来这世间便真的有这么一个门派流传下了这门绝技。你们可知这诸仙之中,除了女娲娘娘有这造物本事,还有谁能够化枯为荣、起死回生么?”

    方仲想了想道:“要说救人当首推神农,不知婆婆说的是不是他?”

    那‘婆婆’摇头道:“神农氏百草之术,虽能救死扶伤,医道虽高,却还不会这骨血重铸的本事。”

    普玄道:“如果不是神农那就是阎王了,他让谁活谁就能活,岂不闻阎王让你三更死,无人留你到五更,生死都在他的笔下,自然是他说了算。”

    那‘婆婆’道:“阎王这种小神不过是替人当差,一跳出生死轮回就不归他管,这造物弄人的本事岂能轮得到他。”

    普玄道:“不是神农又不是阎王,难道是佛祖?”

    那‘婆婆’道:“佛祖虽然度人,但只渡劫解厄,劝化世人,可不会管重生之事,甚至于在他眼中,这些强夺造化的因果打乱了天地法则,他不来横加阻止就算不错了,又岂会帮忙?你们可知南海普陀住的是谁?”

    方仲道:“南海普陀的不是观音么?因她怜人疾苦,常救济世人,所以又称她做观世音或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那‘婆婆’道:“观世音手上有一个净瓶,瓶中插着一支杨柳,那杨柳却有个来历,你们一定不知。”

    普玄最喜欢听些逸闻趣事,问道:“不就是一支杨柳么,那庙里供奉时有的,我还曾取下来剔牙,又涩又韧,时间放的长了就老了,需重新换过,平凡的紧。”

    那‘婆婆’道:“这柳枝可不是泥菩萨上用来装样的摆设,而是观音玉净瓶里的那一支。传说观音未入释门时,虽在道门修行,却已崇仰佛法。有一日老君拿了半截焦枝来考验她,这根焦枝已在他的炼丹炉里烤了三天三夜,与焦炭一般,早无一点生机,声言只要她能让这焦枯之极的柳枝重焕生机,便许她艺成出教,任投别处,不加阻拦。”

    普玄道:“老君的炼丹炉里烤了三天三夜!这半截柳枝那还能活?这不是为难人么。送给我剔牙都嫌脆,只好拿来当炭笔,观音一定不会答应。”

    “不,观音答应了,她答应之后便把这半截焦枝放到了她的玉净瓶里,果然是妙法天成,这半截焦枝不到片刻功夫便由黑转绿,发芽绽叶,长为一根莹莹柳枝,就是后来玉净瓶里的那一根。”

    方仲赞叹道:“仙家**自然是不同凡响了,观音既然完成了这焦枝考验,老君是否反悔,不容她离开道门呢?”

    那‘婆婆’道:“老君是三清始祖,当然不会言而无信,不然何以服众。只是观音要破门出教也不是那么随意的事,老君让她从今以后不得再用道家称呼,更不得称他为师,而他也无观音这个徒弟,以示与道家再无干系。”

    方仲道:“依我看老君心中是极不愿意的,这样做与驱逐出教有何两样,既然不想让她走,就不该惺惺作态的还来什么考验,而通过考验后又提什么非分要求,老君无容人之量,太小家子气了。”

    那‘婆婆’道:“你说的极是,连你都看得出来,何况其余弟子。正因为此事才让他门下弟子觉得道门不纯,各有私心,相续又有数人出道而转投释门,这便是昆仑第一次衰微时候,门下弟子流失,反而光大了释教。”

    普玄道:“不知那观音离了道门之后又怎样,既然不许她叫观音,那她以后怎样称呼?”

    那‘婆婆’笑道:“观音便是她离了道门改投释教后的称呼,而她原来却不叫观音。”

    方仲道:“不叫观音那叫什么?”

    那‘婆婆’道:“她在道门里的法号,叫做慈航道人。”

    方仲道:“慈航道人?”似乎听着十分耳熟。”

    ‘婆婆’道:“你们一定听说过慈航静斋,其实慈航静斋与观音院本无差别,都是释教中的称呼,而道门中却没有,便是因为慈航道人早已不在道门立足的缘故。”

    方仲恍然道:“难道婆婆是说,那慈航静斋便是有那化枯为荣、起死回生手段的门派了?”不只是方仲惊讶,便是普玄、定观和司空谅也都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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