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形容的话,大概只能如此。
至暗时刻已至!
黄衣之王哈斯塔。
那自混沌大源中流出,自创世之前便业已存在,人世间任何恐怖、邪恶都不足以描绘其万一的可怕怪物,于这一刻,将的形貌投影与此。
宣告
此即为的御座!
宣告
此即为的王国!
宣告
此即为的猎场!
于是,
大气、土地、河流在短短的刹那间,被那无可名状的疯狂魔力侵染,演化成滋生妖魔的苗床。
无数的怪物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拥挤着、推攮着,一个接着一个冒出。
群魔乱舞。
章一五一揭开第一印()
时间稍稍向前回拨。
现世迦南。
这座被光辉笼罩长达千年之久的古老之城,正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中。
电闪与雷鸣,山崩与地裂。
浩瀚无穷的天穹之上,通向世界外侧的通道被打开了,冰冷、黑暗而又空无,单单是自那不可知之地流露的气息,便令现世迦南所处的时空坍塌,产生了某种畸变。
不知何时,这座信仰之城已被浓厚的乌云笼罩,伴随着狂风的呼号与雷霆的生灭,神圣的光辉在黑暗的侵蚀下逐渐趋于黯淡。
如果单单只是如此,尚不足以使人震怖对危机的处理,教团自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应急预案。
祈祷
在修道院的组织下,全体民众统一祈祷。
人的信仰自有其力量。
在响彻全城的祷告声中,焦躁、不安、恐慌等一系列负面情绪逐渐趋于平缓,心灵不可思议的归于澄静。
但现世迦南,这座主的应许之城,依旧处于矛盾螺旋的最中心,它所需经历的考验、磨难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天崩之后,是地裂。
大地震颤,青石砖铺就的道路龟裂,整座城市四分五裂,湖面沸腾,至少有数十米高的触手自深渊之下翻腾而出,搅动漫天风云。
自原初混沌中诞生的上古之神睁开了眼
这一刻,
脑后门仿佛遭到了钝器重击,所有还在祈祷的人无论是神父、修女这类圣职者,还是持剑者这类超凡者,亦或是数以万计的平民们,胸口都不禁一闷,连带心跳都不约而同的慢了半拍。
然后,在原本整齐划一的祷告声中,出现了杂音。
耳畔仿佛响起了细碎的低语声。
有一个声音,有一个越是想忽视就越是令人在意的声音,在心底细数着他们丑陋与罪恶,一点一点引诱着他们堕入深渊。
即便这里有信仰最为坚定的圣职者,即便这里有执掌超凡之力的持剑者,即便这场祷告统和了全城数万名信徒的信仰,可在旧日世界的支配者面前,依旧如沙筑城堡一般满是漏洞、稍触即溃。
只要有心,现世迦南或许会如赫姆提卡一般,转瞬之间沦为人间死域。
或者更进一步,
成为一座妖魔滋生的堕落之城。
但哈斯塔,
这位黄衣之王,这位遥远的欢宴者,其意志却并未君临于此。
的目光在更远处。
在那,至深之夜深处,正进行一场残酷厮杀的战场之上。
“就这样放任好吗?”
教皇厅内,斯图尔特,这位有着少年模样,具体年龄却不详的信理部部长以低沉平缓的语气向身边之人发出了询问。
“无妨。”
在他身边站立着的,是整个教团身份地位最尊崇之人,代主放牧众生的牧首,主在地上的代言人,教皇奥古斯丁冕下。
这位一直以和蔼形象示人的老人抬起头,没有去关注因失去奥古斯都镇压而蠢蠢欲动的旧日支配者,只是遥望着头顶破碎的苍穹:“封印足够牢固,短时间内,没可能真身脱困。”
“也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天门计划。”信理部的少年部长点头,将注视着现世迦南的目光收回,同样遥望天穹,遥望着那越来越清晰的扭曲“原点”,“那是门?是我们世界的坐标?”
老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顿了顿手中的权杖。
沉默良久,
他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卡修瓦尔德,以及圣歌队”
“全军覆没。”
短暂的沉默,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如惊雷一般轰落在此间所有人的心头。
好一会儿后,有资格参与本次行动的达芬奇才推了推自己的单边眼镜:“消息可靠吗?”
圣歌队到底有多强大,它到底有多重要,哪怕是有资格站在此间,参与本次行动的实权枢机们,绝大多数都只能算得上一知半解,但作为在整个秩序疆域内寥寥无几的、能跻身真理之侧的大炼金术士,他对这支异想天开,却又能够创造不可思议奇迹的部队了若指掌。
自然,他清楚,圣歌队的覆灭,其中内情并不简单。
如果……消息属实的话。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动手的,是哈斯塔。”
哈斯塔。
这个亵渎的发音,令所有人再次沉默。
“这不可能!”
如同错觉一般的短暂沉寂后,有人提出了质疑。
旧日支配者的存在,对有资格参与“天门计划”的实权人物们并不是秘密,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接受不能。
封印依旧牢固!
所渗透出的不过是少许的意志,能冲击的不过是凡人的心灵,怎么能在脱离现世迦南,在广袤无垠的至深之夜中找到远征军,找到圣歌队,并将之覆灭?
这太不可思议。
“是新的化身,”奥古斯丁,教团的现任教皇低声说道,“并且,与混沌教派已经有了合作。”
视线不动声色的掠过在场的众人。
虽然没必要说出来徒惹猜疑,
但可以确定,
教团的上层,乃至他身边的这些人之中,都有可能存在着混沌教派的暗子。
不然,
即便那位黄衣之王创造出了新的代行之身,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就与混沌教派搅合在了一起,并掺合进了针对远征军展开的行动中。
“这可真是,”斯图尔特,信理部的部长随之叹息,“最坏的可能。”
“是啊,”
“麻烦大了。”
响起一阵附和之声,有资格参与“天门计划”的,无疑都是教团的实权人物,对远征军存在的意义,自然心知肚明。
是诱饵,
是分散敌人注意力的饵食。
尽管是刻意送出去吸引那些可能存在的敌人的注意力的弃子,可垮的太快,对计划的开展同样不是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敌人可以抽调回被吸引、被误导的战力,对现世迦南的仪式现场展开合围。
届时,局面将会极其的不利。
甚至“天门计划”会因此而夭折也说不准。
所以,他们看向了奥古斯丁,看向了这位最高决策人。
老人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答复,他转动着手中质感粗糙的权杖,大约在三个呼吸后,才猛地一顿,黑铁铸就的权杖与大理石地板因碰撞而发出一阵铿锵之音:“告诉他,告诉怀曼,”
“我准许他,”
“揭开第一印!”
章一五二教团的底牌()
如天崩,如地裂,如山崩,如海啸——
世界的秩序、法理乃至其存在本身,在眼前不断崩解、塌陷。
宛若世界末日般,
来自亘古的空无如潮水般淹没了荣光者身为“人”的感官,黑暗与混沌将他紧紧缠绕、束缚,并彻底吞没。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如有实质的恶意与绝望感支配的下,必已深陷疯狂。
即便是植入了圣痕的超凡战士,即便是主的持剑之人,在旧日世界的支配者的注视下,在先于世界诞生的古老邪神的怒火下,也绝无幸免的可能。
但艾米·尤利塞斯不同。
对曾直面世界外侧之神的少年而言,所谓的旧日支配者,所谓的旧日世界的主人,值得仰望,值得敬畏,却绝非不可接触者。
他抬头,苍白的火焰在漆黑的瞳仁中燃起,直视着高居天穹之上,那以言语难以描述其万一的古老之神,说出了祂的名。
“哈斯塔。”
在荣光者的灵魂深处,《阿尔·阿吉夫(Al Azif)》之书就此摊开,充满恶意的文字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像蝌蚪一般在页面上游曳着,然后……像黑泥一般从书页上淌落,与那些被文字所记载的禁忌知识一同,流入了他的脑海中。
哈斯塔。
无以名状者,深海星空之王。
无论是他所熟知的黄衣之王,还是他未曾谋面的遥远的欢宴者,亦或是他所不愿承认的持剑之人,皆是祂的化身,皆是祂本质的一部分具现。
而现在,
跻身于视线正上方,支配大气,支配天穹,仿佛一层阴影笼罩在整个世界上空的无以名状者,并非本体,而仅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投影。
可即便如此,
天空、大地乃至整个世界,都在震天的轰鸣之中,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迎来了它们旧日的主人。
尘归尘,土归土,自混沌中开辟的秩序,终将复归于混沌。
这是一个轮回。
而祂,而那些个旧日支配者,则跻身于时光长河之上,俯览着凡世的变迁,目送着这个本就千疮百孔的世界最终步入终焉。
本该如此——
祂们本就是如此超然的存在,单论位格,甚至更在这个世界之上。
如果……先民不曾存在的话。
但一切没有如果,在那场遥远到人类尚未诞生,世界尚未开辟的创世战争中,带来了火焰、光明与秩序的先民,击败了那些个自腐烂世界的尸骸之上诞生的古老之神,并将自混沌大源中流出的、根本不具备死亡概念的四位旧日世界支配者封印,进而犁定了秩序的边疆,开创了人类文明的第一个千年。
即便在先民隐遁的第二个千年、第三个千年,在先古列王时代、在火焰黯淡的黑暗时代,祂们也未能真正突破先民所施加的束缚。
依旧只是囚徒。
哪怕现在祂所掀起的声势再如何的浩大,也无法改变祂的本体依旧被镇压在现世迦南之下,依旧充当着世界的基石这一事实。
在这的,不过是一投影。
而既然是投影,就有战胜的可能。
——他,
握紧了短剑暗血,握紧了路西菲尔。
没错,
能行的。
艾米·尤利塞斯在心底为自己打着劲,伴随着禁忌知识的流出,一些被他淡忘的记忆在这一刻也逐渐清晰。
这让他漆黑的眸子越发的清亮。
“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
虽然与这位被冠以深海星空之王之称的无以名状者只是初次相逢,可在赫姆提卡,在那难以分辨其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暧昧空间中,他曾直面过另一位自混沌大源中流出的旧日支配者,并以手中之剑,予以祂安眠。
尽管当时那位拉莱耶之主并未真正醒来,可如今他面对的也不过是那无以名状者的投影而已。
能赢——
不,是必须赢。
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荣光者没有去想什么隐藏身份,什么“天门计划”,只是单纯的将短剑暗血举起,任由它吞噬着体内的血脉之力,低吟出解封的咒文。
“维斯特——”
但,
解除封印的咒语就此被吞入肚中。
只因,
——有一个声音响起。
声音很低,很轻,很平静,却自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但更让荣光者惊诧的是,这个声音……
他曾经听过。
卡修·瓦尔德——
与那位性情温和的圣歌队创立人,至少有九成相似。
他说:
“要有光。”
于是,
在天崩、地裂、山崩、海啸,在秩序的沙筑堡垒的坍塌中,初生之光刺破阴沉昏暗天幕,也刺破了那厚重有若实质的浓厚铅云。
然后,
洁白的羽毛自高空洒落,嘹亮的圣歌声凭空响起。
一道完全由光芒凝结而成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穹之上,与那位深海星空之王于此世显现的投影遥遥相对。
光明与黑暗,秩序与混沌。
世界,被简单粗暴的一分为二。
伴随着黑暗潮水的退去,大地、山川以及满地的尸骸,再一次显露了痕迹。
不,或许不是尸骸。
艾米·尤利塞斯叹了口气,视线在那些倒地不起,但尚有呼吸的“尸骸”上稍作停驻——还活着的,还能看见尸体的,都是持剑者——一如赫姆提卡的那场浩劫,旧日的复苏,哪怕并非本体,也足以令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被黑暗与混沌吞没,点滴不存。
同理,面前这道光之化身也是一样。
祂,单单只是存在,就抚平了世界的创痕,照亮了半边的天穹,将腐烂的大地与其上属于不洁者的尸体一并抹去。
被神圣光辉充盈的天际。
平整、空旷、仿佛一望无际的原野。
神祇屹立于云端之上。
——高高在上,俯览世间。
是教团所信仰的那位光之主,还是……地上之神奥古斯都?
不可直视主。
这是写入十戒的铁则之一,但年轻的荣光者显然不打算遵守。
他抬头,
目光锁定了那光辉伟岸,让人不自觉为之折服的光影。
与哈斯塔投影相近,这位伟大存在同样没有正体亲至,在这的,只是由纯粹之光编织的虚影。
力量来源不明。
存在机制不明。
但无疑,
祂拥有僭越凡世的超凡伟力,是一位实打实的神明!
凡人哪怕仅仅是直视,都会灼瞎双目,甚至因此招致熊熊燃烧的光焰,成为连灰烬都无法剩下的可怜虫也大有可能。
只是,艾米·尤利塞斯并非凡人,连那位亿万黑山羊之母都曾直视过的他无需忧虑。
不仅如此,他所见之物与常人也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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