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经营,他在南地也不过就是发展出几个下线罢了,可见他们在这里被法则限制的到底有多严重。
越是在人气昌盛的地方,他们的力量也就越弱,包括上次他贸然出手,甚至还受了伤,这凉国藏龙卧虎,皇宫中定然有非常克制他们的重宝,所以他才会让夜知槐再去查探。
这次如果直接现身,一旦暴露了他们圣族千年筹划的大计划,他就是万死都难辞其咎,但现在事已至此,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补救的话,他是没有好下场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该死的,你怎么什么都办不好!”
有感于自己尴尬的处境,他很是恼怒地直接一甩手,砸飞了面前的夜知槐,让他整个人狠狠地撞到了桌子上,震得夜家祖宗牌位全都落了下来。
夜知槐被圣族专门用来控制他们的控心虫折磨多年,身子本就羸弱,这一下撞得瓷实,一下子反弹到了地上,还吐了一大口血,只能倚着桌腿,神色萎靡,半晌爬不起来。
黑斗篷也不去看他,只是冷冷地道:“给我一份详细的计划,如果可行,我会配合你的,如果不行,我会杀了所有知情者,然后亲自去向圣君请罪!”
夜知槐满脸是血,眼中满是悲凉,哼哼唧唧地道:“请圣使放心,我,属下已经有了计划,他会死的,有很多可以利用的人,只要您,您给我一点时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流涌动(上)()
闻名遐迩,不输天波街分毫,权贵云集,官气浓郁的布政街上,大凉新任储君的崭新宅邸之中。
顾玄起身主动为陆议沏上了热茶,然后推过杯去,很是歉意地说道:“先前,难为先生了。”
陆议岂敢接受他的道歉,赶忙躬身行礼,道:“王爷您不必如此,该回避的时候,臣自当回避,这是您的威严。”
顾玄没有在这种话题上多做论断,而是转而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看待这位尚书大人?”
陆议闻言,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似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若单论能力,担得上是个中翘楚,来日可为您手下的中坚力量,但这位吏部尚书,藏得极深,而且臣对他,有一种天然的反感,更奇怪的,完全推算不出原因,还有,王爷,您对他,似乎也很是防备,对么?”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下属是绝不可能当着主子的面,随意表达对另外一个同僚的反感,更何况这才是双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如果就直接说自己厌恶对方,会很容易显得自己不够大气,嫉贤妒能,必然会产生反效果。
但陆议说的都是实话,他的确从夜知槐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天然的排斥,仿佛天生都不对付似的,并且凭他的能力,也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这就更奇怪了,这必须得通知顾玄小心。
再加上他清楚顾玄的性子,并不会往反方向猜忌自己,何况他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顾玄对这位夜尚书,其实亦是警惕的,只是眼下不得不借助对方的力量,这才笑脸相对罢了。
顾玄一怔,本想下意识地矢口否认,但旋即才意识到,这屋中,就他们两个人,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先生竟然也看出来了,的确,这位夜尚书,怎么说呢,玄一直都没有弄清楚他选我的真正原因,这让我警惕,我知道,越是这样,只会表明他所求的越大,不然以他地官之首的身份,哪怕父皇真的暗中授意了他,也最多不过是暗地里照拂我一二,又怎么会亲自牵扯其中呢?夜家三代人,偏生到了他这里改了性子,奇怪,实在是奇怪。”
陆议眉头微蹙,望着门外,悠悠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唯有拭目以待,这位夜大人,到底在谋什么呢?”
…
当天夜里,坐落于天波街的原太子府上。
不比远处布政街今晚的灯火通明,宾客如云,如今的太子府里,可谓是愁云惨淡,甚至连隔壁一向与他们关系不错的左大人,听说都已经成了那位新晋储君的座上宾了。
南地战事暂时已经落幕,眼下自然是到了清算惩罚以及奖励封赏的时候了,但奈何天罗与地网虽然在这场战争中居功至伟,对战争的胜利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但又有谁知道呢?
应该说,他们存在于世的准则,本就应该是不被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才行,这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一切的功名利禄,一切的荣华富贵,对于他们而言,都不过只是一片浮云罢了,因为他们是无处不在的,却又见不得光的影子,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伟大而隐秘,但这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倒是怨不得人,只不过眼下他们原本最大的靠山突然倒了,而现在两位已经共事十多年的首领,也得交出手中的权利,天罗和地网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对于这些一直以来,都视死如归,对于生命的热情早就已经熄灭,对于未来的热忱早就已经消失,常年游走于生与死的边界之间的谍子以及刺客们而言,死亡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事,相反,那对于他们而言,反倒是一种真正的解脱。
对他们来说,最让人忧心的,是曾经习惯的事物和生活发生了改变,对于未知的未来所产生的恐惧,才是最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
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只会让人腻烦,但一眼看过去什么也看不清的前路,则会让人踌躇不前。
如果明天要做的事依旧是潜伏下来刺探情报,晚上再准备密语文书传回去,这不可怕,哪怕被发现就是死罪,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故而老兵永远是兵,刺客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天罗地网,人心惶惶。
“嘭!”
晓露很是气愤地一巴掌狠狠拍下,不见木屑飞起,但桌子的一角已经被其给直接拍断,她厉声道:“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为朝廷做了多少贡献,呕心沥血,夜不能寐,不论功行赏也就罢了,现在倒好,说夺权就夺权?”
屋内不过只有两人,本是天罗首领的凝霜,静静地坐在一旁,双手叠放在腿上,面色凄苦无比,只是依然打起精神安慰道:“妹妹,眼下形势比人强,更何况,我们的一切,这些权利与地位本就是朝廷给的,现在他们要收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朝廷给的?什么朝廷给的?”晓露一听,非但没有认同,反倒是更加愤怒,恨恨地道,“那都是太子爷给我们的!是主子给我们的?他凭什么要来夺走?他凭什么?”
说罢,她又咬牙切齿地冷笑道:“呵呵,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曾经在主子面前摇尾乞怜的一条狗罢了,现在主子死了,他倒是猖狂了起来!竟然敢来夺我们的权,真是白瞎了主子对他的一片好心!”
“够了!”
凝霜面色猛地一寒,她抬起头,凝视着晓露,语气极其认真地逼问道:“妹妹,姐姐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贪恋这份权利,还是真舍不得主子?”
晓露赶忙接口道:“当然是舍不得主子,主子对我们多好,如果主子还在,绝不会让他们这样欺负我们!”
凝霜对晓露后半句话置若罔闻,双目无神,只是喃喃自语道:“人生如梦亦如幻,一切荣华,皆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你我皆因他而生,自当因他而去,眼下之所以还苟且偷生,不过是希望亲眼见证主子留下的一切能有善终罢了,主子相信他,你我亦当相信他,妹妹,放手吧。”
晓露的神色微微一变,稍微静默了几息后,随即语气非常坚定地道:“这是主子留下的一切,不是他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偷走主子的心血!姐姐,你应当与我一起,携手反抗的!”
凝霜毫无生气,神色悲苦地道:“能与主子相伴十余载,已是霜儿此生最大的福气,主子已经走了,我亦不想再为天罗操劳,这一晃十余年,也该到梦醒的时候了,姐姐累了,真的累了。”
没有顾苍的地方,对她而言,哪里都是一样的,她是真的觉得心累了,想她一个弱女子,若无顾苍的支持,她也不可能掌控天罗这个覆盖了整个南地,以及大半个中庭的庞大情报网。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这么多年,这么些日子里,她都是靠着心中一份深藏的爱支撑下来的,现在她的天已经塌了,对她而言,她努力的最大理由,已经没了,自然不会再想呆在这里。
故地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好地方,触景伤情,亦伤身,她只想要放下手头的一切,立即动身赶往凉州,守着主子最后的地方,什么时候想走了,也就随他去了。
“主子如果还在世,也是绝不会喜欢你这样做的。”
晓露咬着嘴唇,表情很是倔强,却又说不出一个道理来,毕竟她与凝霜,的确是这个世上最熟悉顾苍脾性的两个人。
但如果没了地网首领的身份,她又能算是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侍女罢了。
从一个人人畏惧,手握大权的地网首领,变成一个被人看不起,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的侍女,面对这么大的落差,她怎会轻易放手呢?
凝霜见她一直不说话,完全是看在姐妹情谊,以及不希望她的固执导致顾苍留下的东西被破坏,于是又道:“王爷会给咱们一个好归宿的,你应该相信主子的判断。”
“主子的判断?”晓露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大声喊道,“若主子真有判断,怎会一个人出去,还死在了。。。。。。”
只是话还未说完,晓露的脸上便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凝霜一巴掌,只是打完这一巴掌后,凝霜自己也呆住了。
“我,我。。。。。。”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眼神恍惚,背过身去,悠悠地道:“妹妹,不要做傻事,你我,或许还能有一个好结局。”
晓露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去捂被打红的脸,只是等到凝霜离开之后,她的脸上才浮现出怨毒的表情。
“好的结局?”
她伸出手,展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里藏着的一个小纸团。
“主子,哪怕是你,也没能想到,露儿最后还藏了一手吧。”
这本是顾苍死前最后留给凝霜的一张纸条,不知怎的,竟然落在了晓露的手里,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提防晓露,若有异心,杀之”。
她眼圈猛地一红,半晌,却一直没能流下泪来。
“本就是薄情人呀,装什么深情呢?”
她一抹眼角,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果然,这世上的有些东西,还等靠自己来动手争取啊。”
…
腰伤,坐不住,所以没更,确实无能为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流涌动(下)()
虽是夜里,但布政街上依旧灯火通明,众多达官显贵们齐聚一堂,新晋太子殿下顾玄在这里大宴宾客,显然是要开创出京城的新气象了,而与之相对的,离着不远还有一个地方也正开着小会。
全都是世家子弟出身的江州党人在顾海所在的楚王府自发相聚,共商对策,这一切的起因,自然是源于早上的朝会,带给他们所有人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再由不得他们轻松对待了。
当然了,暂时来说,他们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肚子里都只有以前党争的寻常手段,算不得什么,毕竟那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背后站着的都是官场老人了,半辈子厮混在京城,什么阴损路数不清楚,若是按照寻常的法子来,必然无功而返。
眼下他们只不过是抱团取暖,互相打气,互相进行捆绑,希望能够同心协力,携手共渡难关罢了,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连最艰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这小子总不至于比顾苍当年难对付吧。
由于之后要着手进行提前准备的事情很多,比不得那边声势浩大,几乎等同于庆功宴的大会,这边小宴散得很早,这些官老爷们都坐自家马车回去了,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顾海一个人在屋里生着闷气。
他实在是不懂,顾玄那小子怎么就撞了个狗屎运,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偏生他一表人才,富有韬略,却这么倒霉,在江州一困就是数月,自己无法施展任何手段,导致是一事无成,寸功未立,倒是被何家给反过来牵连了,现在在父皇那也没能留下个好印象。
原以为那个该死的老二终于见了阎王,接下来就该轮到他顾海大展宏图,立争储君的时候了,却没想到竟然被顾玄那小子给中途截胡,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小子才回来几天,父皇竟然就直接赐了他储君之位,这等恩宠,恐怕比之老二当年也不逞多让了,到底是凭什么呢,难道是丽妃娘娘的“功夫”了得,以至于把父皇治得俯首帖耳,那小子才得以攀附上了关系,得到了父皇的重视么?
“泥腿子贱种!不要脸的东西!”
他重重地一锤桌子,同时忍不住恨恨地骂了一句,心头愈发火起,却又无处发泄,毕竟他就算再蠢,再自大,再狂妄,也清楚现在正是顾玄得势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明着找他的麻烦呢。
顾海又接着骂了两句,撇了撇嘴,正想让外面的下人去将府上的侍妾领来,这一肚子火就在女人身上好生发泄一通罢了,却冷不丁听到外面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便听到他府上一个算是得力下属的,在门外轻声喊道:“主子,有急报!”
顾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开口骂上两句泄泄火,可又担心误事,只得暂时压下了下腹高涨的欲望和心中的怒火,霍然站起身,一把拉开了门,沉着脸冷声道:“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不然,呵!”
那人被其威胁意味十足的语气给吓了一大跳,虽然有些发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也清楚,自家主子就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性子,只得暗道一声倒霉,刚好触到了对方霉头,可眼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声道:“主子,外面有一位老仆,说要见您。”
一个老头儿?
顾海的面色一寒,刚想叱骂这个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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