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奉献了一切,我们问心无愧!”
“也只有这样的大凉,才值得大家去付出一切。”
顾懿站起身来,底下的群臣都仰着头,饱含热流地望着他,情绪从未有过这样的激动。
韩貂寺在一旁默默陪同,顾懿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来到了人群中,望着这些多半都是初识于年轻时,此刻哪怕保养得再好,都已经变得苍老的臣子们,这些,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啊。
“诸位,你们能够再相信朕一次吗?能够再相信朕的决定吗?”
工部裴尚书瞪着一双摄人的鹰眼,环视众人,高声道:“谁敢不相信陛下,老臣第一个不放过他!陛下的圣明,那是有口皆碑,陛下的勤勉,有目共睹,老臣以能够成为陛下的臣子而感到荣耀,这句话,老臣也会告知后辈子孙,我大凉帝王,天下无双!”
能不相信么,他们自己都是被顾懿提拔的,说不相信,那不也等于打了自己的脸么,敢不相信么,陛下,还有那么多老臣都盯着自己,这时候谁敢说一个不字,估计对方不介意让他血溅五步。
群臣沉寂了太久的热血,都在今天被顾懿一席话给煽动了,倒是惹得还站在外面的三兄弟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凛冬将至(上)()
坐落于人人挤破头都想往里搬的京城东城区,由明德门进来,再往里走,紧挨着皇宫旁边,有一条布政街,其地位和名气,完全不输于权贵云集的天波街,天波街上有前任中书令苏孺文的宅邸,而这条街上,就住着现任的天官之首,尚书令张伯仁一家子。
朝廷正式赐于顾玄的宅邸,也坐落于此,毕竟他现在已经成功地得到了储君之位,是大凉名义上的新任太子爷,若是还带着手下人住在驿馆里那就太不合适了,这丢的也是朝廷和皇室的脸。
只是前任太子顾苍刚死尚还不到半年,虽说是树倒猢狲散,可如果就这样随便地将太子府易主,那也过于不近人情了,况且顾玄自己都不可能同意这样做,所以朝廷才会单独为其挑了一处宅邸,作为他之后在京城的别府。
“真是,大开眼界!”
已经换上了一身凉国传统长衫的摩罗贝提,忍不住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门口放置地石屏风,框架上雕刻着七条正在游动的龙,栩栩如生,正面光滑一片,好似一面石镜。
再过一些时日,将会由工部派出专门的匠人来这里,将礼部与吏部一起整理出来的,关于描述顾玄功绩的话,给一一地雕刻上去,以此来彰显他的功劳与荣耀,皇恩浩荡,可见一斑。
不光是摩罗贝提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他旁边的马家兄弟俩那更是东走走,西看看,脑袋和眼睛都快忙得停不下来了,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阔气,又在细微之处凸显着工匠的巧妙心思以及种种规矩的宅子呢。
这一切,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从未体会过的新鲜和震撼。
“铭泽,俺是不是在做梦?你快掐掐俺。”
马二虎抬起头,望着眼前比自己以前住的屋子都要大的天井,脑袋都差点给仰了过去,未来,他们就要住在这样的宅子里了,这一切,都给他一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
“二虎哥,别给王爷丢人了!”
虽然马铭泽嘴上这么提醒着,但他自己其实跟马二虎也差不多,只是稍微还算镇定一些,没有太过失态罢了,可前后落差这么大,饶是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感觉。
想过跟了王爷或许会体会到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他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他们竟然就已经从一个幽州的小村子搬到了这寸土寸金的京城来,而且还能住在这么大,这么豪华的一栋宅子里。
乖乖,这一根梁柱,估计都够买下他们十个马家村了吧。
这三个初来乍到的泥腿子,跟着前面的顾玄等人一起往里走,刚刚才穿过了前院,正在这时,从里面突然跑出了两列人来,男左女右依次分开,身上都穿着侍女和仆人的衣服,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顾玄与陆议二人之后,立马低下头,赶紧跪倒在地,齐声喊道:“太子万福金安,奴才拜见主人!”
被他们恭贺请安的顾玄,此刻面容却有些苦涩,被人称作“太子”,他不光是不适应,甚至心里还有些膈应,但也无法责备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下人,所以他依旧很有风度地一抬手,温和地道:“都起来吧。”
眼前的这些,那都是从宫里挑出来的人,懂规矩,识礼仪,怎么伺候人,也知道怎么去迎合主子,能有他们在这里服侍,那府里就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
至于说这里面有没有其他势力故意送进来潜伏的谍子,顾玄不知道,当然也不在乎,因为这种事本就很难说完全做到不发生的,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何必每天放在心上恶心自己呢。
顾玄转过头,笑道:“倒是得委屈先生暂做一些时日的大管家了。”
陆议闻言,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地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步一步地来,急不得,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凡事,都得落到实处,从细微处做起,只有把这里给经营好了,王爷您,还有臣等追随您的人,才能够真正放开手脚做其他事,不是么?”
这一声“王爷”算是叫到了他的心坎上,本来他也没把自己当做什么太子储君一类的,当下顾玄的心情也转好了一些,亦是点头道:“先生说的极是,接下来,先低调些时日,收拢起人手才是正理。”
在这个世上,他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实在是不多,而且基本上都还在外面,没有跟他一起回京。
朱大春和冯鐵昇等黄沙县的旧人都不愿意来,并且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这治理一县和治理一国,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若是强行把他们提到一个高度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魏平,谢实,这两个人都是大才,可他们都还在处理卫晋两国的后续事宜,暂时脱不开身,至于曹焱和陆登云,那都是只能用来领兵打仗的将领,来京城纯属是浪费他们的才能,至于蓝云轩么,那也得留在幽州帮陆登云,所以顾玄要想在京城站稳脚跟,就必须得先收拢起自己的班底才行。
就像今天早上,能在朝堂上站出来帮他说话的,尚书令张伯仁暂不做考虑,而夜知槐这人不必再谈,像左未都这种,以及之后可能也愿意投向自己的,都应该好生地再考察一二,毕竟有时候,一个愚蠢的,或者说暗地里怀着其他心思的队友,对自己人造成的伤害和破坏,其实要远胜于一个强大的敌人。
今晚,就在这里,便即将展开一场盛大的宴会,由顾玄做东,而宴会的请帖,牵头的事宜都交由夜知槐来办了,今天能来的,会来的,且不说他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可至少明面上,对加入他手下,成为从龙之臣很有兴趣,若真有那心怀鬼胎之辈,不说自己,最起码陆议还是能看出来的,这就是一个筛选手下的好机会。
未来的所谓考验,其实无非也就是将一部分日常的政务都交由他,或者说他的班底来处理,这一点,顾苍其实在很多年前就在做了,而要想己方的政令得到迅速而且有效的实施,他就必须得得到一些关键人物的帮助,不然敌人有的是办法给他使绊子。
从上到下,一层一层,都必须有自己人盯着,不然随时可能出问题,而错误犯的一多,有心人再故意煽风点火,那对于他的形象和威严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次数多了,便进而能动摇他的地位。
这些都是党争的小手段罢了,其他的诸如恶意构陷,乃至于下套暗算,各自脏手段,那是层出不穷,若真靠自己来应对,任凭你三头六臂都难以招架得住。
这一边,府上的丫鬟和侍女们,以及家丁仆役还在搬运着堆放在外面,外人特意遣人送来的礼物以及朝廷的一应赏赐,还有府上一切应用之物,冷不丁的,竟然有人就这样直接走了进来。
“恭喜太子爷!贺喜太子爷呀!”
夜知槐这次是一改之前出了宫就立即往家赶,什么宴会也不参加的习惯,此刻大袖飘摇,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从外面快步地走了过来。
顾玄原本是背对着他,一听到他的声音,眉头微蹙,但等他转过身面向夜知槐的时候,很快就已经换上了一副仿佛在望着老友的真挚笑容。
不管夜知槐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最起码这次在金銮殿上,的确是靠他才帮自己渡过了难关,而且之后顾玄只会更加需要对方的帮助,别的不说,就夜知槐这颗记住了大凉所有六品以上官员履历的脑袋,那就是无价之宝。
“不知夜大人大驾光临,玄有失远迎,夜大人,恕罪,恕罪呀!”
夜知槐不敢放肆,赶紧一拂袖,躬身揖礼,也道:“太子爷这么说,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是下官斗胆不请自来,还望太子爷海涵。”
“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来,我来为大家引荐一下,这位,乃是夜知槐夜大人,我大凉的吏部尚书,是真真正正的国之栋梁,今日若非夜大人替我在金銮殿上仗义执言,只怕玄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呢。”顾玄一边说着,一边又指向了站在身侧的陆议,亦是兴高采烈地介绍道,“这位,乃是玄之左膀右臂也,陆议,陆先生,这小一年,多亏了陆先生相助,不然玄绝无今日的光景啊!”
两个明面上的地位相差悬殊,暗地里的背景更是完全不同的人,隔着顾玄遥想对视了一眼,表情都是微微一僵,然后又闪电般地挪开了视线,同时笑着向对方行礼,表现得十分亲热。
“哦,久仰久仰,夜知槐,见过陆先生。”
“夜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陆某一介布衣,可当不起这大礼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凛冬将至(中)()
“王爷!”
顾玄等一行人在门口互相见礼,打着招呼,却见穿着一身劲装,甚至佩着刀的靖龙,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扬起头,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在瞧见了夜知槐后,面色微变,马上紧走两步,上前抱拳行礼道:“靖龙见过夜大人!”
夜知槐一转头,看向靖龙,表情让人如沐春风,亦是学着他们军伍中人的特有的习惯,朝其抱拳礼道:“靖龙兄,这一别大半年,风采更胜以往啊!”
靖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退到了顾玄身后,这才道:“夜大人客气了。”
顾玄见状,眉头一挑,显然是有些疑惑,可紧接着又迅速地回复了原本的热络样子,朝着里面一伸手,邀请道:“夜大人,咱们还是进屋里谈吧,让您这位尚书大人一直站在门口,实在是有违礼数,倒显得玄有些不懂事了。”
夜知槐赶忙往后一欠身,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太,王爷太客气了,您先请!”
包括马家兄弟以及摩罗贝提这三个下人在内,众人随之一起往里走,由抢先进去探完路再回来的靖龙给大家一起带到了这栋宅子豪气的主厅里,顾玄朝着旁边一使眼色,靖龙赶紧躬身抱拳道:“王爷,属下告退。”
顾玄挥了挥手,没有多言,这时候的他,隐然已经有了上位者的风范,他这时候要与夜知槐谈正事,自然需要有放心的人在屋外留守,防止有外人偷听,所以那三人也一起跟着靖龙出去了。
眼看那三人已经走了,夜知槐又往旁边一看,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这,陆兄?”
这意思,显然是要陆议也回避一下。
顾玄赶忙道:“陆先生听得。”
夜知槐闻言,眉头微蹙,显然是有些不悦,随即道:“王爷,非是下官不信任这位陆先生,只是有些话,王爷一人听过之后,是否告与他人,王爷自然可以另行做主,但这之前。。。。。。”
话不说完,是为了避免尴尬,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顾玄对夜知槐的态度心生不喜,正欲先让陆议放心留下,陆议却主动说道:“夜大人这话说的不错,王爷,您是主子,有些事情,自然该您一个人知道,至于是否需要下面的人参谋,也该您自己来决定。”
说罢,便深深揖礼,然后道:“下官告退。”
眼看陆议转身离开,顾玄欲言又止,本想开口挽留他,可最后还是作罢,由得陆议先出去了,倒不是真的不信任他,而是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不一样了,很多事,由不得自己,必须得在外人的面前树立权威才行,这也是陆议给他传达的意思,如果只对一个人偏听偏信,哪怕那个人的确值得这样做,却也容易让其他人心里不舒服。
两人一前一后地入到了屋中,待得夜知槐合上了门,这才转过身,笑着夸赞道:“这位陆兄,真是生得丰神俊朗,仿若谪仙人一般,也不知王爷您从哪儿得来的一位奇人呐。”
这显然是在打听陆议的来历,但顾玄怎么可能向他抖露实情,且不说整个人族,上至中庭,下至南地,知道光明会存在的人都不多,这自然不可以随意与人说,更何况他对夜知槐都不是十足信任,这就更不可能说与他听了。
“天下之大,藏龙卧虎,奇人异事,自然良多,这没什么奇怪的,玄离家这些时日,吃了这
么多苦头后,学到的第一件事,那就是永远也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比如夜大人身上,似乎也藏着不少秘密呢,您说对不对?”
夜知槐那是什么等级的老狐狸,哪里能被他吓住,笑得不漏一丝破绽,看着便让人心生信任之感,张开嘴,正欲回答,顾玄却又开口道:“至于玄学到的第二件事呢,那就是永远也不要随便去探听一些别人本没打算说的秘密。”
夜知槐这次倒是有些惊讶了,但仍旧表现的滴水不漏,摊开手,语气很是自然地道:“夜某可没什么秘密,若真要说有,那无非也就是一点不入流的小心思罢了,王爷如大日悬天,明察秋毫,心里肯定如明镜一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