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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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纪- 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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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绝无任何一人可以简单到仅仅用三言两语,就描绘出那样壮观的场景,那样雄壮威武的军队,那样霸道无畏的冲锋,或许在史书上,他们仅仅只是被记载在页尾,那惊鸿一瞥的短短几句话,读来只觉得乏味可陈,无聊透顶,可如果你能亲眼见到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感到热血沸腾,然后所有人又会在下一刻同时敢到一阵胆寒。

    这些可怕又可敬的骑士们,他们的人生,就好像是一道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以一种你不得不看的姿态,恣意地划过天空,只给后人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那是书本所无法记载的一切,那是一场关于命运与态度的战斗,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潇洒,又是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的豪迈,是明知必死,却坦然赴之,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从容,又是甘愿为了家国天下,放弃一切的坦荡!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叹今宵,岁月无情,不知今夕何年。

    或许他们最后只会成为黄纸页上一封冰冷无情的战报,寥寥几字,写尽了他们的牺牲与奉先,不过这仍然是独属于男儿的豪情,亦是只属于他们的寂寞。

    却见那一支让人望而生畏的血色洪流,以一种决绝的气势,悍然撞击在了拦在他们对面的黑色坚壁上,如共工怒触不周山,是要向苍天,向命运发出的一声不屈怒吼,转眼间,就如同分水断流一般,这支大凉最富盛名的军队,以一种蛮横的,近乎无敌的姿态,将整个看似坚不可摧的黑色坚壁,猛地撞开了一个缺口,并且用两只无情的大手,将其越撕越大。

    距离战场不知有多远的天际,一轮红色的朝阳,带着无限的生命力,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温暖的霞光,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朝着四方天地辐射开来,在那一瞬间,绽放出了它的光辉,映红了蓝天,照亮了大地,一直笼罩在整个战场和草原上空的这一层浓雾,好像见到了天敌似的,快速笑容,眼看终于是要彻底地散去了。

    一场惨烈的战斗下来,作为整支队伍里,充当最前方这只无坚不摧的箭头的人,也已经在途中更换了六次了,可想而知,这到底是何等的惨烈,而他们刚才,又该是何等的勇武和让人敬畏,哪怕面对前方聚集起来的千万人,他们亦是毫无畏惧,举起自己手中的长枪,迎着敌人的箭雨便冲了过去。

    只把那一阵又一阵的喊杀声当做是宫廷乐师演奏的曲子,沐浴在敌人的攻击之中,好似躺在了温暖的水池里,这是只属于他们的无上享受,随着拦在自己前方的最后一个敌人被他用长枪扎死,这个好似刺猬一样浑身插满了羽箭,处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经过这一阵冲杀,早就已经筋疲力尽的骑士顺势再往前一冲,就仿佛是朝阳撕破了漆黑的夜幕,眼前的情景瞬间焕然一新,再也不是仿佛无穷无尽的敌人,而是一片空旷的,美丽的,青草遍地的草原,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

    他终于是冲出来了!

    他终于是做到了!

    怎能有比这更光荣的时候呢?

    可还未等他享受这荣耀的一刻太久,转眼间,就见他骑在马上的身子突然朝着旁边一歪,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因为脚还挂着马鞍,手还勾着缰绳,他被战马拖行着往前,奔向那梦中的地方。

    他已经太累太累了,到了这种时候,他已经无法再醒来,也不想再醒来了,马儿有灵,突然就地停下,然后侧过头,看着倒在地上,面甲摔落到了一边,脸上仍挂着一副得意笑容的主人,轻声地呜咽了起来,它返身,跪了下来,舔舐*着主人的脸,为他清洗着身上的血,眼中隐约可见泪光闪烁。

    然而,这一切,竟然无人理睬,整个队伍就好像是海中游荡的鱼群一样,只会任由那些已经无法再跟随队伍的同类静静地掉入深渊,他们既无法,也不会选择浪费时间去搀扶对方,因为他们还要继续前进,每一个中途掉队,无法一起走到最后的人,他们的意志便会累加到剩下的人身上,负重前行,绝不停歇!

    作为全军唯一的主帅兼指挥,老将军所在的这一骑,一直被其他人牢牢地保护在整个队伍的正中间,哪怕是不断有人掉队死亡,不断有人上去填补整个队伍空缺的位置,可在老将军的身边,一直都围绕着数骑跟随保护,既是作为传讯指挥之人,亦是要以性命保护主帅的忠诚守卫。

    在经历了这般惨烈的一阵冲杀之后,老人因为身在中央,所以一直在以手*弩朝着敌方射击,终于冲出敌阵之后,就连备用的箭囊都已经全部射空了,眼看去势已尽,敌方阵型被他们强硬地剖成了两半,正是回身冲杀,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当下他立刻高声地朝着众人指挥道:“弃弓!换阵!”

    在传令兵们的帮助下,令旗摇动间,便将一道道命令给迅速而且准确地通传了下去,得益于平日里堪称严苛的训练,这时候没有任何人拖沓哪怕一分一毫,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说到底,打仗,抢的就是一个时间,战争,打得就是一个先手,如果不趁着机会,抓紧扩大战果,那刚才牺牲了那么多同袍才换来的成果,最终便会功亏一篑,所以他们不敢,也绝不会浪费时间。

    所有人听从指挥,赶紧将自己手中那造价不菲,堪称神兵利器,可因为已经耗尽了能用的箭矢,现在已经成了累赘的手*弩迅速损坏丢弃,然后整个队伍瞬间调转马头,从前到后,呈现波浪形的状态,一排排如棋子一样地翻转,美奂绝伦,简直就是战场艺术的最佳呈现!

    当往昔的箭头突然变成了箭尾,之前的箭尾突然变成箭头,他们便算是完成了队形的转换,没有耽搁分毫,立刻便朝着已经被他们给斩成两块,现在尚还未彻底合拢起来的敌军冲了过去。

    “大风!大风!”

    无畏的骑士们突然扬起了自己手中的枪头,单手重重地敲击着坚实的胸甲,近十万人齐声朝着对方大吼,竟然平地掀起一股狂风,气冲霄汉,莫有挡者,光就这份可怕的威慑力,正面对决之中,便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更遑论是在刚才一战中,已经领教了他们的厉害,被他们给打怕了的敌人。

    果不其然,刚刚就已经如同是砧板上那任人宰割的草鱼一样,被沥血军这把尖刀给毫不客气地分为了两半的晋国军队,面对着对方的齐声怒吼,看着那一把把银晃晃的长枪,那沾满了敌人鲜血,变得愈加狰狞的血红色铠甲,那一匹匹已经同样被染红,如恶兽临凡一样的高头大马,他们这些本来就是被故意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看着如此重大的伤亡,面对着好像天兵一样的敌人,终于在这一片可怕的血色洪流面前退缩了。

    为了避免成为沥血军的主要目标,小心翼翼地徘徊在整个战场的最边缘,一直在认真地观察局势的祝凤先眼见已经差不多了,赶紧朝着手下人下令道:“传我命令!全军撤退!”

    说完,他便直接调转马头,折身回撤,头也不回地朝着北面大营而去,再不理会整个已经溃不成军的战场。

    他祝凤先是不忍心,可他也没办法管这些人,因为这件事,是他们这些上位者商量好的,必须要这么进行的一个计划,而且他更清楚,这些无辜送死的可怜人,本身就是这一场勾心斗角的狩猎里,故意喂给鱼儿的美味饵食罢了,只是他们懵懂无知,被他们这些上位者所蒙骗,哪怕到死也不知道,把杀人的刀递给敌人的,是他们从心底里信任,并且用心拥护的主子。

    这便是无知的底层百姓的悲哀,他们对命运一无所知,毫无基本的把控力与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他们的性命,他们赖以为生的一切,都被捏在一个个上位者的手里,而他们,却无能为力,非但如此,还要反过来被他们所蒙蔽,用泪与汗,血与命去换取对方所需要的一切,他们在很多时候,只是强者面对命运刁难时的一份筹码,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他们既是历史构建的基石,亦是永远不会在书上留下名字的一群人,他们是田间的沃土,却又无法品尝到自己所生产而出的每一份美好,而杀死他们的刀,往往来自于身后,而非面前。

    祝凤先带着这样的无奈与挣扎,朝着后方迅速退去,此时此刻,他只能硬起心肠,并且还要用蒙蔽他们的理由来安慰自己的内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今日的牺牲,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得益于先前排兵布阵时统帅耍的一个小心眼,晋国这边真正的精锐在这场战斗之中其实没有损失太多,此时此刻,他们都牢记自己的使命,赶紧先护送着主将一起,朝着北面的大本营处撤退而去。

    ………

    后面还有一章

第六十九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四)() 
纵观整个战场之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惨绝人寰,碎肢残体,刀剑碰撞,厮杀声与哭嚎声混在了一起,成了磨人的魔音,听着便会燃起心中的业火,只恨不得也上去造一番杀孽。

    经过了一阵冲杀之后,本就已经心胆俱丧的晋国士兵们再听到主帅下令撤离的消息,终于连心中最后的一丝战意也消弭了,整个看似坚不可摧的黑色坚壁瞬间就变得支离破碎,唯留一地狼藉,众人四散奔跑,已经是溃不成军。

    身为九军之中要与戊守京师的狻猊卫争雄的沥血军,本就实力强大,与对手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此刻再面对着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心,只懂得各自逃命的敌人,整个战局瞬间便成了一边倒的大屠杀。

    随着老将军的一声“换阵”,沥血军随即便从箭头冲锋的姿态,迅速地分开,将五人分做一组,互相保护,协同,开始追杀起了前方四散的逃兵们,最可怕的,哪怕是分开追杀,但他们竟然还能够勉强地维持着一个球形的整体,一个个追杀的小队前进的同时,不断地调整着位置,还在跟着最中心的老将军与将军们一起,往敌人主力所逃向的北方进行追赶,所谓是擒贼先擒王,这一战大胜,不将敌方主将抓来,怎么说得过去呢?

    眼看都已经打到了这种时候,可就再没人会突然跑出来,煞风景地跟老将军来上一句穷寇莫追,因为一旦到了战场上,那统军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一种对于自己上级的信任,也是对自己和部下,同僚们负责,一旦若冒出两家之言,让队伍产生争执,最后只会害得全军都一起跟着倒霉。

    可以想象的是,经此一战,哪怕没有彻底地将这四散奔跑的十万人给杀个干净,哪怕只追上去杀个七七八八,那也必然是对晋军这次倾巢而出的军队一次毁灭性打击,这不光是这一场战斗的战损已经高到了他们难以承受的地步,更关键的,还是接下来对于对方士气上的巨大影响。

    先前对方靠着水攻,一举打破了居庸关这第一道,也是整个燕州最坚固的一道防线,这无疑是给一开始还心怀忐忑的晋国将士们服了一剂定心丸,之后他们又一路南下,连攻连克,靠着数场胜利,强行地堆积起来了一个士气如虹,正是靠着这一点,对方这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才能在沥血军重兵防守的东北方向防线继续坚持打下去。

    可他们这帮人现在就好像是一根弓弦,因为一场场的胜利,越崩越紧,推着他们继续前进,若是他们真的能一直胜下去,那兴许还真的能创造出要被后世史书称颂和赞美的奇迹,毕竟人心的力量,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与无法揣度,可一旦他们突然败了,而且是大败,那等待他们的,将是往日先辈曾经给他们留下的,对于大凉军队的那种原始的恐惧感与绝望感涌上心头,毕竟在他们刚刚获得了第一场胜利的燕然湖畔,曾有将近百万晋国儿郎殒命于此啊!

    况且同样的十万人打十万人,对面一场仗打下来,损失还未到五千之众,便将你们给屠戮干净,试问这样可怕的沥血军,以后谁还敢再轻撩虎须,以后哪个将军带人跟他们对上了,心里不会发憷,不会害怕?

    这才是沥血军全军在这种时候一定要全军一起追杀过去的重要理由,这样的一场屠杀,毫不费力,却既可灭敌人士气,又能涨己方声势,何乐而不为之呢,再说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敌人,能杀便杀了,难道要等他们重整旗鼓,再行决战么?

    突然从两军对垒变成了一场痛打落水狗的追击战之后,骑兵们这机动性上的强势处,就在这时候彻底地发挥了出来,尤其是待得他们更换了更利砍杀的长刀之后,看到奔跑逃命的敌人,只需策马快速地追上去,然后把自己的身子往下一探,随手朝着对方后背一划,便可以轻松简单地直接砍倒一个。

    “啊!”

    “别杀我!”

    “我投。。。。。。”

    “求求你们!别杀我!”

    “救命!救命!”

    凄惨悲苦的求饶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绝望的求救声,种种嘈杂的喊声,在整个战场上四处响起,不绝于耳,连主帅都已经逃跑了,而且还没留下足够的人手断后,他们这一帮缺乏训练的士兵,毫无经验,一见前方溃败,便是心胆俱丧,此刻只恨不得爹妈多给自己生两条腿,哪儿还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呢?

    现在的他们,只是一群可怜的,待宰的羔羊罢了,只是静候屠夫的临幸。

    只见一个个戴着面甲,只留两只眼神冰冷的的眼睛在外的沥血军骑士们快马从后方追来,看准敌人,便是一刀挥去,腥臭的鲜血瞬间冲天而起,一颗颗脸上还带着对死亡强烈的恐惧与不甘的头颅瞬间就飞了起来,突然失去了脑袋的身子,往往还要接着惯性再冲上几步,才会彻底栽倒在地,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一般,面对着血色骑士的追杀,毫无反抗之力,普通人看到这种场景,只怕会成为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噩梦!

    偶尔倒也有几个稍微有点脑子的,知道光靠一双腿,是肯定跑不过后面追过来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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