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意立即制对方于死地。
再加上其实燕州距离京城并不算远,以这消息传递的速度,如果燕州主力真的全线溃败,再也无法阻挡对方的话,只怕还未等消息发回京城,对方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故而这次紧急召集诸位大臣,要商讨的,自然就是如何处理这场突然爆发的战事。
兵部官员们来得是最快的,毕竟一到战时,便是他们当家做主的时候了,文官主政,武官主战,这都是普遍的认知,这种时候再让不懂兵法的文官瞎指挥,便是葬送国家了。
没有太多的花哨,情况危急,一切从简,也容不得他们再浪费时间了,顾懿步子走得急,很快便从殿后走上了皇位坐下,底下的百官见状,赶紧收起了手上的折,齐齐躬身行礼,口中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顾懿目光冷冽,面色凝重,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上方降临,底下众人的脑袋,都忍不住下意识地低了几分。
“情况紧急,便不要再废话了,局势突然糜烂至此,朕难辞其咎,不过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朕想问诸位爱卿,可有解决之策?”
此话一出,文官群中,大都是低眉垂眼,没有说话,战事方面,他们既然不懂,便不会贸然开口,省得被人反驳,贻笑大方,这做官之道嘛,是宁可无功,也切莫有过的,不留下把柄在人手,如此这般,位置才能坐的久,坐的稳。
燕州战事如此紧急,眼看已经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几个出身燕州的几个官员却是坐不住了,哪怕地位不高,人微言轻,仍旧有人主动站出列,拱手躬身,朗声道“陛下,卫晋两国,贼心不死,此次裹挟百万大军前来,必然是早有谋划,而非仓促行动,所谋为何,相信已经不需要臣再多言,为免局势进一步地恶化,臣恳请陛下降下谕旨,尽快调派幽州军驰援燕州,如此,方可一解燕州之危啊!”
旁边当即有人站出来帮腔道“是啊,陛下,卫晋两国,百万联军,而燕州两军拢共不过六十万,兵力上已经劣势,现在又失了先机,无险可依,必定抵挡艰难,可此刻若是有幽州军前往拦截敌方后路,将其粮草截断,敌方深入我国腹地,战线拉扯得过长,我们只需坚壁清野,敌方失去了补给,坚持一段时间,自然可以不战而胜!”
这两人刚才说的,其实已经算是老成中正之言了,没有说让幽州军帮助燕州军正面作战,而是让他们跑去截断敌人的后路,这算是出最少的力,抢最多的功劳,算是卖幽州军一个天大的好处了。
毕竟两州军队不合,也是一直都有的事情,奈何燕州确实不适合防守,一片大草原,一点险地都没有,人家只要兵力占了绝对优势,之后的攻城略地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也是为何熊罴与沥血两军战事不利的主要原因之一,但凡燕州要是有一点可以据守的险要关卡,别说朝廷了,他们自己都不至于这么慌张,到时候只要把城门一闭,坚持几个月,耗得对方弹尽粮绝,连朝廷的援兵都不用请求。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尖酸的声音却是突然在金銮殿上响起。
“沥血军不是一直号称战力天下第一,平日里就连驻守京城的狻猊卫都不放在眼中么?当年燕然湖一战,我军以弱胜强,打得晋国百万精锐全灭,而今对方不过是带着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老弱病残攻过来,沥血军竟然完全不是对手了?呵,这若是被常将军泉下有知,岂非是丢尽了他老人家的颜面?”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过轻佻无礼,说的话也实在是太没道理,导致不少人都心生不喜,循声看去,待得看清楚是谁后,皆是眉头一皱,心生无奈之意,因为这不是别人,竟然是许大将军的亲儿子,许怀英。
这时候外敌当前,作为凉国人,本该一致对外,竟然还有人敢这么说话,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已被人站出来呵斥一番,乃至于遇到暴脾气的,说不定要在金銮殿上大打出手,可发现是他后,却是无人有额外的动作,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起了这背后代表的意义。
那位燕州出身的武官虽然有些不忿,但毕竟知道许怀英的身份,现在是有求于人,不敢开口呵斥对方,只能十分无奈地解释道“许主簿此言,大为不妥,这骑兵本就擅于功伐,弱在守成,而今先机已失,沥血军迫不得已,为了陛下子民的安危,必须协助撤退,帮助守城,这已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抵挡起来,自然是十分艰难。”
骑兵们都是强在进攻,来去如风,不管是掠阵骚扰,还是强攻凿阵,都是他们擅长的事情,可现在突然要他们全部下马,帮着一起守城,那自然是难为人了。
而另外一个燕州出身的武官则没这么好的脾气了,你侮辱谁都可以,可要骂沥血军,还要扯上常定方的名头去骂,他们哪里忍得住,对他们而言,常将军就是军神,谁也不能亵渎!
这其实也是幽州军和燕州军核心的争议点,一方觉得许家老祖有着开国之功,灭三国,辅佐太祖皇帝建立大凉,这才是真正的大凉军神,而另一方觉得常将军年少成名,二十一岁便率军以弱胜强,一战灭尽百万敌军,若非当初英年早逝,日后的成就当在许老将军之上,常将军才是真正的军神。
“许大少爷!您的父亲身为幽州兵马大元帅,朝廷一等柱国公,手下几十万精骑,您身为他的儿子,却连骑兵的长处短处,都不清楚么?来日若是您接了许大将军的班,岂非是堕了许家四代人的威名?”
既然要骂,那就索性甩开脸皮骂个痛快,你要说我燕州军无能,我也要骂你这小子根本不懂战事。
许怀英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就连他的上司平日里都碍于其身份,在他面前表现得跟个唯唯诺诺的下属一样,这人又是什么身份,敢当着陛下的面这样侮辱他,他当即大怒,正要说话,许家这边,也就是幽州党真正的领袖许仕杰突然开口了。
“放肆!大敌当前,你不想着如何为朝廷解决敌人,却在这里非议大将军,你究竟是何居心?燕州战事不利,本就是燕州军自己的责任,朝廷对你们委以重任,可你们却辜负了朝廷的信任,现在又来避重就轻,推卸责任,本官现在且问你,难道坎蒙安失守,居庸关失守,不是你们燕州军的责任么?”
那人本来官位就比许仕杰这位正二品的武将低了不少,这时候更是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的确,无论如何,城池陷落,当地的官员和驻守的总兵都是要负全责的,无论怎么推诿,城破了,那都是燕州自己的责任,是他们无能。
“可现在不是谈是谁责任的问题,大敌当前,许大人怎可是非不分?就算要问责,也当在战后,现在您便急匆匆地要问罪于燕州将士,岂非是忘了,燕州将士们现在还在前线厮杀呢?您这么做,又是何居心?难道是要寒了将士们的心么?下官只想要解决燕州现在的危局,只要许将军您能解决这个问题,保燕州一个安宁,还百姓一个平安,那下官愿意以命相还,承担两关失陷的一切罪责!”
如此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正气十足,其他人都听得微微侧目,不少人少不得要在心中称他一声真汉子!
位卑却敢据理力争,乃至于以死求一个燕州平安,这样的汉子,不愧是燕州出来的人啊!
“好了!”龙椅上的顾懿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当下猛地一拍椅子,勃然大怒,呵斥道,“前方战事紧急,你们却还在这里跟朕耍嘴皮子功夫!燕州若失陷,京城被围,谁来担这个责任?”
众官眼见天子震怒,赶紧俯身下拜,口称陛下恕罪。
顾懿看得烦躁,当即不耐烦地摆摆手,因为过于激动,带动得连头上冠冕前的流苏都一起晃动了起来。
“好了!朕可没闲工夫跟你们在这里吵这些,朕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快点讨论出一个能解燕州之危的万全之策,谁是谁非,事后自有御史核查之后定罪,燕州解围之前,朝会之上,谁再敢多嘴,定斩不饶!”
皇帝是金口玉言,口含天宪,这话一旦说出去了,那是收不回的,如此严厉的惩罚,倒确实是震慑住了底下的众人,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这话,多半都是朝着许家这两小子说的。
眼看众人又半天不敢说话,顾懿无奈,只得再度朝着底下众人问道“以幽州军前往解燕州之危,这个办法,诸位以为是否可行?”
还未等其他人站出来各抒己见,进行一番讨论,许仕杰马上又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委屈道“陛下,此法不可啊,蜀国那边,还有沙漠里的异人们,也都一齐出兵了,幽州军走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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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幽州不出兵(中)()
蜀地多出步兵,这是自古以来的常识,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蜀国是坐落于西边的群山之中,虽然也有富庶之地,可少有水草肥美的广袤马场供养起大批的骑兵,因此蜀军多是步卒,机动性不强,但又因百姓都在山中生活,天生性子凶悍,而且耐力极强,非常擅长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之下与敌人作战,虽然攻城略地并非他们所擅长之事,但这些年也着实给幽州边境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幽州与燕州差别极大,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与燕州相反,幽州大的城池并不多,边境也没有那么多耸立的哨卡,完全是靠着星罗棋布的小型军事堡垒作为阻隔和拱卫,彼此之间,都是依靠狼烟作为传讯,因为西北地的天空,哪怕是到了晚上也没有太多的遮挡物,常常都是明月高悬的天色,故而就算是在夜里,狼烟讯号也是清晰可见。
先前吴珩早在顾玄等人还在筹划着对付伽罗汗国六大部落的时候,便已经横穿了沙海,身在西面的蜀国了,再花费了几天时间,彻底地说动了蜀国君臣之后,几方按照提前约定好的时间,一起发兵,哪怕是作为最边上的一个,按理来说是顾虑最多的一个,可蜀国人也未失言,镇守边疆的五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只是一夜之间,摧毁的幽州边境的大大小小的堡垒,便起码有数十个之多。
不过奇怪的是,之后他们竟然没有乘胜追击,继续向着幽州内部挺进,而是就在占领的区域直接驻扎了下来,与幽州这边隔空相望,再未有所行动。
玉阳军,贵为镇守幽州的两支边军之一,又位列帝国九军之中,是一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番号与历史的军队,与虎贲军,熊罴军以及沥血军等等,单单从编制上而言,地位都是一样的,三十万精骑,纵横幽州,戊守边疆多年,这实力自然是不俗的。
这支实力不凡,名头也不弱的军队,便是由与左将军裴正阳齐名的右将军罗惊云所率,一位镇军右将军,在幽州的地位,已经堪比是朝廷一部尚书了。
为了防备蜀军再度攻城,造成更大的损失,三十万玉阳军也在收到命令之后,从各地汇聚起来,星夜兼程,紧急赶赴前线,为了显示幽州军的魄力与决心,三十万精骑就直接驻扎在了这五十万蜀军的正对面,双方营帐对着铺开,连绵数里,一眼都看不到头,每日耗费的粮草补给,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三十万骑兵开赴前线,这背后光是做后勤的人也有几十万,要不怎么说战争打得就是国力积累和后勤补给呢。
两方就这样遥遥相望,除了双方的探子是彼此互有来往,偶有损伤,平日里偶尔也会聚在一起,朝着对方狠狠地叫骂两声,除此之外,就算是稍微大些的冲突,竟然都是一点没有的,看得人是啧啧称奇。
这就好比两个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各自拿着刀面对面站好了,除了偶尔骂上一两句,竟然连把刀拔出鞘的意思都没有,这本事就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两边队伍的帐篷那都扎得极为严实,东西也准备的齐全,埋锅做饭,不紧不慢,见不到丝毫大战之前该有的紧张气氛,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是一开始就打定了注意要跟对方长久地耗下去一样,让人份外奇怪。
玉阳军的中军大帐里,用来抵挡风沙的厚重门帘被人给从外面一把掀开,一位身穿流线型的,覆盖全身的黑色甲胄,没有佩戴任何武器,一脸英气,相貌极为俊朗的年轻小将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
面对着帐篷里,坐在桌案后面的老人,他毫无拘谨之色,只是由心而发地恭敬抱拳行礼,朝着对方直接下拜,这一套动作极为干练,毫无拖泥带水,显然这人不是一个慢性子的人。
眼看这位小将突然闯了进来,老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在眼中多了一丝慈祥的笑意。
“我当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未经通传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原来是你小子!”
他虽然嘴上带着一股子喝问的语气,但眉宇之间,明显就是一位老人看自己儿孙的那种欣慰袒护之感。
玉阳军百户曹焱,地位便如同那身在虎贲军的陆登云一样,都属于是军中新星,得到老将军的垂青和大力栽培,来日若无意外,必将成为右将军的接班人,故而此人虽然官位不高,但在玉阳军内的实际地位和声望极高。
他也算是老人的干儿子,两人相处多年,亲如父子,可以说他曹焱就是被老人给一手培养起来的,如果没有老人,就没有今天的曹焱,曹焱是真心拿老人当自己的父亲长辈一般侍奉,不过因为过于亲密,所以这礼节上难免就有疏忽之处,故而才会像这样不经通传,便直接掀开帘子闯了进来。
听到义父的呵斥,曹焱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有些羞涩的笑容,这个性子孤高,本事极大的年轻人,连那身在幽州州城里的大凉第一世家都看不上眼,觉得他们也无非就是走运投了个好胎,得到祖宗余荫庇佑的幸运儿罢了,这么多年来,根本没什么真本事,不然也不会让那些外族人荼毒边境这么多年,所以要说他最佩服的,还是要属眼前这位教授他武功兵法的义父大人。
“军情紧急,失了礼数,还望义父莫怪!”
老人闻言,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