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道:“离开了?去哪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肥猪道:“好像就是掌门死后的第二天早上离开的,什么也没带。”他想了想,接着道:“头天晚上这小子跟我喝酒的时候,便有些语无伦次,总扯一些没头没尾的话题。我问他为什么要离开,他说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我当时也是半知半解,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说的是醉话。”
阿呆目光闪动,好像已明白了小农那句“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话。说道:“小农是哪里人?你知道他去哪了么?”
大肥猪道:“知道啊,他是牛家村的。”
“牛家村在哪?”
“在天涯镇的西部,不远,到了镇上,向西走个几里路,便能看到牛家村了。”
阿呆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道:“你不骗我?”
大肥猪苦笑道:“我虽然长得跟猪一样,但也不笨,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
阿呆这才嘻嘻一笑道:“大哥有自知之明就好,”指着放在地上的那盘红烧肉道:“这肉是你的,小和尚从不抢别人的东西吃。至于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大肥猪道:“放心,我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阿呆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大肥猪看着他,等着他问。
阿呆问道:“你是不是这里的主厨。”
大肥猪笑了,他笑得十分骄傲,他笑着说:“你看我这样的身材,应该能猜到答案了!”
第十五章:尘缘缠身()
旭日东升,春晨凉爽。
阿呆把大肥猪送了回去,对施心说道:“心儿,我们先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奶奶,希望她听到这个消息,能和我们一起去找小农,免了上万剑派来以死求清白。”
施心点了点头,心想奶奶一早起来不见我,肯定会担心的。
当下和阿呆迅速下山,到了镇上,直奔客栈。
朝阳初露,灿烂的阳光从窗户外斜斜的照进来,照在一个人身上。
死人身上!
阿呆和施心走进房间的时候,两个人便已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施夫人。
于是两个人怔住,两张脸刷的立马变成惨白,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施夫人湛湛有光的眼睛已没有丝毫光彩,完全变得像破晓时天空刚刚发白的那种灰白色。
那干瘪的脸,也苍白得几乎令人感到害怕。
死也许就是这样的颜色!
绝望也许也是这样的颜色!
房间里的窗户依然是半开半合的。
阳光就如一道金色的、无情的剑,正好刺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咽喉处有一道口子,口子两边的肉已向外翻出来。
很明显,她是被人一剑洞穿咽喉而死的。
只听施心用一种很绝望的声音叫了一声:“奶奶。”
还未来得及流下眼泪,她的人已“咚”的一声晕了下去。
不知晕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梦中见到奶奶,有时见到她慈祥的笑容、或是因为烦恼而叹息的样子,又或疼爱她时的那种怜爱神情。
这些画面都在她的梦境中若隐若现,模模糊糊、却又让人觉得如此真实!
就在她以为奶奶依然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突然见到奶奶被人从后面洞穿了脖子,冰冷的剑尖从咽喉露了出来,鲜血如夕阳一样红,洒满一地。
她吓得全身冰冷,就好像一个人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窖里,冷到可以把你的心都冻结。
但她的眼泪却是滚烫的,滚烫到如烈火在燃烧一般。
一个人,绝望到极处的时候,泪还有什么用呢?
在痛苦、悲惨、绝望、无助的面前,眼泪只是一种状态,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于是她就突然惊醒,全身都已被冷汗侵湿,那本来十分可爱秀丽的脸蛋,白得有如一张白纸。
她嘴中不停的叫道:“奶奶,奶奶,奶奶”
她这一生最亲近的人就是奶奶。
她从三岁开始便已跟奶奶生活,各个方面,施夫人都在照顾着她,给她一些别人的奶奶不能给到的爱。
这种爱,除了祖孙之爱外,还有母爱和父爱。
所以施夫人不仅是她奶奶,还是她妈妈、爸爸。
这种复杂的情感,恐怕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得到的。
现在她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塌下来了一般,对生活已没有一点希望。
一个人失去了希望,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目中充满了恐惧和无穷无尽的绝望,泪也在她那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她恐惧的是唯一爱她的、陪伴她的人离她而去。
从此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一个人忍受生活的苦难,一个人忍受苦难中的寂寞和孤独。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寂寞和孤独最让人觉得可怕的呢?
她明明知道奶奶已经离她而去,但她仍不敢相信。
她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换取或改变这个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任何人、任何法子都无法改变。
阿呆坐在她的床沿,张开双手抱住了她,安慰道:“心儿,不要怕,奶奶永远在我们心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施心本来失魂落魄,目光迷迷茫茫,就好像被一件恐怖的事吓走了魂魄。
当她看清抱住她的是阿呆不是奶奶的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
于是她就在阿呆的怀抱里,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眼泪,眼泪。
她从小失去妈妈,一出生她的命运就好像注定是不幸的。
虽还有一个父亲,但这个父亲却是杀死她妈妈和爷爷的仇人,更何况现在他还要杀她。
一个人有这么样的一个父亲,不仅可笑,而且可悲,这种可悲几乎可以让你生无可恋。
十三年来,她和奶奶东奔西逃,东躲逃避着她爸爸的追杀。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坎坷和痛苦。
但一个人若是经历了生活上的一些困难和折磨,那么他绝对会变得比同龄人成熟得多。
自从施心会走路、会讲话之后,她就好像比别的孩子要懂事得多,有些事她在很小的时候已学会忍受和接受。
一个人能学会忍受和接受,就算她还是一个孩子,那也一定要比一般的大人坚强得多,遇到事的时候,更加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施心此刻心里虽充满了对命运的绝望,但她仍没有放声大哭。
只因她已学会了坚强。
她知道,哭在现实面前,是完全没有用的。
坚强永远是支持一个人活下去的支柱。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阿呆怀里昏昏睡去,眼角的泪痕犹存,长长的睫毛盖下来,丰润的嘴唇紧紧相闭。
阿呆深情的看着这张可爱之中带着无限忧伤的脸,半响后叹了口气,目中隐隐流露出一种十分无奈和无能为力的痛苦。
更多的是心里还有些自责,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和施心半夜偷偷的出去,那么施夫人很有可能就不会死。
但人已死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在死亡面前,纵使他神通广大,却也无力回天,所以只能陪着施心一起痛苦。
他本对生老病死毫无留恋,小和尚已四大皆空,一身空空,生、死有什么区别?
那么痛苦对他来说,更加不值一提。
但他不能看着施心这样痛苦,他清灵明镜的心,已被施心打动,心动便是妄动。
只要有了妄动,人就会有喜怒哀乐,痛苦也就会随之而来。
当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如此痛苦,而自己无法将她的痛苦化解时,他心中便充满了一种无能为力的痛苦。
佛门弟子,讲究的是心空,身空,法空,念空,亦为四大皆空。所谓不空便是空,空便是不空。
这本是佛家子弟顿悟的禅机。
但阿呆此刻已有了尘缘,尘缘缠身,已不能四大皆空,生老病死的烦恼忧愁、悲伤痛苦便会由心而生。
他一出生,便已在寺庙门口被他师父抱了回去,他好像本身就跟佛有缘,还未满月便已进入沙门,现在就算他有了尘缘,但他仍是一个和尚。
就算一个和尚已近了女色,已有了不能了却的尘缘,不能四大皆空,可是只要他心中有佛,了即是不了,不了即是了,又如何不能算是一个和尚?
更何况他本就是一个很特别的和尚。
人本来是要有了情感,人生才会有意义。
日已偏西,施心从沉痛的睡眠之中醒转。
她的眸子中看起来透着一种对生活十分疲劳的神情。
脸色看起来即憔悴又苍白,令人不禁生出怜惜之意。
阿呆一直坐在床沿陪着她,她睁开眼,就看见了他那颗发亮的光头。
这颗光头永远都在发着光,就好像光明带给世人希望一样,只要你心中有希望,希望之光就永远不会灭。
“奶奶呢?”
她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三个字。
云是红的,血红的。
晚霞把一片蓝天白云映得血红,就如施心那天在房间里看见奶奶倒在血泊里的血一样红。
春风和煦,吹在她那苍白的脸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坟墓上的土还是新的。
石碑也是新的,上面刻着几个字:施氏之墓。爱孙施心立。
坟墓是在天涯镇后山的一片树林里。
这里草木欣荣,春风十里,皆有数不尽的繁花。
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但地方再好,死去的人,难道还能感受到?
难道还能活过来?
施心没有流泪,一个人痛到了极点是不是真的不会在有泪流出来?
“心儿,你不要太难过了,生老病死,本是人不可避免的。”
阿呆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只觉她的手十分冰凉,就好像握着一块冰一样。
他叹了口气,抱住了她,对她轻声安慰道:“心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施心整个人就好像成了一副空壳,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子也没有任何动作,她就这样任阿呆抱着。
恍恍惚惚、迷迷茫茫。
奶奶就是她的世界,世界都塌了,她还剩什么呢?
剩的只是一副空壳而已。
但一个人要活下去,就不能空着身活下去!
这个时候,除了坚强,好像已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一个人振作的、充满活力的活下去了。
所以,生活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活着,就要坚强的活下去!
风。
风带着花香从他们鼻下掠过,花香中,还带着一股杀气。
阿呆一身空净,对外来的感触,十分敏感。
就好像一张白纸接触水一样敏感。
他松开抱着施心的手,把她挡在自己身后,一转身,他就看到了三个人。
三个人,分扇形站在那里。
这三个人什么时候来的?
来的时候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阿呆对这些问题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些人来的目的。
第十六章:相如心生()
最左边,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此人一张国字脸,虎目如电,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威严之中隐含着十分浓烈的杀气。
他一身白衫,白衫白如雪,一尘不染,右手拿着一柄剑,剑柄是银色的,银光闪闪。
剑柄已如此炫目,剑自然是一柄好剑!
最右边的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身子瘦有一撮灰胡子,一对目光炯炯生光,皮肤黝黑,着一身深紫色长衫,手中拿着一个一米来长的黑色兵器,一边尖一边圆大。
不知是木质还是金属之器。
在夕阳下闪射出一种十分妖异的光泽。
中间一位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老人拿着一根龙头杖,脸色苍白,神情委顿,时不时还咳嗽几声,像是有一身痨病,但神色中却又透着一股傲气。
阿呆垂眉敛目,双手合十,不言不语站在那里。
施心站在他身后,目光之中似乎有一丝惊疑、恐惧。
那三个人也没有说话,只这么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树林中突然又走出一位二十几岁的男子出来。
他英俊潇洒,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一身锦衣华服,更显得他风流倜傥,儒雅温文。
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意,一边走一边摇着手中折扇,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名富家公子游山玩水,悠闲自在。
但他却走到了那拿着龙头杖的老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
然后又向另外两个人做了一揖,这才转身过来,对着阿呆笑道:“小师父,你好。”
阿呆缓缓抬起眼帘,看了这男子一眼,也微微笑道:“施主认识小僧么?”
男子道:“不认识。”
阿呆点点头道:“那就好。”拉着施心的手便要离开。
男子拦住他们的去路,笑道:“小师父去哪?”
阿呆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夕阳西下,暮色将临,常言道:半夜防火防贼防恶人,小和尚自然是要乘天还未黑之前赶紧回庙里吃斋念佛。”
他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眼,又接着道:“我看施主脸带喜色,印堂却有些发黑,这乃是凶多吉少之兆,小僧劝施主还是快快回家去罢。”
男子笑得更加欢乐,刷的一声,展开折扇,边摇边说道:“没想到小师父还会看相,既然如此,不如帮我们所有人都看一看罢?”
阿呆道:“中间那位老丈,体弱多病,却一脸煞气,依小僧之见,去去煞气,这病也一定除根。”
那拿着龙头杖的老人张嘴正想说话,突然拼命咳嗽了起来。
男子显得很感兴趣,指着那拿着剑的中年人,道:“小师父,你看这位大叔怎样?”
阿呆抬眼打量了中年人一眼,缓缓说道:“大叔杀气太重,所谓万事以和为贵,大叔想必在外结了很多仇,小僧多嘴奉劝一句,出门万万小心。”
中年人神情十分冷漠,只是哼了一声,对阿呆的话好像是放屁。
男子指着那四十几岁的中年人道:“那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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