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翼风步加快步伐的邵嫣未作回答,而是追着林瑶昔来到一片开阔地带,待喘息放缓,才察觉到周围的异常。
这里的树林和地面没有一丁点积雪,林瑶昔所处的位置是一块长满青草的斜坡,森林呈漏斗状排列在两边,让她一度以为前面已经没了去路,谁知待她走近,才明白林瑶昔一动不动的原因。
眼前是一座迷雾之下的古城遗迹,断裂的城墙、破损的楼宇、长满青苔的街道都在述说着此处悠久的历史。
薛少陵拉住林瑶昔的手,低声道:“你有没有看错?赵翠璎会在这里面吗?”
“那人肯定就是赵翠璎姐姐,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林瑶昔轻抚胸口,街道上的气息隐藏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我想起来了,这里就是茉依跟我提到过的天兆城,消失于世的隐界之地。”说着,宋子熙快步走到了三人前面,右手搭在一块断裂的碑文之上,上边的古隽龙文和茉依所说的一模一样。
恨世于天者,来到此地,吾将达成汝之所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妖神()
混沌初开,
在他还被称为荧星意识的远古时代,
看不见沙或者海,听不见汹涌的波浪,
只想亲眼目睹光明的璀璨。
圣者创造出人类与他相伴,
只是希望他以后不再孤单,
感受不到恨与爱,摸不到她冰冷的脸,
只想亲手触碰黑暗的阴霾。
……
在众神的注视下,依娜踏上了通往祭坛的台阶。
神官翼人手中的锡杖沙沙作响,似在为“贽神之曲”所作的伴奏,歌声渐渐远去,最后嘎然而止。
依娜转过身,完全失去光泽的双瞳转向祭坛下的命运女神。
幽娜,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就莫要阻拦我。
不……这样的牺牲不值得……
这就是身为神的职责,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因为我是姐姐,所以先由我来承担。
命运女神双眼含泪,奋力推开挡在面前的锡杖,以神力击倒数名神官,就在她即将接近依娜之时,双翼被身后的一股神力所缚,待她回过头,只听“啪”的一声,右脸上就多出了一块鲜红的手印。
……二姐,你这是……。。
自然之神耶娜双手拟爪,法术牢笼将命运女神彻底困住,凌厉的目光中见不到一丝心软之色。
你想违逆索斯利亚多,让诸神承受因果律之罚吗?
作为命运女神,若连改变命运,拯救至亲之人都办不到的话,我便不配为神。
荒唐!众神作为维持至高咒法的存在,不能改变世间的客观规律,否则酿成的恶果,你我都无法承担。
在法术的作用下,命运女神的双翼猛然从身上断裂,耶娜轻抿朱唇,心中似有不忍,但并未停止施咒。
二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从今往后,汝名为莱娜特妮,不得再以幽娜自称,你我再无姐妹之情。
说罢,命运女神就被耶娜传送走了,她转过脸去,不让依娜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接下来的路,依娜只能独自前行,每一步发出的声音就如同踏碎头骨,双眼被白绫所遮挡,天地一片昏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自圣槌传遍全身,总共敲打了十三下,象征着人类的七情六欲。
她的悲伤永远定格在那一刻,到底是该惋惜还是哀叹……
神本来是这世上最自由的存在,不必受人类的道德观的束缚,理论上来说,神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孤独让他们创造出了人类,导致自身也受索斯利亚多因果律的影响,神亦分善恶。
皆因都属于恶,众神就将它和依娜抛弃,执行这“贽神之仪”,以净化天地。
黑气顺着龟裂的冰层凝聚成一团漩涡,里面封印着整整痛苦了千年的黑暗,它挣扎着想要出去,却一次次被结界反噬。
它是荧星之神,它的恶既是人性之恶,要除去此恶,必须毁灭这天地。
薄雾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踏上冰冻的湖面,发出低沉而又厚重的声音。
“妖神缔丰,想不到三千多年过去了,你的执念却依然未变。”
“你的声音……你是救世主朔鸣?”黑色的漩涡减缓了旋转速度,声音似乎来自湖心,“怎么?你还要像以前一样阻止我吗?”
“已经没有必要了,你这周身的戾气都源于人类,若要毁灭人类,你也会灭亡,千年前我已奉诸神之命阻止了你一次,然而这一次我会选择袖手旁观。”男人双眸低垂,面露苦涩,“因为我理解你的痛苦,同样我也失去了至爱之人。”
“除了神翼以失的我和她,五大天神都在千年前的那场浩劫中元神俱毁,仅存神识散落于世,我俩则受因果律之罚沦为凡人。至今她的元神已历三世,这一世在一位名为沈芳璃的围族女人身上。而我如同卑微的蝼蚁一般活着,频繁更换占据的人类肉身,以保元神不灭。”
男人捋起袖口,向缔丰展现自己苍白的双手:“未免这副躯体因岁月的流逝而腐坏,我冰封了自己,并在百年之后天兆教前教主的帮助下得以重见天日,所以我必定会兑现让天兆教成为天下第一教派的诺言。”
“就因为这个……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吗?”
“这世上已不再需要救世主朔鸣,而是天兆教制裁者七彩,请你记住我以后的名字。”
刺耳的笑声震得整个冰湖又多出了几道裂痕:“既然你否定了过往,为何又不愿与我合作?难道你还想帮耶娜?我们能有今日都是她一手造成,她的元神受因果律之罚皆为报应。”
“不!你错了!至高神至始至终宁愿牺牲她自己,也不愿牺牲我们任何一神,包括你,包括我,包括她的妹妹。”七彩屏气凝神,背过身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恢复幽娜的记忆,重塑创神坛。”
七彩话音刚落,冰湖上的裂痕重新合拢,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一面晶莹剔透的冰镜,把刚才赵翠璎引诱浪天冒险团进入隐界天兆城的那一幕给照映了出来。
“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错,四块训世正文之一的《天籁神韵》就在这天兆城之中,所以我才会让身为四大家族之人的白瑶亲自前往。”直到冰镜中显现浪天冒险团一行人追着赵翠璎的身影进入城中,七彩才抬起双眼,“这世上最早的宗教是天兆教,该城是我教诞生的地方,我便是第一任教主,可是现在的天兆教反倒成为了世人眼里的邪教。”
“所以说……错不在我,是人类自身的欲望毁灭了他们自己。”随着缔丰的低语,漩涡中的黑气逐渐平息。
“倘若浪天冒险团能渡过此劫,你可有何对策?”
“比起他们,你更应该关心七神器,只有七神器才能使我重获自由。”旋涡中的黑暗渗入到冰镜之中,幻化出伽逻城胜战大典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押解着骜贞的守卫,以及金轿内国王陛下的尸体。
当七彩的目光移动到冰镜中幽娜的身上时,一抹浅笑从嘴角边浮现,接着观察周围人们的举动,一言不发。
“她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女人,不知为何?从她身上我还感受到另外一种熟悉而又温柔的气息,不同于幽娜的元神,这气息让我确信七神器就在这些人附近。”
七彩点头表示同意,他摸了摸下巴,收住笑容:“在我还未物尽其用之前,不会把七神器让给你,况且就算你能解除封印又能如何?如今你的元神已和天地戾气融为一体,若没有人类的躯体,怕是难以控制住数以万计的妖兽。”
“你放心,待时机成熟我那部分残缺的元神自然会来找我,鹰之所以被人们称之为天空猛禽,全因其敏锐的目光,以及桀骜不羁的性情。”旋涡缓缓减速,直到完全停止,再也听不见缔丰的回声。
随着黑气的退散,湖心之景逐渐显现,冰镜中的人物慢慢褪去斑斓的色彩,慌乱的人群中不乏冷静处事之人:以手势下令国王军维护现场秩序的将军,十指相交和众人分析案情的搜查官,被勒令禁止离开还能和卫兵们谈笑风生的神父,平白无故被牵连进来的贵族公子和小姐,以及天兆教安插在伽逻国的卧底。
用来献祭妖神的祭品就在这些人当中,以前的朔鸣对此会如何做自不必多说,然而现在的他是一个连心中至爱都无法保护的可怜人,还谈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况且有人比他更爱这污秽不堪的天下,只可惜他费劲心血挑选的“骑士”,就要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了。
鞋履踏冰之声由远及近,厚丝绒裙褶取代了原本冰镜中的幻象,红葩的身姿倒影在前方的冰面上,引得他苦涩一笑。
“先前我让你去召回白瑶,是为了她手上《幻魂真言》的线索,现在还不到你派上场的时候。”
“我只是担心仅凭白瑶,恐怕无法独自对付浪天冒险团一行人,多一人帮忙,成功的机会也就多一些。”红葩平淡一笑。
“天兆教制裁者的周身修为都源于皆神柱上的元素之力,其施展的咒法强大无比,非普通修行者所能匹敌。”七彩低头看向脚下的冰镜,笑道,“对付这几个冒险旅人绰绰有余,你若还是不放心,可透过这面沧源之镜知晓隐界中发生的一切。”
“就算沧源之镜能预见未来又能如何?我要是不作出改变枉为制裁者。”红葩的眉宇间露出一丝幽情,“何况世事难料,紫凝已死,竹绿至今下落不明,过于迷信力量定会落得和他们同样的下场。”
“你若坚持要去,我不阻拦你,只是希望你心中对至亲之人的愧疚不要影响你的判断。”七彩的右手伸进了湖心中央的白色旋涡之中,他默念咒文,汇聚的灵力便形成了一道淡蓝色光芒的传送门,“在隐界之中,每个人将直面内心中的黑暗,你若不能战胜它,便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我的觉悟还真是被伟大的救世主给小看了,我们都舍弃了过去,应该了无牵挂才对。”
红葩说着把左手伸进传送门内,只见耀眼的光芒在她周围闪烁,下一秒她就消失在传送门之中,消逝的星光随即落于冰镜,唯留下静止的白色旋涡。
照耀在湖面上的温暖晨曦,总是让人感到心灵的清新与释然,七彩凝视双手,思绪渐止。
第一百六十章 葬礼()
冰镜中的现实正在世界另一端的中年男人眼前上映,在一双漆黑的瞳孔注视下,城中百姓的一举一动不禁让他浮想联翩。
“实际上你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你,嘴上不说而已,还是会把你当作外人。”慕云兮紧握十指,笑向警长薛沐风。
“大家都是贝仑人,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薛沐风微微一怔,转向慕云兮。
“着装打扮、行为举止,以及略带口音的语言。”慕云兮抱着翘在右腿上的左膝,笑道,“刚来伽逻国的时候,我也以为能很快融入到他们当中,后来我发现即便是同一民族,在他们眼里我依然是敌国公民,处处受到别人的猜忌。”
“所以你请我来此是为了让我往名为‘舆论’的火坑里跳,你自个好独善其身。”薛沐风连连摇头道,“两国之间的战争才刚结束,和平协议尚未签订,我没必要为你趟浑水。”
“你是我的上司,我的决定必需要征得你的同意才行。”
“我可以百分之百支持你,只是没人会相信你能在三日之内查出杀害宣煌王的凶手。”薛沐风揉了揉脑门,显得非常疲惫,“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伽逻国的内务,否则以目前两国紧张的关系,一旦处理不好,后果极为严重。”
慕云兮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薛长官,你就放心把此案交给我,这次我绝对有把握找出真凶。”
“先别夸下海口,连赫格里拉修道院凶杀案你都还未查明,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不……因为……”摸着下巴的慕云兮蹙眉沉思了一会儿,“案情已经有了重大进展,犯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为了能安静听他说下去,薛沐风合上了车窗上的帷幔,使得整个车厢中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两件案子的共同之处在于被害人脸上的面具,我认为这是凶手有意为之,目的是为了进行某种宗教仪式。”慕云兮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吸了一口继续说,“不过两人身份地位相差甚远,凶手选择他们肯定还有别的理由,仍需多加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薛沐风冷笑道:“祝你在这充满敌意的条件下破案成功,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了。”
慕云兮义正辞严道:“薛长官,说句不好听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晚一两天处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破案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就那么轻易放弃提升名望和伸张正义的大好机会吗?”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把‘正义’想得过于简单,这份热血迟早会害了你。”薛沐风舒缓了一口气,再次拉起帷幔,“今天百姓们关心的依然是自己的生活,哪怕新国王下令全国一周之内禁止各类娱乐活动,还是有少数人没把此事和宣煌王的死联系在一起,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宣煌王关心的只是惟命是从的军队,以及后宫中的众多美女,连死后也要同沾满鲜血的财宝一同下葬,这样的君王死不足惜。
在举办殡仪前,慕云兮本想如此回答,可一阵马鸣声宣告两人抵达了陵墓,眼前的奢华程度惊得他赶紧把心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望无边的荒漠环抱着嵌山山脉的孤峰,东侧有一条深达百米的大沟直达主墓,周围建有六个陪葬墓,玉石围砌成的墓道口之上是寸草不生的山峰,里边是象征永恒的地宫。
为了保密,修建陵墓的平民皆被坑杀,这些负责运送随葬品的劳工已是最后一批,因此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不久,地宫中传来的惨叫就被殡葬队伍奏起的哀乐声所盖过,缟冠素纰的新君在侍女的搀扶下从轿中走出,没几步就跪倒在先王的灵柩前哭泣。
虽说宣煌王昏庸无道,但毕竟是新君的亲兄弟,悲伤也是人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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