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望又黑暗的世界- 第45部分

　　　　站在队伍后面的波尔觉得自己一定是眼睛花了。从没有见过如此强烈的光线的他使得波尔的眼睛又酸又痛。看看四周的人，和他有着同样麻烦的伙伴显然并不只有他一个。

　　　　哗哗的水声突然响彻在人们的耳边。站在几百米高的枝桠上，刻尔眯着眼睛看着在他不远处的另一棵巨树。

　　　　粗陋的树皮里好像包裹着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透过古树中没有树皮包裹的地方，在裸露的树皮之间，一条巨大的“河流”顺着树芯的内部猛然下泄。

　　　　几个，几十个，几百个巨树在无数个细小的枝干的连接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循环系统，它们不经过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的大地，而是在树木之间来回流淌。成为了整座森林最重要的基石。

　　　　在众人的眼中，在无尽的绿色光海当中，在无尽的巨树衬托之下……，无数个流淌于巨树当中的“河流”透过裸露的树皮间，猛然下垂。在几百米的高度上往下看，让这片瑰丽而又明亮的森林显得壮丽无比。

第八十五章　掠夺者的诉求（）　
波尔有些困了。作为队伍的后续部分，被少年队长予以重任的他其实承担着比普通族人都要大的多的压力。

　　　　操控植物，这是刻尔还在荒原上之时不经意间发现的天赋。

　　　　……………………………………………………

　　　　“我想看到一根草。”静谧的荒原就如以往一般昏暗。沉稳的话语在他的耳边毫无波动的缓缓响起。

　　　　一棵嫩芽突然慢慢拱开了疮痍的大地，屹立于黑暗的云层之下。少许的荧光透过那嫩绿的生命，透过生命的能量，透过还脆弱的壁垒飘荡在黑暗的世间。

　　　　“它能“走”到我这里吗？”

　　　　“走？”

　　　　“是的，就是让它走过来。”

　　　　“走……走过来？”

　　　　“走过来！”

　　　　声音的主人毫无动摇的继续说道。

　　　　“好吧……”

　　　　波尔不再去争辩什么，因为他知道在不久前和少年所签订的契约让他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注意力不断地集中在地上那个脆弱的生命。

　　　　“啪！”

　　　　不响亮，却足够清脆。嫩芽般的小草宛如“鬼发”般疯长，节节拔高的声音就如同是人类文明还没崩塌时庆祝用的鞭炮。细小的根系在人们肉眼看不见的土层下疯狂生长，而在之中蕴含的又是一个个微小的种子。它们一起合力顶开了头顶上干枯的泥土，显露出一片刚刚覆盖住波尔双脚大小的草丛，并不断地随着魔灵的潮汐缓缓摇摆。

　　　　“抱歉，我做不到。”波尔低下头缓缓说道。

　　　　“没关系。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你的天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才刚刚有发挥的天地。”

　　　　刻尔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黑色的背影，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年。

　　　　……………………………………………………

　　　　它们在向他不断倾诉着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呢？

　　　　它们的声音太过细小，太过琐碎，以致于波尔即使用尽全力，也只不过能听到那如同处在冷风般战栗的颤音。

　　　　搭着看起来就像是梯子一样的枝干。攀爬的路线比所有的人想象的都要轻松很多。没有拥挤，没有危险，人们就这样顺顺利利地登上了森林中一个参天古树的半腰处。

　　　　细想一下，仿佛从进入森林开始直到现在，人类的旅途好像轻松了许多。他们很少碰见外界迁移而来的掠食者，甚至就是连本地的土著都所见不多。虽然刻尔依旧一刻都不敢放松，但是不可否认，危险确实比在毫无遮拦的荒原上少了许多。

　　　　波尔依然尽职尽责地担任着整只队伍最重要的斥候。天生对木魔灵的亲和甚至让他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感动又熟悉，又亲切无比。除了稍微有些刺眼的光芒，这里就仿若是他曾经的家。少年摸了摸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愿离开的妹妹的头，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番忧愁。

　　　　…………………………

　　　　波尔突然感觉有一些不对，四周的声音仿佛变得太过安静了一些，安静的，令人心寒。

　　　　侧耳倾听，风还是照样不停地刮过宛如童话般的森林，刮过其中每一片巨大的叶子，带起沙沙的响音。偶尔也会有几只性格懦弱的动物被迁移的人群惊醒，然后四散而逃。一切看起来如同前几天那样正常。截然不同的世界让人们眼花缭乱，也同时让深处异境的人们感到恐惧和不安。

　　　　………………就是有些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有些发慌。

　　　　几个孩子从波尔的身旁像是不知烦扰般尽情地欢笑着跑过。黑暗而混乱的世界似乎还未将扭曲的规则灌输到这些幼嫩的心灵之中。被这从未见过的新奇世界和充斥于身周每一片角落的光明所吸引的孩子们仿佛暂时忘掉了生活的艰辛和亲人化作泥土的悲惨，净心地沉醉于这片美丽之中。波尔看着这些就比自己的妹妹小了一两岁的孩子，露出了一抹由衷的微笑。

　　　　他们如今是避难所最宝贵的财富。也是在未来人类们繁衍生息的支柱。波尔想，或许等到了那里，一切就会重新好起来吧……

　　　　“哥哥……”还带着少许含糊的童音，波莉亚看起来有些害怕地扯了扯兄长的袖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波尔看到了在这他刚刚“升官”的近些日子里分配到他手底下工作的光影刺客。

　　　　虽然才接替已经尸骨无存的前任斥候。但是作为一名与所有人都朝夕相处的伙伴，波尔很清楚每一个人的实力。

　　　　――刀疤男，五十多岁的年龄已经可以算是避难所的老人了。而最关键的，是他度过了“三十年”的那一道坎。光明与黑暗转变的最终时刻。

　　　　人们总说，经历过极大变迁的人总是沉默的。而刀疤男显然也背负着某些沉重的事物。

　　　　他似乎从波尔认事起直到现在为止，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人们几乎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过去，只好用他脸上的刀疤来作为称呼他的名字。

　　　　波尔只知道他很坚强，很理智，剩下的却一无所知。

　　　　但是，现在，波尔只听到了无尽的喧嚣与混乱。

　　　　看上去无比正常的斥候依旧站在人群的不远处，像是与其他人一样被流淌在巨树的河流，瀑布所震撼，呆愣愣地向下看着眼中的奇景。――无尽的河流透过连接着的枝干，透过古树裸露的皮肤尽情地在“天空”中不断奔腾。

　　　　而在波尔的眼中那一抹七彩的荧光却是最璀璨的亮色。它像是在突然“安静”的世界中诉说着什么，就像是美丽的侵略者在剥夺一切之时永不满足的呐喊。这是世间一切有缺陷之物对完美最根本的宿求。

　　　　“你先到我的身后去。”波尔有些紧张地将妹妹护在身旁。他知道，刀疤死了，而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他们的身边不断徘徊。

　　　　在少年的手上，被誉为烽火台的圆盘猛然窜出滚滚虚拟化的浓烟

　　　　…………………………

　　　　“一级警戒！”

第八十六章　这是贪婪（）　
刀疤仿佛是感觉不到周围的异常，一双沉重的眼睛依旧紧盯着下方瑰丽而又奇妙的“光明”世界。好像是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色所吸引，即使是深处百米之上，从上往下看也就只能看到无数粗大的树身和在大地上突出的庞大的根须。过量的木魔灵所四溢出的能量使得远处的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即使是用尽全力将眼睛瞪地酸痛，被不断混淆的魔灵潮汐所杂乱的光线也依然让人们的视线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光屑。

　　　　有几处碎裂的树干喷出大量的水柱，粗大的干叶就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瀑布。而无数的它们倾斜而下，并在下方或远处迷离的光屑里“支离破碎”。让这片危险的世界变得美轮美奂。

　　　　………………与这气氛相反的，是围在这周围的人们无比紧张的表情。就像是两幅截然相反的抽象画，鲜明的反映出每一个人的不安和恐慌。

　　　　十几个人围绕着刀疤站成了一个圈，他们从接到“烽火”到现在已经保持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这诡异的气氛让所有身处期间的人都不得不保持缄默。

　　　　无声地，站在近乎粗大到像是一个平台的树木干支的人群突然分开出了一条刚好供两人通过的通道。

　　　　劳斯和刻尔的身影一同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怎么了？”

　　　　最先发问地依然是现在“避难所”人类族群名义上的头领。自从老法师苍老的身躯被自己庞大的灵魂冲成飞灰。没有了领导的人们就顺理成章的将深受众人信赖的劳斯当成了前进的主心骨。

　　　　身穿陈旧法师袍的刻尔依然如同既往一样，默默地行走在劳斯的身侧。即使他曾努力地融入这个集体之中，但是过去十九年的沉默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看着周围的人略带敌意和恐惧的目光。有些悲伤的少年其实知道，毕竟谁也不会去信任一个曾经让队友去送死的人。即使，那是必要的………………

　　　　在经过几天的尝试后，刻尔早就放弃了融入其中的打算，

　　　　就像曾经老法师回答他的问题时对他说过的那样：

　　　　“在黑暗里，为了权衡一切的我们总是孤独的。

　　　　但心中苦难的魔鬼却总会让我们在沉默当中所向无敌。”

　　　　“……”“老师，你这句话我好像在刚才那本书上看到过。”年幼的刻尔轻声说道。

　　　　“咳，咳……。你还是去看看老孙吧，他妻子好像要生了。”老法师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生硬地转移开了话题。

　　　　………………老师当年尴尬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想到这，刻尔的嘴角突然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怒号猛地打断了少年的思考，静止了很久而依旧没有动作的刀疤在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之后终于产生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变化。

　　　　无时无刻的狂风掠过了他的身躯，而肉体的存在似乎正被无声地溶解。

　　　　从头开始，一股股纷纷扬扬的粉末从他的全身上下中被莫名的力量吹拂出来，连同随身粗陋的羊皮衣服一起化作细小的颗粒，整个人就像是由泡沫和粉尘粘合起来的人偶，在瞬间崩塌成为附在巨树树干上的一摊碎末。

　　　　在无尽的绿色光辉下，人们还可以透过些许的粉尘，看到身前飘扬的粉末中正不断散发着的七彩荧光。

　　　　“躲开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几十根缠绕在巨树身上的巨大藤蔓像是有生命般在转瞬之间围着刀疤身体崩碎的地方编造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

　　　　站在大汉背后的刻尔在不知不觉间收起了正在唱诵的术式，有些意外得多看了一眼不知因为什么而害怕的浑身发抖的少年。

　　　　“快离开那里！离开那里！”

　　　　丝毫没有放松的波尔继续大喊着，并不断地拉着自己的妹妹向后退去。

　　　　没有反问，没有迟疑，反应过来的人们以最快的速度猛然后退。

　　　　………………在神战中苟延残喘的现在，没有人会拿生命去开玩笑。

　　　　那些敢于用死亡去当做话题的人早已经成了这黑暗世界里干裂大地上的一份可怜的泥土。

　　　　一口带着少许雾气的哈气轻轻呼出，看似温暖的、光明的世界里其实并没有温暖多少而越来越接近凛冬的季节里让原本用来御寒的衣物越来越不够用了。

　　　　站在足够的远处，不少人站在更高的树干上冰冷的颤抖地搓着手，向下看去。

　　　　如同通道的树枝之上是一座由藤蔓编造的牢笼。它锁着什么，除了少数几人以外其他的都不得而知。

　　　　但是能活到现在的人类，每一个都是懂得在混乱中如何存活下来的“猎手”，或许他们不是好战士，但是，刻尔看着附近将当做直升梯，由几个简陋木板搭乘的平台拉下，随时准备跑路的族人，……至少，他们一个个都是老油条。

　　　　……………………………………………………

　　　　一片七彩的荧光突然夺走了人们的注意，在藤蔓的表皮，一种细小的七彩球菌以惊人的速度包裹了整个阻碍自己的障碍。而足有三人大小的植物群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眼下变成了没有营养的碎屑。

　　　　…………………………

　　　　这次不再用波尔的提醒，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甚至连停留都没有一下，在死亡的威胁下，早已熟悉了这一切生存规则的人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在他们的身后，绿色的光芒之下突然间满是泛滥的七彩荧光。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七彩球菌以疯狂的速度繁殖膨胀。转眼，原本它们所覆盖的一切都崩碎成了与刀疤死时类似的粉末。

　　　　像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波尔有些痛苦地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紧紧跟上了族人的步伐。

　　　　“哥哥……”小巧玲珑的波莉亚有些担忧地看了情况有些不对的兄长一眼。

　　　　而波尔显然没有听到。

　　　　因为喧嚣，它们的“声音”掩盖了一切的怒吼。那发自本能的咆哮，让人无法相信这只是一群连大脑都没进化出来的植株。

　　　　是的，这就是一种植物。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当波尔看其一眼后，立马无比的确认，这是一种生了病的植菌。那来自本能的亲切感和来自直觉的厌恶和反差让少年觉得恶心和反胃。

　　　　而在他的倾听中，好像有越来越多令人作呕的声音再从四面八方传来。波尔不知道它们在哪里，但是他觉得，无论如何，它们必定会找到他们。

　　　　毕竟，这是贪婪啊！

第八十七章　扭曲的黑色（）　
看着原本像是平台一样的树干被瞬间吞食殆尽，而原本的木质结构则就这样被现实所替代，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恶心的“肉块”，不断地向外散发着七彩的荧光。

　　　　从刀疤体内喷涌而出的球菌，膨胀的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就是那无比惊人的“好胃口”。当得到预警的人们通过矮人搭建的平台爬上更高的树枝时，下面粗大的树枝早已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腐蚀的一干二净。

　　　　刻尔默默地看着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