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望又黑暗的世界- 第33部分

　　　　一个足足覆盖了整个地下神殿的阴影，在越来越浓郁的混乱魔灵的感染、同化下缓缓地从原本封印在神殿水晶群里平静的外壳之中挣脱出来，发出一声只有在精神世界里，才能够被感知到的咆哮。

　　　　望着倒挂于所有人头顶上的水幕突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即使是在这里再不清楚状况的人，也会本能地做出该有的反应。

　　　　扎堆。是的，就是扎堆。人类是社会性的群居动物，并将会永远都是。上百个遇到未知的危险的人们，就像是正在被鲨鱼捕猎的沙丁鱼一样，从神殿的里外不断汇聚在一起从里里外外围成了一个松散的防御阵形。所有的人都紧紧地靠在一起，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三十年前的人们在这里做出了什么选择，并都遭遇了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刻尔却倒是对另一个人的抉择，有着很深的体会。

　　　　那个人叫作艾雷欧，就在刚刚，刻尔还经历了这个人近乎一半的人生。

　　　　一片蔚蓝色的碎片有意无意的轻轻划进了猩红的血幕，使得这个庞大的阴影突然有了片刻的迟疑。在那里，不仅有着数百个人对这世界最后的留恋，还伴随着一个男人到最后，也不愿意被这个世界吞噬而自我封印的悲哀。

　　　　人群有些紧张地，面对着由数百个孤寂的灵魂混杂在一起所形成的巨兽。一种在灵魂上无形的压迫力，狂乱地向四周释放着、喧嚣着，甚至扭曲了充斥在这附近的光线。使得这世界的一切都好像朦朦胧胧的，像是有一层薄纱围住了人们的眼睛显得神秘而又致命。这里是鬼的领域，是灵魂与物质交汇、并且相互排斥后流下的缝隙，是从信念中所诞生的奇迹。这里，是灵体的乐园，有形之物的牢狱。

　　　　但是，即时是这样，却没有一个人会放下手中千奇百怪的武器转身逃跑。因为这个混乱的巨兽同样面对着的是一百多个刚刚失去了亲人，朋友，和家园的愤怒的人类。

　　　　在这些人的面前，停顿哪怕一秒，都会是最大的错误。

　　　　在连视线都开始逐渐被扭曲的世界中，一个全身缠绕着爆鸣炙炎的火焰巨人第一个冲了出去，迎着突然停顿了一下的血幕狠狠地撞了上去。而紧随其后的，是数个同样身形庞大的魔武，以及无数个在越来越昏暗的鬼域里散发着耀眼光辉的元素冲击。

　　　　人类，世界上拥有魔法师以及魔武士最大比例的种族。他们能在神权时代里在，没有守护神的情况下于世界之中获得一席之地，可不是没有任何原因的。

　　　　即使不是魔武和法师，每一个人的身体也仿佛像是在流淌着一条光河一样，露出各色的纹路。魔纹，这一由魔武衍生出来的力量体系才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基。不需要什么出色的天赋，不需要什么突出的特长，也更不需要什么聪明绝顶。只需要能禁受痛处的毅力，以及一个技巧足够高超的法师。而恰好，这些我们都不缺。

　　　　魔纹士，以外力将相对应的魔灵强制性灌溉并储存在人体的受法者的简称。唯一不同的是，法师是用魔灵去改变现实，而魔纹士则是用魔灵去洗礼**。在必要时，用来磨砺**的魔灵也同样是种强大的攻击手段。

　　　　比如说，对物理几乎满防的鬼魂。

　　　　“”明明没有一丝痛苦的声音。但是，在此的每一个人却都感受到了，这已经从水幕进化到了不可名状的阴影所产生的痛处。它很痛，它这么认为，于是，这变成了现实。它很愤怒，它这么认为，于是，这变成了疯狂的导火索。

　　　　被魔灵感染的鬼，在精神的世界里愤怒地咆哮着，并逐渐从一个光身躯就已经覆盖了数千平米的神殿近乎三分之二的阴影转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形象。或者说，是一个庞大的黑铁色男性巨人。

　　　　“艾雷欧”刻尔有些无奈地念出了鬼变出的人的名字，坚决的挥舞着手上的双镰，一边念着法咒，一边像个战士一样冲了上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还是这遥远的召唤从没有停下过那种沁人心脾的熟悉感，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少年那早已冷硬的心。只有到这个时候，才会让其他的人，还有自己感觉到，他还是一个缺乏关照的孩子。血腥与黑暗造就了他，那十年前一瞬间的不可置信成就了刻尔这错乱的灵魂。而其上的笑与冷漠下隐藏着的，只不过是精神上的脆弱罢了。

　　　　事到如今，回首往事的我们才突然发现，看似坚强的刻尔才是所有人中“魔灵感染”最深的人。

　　　　“你想要力量吗？兄长？”一个满载诱惑的声音突然在刻尔的耳边响起。并直直地深入到少年的灵魂当中。

　　　　“想啊！要不然你就不会出现了。”刻尔不为所动的眨了眨眼睛，在一片混沌中看向仿佛与他对立着的紫眸的少年。“不过，为什么你出现了，我却还在？”刻尔面无表情地道出了那一直深藏在心里的无法解答的困惑。

　　　　紫眸的少年像往常一样微笑着，指了指自己与刻尔胸前那一处白鸦的纹路嗤笑道，“你是我，但我只是你做出的选择。而我们也只是母亲做出的选择而已。”紫眸刻尔的身形开始越来越淡，在鬼域里勉强避开规则挣脱出来的灵魂也以此，随着鬼域的动荡开始回归现实的身体。

　　　　“你什么意思！？”

　　　　“你猜”3

　　　　在近百米的巨人手臂上奔跑的刻尔猛然翻身跳跃，斩断了从他脚下的肌肤中钻出的血藤。明明像是经历了十几分钟的谈话，却在现实中，仿若一个思想的火花一样一闪而过。

　　　　“母亲？”

　　　　挥舞着巨镰的少年不再纠结。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随着一声沛然巨响，老法师坐在魔武后劳斯的肩上狠狠地将手中的图腾柱砸在虚幻的大地上。随着一个淡黄色的光晕从极力反抗的图腾上散步出来，不经意间，四周的时空好像有了那么一丝的错乱。

　　　　不知何时升高到近乎无限大的神殿之顶开始有了轻微的摇晃，和放大了无数倍的裂痕。

　　　　神图腾泥与土。一个九阶的图腾在无数的增幅下直接跨越了领域的限制，动摇了另一个现实的物质。

第五十九章　一梦十年（）　
距离黑色巨人的脖颈只有几步之遥，疲倦的刻尔却有些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鬼域，是一切可能都会由幻想决定的地方。刻尔发现，即使他再怎么奔跑，也依然无法到达那看似近在咫尺的地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了同伴的身影和与不断扭动的巨人战斗的人群。

　　　　回过神来的刻尔开始往下走。走了一会，少年又再次停下了沉重的脚步。在这片混沌的空间里，刻尔竟然感觉他一眼甚至不能望不到这个巨人的边界，仿佛巨人就变成了天地一样，广阔而又安静。在这个由幻想和精神决定的领域中，灵魂与物质的冲突彻底混合在了一起

　　　　刻尔抬起头，像是终于走不动似的坐了下来。从他与另一个自己对话后已经过去了几乎半个小时，又好像过了半个世纪。

　　　　这里是鬼域，是一切都有可能的地方。思想与情感在这里撞击摩擦，产生无数的不可能。面对鬼的威势，没有什么人能在表面和内心中保持真正的平静。而滋生的恐惧，就是最美丽的花朵。在这里，人们幻想它战无不胜，那么它就是战无不胜。在这里，人们幻想它高大无匹，那么它就是高大无匹。就像是现在，几乎超越一切的庞大。

　　　　在这里，我们对敌人的恐惧，就是敌人最甘甜的美食。

　　　　刻尔有些累了，他坐到不知在什么时候平静下来的天地里想要休息一会。这算什么呢？然后，一滴泪水，两滴三滴慢慢地从少年的脸颊下滑落。这算什么呢？刻尔突然感到有些无聊，或是那么一丝丝的厌烦。与另一个自己的对话，已经死去的平凡的母亲，刚刚老人嘴里的p，像是一把钥匙一样，破开了他的心防的这“温暖”。

　　　　如同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刻尔坐在地上，有些迷茫的看着这四周单调的风景，比外面还黑，也比外面要荒芜。但是，就是在这里，刻尔却有那么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做错了什么的刻尔，感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要比自己十八年所经历过的，还要复杂。坐在巨人的肌肤上的刻尔怀抱着手中巨镰用胳膊把自己围成了一个圈，像是受了伤的小兽一样突然放声哭泣。不再强撑微笑，也不再故作坚强。这一次，在所有的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在这四周无形的温暖怀抱里，刻尔不再像以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带着面具去自卑地迎着命运。就像是在一瞬间撕破了所有的伪装，这次刻尔哭了，也是从八岁到现在的少年第一次，痛声哭泣。

　　　　因为少年发现，从小到大，他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严酷的，还是热心的，还是冷血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在以前，刻尔也从未想过。现在，他想回忆了，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真心期望的选择，放下了一切的刻尔突然想起刚才紫眸的少年的话语，“你是我，但我也只不过是你做出的选择。”。少年仿佛受到了某种暗示般，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一生。

　　　　面带微笑的让没有价值的人去送死，以此保全更多的生命。亲手处决那些因为害怕而逃跑的朋友，以此坚定人们打败外敌的决心。将受到魔灵感染的好友推下陷阱，以此避免更加悲痛的悲剧发生。这是我吗？我还真的是一个混蛋啊！刻尔用双臂将自己紧紧地抱紧，好像想要搂住那在自己的身边愈演愈烈的温暖。怪不得不知从何时起，总是有人叫他蛇蝎啊。

　　　　为什么自己在当初会那么坚决，那么害怕呢？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少年忽然感觉，明明是自己的人生，却就像是做梦一样，度过了十年。他在干什么，他在想什么，好像一切的经历里有他的影子，却没有他的心。

　　　　止住了眼泪的刻尔感觉自己已经好些了，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更加生动，更加的悲伤。仿佛一个东西要真的脱离他的身体，带给他真正的自由。有些僵硬的皱了皱眉，再努力做出开怀大笑的样子，然后，用从几天前就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法袍，使劲地擦了擦还挂在脸上的泪痕。他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能让人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一层如同薄纱似的黑雾突然慢慢地从少年的身体当中飘了出来，这些仿若无形的存在似乎有生命一般不断发出愤怒地嘶鸣，但是却依旧逃不出那个男人平淡无奇的手掌。

　　　　刻尔倒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意思。只是有些试探性地问道：“艾雷欧？”

　　　　“你的魔灵感染已经被我治好了。”平淡无奇但是却奇大无比的声音猛然响彻于整片空间。

　　　　“谢谢。但是，为什么”

　　　　“我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请你耐心地听好。”依然还是那种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闭上嘴不再吱声的刻尔通过头顶上缠绕在一起的羊角，感知到了这不过是一个灵魂被设定好的意志的投影罢了。凝定心神的少年有些好奇地想看看自己有了哪些转变，却发现除了精神上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以外，再也没有了什么变化。

　　　　“你的魔灵感染虽然严重，但是却像是被你胸口的配饰阻隔了一样，只是浮在表面，还算不上什么困难。”像是平常大叔一样的艾雷欧轻声诉说。“但这也依然是只有我才能治疗的“疾病”。所以，我希望您能还我一个人情。请不要问为什么，就是因为，我不知名的信任您。”

　　　　说道这里的艾雷欧缓缓地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掏出了一个蜷缩成球的乳白色的灵魂。刻尔有些惊讶，能在如此疯狂地魔灵潮汐中依旧能保持自我的灵体生物可是不多。即使像是他这种有容器盛装着的人类，到现在还依然感觉如梦如幻。十年来的自己究竟是不是自己，十年来的“魔灵感染”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十年来的少年又已经犯下了多少错误。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让历经过许多坎坷的刻尔都感觉一时无法接受和理解。到现在都有些糊涂的少年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怎么还能存有如此纯净的灵魂。

　　　　“她是我的女儿。也是我在十年前迷茫地来到这里时，让我生存下去的原因所在。我希望恳求您能够照顾她。”

　　　　看着身形越来越模糊的艾雷欧，和这四周渐渐躁动起来的空间。刻尔有些郑重地结果他手中的灵魂，和随之递过来的碎片，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风中。

　　　　“你怎么知道，我这是配饰啊！它怎么取下来啊！”突然反应过来的刻尔冲正在极速消逝的艾雷欧大喊，却只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大叔留下的潇洒的背影。

　　　　“轰！”

　　　　一声巨响之后，刻尔清晰地感受到了艾雷欧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自杀了！

第六十一章　老法师之死（）　
抗拒死亡是每一个生灵具备的最基本的本能。即使是没有大脑的植物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而对于被环境同化的亡灵这种完全只剩下本能的生物来说，对它们来说生存的诱惑往往从普通生灵内心感性，升级成为了一种理性。

　　　　即使疯狂弥漫了它们的整个虚无的大脑。但在死亡的威胁下，不断冲击着人类阵营的鬼魂们终于弄清了现在的局势。

　　　　与配合默契的人类不同。明明数量占优，而且个体实力比生前更加强大的怨灵却常常面对着一挑多，或是被多挑一的窘境。同时鬼域的能量流失和领地的缩减使得它们已经不是不死之身。被人们用卷轴封印的鬼魂在哀嚎中逐渐变弱，变最终化作此世最基本的单位。

　　　　当有第一个死灵逃跑了的时候，如同雪崩一样的反应发生于每一个人的身边。鬼害怕了！怕到被人给吓住了！无数的鬼张牙舞爪地飘过来，然后毫无廉耻之心的转身往后跑。人群就像是伫立在黑色洪流一样的死灵狂潮中的一块坑洼的礁石，经受住了百般锤炼。

　　　　逃？看着越来越小的世界夹缝，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冲出的黑洪在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