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要······”
最后一句是我爷的唱词,不过刚一开口他的声音就停了。
狐狸精女人推开了我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银色的钗子,齐根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我认出来,这是神婆的钗子,不知道怎么竟然到了她的手里。
可是这钗子本来就是用来对付她的,她竟然选择了了断自己,可见我这个不懂戏的人没听错,她是真的绝望了。
狐狸精女人倒在泥水里,奇怪的是也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按照张木匠的说法,这具尸体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了两个多月了吧。
想不到,最后也不是老村长收了这狐狸精,而是她自我了断了。
我爷淋着雨发呆,我把他拉进大门底下避雨。刚一进来,那狐狸精女人的身子竟然动了一下。
她没死透?还是根本就是在诈死?
这次我和我爷的情况反过来,是他挡住了我。
狐狸精女人真的又站了起来,银钗还插在胸口上,被雨水一冲明晃晃的发凉。
这会她的眼神更加的死板了,没有任何的神采。我小声的问我爷咋回事?
我爷叹了口气:“她已经走了。不过,她又要去哪儿?”
今天我爷的话,我十句里有九句是听不懂的,也不再想着怎么理解,一点头绪都没有。
狐狸精女人这次是真的走了,她刚才就该走的,但是被我爷一拦,唱完了一段戏才走。
不过付出的代价是,她胸口多了一根银钗。
狐狸精女人走到很慢,一步三晃,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其实,她本来也是。
我和我爷俩人并肩看着,虽然她走得慢,但是目的地很明确,还是张木匠的家。
难道,这还真的算是一段孽缘吗?我开始脑补各种可能性,比如是不是那个死了的姑娘或者狐狸精真的爱上了张木匠之类的。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爷已经走到院儿里了。
这风吹得实在吓人,我把门重新锁上就往堂屋里跑,我爷则是已经又站在了堂屋的屋檐子底下看天。
我到了屋里的时候,全身已经湿透了。我爷不愿意多说任何事,说了我也听不懂,干脆就不问了,反正狐狸精女人已经死了。
“嗯?”
我爷又突然哼了一嗓子,我听出他的语气不对,接着我爷就直接推了我一把,自己跑到了院儿里要开始关门。
“爷?怎么了?你干嘛要把我关进来?”我大声呼喊,我也不搭腔,但是在门缝彻底关上的一刻,我还是看见了。
院子里那个我最害怕的角落,埋葬着神婆的地方,拱起了一个土包。
神婆又诈尸了?
我只能这么想,也只有想想的份儿了,因为我爷已经把堂屋上了锁。
然后我听到了我爷暴怒的声音,破口大骂:“李星文你个王八蛋,就不能早一天动手吗?”
我使劲晃了几下门,也打不开,就跑到了我的房间。
在我的房间里,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可是外面的天太黑了,我根本卡不清楚。
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我爷又抄起了铁锹,跟一个佝偻着的身影在搏斗。
绝对是神婆,她真的从地底下爬出来了。我早就知道在院子里埋个死人没有好事,但是神婆毕竟是为了救我爷而死的,我爷杀了神婆之后又失忆了,我就不敢跟他提这事儿。
“爷!你别乱来啊,还有神婆,您老人家还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我爷不是害死您的!”
我趴在窗户上喊的嗓子都哑了,但是这可比劝我爷和老村长别打架都难。他们俩是互相看不顺眼,可我爷和神婆不止是有积怨,而且神婆就是我爷给打死的。
喊了一阵子之后,我的嗓子生疼,已经嚎不出声音了,才想起来爬窗户。
这窗户是铁框子嵌玻璃的,我用脚把玻璃都得踹碎了,想从里面爬出去。
爬上窗台之后,外面就被照的铮亮。这绝对是今天晚上最亮的一道闪电了,借着这道闪电的光,我也看见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我爷面目狰狞的握紧铁锹,一下子插进了神婆的脑袋里,白花花的*甚至都溅了出来,还混合着鲜红的血水。
我脑子里想最后想的一件事就是,神婆的尸体保存的还挺完好的,算起来也埋了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腐烂。
闪电过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打雷声,我后来回想,我应该是农村常说的,被打雷声惊了魂。
但是仔细一想,又绝对不是。
反正在这道雷声之后,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天已经快亮了,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子。
昨天晚上那血腥的一幕还在我眼前晃悠,我在一瞬间就记起来昨天发生的所有事。
我爷,还有神婆。
尝试了好几次才扒拉着窗台爬了起来,后背上火辣辣的疼,都是昨天爬窗户的时候被碎玻璃划拉的。
从窗户往院子里看去,立马就坚信这一幕比我昨天晚上看到的更令人印象深刻。
满院子都是大小不等的碎肉,甚至我还能在地上找出一些神婆身上的零件。
有半截手指头,有一只耳朵,还有一滩反光的液体,看上去像是被踩扁的眼珠子······
我看到了我爷,但是我不敢叫他。他真的是我爷吗?我爷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
而且,我爷并非是一动不动的,他背对着我,一只手不断的往嘴边送。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吃地上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 逮捕()
我被吓得往后倒退,踩到了地上的碎玻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爷听到了声音慢慢扭头,和我预想中他满嘴是血的样子不同,他只是在抽烟而已。
但是这不能否定他的罪行,满地都是碎尸块。
神婆被我爷杀了,被我卖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爬出来了,最后被我碎尸*。
我爷站了起来,和我对视。我看的清清楚楚,他眼睛里都是血丝。
“刘乾······”
我爷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没有答应,哪怕是什么我的名字自带正气,我还是怕,怕我爷。
我爷又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门外刺耳的警笛声打断了。
警察来了?那我爷怎么办?这特么院子里就跟个屠宰场似的,他们会不会把我爷带走枪毙?
“爷!”我终于大声的喊了出来,不过我爷的气势又变得更吓人。
他再次抄起了扔在一旁的铁锹,铁锹上都是血,铁锹的下端都是红的。
我爷朝着我走了过来,然后举起铁锹就开始砸窗户框子。
我坚信又是那只狐狸精的算计,我们又被她耍了。不知道她死没死,但是她一定又迷惑了我爷。
我家的大门能挡住神婆挡住老村长,但是却挡不住一对荷枪实弹的警察。
大门被几脚踹开了,我都数不清有多少警察进来了,看到院儿里的场景也都是一愣,不过有一个领头的摆了摆手,那群警察就朝着我爷冲过去了。
我爷嘴里发出的嘶吼就像是一只野兽,拼了命的想那铁锹拍我,最后更是直接把铁锹掷了进来,擦着我的小腿肚子划过去。
我这一下被剌出来一道大口子,立马就站不住了,不过我爷被乌泱泱的警察给摁在了地上。
因为坐倒在了地上,我看不到窗户外面的情况,但是还能听到我爷的嘶吼。
很快,堂屋的门也被踹开,我被一个身材壮硕的警察给抱了出去。
我认得,他就是那个领头的,是他下的命令把我爷摁在了地上。
被抱出屋子之后,我爷还被摁着,不过他也不挣扎了,一副任由摆布的样子。
随着泪水流下,我的视野也看不清楚了。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我跟我爷本来过得好好的,就因为那个狐狸精女人的出现,现在成了这样。
我被那个警察一直抱到了大门外边,已经聚集了很多的村民。恐怕这也是我们村历史上唯一一次,警车直接开进村来抓人的。
有胆子大的村民往我们家瞅了一眼就尖叫着跑开了,不过很快也都开始议论了,失踪的神婆在我家里,被我爷给弄死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跟警车一起前来的,还有医院的救护车。我被送上去之后,就有穿白衣服的医生给我包扎。
我身上的伤的确是疼,但是缓了一会之后我的心里更难受。
我就在车上跟几个医生对抗起来,拼命想跑下去。
“我要去找我爷!”我冲那些医生咆哮,几个医生还是尽责的,没有生气,只是一个劲儿的劝我,说我的伤刚包扎好,不能乱动。
听罢我就直接把我腿上的纱布给撕开了,疼的龇牙咧嘴。
“我不要你们救我,我要见我爷!”
几个医生在用眼神交流,甚至我还听到了什么关于‘镇定剂’之类的字眼。
“我带你去吧,不过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一个浑厚的声音出现在车外,我看到还是那个领头的警察。
我把腿伸出去任由几个医生包扎,重新缠了绷带上了药之后,我还在瞪着那个警察。
“你不能胡闹,否则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你爷爷了。”警察又提醒了我一句,我点了点头。
车门被打开,那个警察又要来抱我,我推开了他的手,自己一个人下车。
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我爷杀了人,警察来抓他是天职。可是那毕竟是我爷,一想到我爷那么大年纪还被一群警察没轻没重的摁在地上,我心里就难受。
当我再见到我爷的时候,他已经被关在了一辆警车内,还带上了手铐。
领我过来的警察把我也带上了车,然后就开车离开了村子。
当我从我们家大门口经过的时候,我看到了院子里的一抹红色的影子。
是那只红狐狸,它的腿瘸了,但是它没死!它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在地上吃那些碎肉,也没有任何人去驱赶它。
我用力的拍着车窗,跟警察说我家有只红狐狸,得除掉它,它是妖怪。
警察扭头看了我一眼,不过没理我。他以一种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绝望了。
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啊,怎么可能会相信我说的什么妖怪。
“爷,你,没事吧?”看到我爷已经消停下来了,我就大着胆子跟我爷说话。
坐我旁边的警察也从后视镜中扫了一眼,明显也在等着我们爷孙的对话。
他不是简单的因为同情才把我带上这辆车的,他想套我们的话。
不过我顾不得这些,反正估计我们说的话他也不信。
我爷是真的冷静下来了,不过和我说话的时候充满了冷漠。
车开到半程,开车的警察终于也忍不住开口了,让我爷给出一个解释,为什么下这么狠的手杀人?
我爷撇了撇嘴,还是习惯性的耍赖皮:“那个老不死的来我家勾引我,我这么有骨气的人当然不能忍,就给她剁了。”
我爷轻描淡写的说着过程,从一开头说起。
他说到了神婆大半夜来到我们家,然后我去厨房烧水,神婆勾引他,他们吵了起来,然后用一个酒瓶子直接把神婆脑袋砸了。
我越听越心慌,因为我爷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他只是没有提起那个狐狸精女人的存在,而且他说错了日期。
神婆是死在二十多天前的,中秋节之后,狐狸精女人迷惑了我爷的那段时间。
可是我爷却说的是,神婆是昨天才来的。
我一直想开口插话,但是我爷和开车的警察都不让我说话。我只能闭嘴,而且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为我爷开脱。
毕竟,我爷是真的杀了人。
也就半上午不到的时间,我和我爷就到了县城的警察局,然后我们就被分开了。
我爷是被带去审讯,我则是去配合做笔录。
因为在逮捕我爷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我是被攻击的,那些警察也都在怪罪我爷。
虽然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们不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们的态度。
这是很熟悉的事,因为已经发生过一次。我爷杀了神婆,还要杀我这个亲孙子灭口。
我已经在一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坐了很久,除了有医生来看过我的伤之外,其他站在我身边的警察都很少说话。
一个多小时以后,门开了,进来的依然是那个警察。我也从别人的称呼中知道,那些个年轻点的警察都叫他陈队长。
“饿了吧?吃点?”陈队长端来了两碗泡面,我不喜欢吃这东西,更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
陈队长也不真的管我,将其中一碗推到我面前,自己就开始吸溜吸溜的吃了起来。
我是被告知要做笔录的,但是我现在觉得,其实我也在被审讯,只是他们没有明说而已。
陈警官一口气吃掉了大半碗面,才张开满是油水的嘴说话:“是你报的警?”
我已经猜测过他会怎么审问我,就是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么一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儿,你爷爷已经被我们看管起来了,也没人会怪你的,你做的对。”
我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受到了警察的表扬,不过我立马拍桌子站起来了,怒视着陈警官:“我没报警,你告诉是谁报的警,谁让你们来抓我爷的!”
陈警官的眼神比我爷更可怕,我爷的是看不懂,陈警官的是不敢看。因为警察本身的气势,还有他那种能够看透一切的自信。
“这是你的吧?”陈警官从兜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面是我的手机。
陈警官把塑料袋又推到我面前,我慢慢打开了。
我的小诺基亚还有电,屏幕停留在一条短信的发送界面。
那条短信写的是:“我爷杀人了!快来救我!”
发送的号码当然是县警察局的报警电话,我一下子把手机扔了出去。
这不可能!我没有报警,即便我爷杀了人,我也不可能会出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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