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叫道:“我敢!我自己的事情,和我叔叔有什么相干!”
东门庆大喜,道:“好!那我再给你一条三桅帆船!对一个管带来说,这可有些超编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徐海大喜,道:“谢总舶主!”
东门庆便命他巡弋樱岛以南的大隅半岛沿岸,命唐秀吉巡弋樱岛以南的萨摩半岛沿岸,命徐元亮巡弋樱岛以北,又命周大富带领安德鲁、赵承武扼守鹿儿岛湾出入口,他自己则领兵在岸上驻扎。
徐海领了兵船出发,被俘虏了的群倭在战场上见识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原也有些怕他,徐海见自己威风已立,便也不太为难他们,将船开到大隅半岛一处荒滩,先招待他们吃了一顿半饱的,晚间在篝火边集结群倭,道:“岛津家眼看就要完了,你们知道吗?”
他生性聪明,语言天赋不在东门庆之下,这段时间竟已学了不少倭话,这句话是自己直接说出来,不用翻译,群倭素闻双头锦鲤的威名,知东门庆曾扬威肥前,横扫北九州,在打援一战之前还对家主岛津贵久抱有希望,但大败之后却大都对岛津家失去了信心!这时见跟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心中各怀惴惴,被他一喝,各感惊慌。
唯有一个壮汉挺身而出,叫道:“不会的!贵久大人一定会打回来,恢复失地的!”
徐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壮汉道:“我叫平马!”
徐海又问:“还有人这么认为的没有?”
又有一个高高瘦瘦的汉子站出来叫道:“我!”徐海问姓名,却叫八兵卫。
这两人都是满身的伤疤,当初被俘是落入罗网被硬生生捆住,并非自己弃械,两百倭兵见有人出头,便有数十人蠢蠢欲动,看来这两人在士兵当中颇有影响力,徐海一声冷笑,便下令将两人绑了起来,方才蠢蠢欲动者都暗叫一声侥幸,心想:“还好没强出头。”
但徐海却没就杀了他们,又问:“可有人认为岛津家必定灭亡的?”
却有三四个倭兵哈腰出列附和,为首的叫春森,人长得壮实,脸却比唐秀吉还猥琐,一张口就大骂岛津贵久和东门公子、徐大头领比起来不过是狗屎一堆,徐海大喜,便赏了他们酒喝,登时便又有十余人抢着出来痛骂岛津贵久,徐海一一赏酒,其他人有想要附和的,这一轮好事却已经结束了,没来得及痛骂的不免大感后悔!
徐海下令,让众倭上船,除了那十几个骂过“岛津贵久是狗屎”的之外,全部都半饿着,不让吃饱,也不给兵器,平马与八兵卫更是分别被绑在两根桅杆上吹风,一口饭也不给他们吃。
第二二七章 肃清鹿儿岛湾之二
第二日,徐海所部望见东岸一座靠海的悬崖上有肝付家设置的瞭望台,便命春森带领昨夜一起痛骂岛津贵久的十五人出列,发给他们武器,命他们上岸攻占哨塔,又命本部人马尾随为援——名则为援,实为监视。
那哨塔只有四名守卫,其中还有两个是五六十岁的老头,望见几十个人冲来早就弃塔而走,春森焚塔而还,回到船上,徐海又当众赏他酒喝。跟着继续向南。晚间春森来见徐海,说有若干兄弟希望也能加入效力,徐海便准了他,第二日又遇见一个哨塔,而上岸的降军已一下子增加到六十名。一连五日,徐海由樱岛慢慢南行,将肝付家在鹿儿岛湾西岸的据点收拾了个干净。
肝付兼续见庆华祥的人只在沿岸活动,便猜东门庆是持保守战略,岛津日新斋道:“东门庆一定是怕了,所以行动才会如此保守畏缩!兼续大人,现在夹击他们正是良机啊!”
肝付兼续却想:“东门庆若是妄进猛攻,那才是夹击他们的良机呢!现在他如此保守,若是我们轻率进攻,多半还会落入他们围点打援的陷阱!不如且拖着!我们是本土作战,越拖得久越有利!就是要打,也得贵久冲在前面!等他们打得彼此都伤了,我再决定去向未迟!”
当下便向边境增兵,同时将鹿儿岛湾东岸的防卫内缩至鹿屋一带——与岛津贵久一样,肝付兼续面对庆华祥的海军也没把握!
那边徐海因肝付兼续的这一政策而进展顺利,到第六日上,瞭望手已经望见大隅半岛西南末端佐多岬了——那将是此行最后一个目的地!此处肝付家有个小水寨,守兵约有二百人。这时周大富已经扫除了鹿儿岛湾出口的另一侧——长崎鼻的岛津家据点,也要来对付肝付家的佐多岬寨。两军会师时,绑在桅杆上平马忽然嘶吼起来,大叫:“放我!放我!给我吃饭!给我吃饭!”
原来这几天里徐海一口东西也不给他吃,只是派人每天喂他一口清水,与他享受相同待遇的八兵卫已在昨日活活饿死,而这个平马居然到此刻还能说话!生命力之强亦大不一般!
徐海听说此事,召集剩下二十几个尚不肯投降的倭兵,到平马的跟前道:“你骂岛津贵久是狗屎,骂一声,我给你一口饭吃。”
平马哪里还能坚持,连骂了十七八句“岛津贵久是狗屎!”骂到自己没力气了才罢休,徐海哈哈大笑,就让人喂他吃饭,平马狼吞虎咽,若不是有个知道久饿之下不可暴食的老水手拦着,只怕当场就得噎死!
徐海又给他松了绑,道:“你若肯归附我,我马上给你兵器,若有战功,就给你酒肉吃!你若不肯归附,那我仍把你绑在桅杆上吃海风!你是要吃酒肉,还是要吃海风?”
平马摇摇晃晃跳了起来,大叫道:“我要吃酒肉,我要吃酒肉!”
徐海大喜,指着剩下二十几个不肯投降的倭兵道:“这些人你归你处置,如果你能收服他们,就作你的手下,要不然你就把他们杀了!”说着交给平马一把刀。
平马接过倭刀,手有些抖——不是害怕也不是紧张,纯粹是饿得太久,体力没恢复,过了好一会才定下来,冲了过去,抓住了排在最前面的一个,面目狰狞地问:“你服不服我!投不投降?”
这些俘虏但凡还没正式归顺的,这些日子也都是半饿肚子,平马的力气虽然没全恢复,那倭兵力气也不足,被他抓住了动弹不得,谔谔叫着:“我……我……”
平马没耐性,挥手一刀就把他给砍了!跟着去抓第二个人,那人大骇,没等他问就叫道:“我服!我投降!”剩下的二十几个人一听,也都跟着叫道:“我们服!我们投降!”
平马回过头来,昂着脑袋,甚是得意,徐海喜道:“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冲锋小队长!”取出一副皮甲来,交给平马道:“给你!”平马跪下接了。
徐海下令做饭,让新归附者饱餐一顿,然后道:“下午我们要打佐多岬寨,你敢去吗?”
平马叫道:“打下了,有酒肉吃没?”
徐海道:“有!”
平马叫道:“那我就去!”对他的属下叫道:“对不对!”众倭兵一起吼叫道:“我们有酒肉吃没?”
徐海道:“能立下功劳的,就有酒肉吃!”
众倭兵都高叫道:“那我们就去!”
当天中午周大富便催促着安德鲁赵承武发动攻击,他手下也只有三百余人,攻击佐多岬寨的守军本无绝对优势,之所以不等徐海实是为了抢功。
徐海却不急,直等到夕阳将沉,才猛地将那群饿虎放了出去,平马披着那副皮甲,当头猛冲,还真当自己是刀枪不入一般,见到箭矢也不回避,一支箭卡在肩胛骨上,前额又被划破,他却像没感觉一般,还接连着跳过了几个陷阱,寨内守军望见无不胆寒,平马冲到栅栏边上,乱挥手中巨斧,砍断了栅栏,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背后徐海跟到,两下子一冲,杀入了寨中,一阵乱砍,剁下手七八十只,脚二三十只,耳朵脑袋各数十,其余各种不全肢体难以统计。还没死的六十二人胆都吓破了,被俘以后乖乖顺从,全被徐海收归帐下。
周大富是副大管带,比徐海高了一阶,这次又是他先发动进攻,谁知功劳却被徐海夺去,不免闷闷不乐。
徐海却来奉承他,愿将首功让给他。
周大富先是一喜,随即心道:“总舶主为人精明得很呢!这事安德鲁赵承武他们都见到了,他们又不是我的直系属下,只是暂时归我指挥罢了,要让他们帮我瞒很难的。”庆华祥对冒领战功的惩罚极严,周大富不愿冒险,便摇头道:“算了,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
徐海道:“周大哥真是高风亮节!不过话说回来,打下一个佐多岬寨算个屁功劳!眼前还有一个更大的功劳等着我们呢!就看周大哥敢不敢拿!”
周大富问是什么功劳,徐海与他耳语一番,周大富惊道:“你疯了!就咱们这几百人,你就想……不可能成功的,不可能成功的!”
“成不成功,做了才知道!”徐海道:“我其实也不需要周大哥上岸,只要你在海上帮我掠阵,给我守住一条后路就行!现在所有的倭人都怕了我们的水师,只要一起锚,一离岸,你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追来!”
周大富还在犹豫,徐海道:“此事若是失败,黑锅我一个人背!但此事若是侥幸成功,总指挥之功劳归周大哥,我只算第二!”周大富听得砰然心动,徐海又道:“以周大哥你的资历,若是再立下这功劳,应该就能与唐秀吉他们平起平坐了!甚至超过他!说不定能成为咱们庆华祥的第二分舰队的代总舶主!”
“超过秀吉?第二分舰队?代总舶主?”
这三个诱惑连番袭来,打得周大富晕头转向,终于脑袋一热,叫道:“好!***我们就干了!”
第二二八章 务必赏光
肝付兼续并不算一个蠢人,可惜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居城大隅高山城会被袭击!
东门庆的一切布置,怎么看都显得保守——而实际情况和肝付兼续的预料也是八九不离十。
北九州这次来了多少人,几次大战之后基本已暴露了,肝付兼续算定:东门庆和自己的冲突应该排在岛津家之后,他派了三支兵马去巡弋东、西、北三个方向的沿岸海域,剩下的人手既然未必能攻下近在咫尺的伊集院一宇治城,自然就更不可能跑到更远的大隅高山城来为难自己。更何况肝付兼续在边境上以及鹿屋一带又布置了重兵,东门庆就算想过来也难。而且大军调动,必有先兆!肝付兼续以东门庆为对手,算来算去都觉得大隅高山城不会出事!
可惜他还是算漏了一着——东门庆竟有一个不太听话又急着邀功的下属,大胆得有些冒失地兜了个***,闯进了志不志湾,在一个不甚起眼的地方登陆,跟着便带着三百多号人,以佐多岬的俘虏为向导,连夜摸到了大隅高山城附近!
周大富没有登岸,他到了海边又是后悔又是后怕,只是既然已经到此,想撤退也来不及了!只得任由徐海去折腾!
徐海带着赵承武与安德鲁摸到大隅高山城附近时,天色未亮,他上岸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计策——早准备好了七八套破破烂烂、带着血迹泥土的肝付家衣服,由徐海带着四个得力手下,挟持着两个佐多岬的俘虏,假扮肝付家的逃兵去骗城门!赵承武与安德鲁带领其他人在城外守候。
七人跑近城门后就哭号了起来,呼唤城门卫兵赶紧开门让他们进去!
卫兵挑灯下望,便问:“怎么了?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守卫佐多岬的士兵啊!”一个俘虏按照原先对好了的台词叫道:“佐多岬丢了!快开门!”
城门上卫兵微微吃了一惊,却很慎重,没有就开门,而是派人去禀告家督,不想肝付兼续正在睡觉,因肝付兼续已料定东门庆只是要清扫沿岸的据点,断断不敢深入内陆,因此肝付家的家老听说佐多岬丢了,竟也不太吃惊,都想:“唉,怎么就没把佐多岬的人撤回来呢!”竟没将此事当十万火急的军情去吵醒肝付兼续,只是让人将外头的逃兵接近城来,要先问明白了再说。
徐海等在外头等得心急如焚,耳听城门内谁说:“开门,放他们进来。”心中无不大喜,但随即那人又道:“慢着!还是谨慎点好!放下两个箩筐,吊他们上来。”徐海与部下面面相觑,暗中跌脚。
一个部下便悄悄问该怎么办,徐海一咬牙,低声道:“进去再说!”
城门上便放下两个箩筐来,徐海怕让俘虏先进去他们会变卦,便自个先进去,箩筐吊了上去,又在城门的内侧放下,刚才说话的那人见到他就问:“你是佐多岬的守兵?”
徐海虽然懂得不少倭话,但口音不带南九州调,不敢回答,这时城门上又吊下第二个箩筐,仍是自己人,那两个俘虏和最后一个亲信都在外面。那应该是肝付家臣的人又问:“你怎么不说话?哑巴吗?”
徐海见他已经起疑,但除了他,周围的十几个守卫,个个睡眼惺忪,看看左右已有三个手下,便打了个暗号,猛地向前,摸出暗器刺向那家臣的胸口要挟持他,那家臣应变倒也迅疾!见徐海扑来转身就走,徐海一抓抓他不着,喝道:“抢开城门!”
同时守护城门的卫兵也叫道:“有刺客!”“有忍者!”“敌袭!”
城门外的心腹听见,立马招呼守候在附近的赵承武与安德鲁,三百多人一齐现身,扑了过来!
等他们靠近城门时,城门的内侧早已杀成了一片!十几个惊魂稍定的肝付守军围着徐海等四人刀插枪捅,虽然人数占据上风,但因为没有准备所以竟没压制住对方!徐海让三个手下挡住守卫,自己冲到城门边上,趁乱杀伤了守护绞盘的护卫,自己也中了一刀,这时也顾不得伤势,扯住了绞盘狂转,城门才露出了一条小缝隙,便有长枪捅了过来!徐海只有躲过了还击,没法再转动绞盘。
那条缝隙极小,赵承武听城门内侧危急,赶紧下令众人猛撞,幸好日本的这些所谓的城,基本上也就是一个个的庄园,其城门比之江南庄园的门户还简陋些,因此在数十人的猛力撞击下,那城门的缝隙便又大了一些,赵承武赶紧催几个身形瘦小的硬挤进去!
虽然城内的守卫陆续向城门跑来,但城外的庆华祥军也一个个地挤了进来,你来几个,我来几个,渐渐地狭小的城门内侧便站满了人!三四个人对十几个时是明显的势单力薄,但二十几个人对三十几个人又挤在一个狭蹙的空间内一时间便强弱难分了!狭处相逢,猛恶者便占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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