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撇嘴笑了一下:“常总,坦率的讲,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比较赞成和你们合作的,将公司向房地产行业转型,马上就能摆脱眼下的困局,至于将来,即便不能更好,但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只可惜家父并不这么认为,而我们公司真正做主的人又是家父。虽然我并不赞同他的某些理念,但是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在眼下这个他事业比较艰难的时候,我必须和他站在一个阵营,毫无保留的支持他。”
我点点头说道:“这我能理解,但是毫无保留的支持也并不代表不提出自己的意见建议啊,否则就变成盲从了,所以我觉得沈总还是应该做一做令尊的工作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工作我也会去做,只是收效如何就不好说了。”沈杰苦笑一下,说道:“常总可能不太理解,家父作为一个商人,一边把‘企业的天职就是赚钱’挂在嘴边,可另一边,有那么一个可以短时间内就实现资产数倍增值的机会,唯一的代价只是要他放弃虚无缥缈的公司控制权,如果是别人的话,早就抢着合作了,可他却还在犹豫、甚至是排斥。似乎很自相矛盾,是吧?”
“嗯,是有点。”我点头应承道。
“以前有句话叫‘干一行爱一行’,家父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到二十岁参加工作,第一份工作就是棉纺厂的纺纱工,一直到现在他都更愿意把自己定位为一个有四十年工龄的老纺织工人。他这一辈子,做过很多个职位,纺织工人、技术员、车间主任、总经理、董事长等等,但是却只有一家单位,就是这个工厂。在他的生命中,到今天为止,我陪伴了他三十一年,我母亲陪伴了他三十三年,这个场子却陪伴了他四十一年,所以如今他和这个厂子的关系,远远不是简单的业主和产业的关系,他对厂子的感情,某种角度讲,或许不亚于对我的感情。所以要让他为了钱就把这个厂子的命运交到一个他不熟悉、不了解的人手里去,这是他很难接受的。”沈杰说道。
听到他这番话,我心中一动——这似乎已经是在向我开条件了啊,难道是他父亲授意他来摸摸我们的合作底线?
我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我倒也能够理解,但是如果令尊他真的那么爱惜这个厂子,就更应该为厂子着想,给它找条能够更好、更稳健发展下去的路子,而不该像如今这样,拿着厂子的生死存亡来进行一场风险极大的冒险。固然,如果选择和我的委托方合作,我的委托方有可能在取得公司控制权之后就停止了这块业务,这个厂子也就死了,但这些都是可以谈的嘛,只要令尊愿意,我可以劝说我的委托方做出一些让步,把这块业务保留下来,甚至还能争取到一些支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样对这个厂子不是更好吗?”
真的借壳成功之后,要把富通集团其他业务的利润抽来补贴这么一块明显在走下坡路的业务自然不可能,但是在有完善风险隔离措施的前提下保留着它,让它自生自灭还是可以考虑的。
第032章 乌篷船(三)()
第032章 乌篷船(三)
沈杰笑道:“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当然最好不过,如此一来,我说动家父的机会也就要大得多了。 常总你可以问问对方负责人的态度,其实我们公司虽然说眼下确实遇上了不小的麻烦,但是我敢说,我们的产品质量在全世界都是一流的,否则也不会拿到这家顶级服装品牌的代工合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常总你身上现在穿的应该就是我们代工那个意大利品牌的套装,要是你没拆标签的话,我还可以辨别一下,没准就是我们公司代工生产的也说不定呢。所以,把这块业务保留下来,对于整个公司而言,眼下可能是个累赘,但是未来随着经济大环境的好转,以及投入资金引进一些新的自动化生产技术,减少一线人工成本之后,摇身一变就是优质资产了。”
听到他这话,我更加确信我的判断了——他今晚就是来试探我底线的。既然他们的资产只是目前不景气,但未来会是优质资产,那么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他们的资产目前价值被低估了,市场上的股价不能真实反映其价值,如果要合作的话,就要给他们的资产一个合乎其价值的公允估值。
他们的这块业务,即便按照当下市值计算,在与富通集团合并之后,从业务规模来看应该也是新公司仅次于地产的第二大业务板块,富通集团又没人懂这个,自然只能借重沈家父子,如此一来,他们在公司内的地位、话语权就算是有保证了。而他们资产的价值又要重估,不按市场价来,那么经济上他们也不会吃亏。这就是在要权和要钱啊。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沈总,这些问题那都是可以谈的,当然了,你应该也明白,我的身份只是委托方聘请的一个财务顾问而已,像这种细则问题,我是没有得到代做决定的赋权的,所以不便于向你表态,但是我可以转告我的委托人,请他们考虑。如果令尊愿意一谈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双方坐到一起来谈,到时候你们可以深入讨论一下。反正做生意嘛,没有一口价的道理,讨价还价才叫买卖。”
沈杰点点头说道:“回头我一定和家父好好说说,争取起码让他同意去认真的考虑一下这件事情,双方坐到一起来好好谈谈。来,常总、曹小姐,咱们一起干一杯。”
我们三人一顿饭吃了将近两小时,吃完饭我和曹映雪将沈杰送到酒店大门口,看着他的车子离开了,我们才转身回了酒店,一边走着,曹映雪就对我说道:“领导,我怎么觉得今天上午在办公室正儿八经谈的内容,反倒不如今晚在饭桌上说的实在啊。”
“哈哈,学着点吧,这些东西以后早晚点你都用得着的。”我笑道:“这种初步意向性的谈判,彼此都想要先摸一摸对方的底线,但又不能亮出自己的底牌。像今天早上那种场合,咱俩只是咱们这边的一个受托代理人,什么问题都大可推脱说赋权不够不能决定,而他们那边,沈和平可是终极裁决者,无可推脱。这样的谈判如果说太多有实际意义的东西的话,他们太吃亏,所以他们尽在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先弄清楚咱俩的来意。刚刚这一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谈判,沈杰也就是沈和平的一个委托代理人,这样一来我们双方就对等了,才有得谈啊。”
曹映雪想了一下,又说道:“可今晚说来说去,尽是他在开条件了,你可什么条件也没开啊,你怎么不问问沈杰他们的资产究竟想要个什么价?”
“我不用开条件、也不能开,况且,这属于他们的底牌之一,我就算问了,沈杰也肯定会推脱说这要他父亲才能做主,我什么也问不出来,肯定要等着见到田总他们才会说的。”我摇了摇头,又说道:“孙子兵法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在这场交锋中,咱们的力量就是他们的几倍,或围或攻都不落下风。相比之下,他们则是属于‘不若’的那一级别,所以对于他们而言,最让咱们头疼的策略就是‘避之’,如果他们完全不合作,来个避而不谈的话,咱们就是有天大的力气也无处施展。因此咱们最好的策略就是以静制动,等着他们先动,只要他们愿意动作、愿意接触、愿意开条件,咱们有实力做保证,什么都不用担心,迟早总能找到机会破绽。相反,咱们作为强势一方,如果一上来就咋咋呼呼的开出五花八门的条件,没准就把他们吓得不敢动了。你要记住一句话,不管什么事,能不动就不动,动的越多只会错的越多。”
曹映雪想了一下,点点头笑道:“暂时还没吃透,不过我先记下了,回头慢慢吃。”说话间我们正好路过酒店的酒吧门口,她嘿嘿一笑,又说道:“领导,时间还早,要不要进去喝一杯啊?我请客,算是谢谢你教我东西了。”
我略微犹豫了一下,现在时间不早不晚的,回房间去也确实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就答应了,哈哈笑道:“好啊,正好今晚吃饭喝这花雕酒甜甜腻腻的不过瘾,来点烈酒好睡觉。不过我可先说好,万一被我灌醉了,明天早上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可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啊。”
“哈哈,那就看你有没有这胆量和酒量了,要是反过来的话,我可也什么都不会承认啊。”
我们说笑着就走进酒吧找了一张角落里的小桌子坐下,我要了一杯哥顿金酒,她要了一杯霜法鸡尾酒,就边喝边聊了起来。曹映雪问我道:“领导,你明天真的要去上海啊?”
我撇了撇嘴说道:“真要去,我下午已经打电话跟我同学约好了。不然呆在这儿干嘛,人生地不熟的,反正这儿离上海也就不到两小时的车程,就当是周末出门逛一圈,顺道拜会拜会几位老同学老朋友了。”
“那……那要不要秘书同行啊?”
我撇撇嘴说道:“非工作时间,又是非工作范畴的事,我不做强制要求。如果你愿意跟我一块去我当然欢迎,要是你自己有别的打算,不跟我一块去,那我也不勉强。”
她嘿嘿一笑,又说道:“那你希不希望秘书同行啊?”
我本身是无可无不可的,但是她既然这么问了,我也不能说“不希望”,于是点头笑道:“那当然是希望了,对了,去了你还能见到一位故人呢。”
第033章 故人(一)()
第033章 故人(一)
“故人?谁啊?”曹映雪问道。
我笑道:“兰沪。”
去年我在彭城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引来了媒体的关注,兰沪当时是《西南财经周刊》的记者,来采访我,我们就认识了。后来她在一桩命案事件中帮了我个人以及我们公司一个大忙,我挺感激她的。之后在一起矿难事故中,她和我又一起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遭,之后她就成了我的情人。但可能是八字相冲吧,锦秋和她两人却是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从她俩第一次碰面开始就互相杠上了。
今年中秋节前夕,我工作上有点事情需要兰沪帮忙,就把她从西双版纳采访现场紧急叫到了北京,时值中秋节,我又不能带她回家让锦秋不开心,恰好曹映雪也是一个人过节,于是我就把兰沪交给了曹映雪,让她们俩搭伴过节,她俩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哈哈,小兰兰啊。”曹映雪笑道:“快两个月没见着她了,你这么一提,我忽然还挺想她的。她怎么会在上海啊?”
“我托人给她在国家证券网找了个工作,她也是国庆节后才去报到的,算起来到现在才半个多月呢。”
兰沪一直想离开昆明到大城市去工作发展,于是国庆节前我就托老同学帮忙,给她在上海国家证券网谋了个差事。我这次去上海,说是去拜会老同学,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想去看看她,她到上海之后,工作、生活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困难等等这些,我一概不清楚,虽然她跟我说是一切都好,不过她这人挺要强的,很多事情都是报喜不报忧,所以不实际看看的话,我终究放心不下。
正说着,我手机忽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恰好就是兰沪打来的,我接通电话答应了一声:“兰兰?”
“嘿嘿,阡哥。”电话里就听到了她开心的笑声:“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和曹映雪在酒吧坐着玩会儿,你呢,你在干什么?”
她嘿嘿一笑,却没回答我,而是说道:“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我抬手看了一眼表,九点二十,于是笑道:“这个时候,你要么是在家里读书,要么就是在夜场疯,不过今天是星期五,你去夜场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可你周围又那么安静,不像是在夜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判断你现在正在去夜场的路上。”
“嘿嘿,错!我现在就在你住的咸亨酒店的停车场!”
我愣了一下,也拿不准她是在说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我下午打电话跟她联系明天去上海看她的时候,确实跟她说过一嘴我和曹映雪住在咸亨酒店,上海到绍兴,如果路上通畅的话,不到两小时的车程,所以她下班之后跑到绍兴来也不是没可能,算时间的话倒也差不多。
我笑道:“那好啊,映雪我们俩就在咸亨酒店的酒吧里,你过来啊。”
“好啊,你等着,我们马上就过来。”
“你们?还有谁啊?”我话未说完,她就已经把电话挂了,我看着手机屏幕无奈的笑了一下——看来是真的了。
曹映雪问我道:“怎么了,领导,小兰兰来了?”
“嗯,她说她在咱们酒店停车场,马上就过来,我还以为她跟我开玩笑,不过看来是真的。”
曹映雪轻轻叹了一口气,咯咯笑道:“领导,看来你今晚把我灌醉的计划要落空了,咱俩是命中注定有缘无分呐。上次陪你去北戴河出差,田总、李总他们好多人也和咱们住一个酒店。今晚好不容就咱俩孤男寡女了,你的小情人又忽然冒出来了。”
“唉,可不是嘛,真是有缘无分啊。”我随口和曹映雪说笑着,就在心里琢磨起跟兰沪一块来的会是谁,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我的老同学王锋。
我计划的明天去上海,除了看看兰沪之外,还要拜会两个老同学王锋和韩东祥,我们三人大学时候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住一个宿舍的。兰沪在上海的工作就是王锋帮忙给联系的
王锋是辽宁盘锦人,大学时候就身高185、体重250,绰号250,现在在上海一家基金公司做金融工程分析师。他从2008年底开始和国家证券网的一个栏目主持人曾晓晴鬼混,去年国庆节瞒着媳妇带着曾晓晴去海南度假,没想到却被曾晓晴使坏给他媳妇通风报信,在三亚被捉奸在床、离了婚,老婆带着两岁多的女儿单过去了。如今成天和曾晓晴在一块鬼混,曾晓晴屡次催他结婚,他只是敷衍拖延,按照他跟我说的,他就把离婚的损失当成是预付的嫖资了,跟曾晓晴在一块就当是嫖娼,等嫖回本就一脚蹬了。
我和曹映雪说了没几句闲话,我就看到兰沪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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