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去,范永便低声对跟在身边的儿子范毓吩咐道:“事若不济,你便向青州军投降,供出梁、王两家来!”
范毓一脸震惊,忍不住喊了起来:“大人,怎可如此?”
范永闻言便是一马鞭抽了过去,狞声道:“混账东西你喊什么?怎么不可以如此了?心不狠手不辣怎会有今天的范家,往日教你的都喂狗了?”
见范毓神色恹恹,范永又苦口婆心:“家里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这次张燕那边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要是太行路不通,为了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毓儿,别怪我心狠。两害相权取其轻。万事家族第一!以后你到了我的位置,也会如此做的。”
过了一会,范毓抬起头来,双目两行清泪:“可是大人,四娘怎么办?”
范永心中怒极,面上却仍然带笑:“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范家立了大功,你实在喜欢王四娘,到时为父去求青州军再把她赏赐于你便是。”
范毓这才转忧为喜:“全凭大人做主。”
范永无声的叹息一声,心中滋味难明。想我范某一生英明,怎地儿子如此软弱不堪?范永妻妾成群,生了一大堆儿女,儿子却只存活了个范毓。范毓自小被溺爱坏了,性子柔弱像个妇人。范永很不满意,对范毓能否在他百年之后执掌范家非常忧心。范永这些年一直想练个小号,可惜都没能成功。也只好用心培养范毓了。
如此危急时刻,范毓不以家族为念,心中却只惦记着一个妇人,范永很生气,心中转着念头,不管此次如何,那个王四娘却是不能活了。让她消失罢。
第四百四十九章 风雨并州(五)()
晋阳城中的范永动着心思的时候,赵云的大军,也到了兹氏县。先锋出现在城下的时候,兹氏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兹氏那矮小的城墙确实是无能为力。虽然守将一直在坚持,然而在青州甲士的围殴下,兹氏很快就宣告陷落了。
田豫把一直反抗而受伤的守将给擒了过来,送往帐中,赵云上下打量了这敌将一番,那敌将也恶狠狠的看着赵云。赵云笑道:“王师已至矣,汝可愿降乎?”
那敌将闻言呸了一声,却是一言不发。赵云勃然变色,道:“推出去砍了!”
须臾,一颗血淋淋的首级献了上来,自始至终,那敌将临到斩首一声也未吭。赵云叹道:“袁氏之烈臣也,可厚葬之!”
安民已毕,赵云就带了田豫和张辽去了羊肠仓,打开一看,却是大失所望。里面基本上已经是空了,剩下的,也只是一些高干看不上的破烂。
赵云见众人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不禁笑道:“高干出征在外,又岂会留下满仓军资在此?”
众人一想也是。张辽笑道:“有了地,有了人,还怕仓储不满?”
众人笑谈一阵,便又入了兹氏县城。这日,赵云休整已毕,正欲率军开拔,忽然,城外来了个信使,说是受管亥之命而来。赵云知道管亥是主公刘备麾下负责情报系统的腹心之臣,听了不敢怠慢,忙命人传了进来。那信使进来之后,拜见了赵云,然后双手奉上一封信来,道:“赵将军,某受指挥使差遣,自太行送信而来,还请赵将军查点。”
赵云接过信,见火封完整,然后一把挑开,取出信来仔细一阅,不由大喜,对众将道:“国让,文远,羊肠仓虽空,大鱼却是在晋阳城中。真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来来来,你们也且来看一看。”
田豫和张辽便接过信来,一看之下,都是喜笑颜开。尤其是张辽,他家本来就是马邑大族,虽然不至于像范、王、梁等商人世家大规模走私,但暗中也没少干没本钱的买卖。自幼耳濡目染之下的张辽,一见信中所言,便立马断定信中所言非虚了。
于是张辽便立马向赵云道:“将军,事不宜迟,我等须速围了晋阳城,以免生变。”
赵云笑道:“自当如此。”于是遂令张辽为先导,自己为中军,田豫为合后,三军齐动,一路自兹氏往奔晋阳去了。
那信却是张燕写的。闻报赵云一路连战连捷,势如破竹,直打到了兹氏,张燕心中羡慕不已,于是忙把晋阳城中的形势详细说给赵云听。并告诉赵云,他受命袭扰并州,本来兵出太行了,但晋阳城中的诸位走私商们却又找上了门,二话不说就用钱砸人,想买条路出塞。他估计晋阳城中有鬼,所以一直在收钱,却拖延着不办事。顺便派兵把太行山道堵了个结结实实,现在只要赵将军你把晋阳城一围,估计城中的那些走私商们便插翅难逃了。
走私商,在边塞的将领,对这个名词一点儿也不陌生。他们对走私商既痛恨又依赖。痛恨走私商给自己的敌人带去了物资,壮大了敌人。有时候却又不得不依赖走私商们带回来的情报消息。更有甚者,在朝廷欠饷时,那些胆大包天的边将们便索性与走私商们坑壑一气同流合污了。
所以走私商被朝廷屡禁不绝,也是有着很复杂的原因的。
赵云同样对走私商不陌生,他在幽州从军时,就经常随公孙瓒去抢走私商。公孙瓒恨胡入骨,他连幽州牧刘虞亲自下令开放的椎场胡商都敢抢,更何况不敢浮出水面的走私商了。在走私商人的眼中,幽州公孙瓒那可是一个比马匪盗寇更让人害怕的名字。好歹打劫的还知道涸泽而渔的道理,只要不反抗,收点钱财也就打发了。可要是落到公孙瓒手里,那才是完了,人家钱货都要,人也要杀光。一点道理都不讲。真是要命。所以前几年公孙瓒一死,幽并两州的走私商们,那可都是长出了一口气,要是这会有鞭炮,只怕都会放鞭炮来表示祝贺了。
这边赵云与张燕同时盯住了晋阳城的同时,这边吕布也进入了西河郡,快到美稷县了。
美稷,南匈奴王庭所在,大汉帝国使匈奴中郎将的治所。吕布对这里并不陌生,毕竟美稷再一上去,就到了五原郡,那里是吕布的老家。
现在的南匈奴,是当年的南匈奴再一次分裂后留下来的。这话说着有点绕。具体情况是这样的。西汉时,匈奴呼韩邪单于和兄长郅支单于相争,结果呼韩邪输了就来投降汉朝,这是匈奴第一次分裂为南北匈奴。汉朝收了个小弟,当然要拿出带头大哥的风范来,于是对南匈奴呼韩邪单于说你放心看我给你报仇。于是出兵远征,打得在西域不可一世的郅支单于落泪西迁。没有了仇人,呼韩邪惦记着漠北的草原,于是便离开了汉朝的怀抱,又去了草原。
结果好日子没过上多久,匈奴人又开始自相残杀了。这次,呼韩邪单于的孙子日逐王又没能干得过别人,只好学爷爷的举动,依样画葫芦率部投降了汉朝。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啊。爷爷怂孙子也怂。
南匈奴这次一来,就铁了心留了下来没走了。汉朝给这几十万人划了一块大地盘让他们休养生息,并派兵马,设立使匈奴中郎将保护他们,每年给粮食、绢帛等若干。南匈奴也给力,帮着汉朝一起对付北匈奴,永元元年,大将窦宪、耿秉带着汉军和南匈奴一道合兵,大败北匈奴,勒石燕然而还。从此北匈奴就此销声匿迹了。
南匈奴也在西河安居乐业一直到如今。百来年潜移默化,南匈奴渐渐开始融入汉人当中了。前任单于於夫罗的位置被抢了,他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抢回来,而是选择去找皇帝告状。可见南匈奴已经是完全把自己当做汉人的附属和臣民了。可惜这些年天下大乱,政治昏暗,没人顾得上南匈奴,散养了好些年的南匈奴,脖子上的绳套稍微一松开,如今又要撒野了。
第四百五十章 风雨并州(六)()
话说自从汉灵帝末年开始,政治败坏,动乱迭起之后。并州的胡人没了人管,那就彻底开始了他们的狂欢。
中原大乱的时候,并州汉化了的胡人和沾染了胡风的汉人互相勾结,村长级、乡长级的大大小小的叛乱多如牛毛。那会并州乱到什么程度,都够写好几部演义了。他们来去如风,此起彼伏,闹得并州大地一片狼藉。
事实上,在臧旻等几个兵败塞外之后,并州北部便已经开始失控了。后来的丁原也好,董卓也好,都没来得及把并州梳理清楚。五原、云中、定襄、上郡等地早就沦陷为胡人所控制。也就是说,后来的五原吕布、云中张杨等大佬其实都成了无家可归的黑户。
这个时候的并州,很多地方实际上已经处于无政府状态。羌人,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还有剽悍的汉人,大大小小的势力把并州北方诸郡就这样给瓜分了。他们还彼此混战,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反正大军阀一时半会也瞧不上这里。
吕布自雁门一路西行往西河,沿途也不知道有多少支人马盯上了他。只是在看过吕布的阵容之后,这些各怀心思的人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围观欢送,而不是上前送死。吕布对此也心知肚明,若不是他急着去找呼厨泉,早就抓住这些弱鸡开打了。
吕布到西河的时候,呼厨泉的日子并不好过。按道理来说,他父亲是单于,他大兄是单于,现在这单于位置轮到了他,部落的族人应该无二话才是。可惜他继任单于之位,然后带着兄长留下来的部众回到王庭之后,还是遇到了反对者,而且反对者还不少。
这其中的恩怨情仇那可就长了。这得扯到几十年前,汉灵帝让臧旻等几个一起带着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一起出塞攻打鲜卑檀石槐说起。几路大军出塞,结果大败而还。回来之后的南匈奴单于受了伤,又气又惊之下竟然一病不起,就此撒手西去。老单于一死,其子呼徵继位为新单于。结果不知怎的,新任的使匈奴中郎将张脩特别看这个单于不顺眼,有一次大吵一场之后,张脩竟然提刀把南匈奴新单于给剁了,然后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
张脩也为他鲁莽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南匈奴向皇帝告了一状,说张脩欺负人。汉灵帝一看,哦,不请旨就砍了个单于?于是便把张脩给抓了回去抵罪。罪名是不先请而擅诛。看清楚没,汉灵帝的意思是你不是不能杀,但你得先请示我了才能干。可见这时的汉朝已经完全不把南匈奴当一回事了。
把张脩给抓走之后,不知道是没人出钱买这个位置还是怕面对胡人的愤怒,使匈奴中郎将这个官位竟然没人来一直空置到了如今。汉官捅了个篓子然后不来了,按照胡人简单的头脑,新单于羌渠便变成背锅的了,满腔的愤怒和恨意全部发泄到了羌渠身上。十年之后,借着羌渠嫡系人马奉调去幽州的时候,南匈奴呼徵单于的部落和其他不满羌渠单于的人一道联合起来造反,把羌渠给砍了之后共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杀红了眼的胡人顺便把西河郡太守和并州刺史一道给砍了,然后纵兵抄掠四方。
羌渠的儿子於夫罗哪里肯干,他先是在自己族人的拥戴下自立为单于,然后又匆匆带了人马往王庭赶。刚到河东就被拦住了,人家说了你别回来,敢踏进西河一步我们就打死你。於夫罗没办法,只好过河去洛阳找皇帝诉苦,结果皇帝压根不搭理他。无家可归的於夫罗只好做起了流寇,也真是可怜了。
於夫罗死后,其弟呼厨泉继位,他感觉到没个地盘还是不行,跟着兄长在外漂荡了这么久,如同无根漂萍一般,这样的日子他实在是不想过了。于是他便在上党与吕布分手,率部归国去了。原本他想我们兄弟在外面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们再有气也差不多该消了吧?须卜骨都侯早就死了,咱大匈奴不能没有单于呀!
结果事实证明呼厨泉还是太年轻了。於夫罗被逐那么久,单于大位旁落空缺多年,部落的权力被几个王瓜分得一干二净,这个时候谁又愿意一个单于来压在他们头上?不然须卜骨都侯单于死了多年他们干嘛不再立一个单于?
呼厨泉到了西河,发现形势很复杂,有真心欢迎他这个单于的,有冷眼旁观不冷不热的,更有直接操刀子让他滚蛋说不欢迎他的。
这会,他就在美稷之外驻扎,南匈奴也因他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看热闹的,调集兵马准备与他开战的,各路牛鬼蛇神,纷至沓来。这会呼厨泉也在发愁,十大贵族只有左谷蠡王、右贤王、左逐日王站在他这边,形势堪忧啊,前阵子和右谷蠡王打了一仗,未分胜败,右谷蠡王喊人去了,自己这边却没援手,这该如何是好?莫非自己又要像兄长一样被逐出国,四处流浪?不!绝不!自己就是死也得死在王庭!
正自纠结的时候,忽然有亲兵来报:“大单于,营外有汉使来,自称是温侯信使,欲求见大单于。”
呼厨泉脑袋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温侯就是吕布。呼厨泉对吕布没好感,总觉得他带着兄长没干正经事。于是下意识的把眉头便皱了起来:“吕布?他来干什么?”
旋即又想到了什么,忙把眉头舒展开来,道:“快传!”
虽然呼厨泉这个单于目前很落魄,但南匈奴大单于该有的排场一样也不少。金狼旗,金狼牙帐,金狼卫。这些无一不显露出他高贵的身份来。
只可惜吕布派来的人是个大老粗,压根就无意在乎这些细节,入帐之后向呼厨泉行了一礼便把手伸入怀中掏了封信出来高高举起:“单于,我家将军已到了西河,闻单于在此,特命我送此信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风雨并州(七)()
呼厨泉接过信,匆匆一览之下,只见吕布在信中说他本欲到西河来送一桩天大的富贵给自己,不过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情况不太妙,他想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提兵相助自己,若自己同意的话,则可出营去见他。。。。。。
看来吕布也很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呼厨泉那里不怎么受待见,所以先来封信探探呼厨泉的口风。不过这会儿的呼厨泉哪里还能够傲娇得起,看完了信之后心中不禁大喜,于是连忙对那个汉使道:“你家将军如今在哪里?”
汉使便说如此。呼厨泉听了便派了个亲信去找吕布:“汝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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