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和夜成遥送来的好药,身体虽说恢复不到最顶峰的状态,好在不再是药石缠身的病秧子,只是拦下身强力壮的夜成遥也不是容易。
“大哥!白灵芸不会有事的!”夜成远一手死死拉着夜成遥,一手捂着胸口压着到了嘴边的咳嗽。“你先冷静下来!你这样急冲冲的冲到女子的闺房,不好咳”夜成远话没有说完就是一阵势要把肺子咳出来的猛咳。
夜成遥一听夜成远的咳声,连忙去倒了水,熟练的捋着夜成远的后背顺气,口中道,“好好,我不急,我不急,你也不急。”
夜成远就着夜成遥的手喝了水,慢慢躺了回去,说道,“你哪里看到我着急了?我是怕你毁了人家姑娘的声誉,我们现在可是寄人篱下,要是被扫地出门了,我还有未婚妻投靠,你可没地方去了。”
“胡闹!”夜成遥呵斥着夜成远,也知道夜成远的性子就是嘴上硬,仔细瞧着夜成远脸上除了咳出的红晕,确也没有半分的着急。
“若不是灵芸身上的封印破了,她也不会不会变成这样”夜成遥把茶杯放到一旁,神色一时无比落寞。
夜成远有些心虚的侧过头,半会才道,“那封印只是封了她的修为,让她体内相克的水火两源不至于增长太快,早早冲坏了经验,她这六亲不认的脾气可不是封印破了才多出来的”夜成远顶着夜成遥的瞪视说完最后几个字就泥鳅似的缩进了锦被里,即便二人的兄弟情在这一段共患难的日子里突飞猛进,却还没到他几次三番戳夜成遥的痛处还不会挨揍的地步。
夜成遥虽气,却也无法反驳。自从白灵芸身体里多了一股强横的水系斗气之后,脾气也随着实力涨了好几番。对待自家子弟,也是稍有不顺便动辄打骂,谁去劝说都不好使,非得白老爷子亲自劝说才能压下脾气。可近来几次,似乎连白老爷子也压她不住了。
夜成遥身体还坐在夜成远床边,心却跟着目光一起飞到了山下。
白家主事之人一直是白老爷子,白沧海的决策少有能得到白老爷子同意的时候,白家家主的身份一直空有名头罢了,而今,白灵芸上有白老爷子的疼爱,下有白家所有人的宠溺,再有修为傍身,已隐隐有了越过白沧海成为白家第二个主事人的架势,白沧海虽然疼爱这唯一的女儿,总归心里隔上了一层膜,没有往日那般捧在手上的疼宠了。
尽管如此,白沧海还是在白家兄弟和水千鄞之后赶到了白灵芸院里,一进院里,白沧海见妻儿都在,还是关切的问了句,“芸儿可惊着了?”
半靠在母亲怀里的白灵芸摇了摇头,“爹放心,孩儿没事。”意料之中,又哪来的惊。只可惜,这么大的波动,却没伤了他分毫。念着往日的情分,才留了冷家人在帕斯城,低眉顺眼的供奉了那一家人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他死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人去收尸。她费心筹谋,甚至不惜留下明里的把柄,只为了激怒冷轻寒,借冷轻寒这把刀哪怕杀不了灸日也能重伤了他,不想他的命这么大,这段时间的心血,全白费了
白灵芸一双如水般的眼眸,在翡翠灯莹润的光芒下竟显得有些阴森,在父母兄弟还未看见的时候,白灵芸受惊了似的一头埋进了母亲怀里,可埋在母亲胸前的头却悄然转向窗外了,天边的月,似乎蒙了一层红纱,一眨眼,红纱就不见了。
哪里是月着了纱纱,分明事伊人眼底融了血光。
白家人哪里会知道,与白灵芸体内斗气的封印一同破碎的,还有一同传承下来的远古的记忆。
灸日平安归来,冷轻寒也毫发无伤,等待灸日的是一碗热汤,温帐暖榻,等待冷轻寒的就是冷夫人的冷脸寒颜了。
从夏家派来的弟子手里接过食盒就立马缩进帐篷里的灸日连来人的长相都没有看清,当然也就看到那人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的模样。
灸日从食盒里端出盛汤的海碗坐到床前的地毯上。这汤看着还不错,可当灸日尝了一口之后
‘怎么了?’灭凡尘疑惑的看着灸日一手捂着脸,一手不断将碗推远,再远,更远
半晌过去了,灸日猛地抓起一旁的茶壶,掀开壶盖猛灌了几大口后才看着汤碗,心有余悸的瑟瑟道,“这汤怕是晨曦做的和灵芸的密药有的一拼”说着话,灸日低头仔细看了看热气之下,乳白色的浓汤里翻腾的几块看不出模样的泥黄色的东西,又干呕了两下,连忙抓起壶猛灌了几口。
‘你可不要忘了,冷轻寒对你的杀意本没有这么深,你有今晚的美妙体验,都拜你口中的灵芸所赐。’灭凡尘听灸日提到白灵芸时无比自然,口气顿时就变了。‘老的小的一样,见了美人脑子就浑了!’
灸日听着灭凡尘阴阳怪调的语气,后背汗毛一根根立起,又麻又痒,缓了一会才缩缩脖子,问道,‘凡尘,你说的老的,是我那圣祖爷爷?’
‘圣祖?我呸!色令智昏的糊涂蛋!’灭凡尘一边唾弃前者,一边不甚懂得的看着灸日做贼似的把汤碗塞进食盒,‘怎的?你还要留着当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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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半夜相安()
‘这你就不懂了。’灸日看了眼归拢到一旁的食盒,感受了片刻帐篷里的不燥却也不暖和的温度,反手打开空间闪了进去。“晨曦一片心意,总不能倒掉不是。”
“小旭!”伏在被上的傲天见灸日忽然出现在空间里,立时低声唤了一声。
“乖。”灸日丈量着步子走到了傲天独霸的一方空地,依着傲天身旁一块凸起的被卷靠了上去。“舒服!”坐了几天硬板马车,颠簸了一道,又折腾了半宿,身下柔软的触感立时叫灸日抻着腰呻吟着不愿再动弹了。
灭凡尘斜睨了眼傲天用几千条被褥堆凑起的床,若不是须臾空间中生不起霉菌,那一堆布棉早都成了垃圾。再看已然陷进了被褥中间的灸日,不由得轻哼道,“没出息。”
灸日眼睛都没睁就知道这句话说的是自己,艰难的解了面具往旁边一扔,哼唧了两声,细小均匀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灭凡尘愣了一会,微微坐起身,“他睡了?”
傲天也不答话,只呆呆的看着已然睡熟了的灸日。
灭凡尘望着百米外雪白的被山上对比的格外纤细的黑衣少年,“算了。让他睡吧。难得能睡一个好觉,等他醒了,谁知道外面又是什么样子。”
灸日这方刚睡下,那面冷轻寒就没这么安宁了,被一脸夫人手持长剑指着心口,周围桌椅板凳尽数毁了干净,唯一还完好的就剩挡风的帐篷了。
“夫人息怒!为夫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冷轻寒不敢还手,生怕抢了妻子,躲躲闪闪的就被逼到了角落。
“苦衷?你有什么苦衷?”冷夫人凤眼微微眯起,直勾勾的盯着冷轻寒的脸,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冷轻寒!姐姐刚刚去世,你就为了你所谓的家族荣耀,为了维持岳、冷两家的姻亲关系娶我过门,沐辰沐风两兄弟反目成仇你视若无睹,阿凉没了,你连半滴眼泪都没有!冷轻寒!你还有心吗!”
冷夫人确是冷轻寒的妻子,可却不是冷绝辰和冷沐风的生母,从血缘来说冷绝辰该叫她一声姨娘,而岳凌辰则是她的亲侄子。
冷轻寒被妻子言语质问,反倒不躲了,迎着剑锋向前了一步,正正让心口顶在了剑尖上。他看着妻子过了十数年一如初见时美艳动人的脸,眼底却是眼前人看不进的忧伤。“灵依,当年我和灵沁成婚,是两家父母做主,我反抗不得。我是长子,我必须为了冷家延续而活。”
冷轻寒收起眼眸深处的深情,毫不退缩的望着妻子,“这十年来,两大圣地的变化你是亲眼看着的。族中弟子修炼的速度越来越慢,突破瓶颈越来越难,再过不久两大圣地的灵气就会被吸收殆尽,到那时我们祖祖辈辈的栖身之所,得天独厚的修炼佳地都会荡然无存!我本以为是圣地的灵气泄露到了俗世之中,可很明显这里的灵气更是稀薄,远远不及数百年前。禁魔山的封印是靠着莽苍大陆的灵气支撑的,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禁魔山的结界就会崩塌,神魔之下,我们又能侥幸活到几时?”
岳灵依举着剑的手纹丝不动,丝毫不为冷轻寒的话语所动容,这会被冷轻寒反问一句,竟挽了个剑花,娇笑一声便把剑横在了冷轻寒颈间。“你说这些,和你对暗夜清和灸日称臣道友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别想活着过了今晚!”
和剑刃相贴的皮肤被剑气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冷轻寒无奈苦笑,心里却不急也不怒,他这辈子唯一的克星就是岳灵依,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要克他一辈子,而他早就心甘情愿认了这命了。冷轻寒看着岳灵依攥着剑柄的手指微微发青,知道妻子这是使了十足的力气,这佩剑虽然轻盈到底也有几分重量,于是便不着痕迹的拔高了身形架住了剑身。这才对着岳灵依温柔全无的目光又开口道,“我曾给你看过的那副画你可还记得?”
岳灵依虽然怒火未消,依然点头,说了句,“记得。”画像中旁的人她不认识,可是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年却和冷绝辰长的一模一样。
“暗夜灸日的模样,便和画上的另一个少年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有这样的情谊,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和沐辰这么亲近。”冷轻寒一边挺胸帮妻子减轻剑身的力道一边耐心解释,十年濡沫,冷轻寒对妻子的脾气早已了若指掌,不说现在只是脖子上有个血口,当年他把冷沐风逐出家门的时候,岳灵依提剑险些砍断了他一只胳膊,其后冷沐辰出走,把努力掩盖伤势不让外人知晓的冷轻寒从床上拎下来又捶了一通也只是知道的人少些而已。
想当初,冷绝辰动辄劈头盖脸一通鞭子打的灸日下不来床,确有些像这姨母的脾气风格了。
岳灵依掂量着手中的佩剑,听着冷轻寒理据清晰的诉说倒也不像作假,只是要她这么就放过灸日却是不可能的!“如你所言!”岳灵依挽了个剑花将剑背到身后,“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是,我要留在这,暗夜灸日休想离开我的视线一刻!”
冷轻寒暗暗松了口气,妻子脾气虽爆,但却不是不讲道理不分轻重的人,顿时收了对外人的那副不近人情的冷傲模样,堆着满脸的柔情凑了上去,“夫人可累了?为夫帮你松松肩可好?”说着很是熟练的就把手往岳灵依肩上拿捏着。
岳灵依白了冷轻寒一眼,虽还冷着脸,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等我见了沐辰,再同你算账!”
“夫人说的是!”冷轻寒立马应道,手下适时换了个力道,继续推拿着穴位。
“夫人觉得这个力道可好?”
“继续。”
“好的!”
于外人没有丝毫仁心,于至亲没有半分留情,冷轻寒此生所有的情笑喜怒从不曾给过旁人一分一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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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天下可活()
风……
如梦似幻的呢喃近在耳边。
像是男人的声音,确切的说,是还未变声的少年吟唱似的低语。
风……时辰将至,为何不来寻我……
你是谁?
灸日挣扎着想要张开眼,但事实上,他依旧一动不动的酣睡在被榻之上。身体无法动弹,哪怕是一个指节,一个毛孔,都不再受灸日的意识调配。他想回答那人,想问他是谁,却发现自己连呻吟声都被扼在了喉咙里。
身体无法动弹,可灸日却感觉自己正渐渐的看清周围的一切。
脚下棉花样的漂浮感越来越轻,却始终踩不到实处。然而,灸日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站了起来。湿冷粘腻的空气紧紧贴在脸上,浓重的血腥腐臭气味不住往鼻孔里钻!
眼睛终于睁开了!
绝辰!
灸日张口了,却没有声音,眼前翻腾的血气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埋没。
依旧是那身赛过白雪的素净的长袍,即便身体周围遍布一地残破丑陋看不出原型是什么怪物的尸体,即便方圆四处尽是黄沙焦土没有丁点鲜活的颜色,被乌云压榨不见天日的昏暗中,灸日的眼里只有那一袭与天地格格不入的白。
绝辰……灸日急奔上前,不过跑出了几百米,就似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身体径直反弹了出去,直到结结实实撞上了另一堵软烂的尸块才停了下来。
是的,一堵。灸日这才发现,这随便一块残缺不全像被野兽啃食过的尸块也快比上幼年圣龙一半的大小了。
灸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冷绝辰……看不见他……
看不到终止处的尸群以冷绝辰为圆心四散开来,周围的地形更像是放了了无数倍的秦王岭,脚下踩着的这方平原,则更像被尸体堆平了山坳低谷的玉龙山。只因灸日站在了较高处,又看不到粘稠浓郁的雾气遮挡下起伏的山颠才误把这看成了一片平地,更因为冷绝辰痴痴望着的灸日的身后,是一座似利剑出鞘直指天穹不见峰顶的剑山!
与那座将天地分隔两半的剑锋相比,脚下这昂昂雄峰就不那么起眼了。
‘冷绝辰’依旧凝望着灸日身后,尽管那里仅有一座被黑褐色的焦土堆积成的剑锋。
灸日懵了。
这该是梦吧……
明明他前一刻还在须臾空间里睡觉,明明冷绝辰还安然的睡在灭凡尘身旁……
凡尘!
灸日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那这个人……灸日近乎执迷的凝视着这酷似冷绝辰的男子,一寸寸审视,最后定在了那双他闭起眼也能描绘出神形的凤眸上。
冷绝辰虽也常穿着一身白衣,可这男子的衣服虽然同样素洁无华轻盈熨帖似光线凝聚而成的布料绝非这世间所有。男子只用一堵无形的结界就将这些怪兽阻挡在百米之外,可想而知,这些尸体定也出自他手。这男子看似望着剑山,眼底却是空无一物,而冷绝辰的眼里,有他。
脚下的土地突然剧烈抖动颠簸,地震?这是出现在灸日脑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