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前来禀报消息的宫人,有些不安地轻唤了一声。
陆寻这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传燕起进宫。”
“遵旨。”
待宫人走了以后,陆寻这才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疼的眉心,长长舒一口气,但是眉头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小夏,你究竟在哪里呢?”
大约过了半刻钟,燕起匆匆而来,进门却发现陆寻眼底黑青,正一手撑着头在小憩,宫人见状正要呼唤,却被燕起摆了摆手:“先下去吧,我守在这里就是。”
“可……”
“有事我一力承当就是。”
“那燕大人,小的先告退了。”
燕起点了点头,见到宫人走后,便站立在一边静静等着陆寻醒来,如果细看,却会发现他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也没有休息好。
好在陆寻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已经转醒,在看见燕起的时候还愣了愣,然后才完全回过神来:“为何不叫朕?”
“您需要休息,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找到孟夏。”
“只怕接下来是休息不得了。”陆寻感慨道。
“陛下?”
陆寻坐直了身子,语气严肃而认真:“刚刚得到消息,齐梁边境有异动。”
“齐国想要举兵?”
“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都值得重视。”
燕起细细一思索,立马就明白了陆寻话里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臣领兵前去吗?若是齐国真的举兵来犯,也可先做防备,若是有其他目的,也方便探查。”
“嗯,现在陆薏薇消失,孟夏下落不明,这个时候边境的骚动不无可能是为了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过去。”陆寻点了点头。
“微臣明白,只是微臣——现在只是一介文官,只怕领兵的话,有些不妥。”
陆寻在听到“文官”两个字的时候,不禁有些惋惜和悲痛,轻声叹道:“你本该是……哎,罢了,现在说那些有何意义,你若不想提起,朕也能说什么好。”
“这样也挺好,陛下不用为了臣觉得悲伤。至少现在——我还活着,不是死在阴谋诡计里,不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还能为国家为家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燕起却是十分从容平淡,眼神清亮,好似寒星,没有一丝迷茫。
“若是能与孟夏再相见,你会告诉她吗?你的真实身份。”
燕起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希望在她的印象里永远是那个最好的样子,而不是现在……借着别人的皮活下来的样子。”
一句话落,陆寻不由得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半晌,陆寻这才继续开口道:“朕说过,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这个诺言朕不会背弃。即使我以为你应该告诉她一切。”
“……谢陛下,臣,不悔。”
陆寻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算是揭过,然后重新开口道:“领军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此次出兵我准备派夜白前去,你作为军师去,夜白从前与你相熟,相信你在她身边会有大用处。”
“是,微臣领旨。”
“还有一个人,你把她也带去吧。”
“谁?”
“花间。”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陆寻表情不由得变了变,不禁想到了那个时候孟夏拉着他袖子说着花间的事的样子,可是现在物是人非,难免让人有些难受。
“花间?”燕起对这个人隐约有些印象,却只知道她与孟夏相熟,而且经常在街上看见她抱着酒坛幕天席地的样子,委实和家国之事扯不上什么关系。
“她对边境很熟,也擅长收集情报,而且——她去的话,说不定某个被称为知天命的天师也会去。”陆寻道。
“天师?卫央?”燕起忽然忆起前段时间,卫央出现在朝堂之上,明明是唐丞相请来,却是为孟夏说话的样子,难道这里面的缘故却是因为花间?
陆寻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孟夏那边……”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只要得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陆寻保证道。
燕起知晓在孟夏的事情上,陆寻不会开玩笑,便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谢陛下。”
就在这时,宫人却扣了扣门:“陛下,有急报。”
“进来。”
“是,陛下。”
燕起见状正准备告退,却见陆寻摆了摆手道:“先听听吧,可能是关于小夏的。”
“嗯。”燕起想了想,便也没有再动。
那宫人进来时见到燕起不禁愣了愣,一时间有些踌躇,直到看到陆逊向着自己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陛下,刚刚城北传来消息,说是可能有皇后娘娘的消息。”
此话一出,陆寻和燕起皆是一喜。
“消息可确切?”
“应当没错,说是今天有人在寻春江月夜的乐谱,刚刚孟府那边递了消息过来,说是春江月夜这首曲子与娘娘有关,所以特意来禀报陛下。”
“春江月夜。”陆寻略一思索,立马就拍了拍桌子:“是了,陆绝和谢家没了,现在和这首曲子有关的也只有小夏了查,继续查”
“遵旨。”
“等等”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朕亲自去。”
“陛下?”燕起和宫人有些吃惊地望着陆寻。
却见陆寻表情认真而深情:“我只是想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燕起闻言唇角微微一勾,似乎是有些高兴:“有陛下这一句话,我也算是放心了。”
“嗯,你且去找夜白汇合吧,她现在在点兵,你收拾下,可能今日便要出发。”
“微臣遵旨。”燕起领命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而陆寻则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有点高兴,又好似有些忐忑,竟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这才向着御房外走去,不过步子却是极快。
“备马,去城北。”
“是。”
倒是屋檐上忽然倒吊了一个人影下来,陆寻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你看着景炎,宫里有什么异动立马到城北找朕。”
“嗯。”
小风应了一声,随即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
孟府。
自从孟夏失踪以后,整个府邸都处于一种难言的低气压中。
云秀坐在堂前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被派遣出去寻找,又看着他们空手而归,这几日心情可谓是越来越烦躁。若不是想乱了阵脚,可能她早就想发火了。
云秀这边正想着事情,结果就看见赵毅匆匆赶回,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道:“怎么样?”
“已经把消息传给陛下了,我一会也会亲自去城北,现在回来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去联系。”
“什么事情?”
“花间那边可能要你亲自去一趟,看她愿不愿意跟着夜将军和燕大人他们走这一趟。”赵毅一脸奔波了好几天,却好似看不出任何疲惫来,只是因为担忧,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现在更是冷如寒霜。
“可是我也担心孟夏。”
“如果孟夏在这里,她会让你怎么做?”赵毅反问道。
云秀闻言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后终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我明白了,我去。”
“嗯。”
云秀说完还是有些不放心:“孟夏那边……”
“有我,我会找到她的。”
“好,一切拜托了。”
赵毅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了这个承诺。
云秀也不耽搁,连忙让人备了马车,也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赵毅此时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主子,你一定要没事啊。”
哪想就在此时,却有小厮寻了过来,没看见云秀,便只好大着胆子凑到了赵毅跟前:“赵哥,萧神医过来了。”
赵毅蹙了蹙眉,似乎是有些想不通箫忘此时来这里做什么,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开口道:“请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一身蓝衣的箫忘提着药箱便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看就是直接从宫里出来都没有回药庐的。
“萧大夫。”赵毅点头致意。
箫忘也向着赵毅点了点头,不用赵毅询问便主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但我想着总该为孟夏做些事情才好,这就过来了,可能近几日都会前来叨扰。”
“萧大夫是想?”
“不管孟夏现在如何,我答应过为她解掉身上的蛊毒,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准备研究研究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前段时间搬了许多医和药材过来,可能都有用,所以……”
话说到这里,赵毅便明白了,连忙向着箫忘抱拳道:“如此便麻烦萧大夫了,主子一向当您是朋友,你想来自然随时欢迎。”
箫忘在听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眸光有一丝闪烁,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笑了笑:“如此,我便先去药房了。”
“嗯,萧大夫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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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背叛()
箫忘神色晦暗地望着赵毅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这才向着药房走去。……
如果此时药房还有别人的话,一定会发现箫忘并不是为孟夏在做解药,他要做的是另外的东西。
箫忘犹豫了片刻,终是伸出手在放着医的架上摸出一把藏好的钥匙,然后走到放置着珍稀药材的柜子前,“啪”地一声将一个上锁的抽屉打了开来,里面赫然放着便是宫里也难寻的药材——千吉草。
看到这些,箫忘便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个时候,自己为了孟夏的蛊毒而几乎日日上门为她诊断,孟夏笑着说:“不要我没好,倒把你先累坏了,那我可真过意不去了。”
那个时候他自己是怎么说的呢?
对了,是“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啊,是朋友,所以孟夏对他几乎没有任何保留,为他搜罗了许多难得的医,为他特意在孟府加了一个药房,甚至还将那些锁住的珍稀药材抽屉的钥匙的位置告诉自己。
那个时候他问:“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那些珍稀药材都搬走啊?”
她却眼睛清亮的笑着回道:“就怕你不搬呢”
“嗯?这话怎么说?”
“你搬走就证明你需要啊,这些东西放我这里,再珍稀也就只能摆在那里看,到你手里就不一样了啊,它才能发挥药材真正的价值嘛。如果我是那些药材,肯定也希望自己是有用的。”
想到过去种种,箫忘的面色不禁白了几分,拿着千吉草的手都不禁微微颤了颤,苦笑一声道:“朋友啊,孟夏明明拿我当朋友,现在下落不明。可我却要不问自取拿她的药草去救害过她的萧悦,我还有什么脸说是孟夏的朋友?”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箫忘却不能不这样做,只能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取了几味药材后匆匆离开,到最后竟是不敢再看这药房一眼。
仿佛每多看一眼,就会多一分认识到自己是多卑劣的人。
……
翌日。
都城难得的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雨,雨幕太大,几乎大到两人对面不相识的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总让人觉得有些惶惶不安。
此时在孟府假山下的密室里,苏幕遮正守在孟夏的身边,看着床上昏睡中的女子,也不知道究竟在发什么呆。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推了开来,苏幕遮回头便看见卓青衣拎着剑走了进来,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卓青衣便用下巴指了指孟夏道:“她怎么样?”
“你知道的,一年前她毒发本就伤了身体根本,蛊虫无法像以前那样快速修复她伤口,再加上国师毁她记忆的时候,她体内的蛊虫也受到影响,竟是对伤口感知极为迟钝,这便使得她伤口难以愈合且很容易失血过多。这几日,我虽然为她调理了一番,但毕竟伤口并没有好,又阻断了她逃出的希望,急火攻心下像这样昏睡倒也正常。”
卓青衣闻言表情依旧淡淡的:“昏着也好,免得给我们添麻烦。”
“事情都办妥了?”苏幕遮显然并不想对孟夏昏睡是好是坏发表意见。
“嗯,再处理一个人后,就可以动身离开了。”
“所有人都被引到了城北去?陆寻并不简单,你确定他不会发现那是个幌子?”
“那就得看那幌子是不是只是个幌子了。”
苏幕遮闻言挑了挑眉:“你不是把陆薏薇拿去当做幌子了吧?”
“一个连自己国家都能背叛的蠢女人,拿她当幌子不正是物尽其用吗?”
“你别忘了国师说过要带她回去。”苏幕遮微微皱了皱眉。
“但是不放个大饵,只怕鱼儿不上钩啊,听闻陆寻昨天就去了北城,而要他发现就算不是孟夏,也不得不去寻找的人,只有陆薏薇。”卓青衣说到这里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觉得无趣极了。
“陆薏薇如果被陆寻抓回去,我们要如何向国师交差?”苏幕遮却是有些不赞同。
谁知卓青衣听了这句话后,竟是勾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你以为国师真的要把那个蠢女人带回齐国?太子殿下,以前的你向来不用我说,就该明白国师真正的意思吧?”
苏幕遮愣了愣,半晌之后这才开口道:“国师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陆薏薇到齐国吧?我们要带回去的不过是陆薏薇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至于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好在你反应不算慢。说真的,你前些日子对孟夏那般迁就,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为了她,忘记了自己的正事。若不是你借用那曲谱布局,我简直都要以为你不可信了。”
一句话落,苏幕遮面色蓦地一冷,凉凉地瞥了卓青衣一眼:“不过是你以为罢了,我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么?”卓青衣依然在笑,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你知道就最好,你莫要忘了你那好弟弟苏天铭,可一直紧紧盯着你的。”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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