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团血球估计不大好吃,不过你连日没有开荤了,就当做接下来大开杀戮的开胃菜吧。”宗天低语道,一道黑影自衣袖里射出,绕着衣衫跑上,并一口吞下这颗血球,一眨眼过后,黑影消失不见了。
对方诡异的话语,可怕的行事以及身上的奇物,着实镇住了景讳二人。回头瞥一眼,宗天说:“烙下血印的步骤比较繁琐,暂且跟你们打上一道印记,这样在短时间内你们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等你们到了血天宗,我这枚印记自能引领你们找到我。”他一挥衣袖,两道血光打入二人体内,景讳二人慌乱地摸索自身,却不知那一道所谓印记到了哪里。
“别找了,你们有了魂力以后,还有一丝可能找到印记所在。”宗天冷淡地说:“我不方便直接带走你,艾之卉,我赐给你一个令牌,在‘四方血炼大阵’开启之际,你给予护阵弟子令牌,他们自会带你安全离开法阵。”
“四方血炼大阵!”景讳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将一枚血色令牌置于桌上,宗天转身走向门口,一边说:“这是我给艾之卉的第一份礼物,作为双修的条件之一,否则以你的修为,想要闯出大阵凶多吉少,切记我的话,要向护阵弟子出示此令牌,如果你连这种条件都做不到的话,更别提以后突破至凝液境等更加艰难的事情了。”
走出门口,他眺望着连亘的山脉,眼睛微微眯起:“夏同蒲么?我可不是平白无故被人招惹,只会吞声咽气故作不知的人,就算你有结丹境作靠山又如何,并且得到了浆脉丹又如何,我会让你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做恐惧。”
灰色遁光一起,于高空中一绕,朝山脉的另一头飞掠而去。
徒留墙壁倒塌的房间里,一片渗人的寂静,余下两人呆呆地注视他的离去,许久都未能凝聚出一丝力气,使得自己的意识重归现实。
等到正午日烈,房间的温度被太阳直接暴晒,陡然升高得令人无法忍受。景讳清醒过来,施展法术修补好墙壁,挡出一片阴影,使得房间稍微清凉一些。
艾之卉抓起被褥,卷在自己身上,她蜷缩坐在床板上面,有些瑟瑟发抖的露出一张小脸,盯着景讳看:“该怎么办呀。”
其实自刚才起,景讳一直在思考应对之策,可惜在滔天洪水般的力量之下,他想出的任何小计策,当即会被自己否决。他在深深厌恶起自己弱小的同时,忽然想到一个不可忽略的问题,他如今只是艾之卉的一个拖油瓶罢了。
在宗天后面的诸多话语里,直接略掉景讳的存在,只称呼艾之卉一个人。的确,相对于艾之卉的灵体,他身上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根本入不了宗天的法眼。况且对方确保艾之卉成为凝液境修士,而他,这一辈子真的能够触碰到这一境界的门槛么?
即便是景讳,在认真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都为之疑虑而不敢确认起来。
手臂有些发凉颤抖,景讳咽了咽口水,低声说:“其实,情况没那么糟糕,不是么?”
艾之卉一怔,怒道:“怎么不糟糕,我们两个现在就是被抓在囚笼里的小鸟,对方只要伸出一只手,就能把我们掐死,而且而且我不想跟他做那种事情呀。”
少女的声线有些颤抖,景讳连忙安抚几句,继续说出他心中的想法:“那可是凝液境修士的全力支持,确保你进入凝液境的修为,这要是换成其他女人,别说跟他双修了,做什么都愿意,那可是数百年的寿元,加上全身强力的修为啊。你尽可以认为是当他一阵子的情人,过上一两百年,同为凝液境修士,甚至他有可能寿元耗尽了,你哪还有什么束缚在身,剩下几百年都能够逍遥自在的。”
艾之卉的战栗停止了,她愕然地看着景讳,眼眸中仿佛在说,“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景讳故作不理,强行使自己生出几分羡仰之意,继续说:“你看看我,谁也不理睬,身上的资质天赋跟狗屎差不多,一辈子大概就困在练气境中后期左右,只有凡人最多百年的寿命,凝液境的修为对我而言,真是可望而不可及,要是一个丑恶如蜍的女修士找我双修,允诺我晋升至凝液境,我巴不得生出两只翅膀扑腾扑腾的飞到她身旁。”
说到兴起,他甚至手舞足蹈的大作动作起来:“那个宗天还说你我是情人呢,其实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吧,而且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你只要一转身,就见不到我了,而且嗖的一声,飞到我拉着脖子都看不到的境界中去,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忽然一个拳头打来,可不是什么少女软绵绵的粉拳,而是真真切切用上十足的力道,下意识用上许多增力法术。拳头狠狠砸在景讳的脸颊上,打得他倒飞出去,身体旋转数周,将一张木椅压得粉粹。
景讳惊愕地坐在断裂木板上,捂着脸,灵气于脸颊上流转,才把痛楚消减大半。
床褥上,艾之卉放下手臂,泪水交纵于脸颊,却倔强而忿怒地低吼道:“你这个胆小鬼,你就是想抛下我一个人,逃离掉那个恶魔的追猎!那就再也不要见我好了!”
所谓日当正午,阳光猛烈之下,万物无所遁形。景讳行走在烈光灼烤下,于山径间久久徘徊,他要认真审视着自己身上所有的卑微琐屑之物,哪怕脸上皮肤火辣,后背被汗水浸湿,他都恍然未觉。在远离了那座居所楼阁以后,他极其严肃的,全力运作起那个自认为愚笨不堪的脑袋,去思索一个问题。
他所谓的,让艾之卉彻底抛弃他,去追随宗天的脚步,稳稳当当成为凝液境修士,到底是他真心为艾之卉所做的决定,还是因为他的胆小怯懦。在面对一位修为不知深浅的凝液境修士以后,那天黑夜里咬牙切齿的发誓,是否彻底成为可笑的小人呓语。
第一百零九章 谈话()
这种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到了夜晚他心神疲乏,于床榻上辗转反侧,仍是半点困意都没有。景讳不知道的是,同一楼阁的某个房间里,少女同样彻夜无眠,侧卧在厚厚的被褥中,晶莹的眼眸倒映着月光。她似乎忘记了拉上窗帘,今夜的月亮尤其明亮,她盯着明月整整一晚,心里逐渐下定了某个决心。
清晨,房门响起咚咚的敲门声。艾之卉眨了眨眼,大声道:“昨天你补好墙忘了上锁,别装模作样的敲门了。”
景讳开了门,却有些不敢踏入门槛,站在晨曦的缕缕光线中,淡薄的潮湿雾气从树林上空漂浮而来,在走廊上来回游荡。
“你是来道歉的,还是来道别的。”艾之卉直起身,轻声说:“无论哪一种都无所谓,昨天我太惶急了,把所有重担都甩在你身上,昨夜我好好的想了想你说的话,其实你说得很有道理,虽然粗俗了点。”她微微一笑,仿佛风轻云淡的掀了一幕,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一夜,这个少女脸上不见了活泼灵俏,多出一种平淡的神采。
“我是来道歉的,昨天的话,我没经过大脑就说出口了,真是对不起,正如你整天说我这样,我的确是个愚笨到极点的人。”景讳迈出一步,走进房间后,来到艾之卉床前。他低头认真道:“我昨晚想了很多,不是没有想过,今早道歉以后,热血澎湃的说什么‘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之类的话,但是我发现我没资格说这番话。”
瞳孔中掠过些许波动,艾之卉低笑一声,说:“是啊,你没资格,我又不是你的妻子,哪里值得你为我豁出性命。反倒是我,早早的就一厢情愿把你当作我的如意郎君,什么都想跟你倾诉,同样什么困难都要撂在你的肩上,其实招来这一切的只有我一个人罢了,应当我一个人去承受。”
这番平淡如水的告白,却揪起景讳的心头隐隐作痛,他不由得暗想,要是没有那个宗天,他突然间被这个少女告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平地惊跳而起?惶恐的倒退几步?还是兴奋得一下抱住她?至少景讳再也不可能知道,在一个漂浮着清澈阳光的早晨,他被别人告白以后,那奇怪而惊悚的反应。
“你或许误解了我的话,我不是说这个没资格,其实说来也丢脸,在几天以前,我曾经暗中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你,结果出了昨天那样的事情,我一下子就退缩了。看来我是个经不起考验的男人,稍有些挫折,就把我给击倒了。”景讳苦笑道。
“凝液境修士的威胁,还算是挫折么?简直就是一座高山耸立在我们面前”稍微停顿片刻,艾之卉改口道:“我面前,结果我还让别人去白白送命,是我太过自私了。”
微微抬头,艾之卉轻声道:“你接受不了还得跟别的男人定期双修的妻子吧,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个忍辱负重的懦夫,我就这么跟着那个宗天吧,当他妾室也好,或者只是一个修炼用的鼎炉也罢,我们两个再也不见吧,免得我心中有太多杂念。”
五指狠狠地握成拳头,景讳低下头,脸庞沉浸在一片阴影当中:“还记得我刚才说的没资格吗?你要是对我没有彻底失望的话,愿意听听我解释一番,所谓的没资格是什么意思吗?”
“我没有对你失望,只是对自己的命运有些绝望罢了,就像你说的一样,你要是直接说些什么‘不会让我受到伤害’之类的话语,对昨天的我有些安慰作用,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艾之卉双手抓着雪白的被子,她同样低垂着脸,似乎不想让对方见到自己的表情:“恰恰相反,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你,可能以后不会喜欢,但此刻还是非常中意你。我不希望你卷入这种命运当中,所以你离我越远,收到的伤害只会越小,更何况你说得对,有着成为凝液境修士的机会,数百年的寿元,几乎不会受到他人欺压的实力,我好像的确有些心动了呢。”
“我没资格跟你说那些话,的的确确,不过这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我太弱小了。”景讳侧坐在床边沿,少女的双眸与他对视,久久未能移开。他说:“没有凝液境的修为,没有威慑到凝液境修士的实力,我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什么誓言都是白日做梦,这是我昨晚真真切切感觉到的。”
未等少女回话,他前探身体,语气带着一丝狠意地说:“不过,你姑且当做我接下来的话,都是白日做梦吧。我一定要晋升至凝液境修为,到时候无论你有没有先于我成为凝液境修士,”他们都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意味,“我都会把你当做我的家人,我的亲妹妹,或者我的妻子,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你,如果到时候,你还肯让我保护,还肯与我见面的话。没实力的人说这句话只是无谓的叫嚣,当我有了实力以后,才能堂堂正正说出这句话。”
艾之卉咬着嘴唇,沉默许久,随着银铃般的一声轻笑,她反驳道:“是亲姐姐。”
“到时候别说亲姐姐,姑奶奶我都愿意叫。”景讳叹了口气,站起身,身形晃了晃,刚才那番话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我们还是分开吧,各自努力提升修为,不能受到其他人的干扰,而且尽力忘了我吧,无论以后你有没有来找我,有没有爱上别的女子,今天有你这番话就足够了。”艾之卉笑道:“我要自己保护自己,这种事情不能依赖别人。”
来到门前,景讳回头,低声道:“你肯定能晋升至凝液境的,我对你很有信心,而我”他顿了顿,某些意味深长的意思荡漾在房间里,令得艾之卉心生疑惑。
景讳回头微笑,终于将心中最后那份不自信说出口:“假如一百年后你还没等到我,那就不要再等了,就当我已经死了,因为那个时候,我的确应该寿终正寝了。”
“傻瓜。”艾之卉最后轻轻骂了一句,她凝视着门外,那个少年已经转身离去了,唯有连绵不绝的山脉横亘在远方。
景讳从走廊经过,即便跟一个占据了整条走廊的胖子撞了一下,都没能惊醒他这番沉思。胖子双臂夹着许多肉夹馍,扫了景讳一眼,骂道:“有病吧,大爷我的早餐差点就遭殃了,这人真是失心疯了。”
景讳自然不知道他接连被两个人骂了一声,即便知道,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景讳一边走着,一边回味着刚才那番告白话语说出口来,他那翻覆的心绪。
果然话要出口,才真的具备它该有的效力,景讳嘀咕道。他和艾之卉那层感情,只是相隔很薄的距离,几乎一捅就破,然而当艾之卉真切说出来时,他发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了。
“天啊,我喜欢丰满一点的女人啊!她看起来年纪这么小,虽然年纪真的比我大了一点吧,可是我真的把她当妹妹看的!老天爷你让我把一个好像还没发育的女孩,看做是妻子,你太狠心了吧!”景讳捂着脑袋暗叫道。
宗门的某个角落,纪弘和曾经抵达的那处洞府中,一个中年男人侧头卧在床椅上,斜眼看着地面,一个青年匍匐跪倒在地,身躯有些颤抖。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那个女人,硬要服下这枚浆脉丹了?为了区区一个凝液境女人,你就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仅仅只是为了修为更进一步?”中年男人显得有些睡眼惺忪,慢悠悠地说。
“事实上”夏同蒲一咬牙,终于说出口:“前些日宗天于大殿内让馨儿丢脸了,孙儿得知对方不过是凝液境中期的修士,以无形天功法的威力加上孙儿近日觉醒的灵体,必能给馨儿挣回面子。”
忽然一阵劲风刮过,夏同蒲被气流狠扇一个耳光,摔撞在墙上,嘴角溢出鲜血来。中年男人慢慢坐起于床椅边沿,低声道:“面子?你冒四成以上必死的几率,试图去服下浆脉丹早日晋升凝液境?就为了给一个外族女子,挣一点可怜的面子?”
感受到叔祖话中那一丝怒意,饶是夏同蒲,此时也不住心神震颤起来,他忙道:“馨儿不是外族女子,她答应我,一旦晋升至凝液境,就会嫁给孙儿。而且,”他拉起衣袖,伸出手掌,掌心上一团白炎暴起,宛如一道喷泉涌起于手心。
夏同蒲低下头,说出自己最大的筹码:“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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