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泉低着嗓子问:“你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见?聋了就是聋了,大家朝夕相处,你还指望能瞒多久?”
小白照例是那张冷脸,也不知道是没打算回答还是说得太多实在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
成泉和老王叔对视一眼,显然并不相信这种说法,于是转而盯住了法渡。
法渡心虚的不敢跟他们对视,小白立刻昧着良心开始编故事:“我刚才没来得及趴下,就被撞了一下。”
“你倒是展示给我看看,你坐的那个方向怎么才能撞到耳朵?而且还一口气把两边都给撞了?”老王叔质问,“法渡你说,是不是这样?”
法渡犹犹豫豫的点头:“是……是。”
老王叔不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孩子嘴里怎么就没一句实话呢?”
法渡心里发虚,也就不敢再答应了。
老王叔从他这里找不到答案,转过来又去问小白:“汪茂源,你自己回答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白开口:“和你们无关。”
老王叔:……
成泉忽然笑起来:“其实在人类当中也有一部分超常听力者,能够接收到正常听力范围以外的声音,你忙着编瞎话,反倒欲盖弥彰了。”
法渡郁闷的捂脸,心里奔腾过去一群动物,和唐少磊影帝级的表演比起来,小白的演技简直是low得无法直视啊!
“现在已然没有退路可走,你们信我,就继续前进;你们不信,我们就各自行事互不相干。”小白淡然道,“有你们抑或没有你们,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成泉和老王叔都不说话,气氛立刻就僵了。
“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哈桑忽然警觉起来。
法渡莫名四顾:“声音?什么声音?”
哈桑迅速趴到沙地上侧耳细听:“水,是水在地底下流动的声音。”
成泉愣了愣,迅速转身上车:“水退了!走!快走!”
柴火堆其实就在不远处,车子行进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就来到了柴火堆旁边。之前那潭亮汪汪的水已经消逝殆尽,连同曾经被冲上岸的白骨和碎肉都无影无踪,只留下了被浸湿的沙地。之前被淹没的车队依旧围在中间,像一群沉默的坟冢。
几个人从那辆千疮百孔的车上下来,满心都是挫败感。
老王叔十分懊恼:“我们来晚了,水已经退下去了。”
话音刚落,地平线上就冒出了烟尘。
法渡挠挠脑袋:“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跑来柴火堆?”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还离着老远罗佳就探出脑袋来和他们打招呼:“易勋!易勋!”
法渡:……
“你们大半夜的跑出来干什么?还把自己的车子弄成这个模样?”既然罗佳来了,那一帮驴友基本上也都跟来了,他们显然对这辆刚刚经历过生死劫难的汽车充满了好奇心。
“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法渡苦笑摇头,“怎么没看见老古?”
“他和其他三四个人大概是吃坏肚子了,今天全都上吐下泻起不来。”
法渡依旧不解:“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柴火堆?”
“我们当然不知道啊,可今天本来就是要来拖车的,谁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法渡环视了一圈:“你们来了那么多人,其他人又都病倒了,那小米的后事呢?谁替她操办后事?”
罗佳一脸茫然:“小米是谁?”
“和你一起来的姑娘,你的闺蜜啊!”
罗佳瞪着眼睛,伸手摸了摸法渡的额头:“你是不是晒昏头了?我的闺蜜叫小柳,那个人最讨厌出来了,成天都宅在家里,你应该没见过她吧。”
“不对。”法渡指着队伍当中看热闹的李飞,“小米是你女朋友!你总该记得吧!”
李飞哈哈大笑:“哥们儿单身那么多年了,我倒是想要找个女朋友,可女朋友不想找我啊!”
法渡朝四周望了一遍,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诧异和茫然。
“成泉,老王叔!你们总该记得小米吧?”
那两个人也是一脸奇怪的望着他,似乎也觉得他是被晒昏了头。
“小白!小白你呢?你记不记得小米?”法渡喊了两声才想起来小白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于是抓起他的手,在手心里反复写着米字。
小白缓慢而坚决的摇着头:“我并不知道这个人。”
明明站在灿烂的阳光下,法渡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上一次,不知名的力量抹去了所有有关柴火堆的影像,这一次,它再次抹去了所有人关于小米的记忆。
但为什么他自己还记得?
罗佳关切的说:“你是不是中暑了?还是坐在凉快地方休息一会儿吧。”
法渡疲惫的摇摇头,就地坐下了。
水退了,倒是省了下水捞车的麻烦事了,骆驼带着几个汉子就顺着沙丘边上朝泉眼那边溜过去。虽然被水淹过,车子的状况都还好,远远的听到他们在试着发动车子,似乎一切都很顺利。一堆人在场地上忙来忙去,法渡一行人却显得格外沮丧,小白更是一脸不耐烦的站在泉眼边上,法渡丝毫不怀疑,要是这会儿旁边没人,他很有可能会不管不顾的直接跳下去。
法渡蹙着眉头,忽然转过脸问罗佳:“那你吗?”
“什么?啊?”罗佳一脸诧异。
第93章 地底空间()
法渡迅速冲过去一把将罗佳推开,霎时间身体就被猛冲过来的汽车带了一下,伴随着两车相撞的轰隆声,左胳膊顿时钻心的疼。
小白拽着他没好气的大骂:“你疯了!不要命了!”
法渡托着自己的胳膊,里面的骨头显然断了,外面也多了一道很深的裂伤,血正顺着伤口不住的朝下淌。回想起来法渡也是后怕不已,要不是小白来得及时,这一下他就不止是断了胳膊,而是会被两辆车直接挤成肉饼。
“啊,易勋,易勋你没事吧!”罗佳想过来查看他的伤势,忽然之间所有人都感到了地面古怪的振颤,水流从泉眼那边奔涌而出,比上一次来得更加凶猛湍急。
成泉也看呆了,连有一把扳手正照着后脑飞过来都没察觉到,还是老王叔眼疾手快上去拿塑料桶硬挡了一下,然后大吼一声:“发什么愣呢你?啊?!”
“我想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成泉居然在这一片恐怖的灾难气氛下大笑出声,“并不是水流在控制磁场,而是磁场在控制水流!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就是开启整个磁场的钥匙!”
成泉说到这里,法渡已经明白了小米之死的真正原因。
水再次漫上来的时候小白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一直扭头去看泉眼的方向。
“小白……小白你听着……不,你看着……你别急着下去,我总觉得……我觉得……还有哪里不对……这一切,就算是误打误撞也太巧了……”原本靠近泉眼之后法渡就会觉得寒冷,此时的血液流失则更让他觉得身体发僵,法渡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地底传来了一阵喀啦啦的牵动声。
“那是……那是什么?”哈桑的眼睛一向是最尖的,在他的惊呼之后,所有的人都接连惊叹出声。
在泉眼上方烟雾缭绕当中浮现着那座半圆型建筑,像一只巨碗倒扣在地面上。宏伟的巨鹰雕像托举着整座城池出现在人们眼前。它的恢弘壮丽足以盖过此行所见的一切美丽事物,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神秘气质。
萨利赫表现得却远没有其他人那么震惊,而是用赞叹的口气说道:“那是神的宫殿。”
“通往大陵寝的门已经打开了。”出现在水面上的当然只是折射出来的镜像,然而小白眯着眼睛,表情显现出了一种莫名的狂热。
“小白!你别去!”法渡已经猜透了他的想法,然而在他拼命想要抓住小白的时候,他却已经飞快的朝着水面跑过去,纵身一跃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糊糊的声音忽然传来:“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声音,法渡心里忽然有了着落,急切的喊道:“糊糊,跟着小白,快去!”
“我早就知道,按白蛇的脾气早晚会出事的。”糊糊的叹息一闪而过,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嗖一声跟着跃入了水中。
“那是什么东西!易勋,刚才和你说话的是什么东西?”糊糊跑得虽然够快,可血鬼降的外形对于常人来说都是难以言说的恐怖,罗佳只是晃眼看到它,已经吓得连声尖叫。
“血鬼降?”成泉居然一眼就认出了糊糊的身份,“易勋,难道你竟然是苗疆巫祭?”
法渡苦笑摇头,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皮越来越沉,忽然听到在远处的骆驼他们大声喊起来:“怎么回事?天呐,跑!快跑啊!”
法渡努力维持着意识,却发现在泉眼方向居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水龙卷,一路疯狂的席卷而来。
那边的人一窝蜂的撒腿朝这边跑过来,老王叔迅速架起法渡,又伸手去拽成泉:“还看什么,走啊!”
成泉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只是神情恍惚的看着那个巨大的水龙卷,老王叔简直快要气炸了,顺手把法渡扔给哈桑,转身直接把成泉扛起来,大步流星朝外赶去。
哈桑拖着法渡走了一段,忽然间喊起来:“叔叔!萨利赫叔叔上哪去了!”
大家一同回头,只见萨利赫五体投地状趴在地上,朝着水龙卷的方向深深跪拜。
哈桑放下法渡,快步跑回去拽他,萨利赫却捧着脸不肯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神的宫殿再次打开大门,我终于又遇上了,终于……神没有遗弃我,没有遗弃我……”
老王叔大喊:“走啊!真不想要命了!”
萨利赫失声狂笑:“走不掉,你们一个都走不掉!真神的惩罚就要到来了!”
“真是要疯了,一个两个都选这时候精神失常!”老王叔气得七窍生烟,“他不走,也犯不着一堆人跟着找死,我们走!”
话音刚落,整座沙丘都颤抖起来,所有的沙砾都像跳起了疯狂的舞蹈,宏大的流沙声甚至超越了龙卷风的呼啸。
嘭!
地底发出了一阵惊人的爆裂声,整座沙丘居然在一瞬间猛然塌陷,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个变故,就在沙子倾泻的轰鸣声中一起被卷进了沙砾的深渊!
法渡感觉到自己正在下坠,但那种下坠并不像平常那样猛烈,好像是被一种强劲的力量控制着时浮时沉,身体根本就不受任何控制,任凭自己在这黑暗的空间里穿梭,四周的情况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水里还是在沙子里。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清醒的还是已经晕过去了。
“小白……”法渡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才意识到小白已经不在身边了,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恐惧,所有的感觉也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复苏。
胳膊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很多,断骨似乎也在无声无息中开始愈合,在疼痛之外,最令他不安的就是眼前无边的黑暗。试着站起来之后,他开始朝前摸索,胳膊上残留的血迹很少,那一点微微的荧光并不能起到照明的效果。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并没有水,但是空气里透着浓浓的潮气,他以为这里或许会是地下水渗漏形成的天然孔隙,那么里面并不会非常宽敞,没想到朝前走出去十几步却依然没有碰到墙壁,紧接着转向左边前进了十几步,仍然没有任何结果。再次转向右边的时候,他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东西居然就这么被踢得滑出去了,一路发出擦碰地面的轻响,一直消失在听觉所能触及的尽头。
法渡犹豫着再次踏出一步,然后在一根粗树枝一样的东西上滑了一下,无比狼狈的朝前栽倒,立刻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碎裂声,就像是摔进了一个湿漉漉的树丛。
他费劲的爬起来,心想这该不会是上面生长的那些梭梭柴的根吧?在那一片滑腻潮湿的杂乱物件中,有一个冰凉的东西顶着他的后腰,不期然间一摸才意识到那是滴血莲花。
法渡心念一动,连忙用滴血莲花蹭了蹭胳膊上的残血。
仅仅是这点残血,滴血莲花上忽然爆出了数尺长的火焰,那道火光转瞬即逝,可滴血莲花依然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炭火,发出金红色的光焰,瞬间把面前的景致照得一清二楚。
那一瞬间,法渡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地下水形成的孔隙,而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巨大广场。两三米长的青石在脚下铺成的路面光可鉴人,一直向着四周延伸开去,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也说不清究竟有多大。而法渡刚才以为是树丛的东西,却是层层叠叠的白骨,其中大部分都是牛羊之类的牲畜,也有一些类似于人类或是分辨不出物种的动物。
架架白骨交错着支棱堆积,所有的声音都静默在无边的漆黑当中,仿佛是通往冥府的孤寂道路。
一些黑色的藤蔓缠绕满在枯骨上,没有任何的枝叶,却开放出了火红的花朵。这些花儿朵朵朝向上方开放,即使在这不见天日的漆黑地底,它们仍然固执的在时光交错的边缘化作一场梦魇般的劫火,瞬间烧遍天地。
花朵的香气冲淡了阴邪恐怖的气氛,反倒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一直在渗透空气,浸入骨髓。
法渡嗅着萦绕在鼻端的芬芳,竟然和檀香有几分类似。
“法渡!想不到发光的居然是你!nnd,真是命大,哈哈哈!”老王叔架着萨利赫从黑暗里赶过来,后面还跟着那一堆莫名被卷进来的驴友,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兵马俑。
“易勋!你没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罗佳大步冲过来,狠狠的给了他一个拥抱,瞬间泣不成声。
“嗯,没……没事。”法渡依旧不习惯罗佳的亲昵,可是看她浑身泥沙又哭成个泪人的模样,又不忍心真的推开她,只能拍拍她的背算作安慰。
“刚才滑下来的时候我们就掉进了一个凹槽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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