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总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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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总是妖- 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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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了,封塔。”

    地穴大门关闭之时,法渡原本还想多看小白一眼,然而却终于是没见着。

    听闻国师处置白蛇的消息,很多民众都特地赶来围观,宝殊下了早朝居然也跟着过来了。塔外原本就已经是人头济济,皇帝再御驾亲临,便把那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法渡回头看到宝殊,便朝他合十行礼:“陛下怎么来了?”

    宝殊望着已经彻底封闭的塔门,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诮:“想不到你竟真能下手……朕以为你如此迷恋他,必然会对他网开一面的。”

    “他兴起洪灾祸于百姓,我自然要给天下一个交代。”法渡淡然道,“只是陛下来得晚了,竟没能亲眼目睹,甚是遗憾。”

    宝殊微微眯着眼睛,试图从法渡身上看出什么端倪,然而终究还是失败了,便只好报着试探的态度问他:“你真的未曾觉得心痛不忍?”

    法渡抬眼望他,淡淡的摇了摇头,那双眼睛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读不出任何一丝的情愫。

    “如此便好了……易勋,今日还有不少政务要处理,朕便先走了。明日你若是无事,便到宫里来看看朕,即便是喝茶下棋也好。”宝殊知道法渡杀伐决断,却没想到他对白蛇也能如此狠心,脸上不由的绽开了笑容。

    雪休在后面看得腹诽连连,等到宝殊走了才挤到法渡身边:“师父,我实在是不明白。您的伤好了,血舍利也妥善处置了,若是说着兴起水灾的大罪不可饶恕,那杀了他岂不是更痛快,何必还要大费周章的把他困在镇妖塔下?师父?”

    法渡并没有回答雪休,而是望着那紧闭的塔门,仿佛真的可以从里面看到什么一样。

    “你找我何事?”云虎照例从窗户进来,脚下踏着稀疏的星光月影。

    “请你喝茶。”法渡抬了抬手,“请坐。”

    云虎依言坐下,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不高兴。

    “你在怨我对虞天和白夜的处置太重?”法渡笑道。

    “我哪敢啊。虞天不过是损耗真元,过上百年也就复原了,只算是小惩大诫。”云虎顿了顿,“只是白夜……纵使他负你在先,也远不用做得如此决绝。”

    法渡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肯告诉我吗?”云虎瞪着眼睛。

    法渡一字一顿的回答:“因为血舍利。”

    云虎惊诧道:“血舍利?那血舍利不是已经被你毁了吗?”

    “我毁灭不了它。”法渡笑着摇头,“这世上任何人、妖灵、鬼怪,乃至于非凡的上仙神灵,没有一个能毁灭它。”

    云虎怔了怔:“它……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是一种生命,一种凌驾于神灵之上的存在。”法渡淡然道。这么久以来他也曾经质疑过血舍利的由来,它不过是一颗陨石,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引导生物变异和蓬莱仙境的存在或许还可以用强辐射和星体上携带的物种来解释,那么它本身所具有的灵性和力量又是什么?

    后来他仔细思考过那壁画的内容,之前他一直以为那巨大的红点是北海王座,后来才忽然明白过来。那壁画上的记录的并不是北海王座把他们引入蓬莱仙境的画面,而是血舍利的光焰染红了天空,引导着他们走进了蓬莱仙境。

    血舍利有谋算,有计划,有属于自己的意识。

    直到血舍利忽然消失和覃飞阿煦所陈述的事实互相矛盾,法渡才豁然开朗,血舍利为什么一定只是一种工具,而不能是一种生命?

    或许它本来就是一颗独立的星体,而星体为什么就不可以是一种特别的生命形式?人有智慧有灵魂,身体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细胞和细菌,这和一个星体的存在状态根本相差无几。

    如此玄妙的理念,法渡原以为还需要细细解释云虎才能明白,没想到他却立刻领会了法渡的意旨:“你的意思是……它是上神?”

    “上神?”法渡点点头,“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上神。”

    回想之前血舍利的各种状态,似乎一直都没有发挥到极致,如果它的力量真的彻底苏醒,其力量之强大确实难以想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众神的层级之上还有着更加强大而难以捉摸的存在,神上之神。

    云虎倒吸一口凉气:“上神……难以置信,那样一件貌不起眼的东西,竟然会是这样惊人的存在。”

    法渡轻声问道:“你相信我所说的话?”

    “上神之说古已有之,典籍所载无非开天辟地炼石补天的盘古女娲,可从未曾听说竟然会是……会是这样的一块石头……”云虎摇摇头,“虽然你的说法过于骇人听闻,但我仍愿意相信你所说的话。”

    法渡很高兴云虎那么快就领悟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笑起来:“我果然没看错你。”

    云虎似乎被这忽然的夸赞弄得很不好意思,硬撑着冷下了脸:“那你又要我为你做什么?”

    “虞天夺走血舍利的时候,虽然它本身还保有一些力量,神魂却已经不在原处了。”法渡答道,“我追回血舍利,也不过是想确认这一点而已。我所毁灭的,也不过是它残存的力量。”

    云虎愣了愣:“那它的神魂去了哪里?”

    法渡按着自己胸膛的右侧:“在这里,它成了我的第二颗心脏。”

    云虎惊诧莫名,无意识的走了过去,将手掌贴上法渡的胸膛,里面确实跳动着两颗心脏,如同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滚动着地狱般漆黑的邪恶力量。

    “……真的在这里。”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撼,云虎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出的声音似乎都已经不受控制。

    “血舍利的力量太过强大,根本找不到可以承载它的肉身。”法渡淡然道,“那天它趁着我分神之时侵入了我的身体,然后借着我的情绪迅速生长。很快它就会彻底压制我的意识,成为身体的主宰。到那时我便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行动,或许……那便是这天下真正的末日。”

    这就是血舍利的本源,同时也是西王母忌惮它同时又想尽办法把它留在蓬莱仙境的理由。

    “我该做什么?”云虎沉吟了好一阵,“我能为你做什么?”

    “在安顿好一切之后,我会找个合适的地方了结一切。”法渡答道,“我想不到其他的人可以来做这件事,只好把你找来了。”

    云虎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是要我……杀了你?”

    “也算不上吧,也就是在我自我了断之后处理一下后事而已。”法渡的笑容没有丝毫的黯淡,“只是我也不知那时到底会是什么模样,或许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可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委屈你了。”

    云虎沉默了一阵:“所以你把白夜锁在塔下,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神灵崩解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法渡点了点头,“不要死在他面前,是我对他最后的守护。”

第231章 山拱手() 
“师父,你要的剑已经铸好了。( )”雪休把那柄匕首一般的短剑放到法渡手里,“内部的机关都是按你的要求做的,只是……你连指头都不必动便可以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何必还要打造这样的东西?”

    法渡抚摸着剑刃,让血顺着锋刃径流,那剑就像有了生命,瞬间便把血彻底吸收进去,随即爆出了数尺长的火焰,马上又熄灭了,火光转瞬即逝,却把那柄剑映得犹如一块烧红了的炭火。

    雪休看得发愣,法渡转瞬之间便把一柄普通的事物变成了充满灵气的法器,这过程实在是太过玄妙,不由得心生敬佩。

    “这是礼物。”法渡笑道,“送给朋友的礼物。”

    “朋友?哦……”

    雪休实在搞不清法渡身边那些古古怪怪的人,说是朋友往往却互相杀伐,说是敌人却又能坐在一起喝茶,看不透啊看不透。

    “师父。”经过法渡的调养和治疗,覃飞终于可以起来活动了。也许是跟那孩子同生共死过一场,孩子对他甚至比对照顾自己的雪休还要亲近,覃飞倒也不避讳,时常抱着那孩子走来走去。

    法渡问道:“你身体可还好?”

    覃飞点头微笑:“死不了。”

    虽然是在化人之时突生变故,法渡对覃飞总还是怀着几分内疚:“法阵被虞天所趁,如今这孩子已是完整的人类,而你……我答应你的事情终究是做不到了。”

    “师父无需自责。”覃飞摇摇头,“都说生死有命,看来我原本就没有这个命数。罢了,有命该生无命该死,不过是和以前一样而已,怪不得任何人。”

    法渡略一沉吟:“很好,之前我问过雪休的问题,如今也要原样问你一遍。事到如今,你还是否愿意跟随于我?”

    覃飞大笑起来:“只要师父不嫌弃,你在哪儿覃飞就在哪儿。”

    “王朝倾覆之日将近,需要转移的人数众多,很难全部予以安置。”法渡点头,“我会将现下所有的人一份为二,一宗为蚀骨,负责照管典籍与病弱年迈之人,交由雪休管理;一宗为化形,从旁保护众人撤离,这一宗……便交由你管理。”

    覃飞有些发懵:“师父,我本是外来人,你居然这么相信我?”

    “我自信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法渡摇摇头,“化形宗从今天起交到你手上,你便不再是昔日放纵无忌的覃飞,希望你悉心管理宗族,勿要把此事当成儿戏。”

    覃飞答道:“好吧,既然师父觉得我还有些用处,覃飞残生必定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法渡点点头,表情有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他曾经拼尽一切想要彻底毁灭化生寺,然而此时此刻为了这个王朝可以以最少的杀戮来完成更迭,他却不得不亲手来建立一切,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雪休在旁边关切的看着:“师父,您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不用。”法渡摇摇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两人面面相觑,他这么说简直就像是即将离去似的,可看他身体状况并无大碍,怎么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覃飞问道:“今晚便是最后的契机,是否需要我去通传那小皇帝?”

    法渡略一沉吟:“还是我自行去一趟吧。”

    法渡来去宫中原本也不需要什么通传,然而他却并不想惊动更多人,直接转移到了宝殊的寝宫。

    自从魏后去了之后,宝殊变得更加多疑而暴戾,且不说众宫嫔妃乃至于新后庞氏都没有机会亲近他身边,即使真有机会亲近也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掉了脑袋。

    “宝殊。”

    法渡轻声唤道,原本是怕吓了宝殊,然而软榻之上却忽然坐起一个人来,手忙脚乱的和衣下榻,直跪到法渡面前:“国师!”

    法渡定睛一看,那正是在宝殊面前鞍前马后效力的新任内廷总管杜寇。

    宝殊这才慢悠悠的爬起来,眉眼之间带着惺忪的睡意,仿佛一个天真无辜的孩童:“易勋,你怎么来了?”

    法渡微微皱眉,他明白这两人亲密到同榻而眠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也无意去干涉宝殊的生活,只是此时杜寇也学以前阿煦的模样穿僧袍,便引起了一种习惯性的反感。

    杜寇也察觉到法渡在看他,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直缩着身子,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微微发颤。

    法渡才一伸手,杜寇倒头便拜:“臣知错了!国师饶命,国师饶命啊!”

    “起来吧。”法渡有些好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行了,哪怕是捉奸在床,那也该是向庞后请罪,怎么反倒求国师呢?”宝殊半真半假的开玩笑,明着是说给杜寇听,实际上却是在提点着法渡。

    法渡微微一笑,便假装没听懂:“你出去吧,我有事要与陛下商议。”

    杜寇冲着他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提着鞋子便退了出去。他这一走,屋子里便再次寂静下来,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半夜过来必定是有什么紧要事。”宝殊把龙袍披在肩头,“今天天冷,你过来些说吧。”

    法渡合十朝他行礼:“此事万分紧要,我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不便在此久留。”

    宝殊听他这么说,自然是想和自己保持距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笑眯眯的回答:“这才把白蛇压入镇妖塔,难道今天便觉得后悔舍不得了?”

    法渡微微摇头:“我是来带你走的。”

    “带我走?”宝殊的声音微微一颤,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去哪儿?”

    法渡沉着嗓子,好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明日傍晚萧梁便会易主,你若不走,便注定会成为这场战乱的牺牲品。”

    宝殊从床榻上直扑下来:“朕的江山要亡了?是谁要害朕?谁!朕现在就去杀了他!不,九族连诛!”

    法渡伸出手掌揉了揉他的头:“你自己。”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宝殊眼里爆发出一阵愤恨的凶光,然而那道光却在落到法渡身上的时候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摇摇晃晃的退了一步:“易勋,如果朕真的丢了江山……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还会陪着我吗?”

    法渡心里知道真相有多残酷,更不愿意轻易许下承诺,于是便沉默不语。

    宝殊急切的拽住他的袖子,不住的追问:“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王朝即将更迭,你的江山都快没了,何必还要强求一具本无意义的皮囊。”法渡答道,“你还是尽早开始收拾整理,妥善安置好子女家眷,切勿走漏风声。”

    宝殊摇摇头:“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否则我宁可在这里等着别人来取我的脑袋。”

    “宝殊……”

    “你还不明白吗?我本不想要这个天下,有它没它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我不能没有你……”宝殊哑着嗓子喊,“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不怕什么落魄流离,不惧什么国破家亡,就是阴曹地府我都敢跟你去……我只求你留下,在你永恒的生命里匀出那么几十年来陪着我……不,哪怕是几年,几个月,几天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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