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一个踉跄,还没喊出一个字,就有一股腥甜的鲜血顺着喉咙直灌出来。
重新走进大门的时候,rex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归溯连眼都没抬:“玩够了?”
“你知道我出去了?那你为什么不来抓我?”rex才问出口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愚蠢,这里没有出口,无论他怎么跑都逃不出归溯的手掌心,到底还是得乖乖回到他身边。
“跑够了就休息,别吵我。”归溯顾自说完话就闭上了眼睛。
rex茫然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最后低头望着手心里还未干涸的血迹。尽管没有化形,他的身体还是在迅速衰竭,在吃过蟠桃之后,衰竭的速度甚至比以前还要快。
归溯听到他爬上床的声音,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线笑意。
rex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决定向他投降了。
这个过程比原先预计的复杂得多,做出的牺牲也远比预想当中大得多,但他终究是赢了。
然后呢……
感觉到rex凑上来的时候,归溯惊诧的睁开了眼睛。
“这才叫吻,你那完全就是啃啊……”rex附下身,温暖的嘴唇落下来,绵密而细致,像用丝绢擦拭着珍贵的瓷器。
归溯侧着脸躲避他的亲近,同时蹙紧了眉头:“你疯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随便你,反正我活不久了。我很快就会和唐少磊一样彻底衰竭。”rex脸上带着微笑,“法渡说得对,蟠桃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管你会不会死,赶紧滚开。”以往这种过程对于归溯来说不过是一种日常娱乐,他甚至从来也不曾想过该怎么温柔的亲吻伴侣。正因为如此,他也根本不想承认自己的心绪居然被rex轻柔的亲吻彻底扰乱了。
“我不滚,你杀了我啊。”rex忽然得意起来,“凭空创造一个世界,你一定耗尽了心力,现在应该是没能力杀我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兴趣不会持续太久,反正早晚都是个死,起码也要值回本钱啊。”
归溯直瞪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这就是你对我做的事,你自己试试,疼不疼?疼不疼啊!”rex的作为一半是为了报复归溯的粗暴,一半却是死亡带来的压力。
归溯默默承受着他的报复和发泄,直到攀上顶峰那一刻才用粗沉的嗓音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rex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这次实在是玩大发了,归溯失去抵抗力只是暂时的事情,等他恢复过来就一定会杀了他。
rex趴在归溯身上,伸手拨开他左边的眼角,慢慢把手指抠上去。
归溯冷笑着,如果rex知道北海王座根本就不能延缓他衰竭的速度,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rex手指的压力在眼眶上压出了血痕,但他再也没前进分毫。
归溯的笑声带着讥诮:“北海王座就在你手心里,怎么?不想要吗?”
rex把手收了回来:“我怕你会疼。”
归溯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啊,那你就先杀了我吧。”
“这么好看的脸……死了实在是可惜了。”rex诚恳的回答,“再说这个空间是靠你支撑着,万一你死了之后空间再次崩塌怎么办?”
“好啊,无论你怎么选,结局都是死。”归溯忽然觉得好笑,站在rex的角度,这个选择题确实是个无解的死局。
rex趴在他身上认真的思考了一阵,然后又俯身下来。
归溯皱紧了眉头:“干什么?”
rex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再来一次。”
那一刻归溯简直恨不得把他的脑细胞分解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异于常人的构造。
“反正都是死,一次够本,两次有赚。”
归溯怒吼一声:“滚!”
rex是这世上第一个敢冒犯归溯的人。
归溯还以为自己力量恢复之后就会立刻杀了rex,他以为rex会和往常一样死皮赖脸的来求他原谅,甚至他也以为rex会在最后关头豁出一切拼死一搏。
然而rex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死,眼睛像是平静的死水。
归溯,北海巨妖。
什么都可以被轻易的抓在手心里,得到,然后飞快的厌倦。
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追求希望,却又看不到希望。
他在无尽的生命里疯狂的掠夺,女人、权利……他的灵魂永远处于燃烧状态,但他通常像春风一样和煦。
半妖的生命在神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归溯甚至不用动用神杀就能夺取他的生命。
归溯看着rex的眼睛,惊诧的发现自己居然并没有征服他,那一切的一切都是表象,他根本从来都没有得到这个人。
归溯忽然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杀死这个人。
“反正我这辈子也够本了,你要杀就杀吧。”rex把手心里的血摊开给他看,“归溯,哪怕你不动手,我很快也会死。”
归溯惊诧的发现这句话好像一根钢针直扎进了自己心里。
这个人真的会死,真的会悖逆他的意愿不受他的控制。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多年之前虞天的话。
时间长着呢,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即便你倾尽所有也想留住,可偏偏就是留不住。
“我不杀你,也不会让你死。”归溯冷漠的转身,“在我允许你死之前,谁都要不了你的命。”
rex忽然扑上来抱住他,动情的大哭起来,把眼泪抹了归溯一脸。
归溯皱着眉头:“我已经决定不杀你了,你还哭什么?”
rex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呜呜呜……谢谢你……你……你是唯一一个长得那么好看还不嫌弃我的妖怪。”
在这个单调的世界里真的没有什么太过新鲜的东西,两个人拌嘴打闹互相嫌弃,时光便不着痕迹的溜走了。
世界这么大,能够真正拥有的却只有彼此的体温。
也许是因为和虞天争斗的旧伤,归溯时不时会觉得恶心反胃,然后躲起来昏睡个几天。即使是这样,rex也再也没捞到过反攻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归溯终于忍无可忍:“陪我出去走走。”
rex慵懒的睁开眼睛:“去哪?”
就在rex觉得归溯是不是实在太无聊所以造出个景点来旅游的时候,归溯忽然给出了让他差点五体投地的答案:“去找百草娘子……妖界的神医。”
rex跳了起来:“原来可以出去吗?!”
“我继承了这个世界,这里就由我掌控,来去自如。”归溯冷冷道,“不然你以为之前罗迦是怎么出去的?”
rex顿时泪流满面。
百草娘子是上千年的芝妖,除了灵性过人也生了一副好皮相,rex习惯性的想过去揩个油,结果被归溯一个冰冷的眼神给震退了。
rex守在洞口百无聊赖的想着,归溯长得再怎么好看也没用,他的脾气那么差,根本不可能化为雌性为他生孩子,无论如何还是得想办法找个女妖才行。
与此同时百草娘子煞白了脸:“君上……这……这……”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归溯耐着性子劝她宽心,“我绝不会跟你计较。”
“是……是……”百草娘子咬着牙打着颤,“君上应该是有孕了。”
“什么!!!”
那年夏天,北海之上发生了海啸。
第200章 满城茉莉()
“师父?师父……”耳边温柔的呼唤声就像裹着蜜糖,足够妩媚却又不会显得轻浮。
“哦,是兰若啊……我刚才是睡着了吧。”法渡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从模糊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啊,也难得看见师父困倦,大家也就没过来吵你。”面前的女子说话的时候总是含羞带笑,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说不尽的风情。
“现在是什么时辰?”
兰若慢慢捻着灯芯点亮了灯火:“已经过了子时了。”
法渡扭头望向外面,窗外的茉莉长成了层层叠叠的绿影,白色的花朵零零星星的铺开,雨点摔打着叶片和花瓣,温柔的香气便裹在水里慢慢氤氲。
兰若小心的燃了熏香端到案几上:“师父,方才我看见你笑了,是否做了什么好梦?”
“好梦吗?”法渡苦笑一声,终究还是归于无声。
远处的亭台楼阁都在烟雨中缓缓化开,一重山水一重楼。
“对了,陛下酉时来过。我们看您睡着,就让陛下回去了。”
“他没为难你们?”法渡问道,“我以为按宝殊的性子,肯定会在外面大吵大闹一番。”
“陛下确是不高兴了。”兰若掩着嘴微笑,“我与他说再闹下去只怕师父醒来生气再也不理他,他也就乖乖的回宫去了。”
“如今当平的乱党首领已经伏诛,朝中暂时不会再起事端,就让宝殊少来找我吧。”法渡点点头,“夜已深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兰若点点头,起身掩门出去了。
法渡闭上眼睛,沉檀的味道缭绕在鼻端却怎么也盖不过沉在雨里的茉莉香气,恰似今夜的心乱如麻。
五年了。
被小白推出修神宗的幻界之后法渡便到了这里,到如今已经整整五年了。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不过是恰好落在了什么外景基地,他只想找到生死门,只想重新回到小白身边。疯狂奔走十多天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已经跨越了千年的时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时候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每每想到那个正在被抹去的世界和小白微笑的脸,他就急得要发疯。
或许是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小唐的死并不在法渡意料之外,或许死对小唐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而小白的离去则来得太过突然,小白那一推,并不是把法渡推出了那个世界,而是活生生在他心上撕裂出一个入口,然后深深的住了进去。
在水边遇见的那个少年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口口声声喊着要拜他为师。那时候快急疯了法渡哪里有心思去应付他的纠缠,直到少年哭喊着说自己肚子饿,法渡才忽然间从极度混乱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眼前的少年浑身污渍,早已不复初见时的光鲜。
明明已经是十多岁的模样,他却骄纵的坐在地上蹬着腿,哭得像个超龄的婴儿。
法渡也被他哭傻了,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来抚慰他。
“你吃桃吗?”
“桃?哪里有桃?只有一个桃核……”少年惊诧的望着那个枯朽的桃核里冒出嫩芽,抽枝长叶繁花满树,最后挂满了累累的硕果。
法渡站在桃树下,周身笼罩着淡淡金芒,就像把天上的阳光穿在了身上:“别哭了,吃吧。”
“哇!”少年毫无征兆的扑到他身上,抹了他一身的眼泪鼻涕:“我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对我,你是来救我的!你就是来救我的!”
到后来法渡才知道那是梁国的王子萧勤业,小名宝殊。
和所有争权夺位的宫廷故事一样,宝殊是宫中最受宠的德妃所出,自己也聪明伶俐深得老皇帝喜欢,由此引来了皇后的嫉恨,勾结外臣构陷德妃,最后母子俩便得了个被逐出帝京的下场。
其实老皇帝也还仁义,好歹封了宝殊一个扈州王,大小也还是个王爷,吃穿用度也按月供给。大概也是受了人指使,外遣路上随行便开始慢待母子俩,缺衣少食又以赶路为名不让求医。到了扈州德妃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全城上下却没有一家医馆敢去救治。
宝殊求告无门,听说南山化生池的湖神有求必应,于是趁着半夜爬墙出来想去拜神。就在他迷路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法渡就这么从天而降站在了水面上。
宝殊生拉硬拽着法渡回去救母,然而在他离开的日子德妃就已经静静的去了,连儿子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后面老皇帝忽然驾崩,皇长子即位之后沉迷声色,不到两年的工夫就忽然暴毙。没有了名正言顺的国君,每一股势力都想扶植自己的势力趁机做大,所以随后推上皇位的几个娃娃皇帝全都在权力征伐中丧命,最短的一个在位时间不过16天。
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想起来早就被流放的扈州王。
宝殊回到帝京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在城里种满了茉莉。
细雨纷纷扬扬撒满全城,就像铺天盖地的茉莉雨。
“易勋……你知道吗……我母妃在生的时候最爱的就是茉莉……”宝殊拼命克制着眼眶里的眼泪,“在这个世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
初始那时宝殊才十三岁,法渡推辞不肯做他师父,他只好口口声声喊着易勋哥哥。
法渡偶尔想起相逢那天互相通报姓名的时候为什么会回答是易勋,或许就像宝殊宁愿通报小名而不愿称自己为萧勤业一样,都是一段并不想承载的过去。
回到帝都那年宝殊已经十七岁,站在城门顶上望着已经属于他的万里江山,忽然把哥哥两个字给省去了。
宝殊一字一顿的说着:“那些害过我的,伤过我的,欠着我的,从今往后我都会一一讨还。”
法渡从他脸上读到的除了悲戚,还多了一份凌厉的杀气。
法渡不愿意住在宫里,宝殊就安排他住在就近的护国寺里。法渡不肯接任住持之位,宝殊就赐他个清闲侍奉,来去随意不受管束,皇家的斋戒祭祀都可以想来就来想免就免。
谁都知道梁敬帝十分倚仗那个住在护国寺的和尚,有时候法渡一句话,远胜过满朝文武苦口婆心以死相谏。
先前新帝登基政局不稳,跟着就是当平之乱。战乱之下还暂时没人去理会法渡的存在,可等到战乱平息,就开始有人为法渡的特权而感到担忧。
谁都不知道法渡根本就不愿意卷入那些你争我夺的纷争,他心里唯一的愿望不过是找到生死门,重新回到小白身边而已。他刻意疏远宝殊,为的不过是能求得一方安宁,也免得落人口实。如今看似风光无限,谁又知道他心里的凄惶无助。
小白……
法渡凝神看着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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