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裴大哥,那我们先去找珍珍和橙子了……”说着三人就往梅苑走去。
“唉——洛姑娘,她们二人去就行了,王爷在林枫轩等姑娘您。”
“哦……”洛黎与她二人挥别,自己一人往书房方向走去。
林枫轩冷冷清清,洛黎轻叩房门。
“进。”
洛黎进去时,见他刚刚服下什么东西,此刻正在拴紧一支玉瓶,随后收入怀中。
她行礼后,抬眼瞧了下端坐在正座的祁沐萧,几日不见,脸色越发苍白了,如今连唇色都有些发白。
“王爷可是有事吩咐?”洛黎站在门口处,与他保持一点距离。
“病好了?”虽是问候,却听不出一丝关切。
“嗯。”
随后二人陷入一阵沉默。
祁沐萧端起茶盏,抿了口道:“昨日北蛮使者到访,其中有一位叫金休的画师,你可听过?”
“金休?听过,是北蛮第一宫廷画师。”
“他昨日向父皇请求入驻书画院交流,又请求与画师斗墨切磋,旨意已下,明日你与纪筍一同与那金休比试。”
“这金老头……”洛黎小声抱怨道,公主的画像耽误了进度,如今又要去比试,怎么就这么多事?
祁沐萧没听清,问:“怎么?”
“那王爷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先退下了。”
“还有一事,睿王让你去做老师的事,你若执意要去,那就去吧。”
洛黎愣了下,赶忙谢过,他这话中虽然听出了七八分不情愿的意思,但也算是应允下来了。
她转身离去,听到背后的祁沐萧低咳了两声,又像在故意压低声音。
她心道:他估计是又犯病了吧,身子脑子一同犯病。刚刚她还去找他算帐,反而他倒是一副不满的样子,不过好在他同意了书画师父之事,也算没白来一趟。
翌日,她回书画院上值。
果不其然,她刚到书画院,便被人领去主厅。此时,金休端坐在蔺老对面的正座上,正与之攀谈,两旁落坐其他几位堂主。
洛黎走上前去,恭敬的拜了拜,蔺老关切的问了下她身体情况,见她已无大碍,让她先回北凰堂去继续完成公主画像。
谁也没注意到金休看见洛黎时那一抹扬起的嘴角。
谁也没注意到洛黎临走时对金休翻的那个白眼。
洛黎忧心忡忡,刚走进北凰堂的分院,商彦走上前先迎她,“洛堂主,明日与那金休斗墨,是堂主您去?”
洛黎点点头,沉默一会后,幽幽地飘出一句“还有纪荀。”
“我本还担心堂主您病着去不了,既然您去,那明个我们给您助威去,看看堂主您怎么灭北蛮人威风的!”
“助威?你可知这金休是什么人?你怕对北蛮的画师不了解吧,金休可不是一般人……”
“那您也不是一般的画师呀!”
“得儿,别在我这给我拍马屁了,马上年底了,你下午还是与他们一起准备年末画作,月末我要看到初稿。”
“是,那您呢?”
“我自然是赶紧去完成公主画像之事,这几日笔都没碰到。哎,我这几日要住在书画院。还有,我晚点要去一趟东林街,为明日之事准备些颜料,若有人来找我,你先应答着。”
“哦?书画院采办的颜料都官用配发下来的,为何您要去亲自采办?”
“金休不同他人,我曾有幸见过此人画作。如今大家画技难分上下,若想得胜,只得另创他法,明日你便知道。”
商彦见她胸有成竹,颔首。
下午洛黎刚清洗完画具,正要去住处换身衣裳时,商彦领着一人来书房找她。
第120章 黛染清1()
蔺松拎着一包东西,见洛黎消瘦的面容,眉头轻皱,“洛堂主。”
“蔺司务,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不、不了,再下听闻洛堂主病了,特、特地带了些补品……这都是蔺——哎哟——”蔺松小腿一痛,轻叫了一声。商彦听他说话又有苗头提他爷爷,故有此举。
刚刚在外面编排好的都是白练的吗?!洛黎笑盈盈道:“你们这是在作何?”
蔺松急忙道:“这都是我给洛堂主准备的补品,先前饮过堂主的酒,我们也算酒友,如今洛堂主病了,在下碍于礼数不便探望,故今日给酒友送些补品,望洛堂主好好照顾自己,改日若有机会,我们再一同畅饮。”
商彦见他终于能完完整整把话讲完,松了口气。
洛黎笑纳,提议改日涯巷酒肆再聚。
蔺松闻之,欢喜难抑,当即应下。
待洛黎去到东林街时已临近傍晚,她走到一家地脚偏僻的小店,此店大门紧闭,似乎打烊了。
洛黎直接推门进去,屋内阴暗,书架处忙碌的店小二回头瞥了她一眼,见是个生人,打发道:“本店打烊了。”
洛黎清了清嗓子,用流利的北蛮语问:“在下是来为金大人取货的。”
小二抬眼看了她一眼,“这位公子,在下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本店打烊了。”
“在下是来为金大人取黛染清的。”洛黎又用北蛮语问了一遍。
“听不懂,还请公子自便。”小二继续用九州话回答。
洛黎从怀里拿出一块黑漆漆的牌子,在小二面前晃了晃,小二神色紧绷,“咣当”一声,跪了下来,用九州语回道:“奴不知主至,罪该万死。”
洛黎挥挥手,用九州语道:“万死倒不至于,不过小心谨慎是对的。去把你这上好的黛染清拿出来,我还有事。”
小二片刻不敢耽搁,溜到后屋,不一会儿,一位老者走了出来,样貌明显可以看出和九州人的不同,他走到洛黎面前,拜了拜,用北蛮道:“大人,刚刚的小二是老奴的儿子,在九州长大,北蛮语只听得懂三成,除了认识这黑金令牌,其余一概不懂,望大人恕罪。”
“无碍。”
“老奴冒昧的请求,能否请大人把黑金令牌再拿出来让老奴看看?”
洛黎看到了老者眼中的打量,毕竟她这矮小的身材与北蛮传统男子形象差别甚大,如今又拿着北蛮皇族的令牌,想不被怀疑都难。
洛黎递给他,老奴仔细端详后,笑盈盈道:“老奴已有多年未回故土,不知您身份尊贵,今日怠慢了。黛染清已经让他去准备了,除此之外,二殿下可还有何吩咐?”
洛黎严声厉色道:“二皇子殿下的事,也是你这种奴隶可以打听的?今日没别的事,只是来取一些颜料罢了,旁的事,自会有人来吩咐。”
老奴听出她话语中的斥责之意,不敢多言,待小二递过来一包东西后,恭敬的交给了洛黎。
“好了,今日之事,若要乱说,你们二人怕只能常埋九州了。”
老者闻之,吓的赶紧跪下来,旁边的小二不明所以,让老者拽过来一同跪在那处。
洛黎再也装不下去,拿着东西迅速离开,直至出了东林街,她砰砰乱跳的心脏才稍有平复的意思。
她溜回书画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叮叮当当的搞着什么。
九月十八,祁沐萧理完手上案子,赶到书画院时,比试已经要开始了。
洛黎、纪筍,金休三人已经站在书案前,看台上,北蛮二皇子与靖王分列坐在次座,祁沐萧摸上看台后,请过安,坐到了最边上的座位上。
祁稔潼注意到祁沐萧来了,悄悄和六哥旁边的十四小皇子换了个位置。
他附耳问:“六哥,你怎么才来?”
“凌蓝(巡查院副主事,主武)今早信报到了,信中称万州山贼不易清剿,正在求援。”讲到这,祁沐萧皱起了眉头,万州这案子,他有不好的预感。
此时,李永福高喊一声,“比试开始。”
台下三人纷纷迅速提笔作画。
祁沐萧淡淡扫过在场的人,目光最后落在右手边那个矮小的身影上,仅沉溺片刻,就强迫自己看向旁处。
这两日师尊灵鹤回信,关怀之意尽含其中,送他十一字箴言渡心魔。
心魔,不闻、不见、避之,为上策。
可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
看台并距离比试那处不是很近,很难看清台下人在画什么,不过三位画师皆镇定自若,下笔有神。
台上一众人等,纷纷闲聊起来。
阿努尔勒突然问:“尊敬的九州皇帝陛下,您看好哪一位画师呢?”
祁皇温文尔雅道:“说到画师,朕是近两年才知道北蛮国里的这位金画师,据说金画师还是贵族出身?”
阿努尔贞插嘴道:“是,金伯伯是蒙地贵族嫡子,画技名扬天下。”
阿努尔勒悄无声息地瞪了她一眼,随后道:“陛下不要怪罪,小贞口无遮拦。”
“朕曾出征北蛮,那时北蛮布包漫漫,牛羊为伴,没想北蛮日后会有善绘者……”祁皇话意如此,揶揄之意毫不遮掩。
阿努尔贞听不得别人说他们北蛮一句不好,脸色瞬间沉下来。
阿努尔勒见状,也紧张起来,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来祸端。
祁皇淡淡一笑,又把话拉了回来,“不过这次,朕看好北蛮画师,既是两国画师切磋交流,又为何一定要选出个最好?岂不是伤了和气。”
阿努尔贞忍不住道:“陛下说的是,可旧时之事,陛下重提,今日不同往日,如今北蛮皇都也是气派威武。”
靖王见阿努尔贞不识抬举,也参与其中,徐徐道:“儿臣听说北蛮王都和燕阳九分相仿,不知真假……”
“哦?还有此事?朕记得,景灏曾攻至北蛮皇城,这城内,是否相仿?”
旁边的阿努尔勒脸色已经蒙上暗红色,袖中铁拳紧握。
祁景灏本不想参与此事,可抬头恰巧与祁皇四目相对,他起身道:“儿臣的确进过北蛮皇都,格局的确与王都类似。”
第121章 黛染清2()
“哦?北蛮无善建者?”祁皇笑呵呵地转向阿努尔兄妹二人那处道:“下次建都城,朕可以送几位能工巧匠过去。”
此时阿努尔贞的脸色已经憋成茄子色,她紧咬下唇,小手攥紧衣摆,极力克制。
阿努尔勒拿起手边的酒盏,递给她,“阿贞,是不是渴了?喝点水吧。”
“哥哥……”阿努尔贞不情愿地接过来酒水,一饮而下,这发甜的果酒下肚,也盖不住喉咙里的酸意。
靖王身后的江月承默不作声,一抬眼,却与一直在注视他的祁沐萧四目相对,他倒不回避,对着祁沐萧那张冰脸微笑致意。
半个时辰后,纪筍与金休均已落笔,场上唯独剩下洛黎还在加色。
祁稔潼见状,忍不住咕哝道:“六哥,这洛黎怎么这次这么慢?”
“少言多看。”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洛黎把画笔放下,把脸凑到画卷上,闻了闻,片刻后,才抬头示意闵致新。
闵致新上前看了眼洛黎笔下画作,本是兴致冲冲的神色一下黯淡下去,这一变,让祁沐萧看到眼里,他不由得抓紧袍襟。
洛黎在闵致新耳边附耳低语,然后走到其他两位画师旁边,一同等着。
闵致新重回桌案那,重新点了一炷香,然后取来先作画完毕的纪筍的画卷,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河图,笔锋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可见绘者心胸宽阔。
祁皇满意的点点头,转头问,“不知二皇子与公主可会鉴别画作?此幅如何?”
阿努尔勒恭敬回道:“在下也只是略知一二,上成山水,笔锋强劲有力,而且这位画师,刚刚用笔的方式也很特殊,三笔同时落笔,到是有趣。在下拙见,还请陛下裁断。”
祁皇点点头,“没想到你也是识画之人,此言无错。赏,此画朕喜欢,收入藏画阁。”
李永福赶忙叫人把画小心收藏。
闵致新看了眼那柱香,刚过三分之一,便把金休的画卷呈上。
画中骏马良匹画的传神,画中北蛮将士正在回身射击,笔锋洒脱不做作,似有一种辽阔之情。
祁皇走近仔细看了画中马匹,又让宫人把画卷举远了些。
片刻后,祁皇赞叹道,“妙哉,这位金画师笔锋苍劲,起讫分明,笔墨干润控制极佳。笔下的马匹惟妙惟肖,像要冲出画卷般,妙哉。”
阿努尔勒见祁皇连连称赞,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赏,加赐御酒一杯,此画收入藏画阁。”
金休走到台上,领了酒盏,举杯致敬,随后一饮而下。
“好!”祁皇赏识他的爽快,“金画师的马匹,绝等佳作。”
“在下惶恐,谢九州陛下赏识。”
“赐座。”
金休再拜,坐到了阿努尔兄妹身后。
闵致新看眼那柱香,只剩三分之一了,他这才命人把洛黎的画卷拿上台。
待宫人展开洛黎的画卷后,台上的人,但凡见过洛黎之前作画的,无不失望摇头。
祁沐萧看后,也觉得脸上挂不住。
儿戏之作!
洛黎这幅山水,侧重表达草木之青,说白了,就是一片绿油油的林子配上一潭湖水,这算什么?
这般糊弄人,是在与他置气不成?
他看了眼台下的人,她倒是心大,像个没事儿的人似的站在纪筍旁边,眼睛珠子乱瞟。
祁沐萧不要求她争第一,可至少要拿出自己应有水平。
阿努尔勒见到画作的那一瞬间,感觉刚刚的不满和愤怒溜走了一大半,终于等来一个翻身的机会!
他看着台下那个瘦瘦巴巴的女子,转身问道:“敢问陛下,这位姑娘就是今年摘得榜首的画师洛黎?这是幅画作笔触精炼,构思巧妙,莫不成这就是最近燕阳最流行的笔法与构图?当真看着如此清新盎然。”
阿努尔勒用尽毕生所学九州语,尽其所能的揶揄起来。
祁皇面上有些过不去,示意让洛黎上台解释。
洛黎随着小公公上台时不忘扫了眼那柱香,还有四分之一。她加进了脚步,走到台上。
“洛画师,朕最欣赏你的山水,今日这幅……”祁皇想起个名字,奈何这幅画实在提不起他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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