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别着急,先让小弟喝口水,倒是三哥,怎么也跑到这地方来了,真是稀客……”他看似喝水,眼睛却时不时地抬头看着这个背对他的男子,“礼貌无贵贱贤愚,三哥的这位朋友以背示人,无礼也。”
洛黎被他这么一说,忽儿想起来自己是易容的,她转过来,站起来恭谦一鞠,说,“在下口中有食,刚刚不便见人,还请十一殿下恕罪。”
祁稔潼定神,细细打量着这小公子一番。
小手白皙细嫩,瘦弱的身子着锦布直裰,腰间的南域蓝田勾栏玉佩一看就是好料,手边一把梨木雕花折扇也是精品,这小公子是燕阳纨绔的道上人啊!
只是这小公子低着头看不太清相貌,语气还有些嫩,听不出是哪家的公子哥。
还未等祁稔潼开口再问,身后的祁景灏催促道:“十一弟不是设宴款待宾客吗,主人走了怎行?”
“三哥这是要赶小十一走么?罢了罢了,没想到三哥如今也好上这口了……”祁稔潼不怀好意一笑,他刚刚进来就觉得奇怪,这屋子连个陪酒的姑娘都没有,闹了半天,这是借个地方幽会呐!
祁景灏没搭茬,二人都真真切切地盼着这小祖宗赶紧走掉。
祁稔潼步至门口,洛黎正要松口气时,一个好听而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十一,你这是走错地方了?今日为六哥设宴庆生,有心了,可巡查院的案宗还没看完,我先走了。”祁沐萧不知怎么,竟然第一眼没瞧出站在屏风前的祁景灏,转身正欲离去,让祁稔潼叫住。
“六哥,三哥也在这,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
洛黎这处如坐针毡,本来以为祁沐萧要走,结果祁稔潼这个天煞的竟然又给他叫回来了。
“三哥也在?刚刚皇弟失礼了,三哥恕罪。”祁沐萧往行礼。
“不碍事,六弟既然还有公务要处理,三哥也不留你了,注意身体。”
“唉?别啊,今日也是六哥生辰,三哥不请六哥进去喝两杯?”
“十一,刚刚六弟已经说还有事——”
话音未落,祁沐萧看出祁稔潼一直对他挤眉弄眼示意屋里,估摸是撞见什么事了。
他话锋一转,道:“今日有缘能在此地遇到三哥,三哥若不嫌弃,弟弟在此讨杯酒喝。”说着一只脚迈进房门。
祁景灏面露难色,让祁沐萧更加好奇这屋里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那便请进吧……”
“既然如此,我也要讨三哥两杯酒。”
三人进到内室时,餐桌上空无一人,祁稔潼正纳闷时,门口传来刚刚那小公子的声音,“殿下,既然两位殿下来了,小生再去要两副碗筷和酒杯去。”
祁沐萧闻言,身子一僵,不露声色地看了眼地上的酒坛子,直言道:“三哥的友人好身手。”
祁景灏打了打哈哈,三人闲聊,谈起近日让祁沐萧头痛的万州蓠城山贼一事。
不一会儿,几位杨柳细腰芙蓉面的姑娘端着酒杯碗筷和几道新家的小菜,款款玉步而来。
妓娘放下东西没走,反而加了座椅要陪酒。
祁稔潼轻车熟路,伸手就往右侧姑娘的胸前捏了一把,惹得那女子哧哧地笑起来,手中纱巾轻轻从他脸上扫过。
醉酒浸粉黛,人生妙事矣。
他抬眼看向三哥,祁景灏是过来人,淡定自若的坐在花丛中自饮,再瞧六哥那处,怎的一个陪酒的姑娘都没的?
他转向左边的姑娘,低声道:“没个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去陪我六哥?”
这女子附耳咕哝几句,祁稔潼笑答:“没想到三哥的小友竟如此贴心,这几个姑娘姿色不错。”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进来了两名娇小儒雅的公子,二人看到餐桌上寂寞独坐的一人,直径走去。
祁景灏愣了下,蓦地想到坊间传闻,也就没说什么。下一刻,就瞧着祁沐萧一把推开了那小倌敬酒的杯子,冷面甩袖离去。
“六、六哥,你且慢点走!”祁稔潼起身唤他,瞧这样子,是真生气了。
他转头又对祁景灏赔不是道:“三哥莫要生气,六哥向来是这个脾气,改日我请三哥吃酒,小弟先行一步!”
说着,祁稔潼脚下生风,一股脑的跑走了。
一屋子,除了他,还有四个妓娘,两个小倌,面面相觑。
“你留下,剩下的都出去罢。”祁景灏点了其中一人,其余人起身谢过后,退了出去。
祁景灏也不知自己怎么,竟点了一名小倌。这人跟她个头差不多高,可又没得她那般清秀伶俐,一股子水粉的味道,有些刺鼻。
醉里模模糊糊,看着也就像了几分罢。
就没喝尽兴她就走了,如今找个影子陪陪自己也是好的。
借酒消愁愁更愁。
徒是心烦,这几年精心操练的二十五万兵将,就让人这么一招算计夺走。
自打去年北蛮求和后,他回归朝野,手上的兵权怕是早已被惦记上了,可他本就不工于心计。
奈何他常年征战在外,内朝外朝没几个熟络的高官,现如今,深陷泥潭,更没人愿伸出援手了吧。
他越想,心中越是苦涩。
坐在一旁的小倌机灵,瞧出他心情不好,一直默默给他加酒。
此人喝的急,不一会儿酒已见底。忽儿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到自己脸上,他紧着握住,才察觉祁景灏手中都是老茧。
又听面前这位富家公子嘴里嘟嘟囔囔,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起身,客气道:“公子是喝多了,不如小生服侍您歇息吧。”说着便给他架到内室床榻上。
他低眼瞧着床上这个公子剑眉星目,俊俏睡颜。本是风尘之人的他,早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各路人,近日这股阳刚之气与这样貌,竟让他有些心悸,逐而除去他的外衣,脱到一半,瞧见他结实的胸膛上的这些疤痕,停住了。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舔了舔那些伤疤,肌理感在舌下蔓延,果真是番好滋味。
他正欲继续,突觉脖子一凉,头晕目眩起来,腿脚不稳,栽倒在后面那人怀里。
叶秋夜拿着一抹黑色布巾紧紧捂住这小倌被划开的脖颈,愣是没让一滴血漏下。
他眉头紧蹙,看着自家主子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昏睡过去,深深地叹了口气。
方才领命去护那洛堂主回书画院,这时才回来,就见到这不堪之事。若不是他来的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114章 你可知错()
洛黎心惊胆战的回到书画院,关上房门,想到自己刚刚竟不要命地去招惹祁沐萧,有些后悔。
她本是想点几个妓娘去陪酒,末了,皮又痒痒,给祁沐萧点了两个小倌。
他应该是欢喜的,不然之前在王州巡查院那次,不会让那断袖之名被坐实。
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之前作死也不在少数,祁沐萧也都忍下了,如今又是自己的长辈,更不会与她计较了罢。
想明白此事后,她简单梳洗,裹上被子呼呼睡去。
昏沉之中,她突然感觉到手腕一痛,整个人被拉起来。
她故作昏沉,呢喃两句,手中凝气对着对面抓她那人就是一掌。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一处紫色的气障上。
八境修为?
“祁沐萧?”
对面那人不做声,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别到身后,她胳膊吃痛,还没叫出声,整个人直撞进那人怀中,一股刺鼻的酒气弥漫而来,夹杂着淡淡檀香。
来人凝出一条盈着幽幽紫光的真气带子,给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束缚住。
她如今的姿势,着实尴尬。
来者一只手拿住她背过去的双手,两人面对面的贴在一起,忽儿心口有些不舒服。
他身上这味道,实在是呛人。
她低声再唤:“小师叔?”
一股温热吐露在她耳边,混杂着丝丝酒气,声音却是冷冰冰地,“方才名字不是叫的挺顺嘴么。”
“这么晚摸进女子闺房,太有失礼仪和规矩!”
“女子?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子?!”祁沐萧听着刺耳,刚才在花楼里,怎么不见她把自己当作女子?
说着,他狠狠一甩,将她扔到床上。
洛黎一个不稳,腹部磕在床沿。
这祁沐萧又发什么疯?
她直起身子转过来,盯着面前这抹人影,低斥道:“我尊你是我小师叔,不与你计较一二,你赶紧解开,离开!”
昏暗中,祁沐萧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人,她美好的轮廓,被身后微弱的紫光细细勾勒出来,好死不死的,又这样让他惦记!
他袖中修长的手指紧紧攥在一处。
活了二十载,头一次能让一个人气成这样!
若不是他尚有一丝理智,早就对她动手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站在她面前,右手勾住她背在后面的双手,将她翻过来。
洛黎以为他要解绑,低声道:“这才对,君子动口不动手——”
洛黎话音未落,自己又面朝下被扔在床上,突然觉得情况不太对,她叫嚷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屁股那传来,她扭头看过去,只看见祁沐萧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又挥了下去。
“哎呦——”
洛黎呲牙咧嘴叫唤了一声。
静谧的夜色下,书画院的一处小院内,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被锁在这位北凰堂住的屋内。
不多不少,三十下。
洛黎涨红了脸,趴在床上,一声不吭。
祁沐萧冷冷看过去,道:“往日里大师兄与你那些师兄们对你太过娇惯,如今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今日师叔我就代替大师兄来管教管教你。
以白宗的宗规,此事掌手三十,你近日当值待诏,就换个地方责罚。”
他见洛黎不吭声,心里一沉。
是不是自己下手重了?
之前在白宗也掌过戒律,责罚过小辈,倒也没有说他下手重过的。
他解开洛黎手腕上的束带,轻轻踢了她小腿,冷言道:“怎么,不服管教?”
话音未落,“嘭——嘭——”两道红光打向祁沐萧刚刚的位置,可惜祁沐萧只身一闪,打空了。
洛黎猛地起身凝剑,追着刚跳出窗户的祁沐萧去了房外。
秋夜寒风,院子里那棵槐树吱呀作响。
洛黎一身中衣,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更单薄了。她咬着下唇瓣,长发随风散落,一言不发,手里凝出气剑,势如破竹般对着祁沐萧刺来。
祁沐萧低嗤一声,“看来责罚不够,还敢再犯!”拿着手中戒尺迎了过去,找准间隙,对着她左肩就是一下。
“你凭什么责罚我?我是归元山庄的弟子,和你白宗又有何干?!”
“胡搅蛮缠,好事都让你沾了去!前日你问我借冰玉床时,怎么不见你撇清与白宗的关系?”说着,洛黎的又肩又挨了一下。
“你——那你为何要来教训我?我自问没做愧对你的事!”
“你在醉香楼给本王点的那两个小倌是什么意思?”祁沐萧往后推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质问道。
“什么醉香楼?”
她与祁沐萧压根就没见着,怎么就笃定那小友是她?
“不知悔改!”祁沐萧又凝出刚刚的气带,洛黎知道自己这点水平打不过他,可又挨了这样的羞辱,实在生气!
二人在院中闹出不小动静,洛黎纳闷,怎么没人来?
半刻后,洛黎被他戒尺打的哪哪都痛,全程祁沐萧只是用武功与她打斗,真气都没得用一分,搞得她更是恼火。
这病态男到底是什么怪物,身手不是比她好的一点半点?!
她动了脑子,除了几招虚晃示弱,见祁沐萧果真没有逼得太紧,又找了个空隙执剑劈去,使出全身真气,凛冽斩去。
祁沐萧见她下狠招,敏捷地跳到她身后,戒尺“啪——”敲到她后脑勺,洛黎快速回身,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剑。
祁沐萧向前低头,迎上了仰头的洛黎。
一瞬后,二人突然不动了。
祁沐萧脑子“嗡——”的一下。
刚刚那片冰凉的柔软,是……。
此时洛黎也察觉到刚刚那一瞬,似乎,他们贴的很近、很近。
怎么回事?!
洛黎瞅见他愣神,又要偷袭。
祁沐萧见状,右手中凝出气带,将她困个结结实实。
他讽刺道:“武功差,嘴巴硬,性格顽劣,出招阴损,孺子不可教。”
“你——”洛黎气急败坏,突然叫喊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祁沐萧站在那,任凭她喊。
洛黎见他如此淡定,其中有诈:“你用了什么法子封住声音?”
“还不算傻。”
洛黎收敛真气,耍赖似的,“算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今日责罚你,你可知错?”
“知错。”
“错在何处?”
“何处都是错!”
“看你还是不知悔改!”
第115章 移花接木()
洛黎见他走来,自己不由自主怯怯地退了半步。她是怕了他的戒尺,只得服软道:“我不该背着小师叔与睿王私见,只因睿王前日在宫内为我解围,我欠他人情,他今日邀我做小皇孙的画师,我就允了……”
“除了此事呢?”
“今日是小师叔的生辰,晚辈祝您生辰吉乐!寿与天齐!”
她见祁沐萧手中的戒尺握的又紧了些,她赶忙道:“那小倌么?我是——阿嚏——”一片孝心啊!
这几字淹没在鼻涕中,没了声。
冷月清辉,她穿的如此单薄,打斗时出的汗让这冷风一吹,又打了个激灵。
祁沐萧看她别着脸,小脸上挂着鼻涕又没法抹掉,又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楚楚可怜。
他明知是她的小伎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上前将她横抱起来。
洛黎也不客气,心道:反正他是个断袖,又不是第一次让他抱,也就无所谓了。随后一头埋进他胸口,将鼻涕蹭他个干干净净。
离开时,仿佛听到衣袍下“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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