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日又是你?你当真不怕死?”祁瑾仪没了昨日的客气,反正昨日一事已出,想必这画师早就记恨上了自己,又何必装,她挥挥手,屏退宫人。
一时间,只剩她们二人。
洛黎见状,浅浅一笑,兀自站起来道:“微臣回禀公主,微臣乃奉命为公主画像,故此在画像没有完成前,怕是公主每日都要见到微臣了。”
祁瑾仪没想到她如此嚣张,气急败坏道:“怎么,你以为你身后有沐王支持,本宫不敢动你不成?本宫明摆告诉你,你画完画像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公主以为,微臣画不完画作,公主就不会远嫁北蛮了吗?书画院那么多画师,够公主杀一段时间的了,但公主最后,依旧会去北蛮和亲。”
“你——”祁瑾仪拽下手上的葡萄串的葡萄扔向洛黎,洛黎身手敏捷,身形一闪,躲开了。
祁瑾仪丢完了手中葡萄,可一个也没扔到,气的她把冰盒里的葡萄拿出来一顿乱丢,洛黎躲闪之余,竟接住两颗放到嘴中。
祁瑾仪见状,更是火冒三丈。
“公主赏赐的葡萄就是好吃,微臣在这里谢过公主。”说着,下腰行了一礼。
祁瑾仪被气的满脸通红,她指着落黎半天,“你小小画师,竟然犯以下犯上!本宫命令你不许动!”
洛黎站直腰身看着她。
祁瑾仪抄起手边的冰盒,扔向洛黎。
洛黎向后弯下腰身,瞧见那盒子从她刚刚脸的位置扔了过去。
“啪——”
木盒摔成了两半。
刚刚的贴身婢女闻声赶过来,看着满地狼藉,和被气红了脸的祁瑾仪,“公主!您——”
祁瑾仪正愁脾气没处撒,吼道:“不是让你们下去吗?怎么又回来了,给本宫滚!”
说着,又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的向那宫女那处砸去。
只是这次,谁也没听见声响,因为杯子被洛黎半路截住了。
那宫女见自家主子又要发作,吓得跑离这是非之地。
“公主既然屏退下人是为了防止有人把公主教训微臣的事说出去,又何必要出手伤一名宫女呢?微臣不碍事,反正公主殿下进不了身,可宫人挂彩了,其他人看到了难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祁瑾仪愣住,她怎么知道的?
洛黎看她反应就知道自己猜中原因,继续道:“公主殿下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微臣,此处如今没有别人,微臣什么都敢说。殿下您在微臣这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依仗自己的身份欺负下人,可公主不也有害怕的人吗?比如您不知道哪个是被安排进来监视殿下您的人……”
“难不成你知道?”
洛黎见她上钩,故弄玄虚道:“微臣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那要看公主能不能听在下把事说完了。”
“事?什么事?”
洛黎突然上前几步,二人一臂之隔时,停住了,向前倾身低声道:“公主不是不想和亲吗?我可以帮公主。”
祁瑾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想活了吗?”
洛黎没回答她,继续说:“当然,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而我也会尽心尽力。”
“和亲本就是公主的使命所在,本宫为了国家社稷——”
“殿下上次问我北蛮之事,我说谎了,现在我告诉殿下,北蛮皇族内荒淫不堪,殿下您去了即便是太子妃,也会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那些有名分,没有名分的北蛮女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如果阿努尔赤死了,您就会改嫁给下一位继任者,可前提是,公主您得活到改嫁的时候。”洛黎不紧不慢,可这语气,很难让人不信,“还有,北蛮那处冬季很长,孩子不宜存活,所以所有皇族的女人都在不停的生孩子,若我没记错,算上死去的,阿努尔赤有三十九位兄弟,二十七位姐妹。”
“你、你说谎!”
“公主,您有时间去对微臣发火,或去花时间调查哪位是被安插进来的眼线,您还不如先去打听下北蛮的真实情况,毕竟这真和亲了,再无回头之路。”
“你给本宫闭嘴!你不是来给本宫作画的吗?还耽搁什么?还不快点!”祁瑾仪大呼小叫起来,宫人还没来,倒是来了另外一人——虞妃。
“儿臣拜见母后。”
“微臣拜见虞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虞妃缓步走进,见这一地的葡萄和摔碎的木盒,面色凝重,“这又是怎么了?”
祁瑾仪刚要说话,虞妃制止道:“洛画师,你来讲。”
祁瑾仪的面色沉了沉。
“回禀虞妃娘娘,微臣刚来不久,这是公主殿下方才要赏给微臣的葡萄,结果微臣手滑,一不小心把木盒摔碎了,这才有了娘娘您见的这一幕,好在公主没有责罚。”
“瑾仪,你宫里的下人们呢?”
“回禀母妃,刚刚儿臣与洛画师问了些关于画作的事,不想旁人听见,就——”
“这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做你该做的事吧。”
“母妃您到芬芳阁,是有事要找儿臣吗?”
“听闻你昨日宫内失窃,是怎么回事?”
“母妃,这种小事还需您来过问,是儿臣的不是了,昨日失窃的东西是雨儿记错首饰放哪只盒子里了,东西已经找到了。”
“哼,又是这个雨停,笨手笨脚的,本宫赏赐你的那个莹儿手脚麻利,为何不用她在身边伺候?”
“母妃,您上坐,儿臣这就去让她们上茶。”
“不必了,今日太后请高僧来讲佛,刚刚结束,本宫路过来看看你罢了,切莫忘记吃药。”虞妃转身对洛黎说:“洛画师,瑾仪画像之事,还请费心了。”
“虞妃娘娘,这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请虞妃娘娘放心,此事一定会办好。”
“如此甚好。”虞妃话毕,向外走去。
二人恭送道:“恭送虞妃娘娘。”
“恭送母妃。”
送走虞妃后,二人对视一眼,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眼睛亮了亮,未再多说一句话。
祁瑾仪走到楼阁旁,招呼了一下远处的雨停,两人低语一番,祁瑾仪独自离去。
不一会儿,雨停恭敬地走到洛黎面前,面带微笑道:“落堂主,公主说外面日头晒,今日请您去殿内作画。”
引路的这晌功夫,雨停悄咪咪地打量起这位最近陛下身边红色发紫的画师——洛堂主。
这画师来之前,小主子就吩咐过调查一下此人背景,所以雨停对她有所了解。
想这女子定是聪慧机敏,不过两日,就把她脾气乖张的小主子拿下。若不是有玲珑心思,怎么会让圣上与沐王都如此喜欢。
侧目瞧去,这女子侧颜生的标志,一身浅青色直裰衬着肤质白皙,娇嫩嫩的。即便是一身中性打扮,也难掩绝色之容。
雨停将她引到正殿,可事情却出乎意料,小主子和画师只是疏离地客套几句,然后洛堂主就取出画具规规矩矩开始作画,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时辰,她才离去。
可这日,洛堂主走后,公主近日愁云满布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第112章 醉香楼()
洛黎下值后,绕回城西别院,易容妥当后又换了一身男子装扮。待她赶到醉香楼的向河雅间时,祁景灏已在内等候多时,桌上酒菜都已备好。
两位浓妆艳抹的姑娘迎着她上的楼,自打她方才在楼下报了这处房名后,周围的妓娘就和打了鸡血一般,一拥而上,纷纷要随她上楼。
这醉香楼的姑娘以热情待客,温柔多姿闻名王都,如今看来,这热情的牌面不假。
到最后搞得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从那群姑娘里随便点了两个。
祁景灏见她进屋后,朱唇紧闭,耳根子都红了,左右两只胳膊让那两位热情洋溢的姑娘架着。
他知道洛黎带着面皮,估摸着这面皮下面也都红透了罢。
洛黎想抱拳行礼,可自个这胳膊都让姑娘抱着,如今又让大哥看到自己这模样,想到昨日祁景灏逗她那话,还真怕被认为她好这口似的,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这娇羞拘谨的模样,与之前潇洒自如的爷们儿气完全不同。
不知怎么得就入到他祁景灏的心眼儿里去。
“两位好姐姐,先松开我罢!”洛黎张口道。
左边姑娘见他不好意思,笑盈盈道:“小公子作何拘谨哩?怕不是第一次来吧?”说着,便轻浮地捏了她的左脸蛋子一下。
洛黎怕她给面皮捏下来,奋力挣脱后,走到桌前,埋怨道:“大哥怎的也不帮我!”
祁景灏一脸笑意,这几日的不快,每每见到她便轻减几分,如今心底倒真想见她被逗,却又怕她真生气,逐而对那两位妓娘道:“行了,我这小兄弟脸皮子薄,你们去王妈妈那记账吧,就当今夜服侍过了……”
二人闻言大喜,果然如刚刚月季与芙蓉所言那般,这房里的富家公子哥,不需要陪酒还给钱。
刚刚捏洛黎脸的那个姑娘面露可惜之色,她是真的对这小公子有些兴趣的。
旁边的牡丹捏了捏她袖子,做罢,二人退了出去。
他上下打量一番洛黎这身身打扮,与琉璃阁重逢那次所穿一模一样,不禁感叹道,“那日若我知道是你,定让那章显成吃不了兜着走……”
洛黎努努嘴,揶揄道:“我看也未必,这两日大哥尽拿我寻开心了……”话毕,她抱拳一鞠。
“行了,赶紧过来吧,陪大哥喝几杯。”祁景灏说着就把座椅给她拉了出来。
洛黎见他心情不错,赶忙过去接过杯子,“嘻嘻,喝酒小弟最擅长,好说、好说。”她一屁股坐下,端起满好的酒杯就是一口,“大哥今日突然约我,可是有事?”
“却有一事,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请你做元儿书画先生的。”
“嗯?给元儿?”洛黎之前在猎苑行宫时听祁景灏提到过他这个小皇孙祁鸿元,年及四岁,是睿王正妃所出。
“今日在府内陪着元儿,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练功练得紧了,说什么都不练功了,非要找个书画先生……”
洛黎听他发完牢骚,道:“只要纪筍不介意就好,我每日可抽一个时辰授课,可好?”
祁景灏扶额,“纪筍虽是我请来的画师,可他性格疏离冷漠,不太适合做元儿师父。元儿喜欢女先生,到时候你见到那小家伙就知道了……”
祁景灏从怀中拿出一块蟠龙雕纹玉牌,递给她,“入府时出示玉牌即可,这玉牌只有一枚,睿王府人见玉牌如见我,小心保管。”
“是。”洛黎小心收好,收入怀中。
两人推杯换盏一番后,祁景灏突然问:“还有一事,你去猎苑行宫随皇驾过来时,可知道雾芝湖那事?”
“哪里只是知道,那时小弟就在场。”洛黎简单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见祁景灏在旁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大哥可是认识那城守?”
祁景灏点头,无奈道:“那城守赵翰卿是王妃妹夫太学学士李昭的二舅,为人忠厚老实,曾任太学博士,入仕几十载一直低调本分,平日里喜欢弄文舞墨,如今年纪大了,讨了个城守的官职告老还乡,我回府后,才知道父皇来程时出了这事。
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出事第二日,他们一家就以大不敬之罪被诛。”
“这……”
洛黎是看着此事发生,江月承与祁皇谈笑间,就有赵家满门被斩。
她暗叹:莫要再说红颜祸水,这江月承的能耐只多不少。
“秋夜(睿王近卫)今日禀报,雾湖地势处于低位,四周环山,林草茂密,多雨水,清晨傍晚多雾,顾得此名。赵翰卿去年在那处寻到一株灵芝,如铜盆,他一喜,便题刻了雾芝湖三字。”
“此人曾居太学博士,怎么如此草率就处死了?”
祁景灏冷嗤一声,“怕是有人从中做梗,父皇根本不知那城守是太学博士赵翰卿。”
“事到如今,难道大哥要把此事告诉陛下?”
他如今自己已深陷囫囵,若在此时又去触祁皇霉头……。
“放心,我虽善武,这等事还是有自知之明。哎,只叹父皇此事不智……”说着他举杯饮尽。
“大哥,此事今日你我说说就罢了……莫要和旁人再牢骚此事。”
“小弟你倒是深谙官场之事,放心……我好歹也是从太学府学出来的人,这些事我也懂看那个……”他又饮尽一杯,“那你呢,既身怀绝技,武艺高超,又为何甘于为我六弟做事?淌了这浑水。”
洛黎莞尔一笑,“若不如此,怎会有机会与大哥重逢?大哥,今日小弟配您喝尽兴。”说着,洛黎又给他满了一杯。
两人纵饮正欢,雅间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二人以为是醉花楼的姑娘又来揽客,双双回头看向屏风那处。
洛黎看清来人后,慌了。
第113章 醉染温柔乡()
来者是祁稔潼!
祁稔潼鲜衣怒马,双颊泛红,扶着房门,倚在屏风处,步伐不稳。
他见屋子里的人只有两人,混沌中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房间,赶忙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在下喝多了……嗝……”,正欲退出去,两眼定睛一看,嘿嘿一乐,“怎么是三哥?真巧。”说着人又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洛黎突然看到祁稔潼,神思都紧绷起来,一时忘记自己是易容。她赶忙把头背了过去,左手遮住半边脸。
祁景灏见状,站起来走到洛黎身前,将祁稔潼拦在桌前,“十一弟怎么在此?”
“我啊?小弟在此设宴庆祝伤病痊愈,三哥你也知道,小弟这次猎苑行宫可遭了大罪了……”说着这厮竟挤出了几滴眼泪。
“既是外伤,怎么还喝上酒了?你在哪个间?为兄送你回去……”祁景灏说着就扶着祁稔潼往外走。
祁稔潼虽然人喝迷糊了,脑子还算清醒,他对三哥身边的这人比较好奇,他身子如泥鳅般一溜,回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三哥别着急,先让小弟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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