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几人才回到离岛。
洛黎这几日消耗了不少灵气,简单招呼一声就回房睡去。
寒东宇也板着长脸,找小二讨了几坛酒,闷声回屋。
唯留洛繁星和水木二人。
洛繁星扶额,看来给这傻子买成衣的事,只能落在她身上了。
离岛,客栈内。
不知不觉已到日暮时分,半边暖阳没进彩云,烧得流光漫天,煞是好看。
泛黄的窗纸被染上色彩,十分浅淡。
静谧的客房内,罗汉榻上,一个瘦弱娇小的女子蜷在一处,皮肤通红如血,身上的汗早已浸湿了衣裙和被褥,她时不时的动两下,昭示着自己还活着。
不知是不是癸水的原因,这两日火毒发作的极为频繁,下午回来那会儿已服过药,可毒发时,还是痛得死去又活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沸水里滚过一遭。
恍恍惚惚,祁沐萧的鬼影又如约而至。
他看着她,神色不明。
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几经睡去复醒,滚烫的手被冰凉包裹起来。
很凉快。
她忍不住往前蹭蹭,反手抓住那团冰凉,欲汲取更多。
那冰凉像是有了生命,从手背处,一点一点蔓延过来,渐渐地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清爽的感觉,灼热的心也渐渐平复。
她搂了过去,冰凉晃了下。
她哑声递话,像是在沙海中走了几日。
“别动……我好热……”
第325章 春帐冷暖()
防盗一小时
他举着右手给她看,伤口不浅,还滴着血,些许地方因为螃蟹爪子沾着泥,血色发污。
“痛死活该,傻子才和螃蟹玩儿。”洛黎叹气,从乾坤袋里寻出一袋清水,给伤口开始做简单处理。
她动作不轻柔,夹带着一丝怨气。
若不是因为他,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千隽派这群道貌岸然的臭道士。
“你早晨不是在洗衣服吗,干嘛跑出去当冤大头?”
洛黎拿出白纱,将他伤口包扎精细。
“什么是冤大头?”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跟着千隽派的人走?”
“他们拿着你的面纱,说要去找你……昨天我说了你的名字……都是我的错。”水木低着头,长睫覆在眼睑上,落得一片阴影,声音越来越小,委屈极了。
“谁说那面纱就是我的?”
他愣了下,低声道:“那不是你吗?我认得上面的绣纹。”
“那又怎样,世界上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一块布料而已,这东西我有,别人也会有。
你想没想过你胡乱出头,受苦的是别人?我要不来找你,你怎么办?和你螃蟹在这儿待到地老天荒?”
他眸子水汽蒙蒙,咬着唇瓣,“我错了,你别生气。”
“你要是再强出头,我就把你扔到孤岛上,让你和螃蟹过一辈子。”
水木是真的傻了,洛黎说什么他信什么。
此言一出,他觉得自己会被丢在这里,急忙拽住她袖口,卑微到极致。
“别丢下我,我只认识你。”
他声音软糯,那副可怜样不知怎么就印到洛黎的心田里,抓挠住了她最后一丝怜悯。
这人……真的有毒!
“行了,下不为例。”
他赶忙点头,和小鸡啄米似的。
“走吧,我们去找另外一个祖宗。”
洛黎招呼在旁边看了半晌的洛繁星,兀自走上玲珑镜。
洛繁星抢在水木前面上来,凑过去,“我感觉你养了个儿子在旁边,照顾的比对你自己还仔细。”
瞪她一眼,“你见过这么大的儿子吗?”
“那就是你对这种人畜无害的东西有种异样情结。”
“再多嘴你就自己御剑去!”
洛繁星抱拳笑笑,调侃她简直能让自己舒爽百倍,何乐而不为?
水木知道自己办错了事,远远坐在镜子边上,希望她借此能消气。
洛黎琢磨着寒东宇那架差不多也该吵完了,那个什么阿鹏阿鸟的事儿也问清楚了。
她在这里耽搁的实在太久了,晓芸那里还毫无头绪,水木这脑袋也是一团糟。
想着想着,又到了结界入口处,看守的子弟见她去而又返,没有为难便放她进来。
石台上早没了寒东宇的人影,唯留四名看守的弟子。
“寒东宇人呢?”
“和师兄走到一旁理论了。”其中一个小弟子指了一个方向。
“你们二人在这儿等我,我把他找回来我们就走。”
水木其实想跟着,可见她面色不悦,没敢张嘴。
寒东宇不难找,可找到他时,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垮了。
他猫在一处灌木丛旁,十指插入发丝中,苦大仇深地呆坐着,脸色比何乐只差不好。
“发生什么了?”
他愣在那,神思不知游离到何处,完全没有注意到洛黎的到来。
她晃了晃他肩膀,“你也傻了?”
寒东宇茫然抬首,双目泛红,眼角有些可疑的水渍。
现在哭成了男人的特权了?
前面刚哄好一个,这儿又来一个。
“洛黎,你说人为什么会变……”
“你这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话?到底怎么了?”
“你就告诉我,人为什么会变?”
“或因情势所逼,或因亲友变故,或因天灾……人之常情。”
“可你若被一个人百般折磨,待多年后,自己会变成那个施暴者吗?”
“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别人我不知道,至少寒东宇你没有。”
他忽而泛起苦笑,像是自问自答。
“的确,我也变了,我从一个九州闻名的书画商人,变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军火贩子……我的金珠灵玉,都是建立在别人生死之上的,说到底,我的罪孽比阿鹏更加深重。”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别管你是书画商也好,军火商也罢,只要不是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又有何所忧?我知你与睿王的关系,他是天子之命,你若甘心以他为主,又有何罪孽可言?”
“你不懂。”
“那你跟我说个屁哩?你要伤春悲秋,回头我陪你大醉三生,但别在千隽派的地盘上丢人现眼行不?外面还有个傻子穿着一身里衣逛荡呢……”
他颔首应下,有气无力地起身,像个傀儡似的,随她离去。
一路无人言语,秋日的海面上日头毒辣,镜体上也没个遮挡物,洛黎立于其上,身心俱疲。
楼晓芸之事,如眼前这茫茫大海,迷失在其中,毫无方向。
一个时辰后,几人才回到离岛。
洛黎这几日消耗了不少灵气,简单招呼一声就回房睡去。
寒东宇也板着长脸,找小二讨了几坛酒,闷声回屋。
唯留洛繁星和水木二人。
洛繁星扶额,看来给这傻子买成衣的事,只能落在她身上了。
离岛,客栈内。
不知不觉已到日暮时分,半边暖阳没进彩云,烧得流光漫天,煞是好看。
泛黄的窗纸被染上色彩,十分浅淡。
静谧的客房内,罗汉榻上,一个瘦弱娇小的女子蜷在一处,皮肤通红如血,身上的汗早已浸湿了衣裙和被褥,她时不时的动两下,昭示着自己还活着。
不知是不是癸水的原因,这两日火毒发作的极为频繁,下午回来那会儿已服过药,可毒发时,还是痛得死去又活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沸水里滚过一遭。
恍恍惚惚,祁沐萧的鬼影又如约而至。
他看着她,神色不明。
是不是在嘲笑自己?
几经睡去复醒,滚烫的手被冰凉包裹起来。
很凉快。
她忍不住往前蹭蹭,反手抓住那团冰凉,欲汲取更多。
那冰凉像是有了生命,从手背处,一点一点蔓延过来,渐渐地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
清爽的感觉,灼热的心也渐渐平复。
她搂了过去,冰凉晃了下。
她哑声递话,像是在沙海中走了几日。
“别动……我好热……”
第326章 认错人()
洛黎看着眼前的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心里莫名的内疚起来。
她只是想试探下心中所怀疑的,没想把他欺负哭啊。
这样爱哭的男子,怎么会是那个高高在上,自负霸道的祁沐萧。
这分明就是一只心智未全的小奶狗……
她看他痛得容貌扭曲,整个人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遂而一把环住他的脖颈,轻轻拍打他后背,安慰道:“别哭了,……你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他撇着嘴,指了指太阳穴,抽泣道:“这里。”
洛黎双手抚上,认真帮他揉按起来。
二人默不作声,只闻窗外江风的低呼和他时不时的抽噎。
“苏清欢,阿萧是谁?”
“……谁也不是。”
“你骗人。”
“我没骗你,真的谁也不是。”洛黎浅浅笑着,梨形酒窝挂在红腮上,俏丽可爱,“乖,还疼不疼了?”
小奶狗乖巧地点点头,哼了声“疼的”。
“没事,我帮你多揉揉就好了……”
“可是你刚才为什么叫我阿萧?这人你明明认识,为什么说谁也不是?你说过,最讨厌别人骗你,我从不骗你。我也讨厌别人骗我。”
“水木,你头还疼吗?我按摩的是不是很舒服呀?”洛黎笑吟吟地,用尽全身解数,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到后面有些醉酒的傻子坐在那小鸡啄米似的,昏沉欲睡。
“苏清欢……你到底是谁……”他半阖着眼,嘴里喃喃几字。
“你说什么?别乱想了,困了就睡吧,睡着了就不困了……”
“嗯……”
专业打岔二十年,并不是吹的。
……
……
同一时刻,莞城主城内最气派的高宅主院里,温沅成着墨色暗纹直裰,手执镐头,在桂花树下优雅刨土。
丹桂暗香幽幽,袖沾余馥。
“公子,您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拱手行礼,不解道。
“有人要上门讨债,自然是刨出些好物贿赂。”
“这树下……”
“是前年建府时酿埋下的桂花酒……”
“您不是说要等一个重要的人来了再启,原来那人是您的债主呀?”少年听得一知半解,抬眼见自家主子玉面含笑,白皙的额头上布满细汗,颊腮晕染,抬手挽起袖口,默不作声,专心刨土。
这样温柔和蔼的人,怎么会欠别人钱?
再说,主子的玄机楼生意不断,每单价格不菲,从没见管家说缺过金珠银叶,这欠钱又是何来之有?
“别瞎杵着,有什么事赶紧说。”
少年默了默,略带为难道:“夫人遣人来,说熬了鸡汤,让您去尝尝……”
“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您去东院吗?”
“多嘴,玄机楼的规矩忘了?”
少年急忙作揖,“奴知错,玄机楼的规矩奴不敢忘,话过穿堂,不闻不问。”
“滚去面壁,明日让浅生进来伺候。”他刨到一坛子酒,语气不明的甩下这句话,俯身捞起酒坛。
少年垂眸应道:“是。”
拜了又拜,这才离去。
刚出南院,巧遇另一小童浅生。
“浅生,主子说让你明日去伺候日常。”
“你又惹祸了?”
少年丧气地点点头,“嗯……”
“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少言多做,这才是做奴才该有的本分。”
“是夫人……非求我去找公子,我……”
“夫人的事儿我们不要管,公子自有安排。”
“可夫人自从有孕,公子除了锦衣玉食供养着,就再未探望过。”
“别说夫人了,得宠的妾室不也是一样,有孕后你可见公子去过,算了,这哪里能是我们下人议论的事,让旁人听去,可就惨了。”
“是,生哥明日小心些,主子说是债主近日会上门,正刨酒呢……”
浅生笑而不语,辄身离去。
……
……
八月初十,日头正足,水木扒在木栏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岸上来往的船只,时不时地回头问洛黎两句。
“清欢!你看那个船好漂亮,上面红纱粉帐,还有人弹琴哩!”
洛黎支着下颌,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随意应付两句。
那日为了封口错吻的事,洛黎无奈同意让他唤她“清欢”,自此,傻子就像吃错了药似,时不时的叫她两句,耳朵都要听着长茧了。
寒东宇铁着脸坐在一旁,十分不爽二人亲昵。
娘哩,傻子基本每天都粘在洛黎身旁,让他毫无机会近身。
今早好不容易赶早,寻到个空档去送早点,谁知那傻子带着臂长的鲤鱼从窗户跳进来,没给他吓个半死。
洛繁星与金绫笙鲜少来俗世,二人一左一右倚在栏边,同水木一样欣赏河边景色。
自从进了莞城的水域,这片儿就热闹起来,游览的游舫、唱曲儿的舫船、饮酒作乐的舫楼等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岸上白楼青瓦,建筑独具一格,洛黎瞧着都觉得新鲜好奇。
二刻后,楼船终于靠了岸。
洛黎一行人由莞城生人董生带路,直接去了城内最大的客栈秦乡楼住下。
“董生,船不是停靠三日吗,这几日你同我们一起,工钱我付三倍给你。”
董生一听,略微犯难,那日舱内之事已经让他倍受压力,如今又要做他们私人向导。
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莫怕,姓邢的不敢跑,他的行船令还在我这儿呢。”洛黎拿出个令牌晃了晃,满意地收回怀中。
行船令是官府为了控制船舶数量并集中管理所实施的一种许可行令,但凡想在洛水行运的船行,必要申报购买行船令,出港亦需要向专职官员出示此令才可自由通行。
“他不是怕船跑,是怕和我们走太近了船老大日后夹私报复。”寒东宇忍不住插话道,“你也不用担心,真想寻生计,我给你找个活干便是,正好我在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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