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便深陷其中。
他喉咙滚了滚,鼓着勇气问:“洛黎,你对当今太子……可还有情?”
洛黎朱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又咽回去,后将手中纸包团了团扔还给他,起身拍了拍灰,兀自走到五步开外的水木旁边。
见他依旧熟睡,却不知梦到什么鬼魅魍魉,眉头紧蹙,额间布满细汗。
寒东宇话一出嘴,便懊恼不已,素来精明的人,怎么办了蠢事?
她和他又不算熟,不愿讲出也是合情合理,可她方才一闪而过的神情,却把心中意表露七七八八。
他经商多年,察言观色不在话下,这也是他曾沾沾自喜的,可今日,他真宁愿没看出,没看懂。
起身跟去,见她俯下腰身正试水木额头。
“怎么?”
“他有些发热,怕是新伤所致,还是尽快回离岛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他即是白宗之人,何故带他?外面白嵇正好在,我们不如把他扔到附近,等白宗的人带他回去。”
“不可,我有事要问,也许他能知道些线索来找晓芸……”
晓芸若真如洛繁星所言,已经夺舍被控,那么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洛黎翻找了半天药瓶,终于找到一个发汗驱热的,送他服下。
“你能否将他背上?我们一同去看看观妙道长那……”
寒东宇有些不解,“那个洛繁星出言不逊,你还要管她?”
“她是仅存的知情人,况且仅我一己之力恐难迅速将此事解决,如今洛繁星要寻仇,我也要找晓芸,不如结伴而行。”
“你怎么会是一己之力?我也在啊,别看我修为虽不高,可金珠银叶多的是……”
“你我二人本就不熟,这是我家事,又何故要帮我?”
寒东宇见她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抿嘴道:“早就说过,为了报恩。”
“当年我收了你的钱财,替你消灾,何来报恩之说。”
“算了,随你怎么想,我现在就想帮你把楼晓芸先找到……”
她踌躇片刻,倒也想明白了,这人非要做狗皮膏药粘着,就随他去,等他哪天恍然大悟明白她绝非善类后,总会自行离去的。
往前走了几步,看他没动静,“走呀?你背他的时候小心些……”
寒东宇应了声,背起水木跟上。
三人再进生门,不知何故,此地风沙起,尘飞扬,刮的二人眼前迷离,瞧不清方向。
寒东宇让风沙呛了一口,抽手捂鼻,突觉身后的人有滑落之势,急忙扶住。
“咳……这儿是怎么了?”
“想必是洛繁星她们催动了阵法,改了大阵的风水,看来观妙已入土为安。”
洛黎掏出三面方巾,帮他俩系好。
见寒东宇一脸茫然,遂解释道:“葬者,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洛繁星此举应是重造生气。你随我往前走,便知我意。”
洛黎怕他跟丢,扯上他衣袖往前,黄沙漫漫,不见颓势,却闻远处潺潺流水声愈来愈近。
寒东宇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幻听了,怎么有流水声?”
“是有水声,乾坤八卦阵可不是一般的阵法,是以伏羲八卦为基础,依众妙山的灵气辅助,布下此阵。别看这儿如今是沙地,兴许百年之前是大海也不得知。若没猜错,这是要重聚风水之象。”
寒东宇听得一知半解,他不喜这些阵法卦象之事,了解甚少,“嗯”了声,继续跟着走。
——嘤嘤怪,这阵法着实有趣。
——是嘤,此阵需依山水之势,条件苛刻,布下此阵那人嘤,对八卦之法定是信手拈来,玲珑也是头一次进这乾坤八卦阵嘤。
——未想洛繁星倒也有两下子,你方才可有见青也剑灵?
——有嘤,灵慧极高,也已凝形,是高阶器灵。
——这把剑的年岁怕是比你我想象的都要久远,灵万年凝形一次,他这般模样,你觉得是凝形几次了。
——至少三次嘤。
——你都凝形七次,怎么还不如他?
——那是玲珑其中凝形失败了一次嘤……后又被封印至百妖界,能有如今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嘤!
——嗯,你说了不起就了不起吧,反正我不是灵族,不懂。
——哼嘤!
玲珑有些不开心,化形失败的旧事本就是他痛处。若不是当时他替前主人挡害,又怎么会让这个丫头片子笑话!
他越想越气,不再理她。
寒东宇背着水木走的很慢,又遇风沙,再加上洛黎对八卦阵法不甚熟悉,走了几次错路。
二刻后才走出风沙,眼前一亮,这里哪里还有刚刚来时的样子。
不远处石山拔地而起,前有平坦沙地,水环而拥,沙地处一方土拢,青色不规则的石碑已经刻好。
洛繁星与弦落已着上白衣,回首见她二人出了沙阵,还挂着清泪的面庞显露些许诧异。
洛黎径直上前,表明来意,“我来给道长布阵驱邪。”
“驱邪?”
“前几日幽冥界门大敞,道长已被秽物缠身。若不如此,恐会尸变,甚至玷污道长遗体……虽不是长久之计,却也并无他法。”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问青也。”
洛繁星伫立片刻,恍然顿悟,走来拜而再拜,颇为庄重道:“方才一番言论是我乘口舌之快,你我相识也不算短,切勿介怀,另外妙爹之事有劳你了。”
洛黎思索片刻,决定以实相告,“我也并不是布什么驱邪阵法,只是禁锢阵罢了,若不如此讲,恐你不允。驱邪亦需寻净化秽物的灵宝才可,可如今我并没有如此宝器。”
洛繁星几乎是脱口而出。
“找来奎古珀不就行了?”
她眸色一亮,“你知道奎古珀?”
第300章 他失忆了?(不容易呀,又是一百章)()
“妙爹带我去过蛟龙水宫,自然见过。他曾侍奉过极海的水龙王,如今蛟龙一族虽已灭族,但他每年仍旧会去祭拜一次,前年我随妙爹一同去的……”
“那你可能寻到水宫?”
“知其法,寻其踪。”
“好,我先布阵,日后得空我随你同去。”洛黎不再耽搁,步至青冢前,施法布阵。
洛繁星站在一旁,见她布阵一丝不苟,尽心尽力,心里多少对她有些敬意。亦能看出她的疲倦。
这女子同她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倔强劲儿上来了皆是撞上南墙也不死心的主儿。她多少对她也有所了解,可却极难想到,就是她,曾将九州俗世掀得天翻地覆,至今山河动荡……
待她布好阵法,四人同来祭拜,洛繁星牵着弦落站在前面,见她抽出一把短匕,挥手间手掌已割开一道口子,将其洒向青冢,口中念道:“父母饲我大,我饲父母老,青冢涴泣痕,相见无绝期。”
随后,拉起弦落,绕坟三圈。
事毕,她领着弦落跪下道:“妙爹视我姐妹三人如亲,如今爹爹魂归天地,也是释然。世人不懂爹爹善行,恶言相向,繁星亦会尊重您的教诲,行善积德。爹爹放心,繁星定会照顾好两个妹妹,二维是有许久未曾联系,待我手刃害死爹爹之人,便去寻二维回来给您上坟。”
洛黎随后供上瓜果点心各五盘,与寒东宇先后行跪拜礼。
洛繁星看在眼里,神色落寞,却也上前道谢。
“若无旁事,我们先回离岛再做商议吧。”
洛繁星二人颔首,寒东宇随即背起水木,几人一同往外走去。
步至阵口,身后轰然巨响。
又是风沙盖日,黄尘漫天。
洛繁星看几人茫然地神色,解释道:“我已将此阵风水改变,封山。”
“哦。”洛黎耸耸肩,召出玲珑镜,带寒东宇与水木上去,回首问:“你们二人御剑?”
“嗯,我们离岛见。”
“好。”
几人回到离岛时,天已大亮,镇上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时见千隽派的弟子三五成群,似在寻找什么。
洛黎带寒东宇先去住店,后唤小二去找济世堂的大夫,而寒东宇早就困倦的不成样子,先去休息,留洛黎陪在水木旁边。
待给大夫水木看完病,已是两个时辰后。
洛黎从屏风外走进,见大夫一脸愁容,问:“大夫,他伤病如何?”
老头拈鬚,头微微晃着,表情肃然,“丫头,你这相公伤的不轻啊,新伤旧伤混在一起,尚能留口气,全是仗着修为高……”
“他不是我相公,我二人萍水相逢,这位道友因对我施以援手而受伤。”
“啧啧,即使如此,想必这位公子为了怜香惜玉,未想差点将自己小命也搭进去……”
“那大夫您说的旧伤新伤都是何意?”
“这位公子应该是大宗派的,不知所犯何罪,可是受过不少戒刑,这便是旧伤,至于新伤,单说头上这个淤血,就很难处理,他若再醒来,兴许是个废人也不可说。”
洛黎取出一块中品灵玉,递过去,“请大夫多费心,此人对我极其重要,务必不能让他成废人啊……”
老头没接灵玉,“啧啧,还说只是萍水相逢?老夫看他身上的外伤都已上药,一日两次就好,至于那块淤血,老夫也无妙法,只能听天由命了……诊金两块下品灵玉,你这快中品灵玉,老夫受不起。”
洛黎将他送走后,心乱如麻,喃喃自语,“你可千万别成傻子啊……”
随后倦意如潮水袭来,她就这么倚着床板,兀自睡过去。
祁沐萧察觉她真的睡着,起身将她轻轻放平在榻内,随后悄声出去,倏地,头忽然痛的吃紧,脚下一软,直直跌倒在厅内。
两个时辰后,客栈内。
木窗纱纸透得三分黄昏的暖意,院中的梧桐叶窸窸窣窣,树影映在窗纸上,晃个不停。
洛黎正纳闷儿自己怎么睡在榻上,就瞧见水木跌倒在厅内,地上淌了好大一片血,吓得她急忙过去,才见他脑袋让跌翻的木桌砸了个大口子。
慌乱无措中,惊觉他动了动,薄唇微张,“你……是谁?”
洛黎见他眸中茫然之色,心坠大半。
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忽而让他紧紧攥住腕子。
“道友,你别吓我啊……”
“你是谁?我又是谁?”
此刻,心不但坠入谷底,又像被人浇了一桶冰水似的,凉的透透。
“我是苏清欢呀,我们在众妙山遇到的……”
却见他垂眸思索片刻,茫然无措,转而拉扯着她的袖口,糯声道:“我、我好像什么都记不起了……”
我、敲!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洛黎魂儿让他吓走一半,旋即出屋去寻小二叫大夫,留水木一人。
半个时辰后,老头子又被折腾来了一次,本欲发两句牢骚,又见他醒了,遂上前问诊:“呦,公子运气不错,看来姑娘照顾的确上心,这么快便醒了……”
洛黎哭丧着脸,无奈道:“大夫……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脑子似乎有些问题了……”
……
……
回到三刻前,洛黎刚找完小二回院,便听屋内水木惊呼“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寒东宇则叫嚷“我去,水木你抽什么风!”
她急忙进屋,昏黄的夕阳下,水木一张脸已被吓得惨白,唇瓣紧抿,手攥着被子缩在木榻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眼角似乎噙着泪花,像个受惊的孩子。
“寒东宇你干什么了?!”洛黎不由分说,上去给他一记暴栗。
寒东宇捂着头叫痛,洛黎在一旁斥责,“他好不容易醒了,你干什么吓唬他?!我就出去叫大夫的空档,你就不让人省心……”
他一脸无辜,心道这是什么鬼?
“我哪有碰他?你问问他?”
“他到底碰没碰你?”
水木红着眼,低声“嗯”了句,后嗫喏道:“他是坏人……一进屋就要拉我下床……”
洛黎睨去,见寒东宇无奈道:“我是拉他问你去哪儿了……”
随后见到一个黑影砸来……
眼冒金星。
第301章 他真傻了()
“哦?小妮子,方才还嘴硬不承认,现在知道急了吧?反正小公子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你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不是更好?”
……您真的是大夫吗?
确定不是媒婆之类的,一人任多职?
镇上最好的大夫已经被送回归元山庄了,如今又没什么备选,她耐着性子,低声道:“……您快给他看看吧。”
老头转身问:“公子,头可还疼?”
水木头上包着白纱,依旧缩在角落,像是个刚被人非礼过的姑娘,终点了点头。
“可有头晕等其他不适?”
又摇摇头。
“公子莫要担心,兴许你这失忆是暂时的,待淤血消散,再做诊断……如今有这丫头照顾,白捡的媳妇儿,偷着乐去吧……”
洛黎:“……”
水木:“媳妇儿是什么?”
老头仔细端看洛黎包扎的伤口片刻,回首道:“傻了,不好治。”
这用你跟我说?
洛黎气不打一处来,这破大夫明明就是庸医。
“可有法子?”
“一样,你这伤口包扎的不错,待他消肿再来找我。”
“行吧,好走不送!”
“诊金呢?”老头转身伸手,却见身后女子目光凛冽,一副吃人状,吓得收起诊箱扬长而去。
屋内静悄悄,洛黎看向角落里那人,双眸时而闪过惊恐,抱着腿,蜷缩在那,看得有些可怜。
想那日,他白衣御剑是何等威风,如今带着那些重要的记忆怎么就成了傻子。
房檐上一声慵懒的猫叫,勾回她的魂儿。
她手腕扭转,玲珑从镜内飞出,“主人嘤?”
“嘤嘤怪,你去看看他是真傻了吗?”
玲珑嘤了声,随后往前凑了凑,水木没见过这种光晕,又怕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嘤?!”
“这是给你瞧病的,别怕……”
玲珑往前又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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