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琴半翻着白眼,满脸憋着紫红,快要断气似的。
她不管不顾的冲上那抹黑影,却让他紧紧控住。
再回神儿时,祁皇已欺身上来。
窗外一声惊天雷响,遮掩住了屋内撕心裂肺般的叫喊。
窗外屋檐雨水滴滴答答,她绝望地数着,脑海里不停地闪过一个俊朗男子的身影,心不知怎么的,同这具身子一同痛的彻底。
如坠地狱。
流年转,欺人度。
已是翌年夏末,初伏天,热死个人。
未央宫内一众丫鬟守在殿内。
一个小宫女刚来每几日,忍不住问:“兰贵妃不过八个月的身孕,肚子却大的倒像是要临盆似的。”
“主子瘦弱,身子又不好,就比旁人更显孕肚了些……”
后宫上下皆知她身子不好,每日接产的老嬷和太医院的大夫守着,生怕出什么问题。
一年由嫔妃晋升到贵妃,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朝后的头一份儿。
连同伺候的丫鬟虞琴都能被宠幸提为采女,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
……
又是一年,春恍秋过。
未央宫人走茶凉,已是无人敢提的禁忌。
虞琴自姚兮茵死后,日子过得就更不好了,不得不依附夏贵妃,后又着了她的道,干出了荒唐事。
一瓶合欢散,一壶梅花酿。
他恨上了她。
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自是错上加错,一错便是二十年。
……
……
旧梦醒,屋内药味浓重。
腿上的剧痛折磨着秦逸凌,迫使他睁开双眼。
见这屋内凌乱,淡存血腥。
“秦叔!”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袭来,虞妃应声倒地,前襟染红一片。
“谁!”
洛黎提刃而上,将祁瑾仪护在身后。
来者身法诡异,抬手化出一片蝴蝶,闪着蓝色的粉末,冲了过来。
“瑾仪!快跑!”洛黎一把推开她。
祁瑾仪拔腿就跑,黑衣人掷出暗器,让洛黎挡住。
她身形一闪,掏出小笨鸡,将那群蝴蝶化成灰烬。
“是你!”
“哼!”
黑衣人指尖一闪,又是群黑乎乎的甲虫,从指尖溢出,密密麻麻,顺着指尖坠下。
随后爬入虞妃带血的衣襟内,啃噬起来。
“小琴!”
“虞妃!”
洛黎急的冲去,未看到黑衣人手中捻动的粉末。
察觉到时,为时已晚。
眼前白光一闪,玲珑镜为她挡了一刀,随后镜身敛起小笨鸡,一同没入她的神识。
……
……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里,她就像个路人,看着自己的肉身置身于祁皇寝宫之内,血染侠衣,挥舞着月隐。
龙榻上一片鲜红,祁皇已是灯枯油尽。
她夜行衣加身,双目发红,发狂之态,身旁的江月承不停地喊她小五,几次欲上前夺下她手中的刃,反被划得满身伤痕。
梦是那样的真实,她可以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甚至可以呼吸到空中浓郁的腥味。
愈来愈多的虎啸营亲卫从殿外冲进,十八般武器齐上,却一一被她斩杀。
她不可思议地看到刃舔鲜血,百十条冤魂困于其中。
她这是……通灵了?
那处的肉身杀得发狂,悍戾之气让人生畏。
靖王带着暗自培养的精卫冲进,顶着护驾之由,与洛黎内外包夹,将祁皇虎啸营亲卫尽斩于殿内。
一时间,血洒养心殿。
随后,她被百人围剿,身中数剑。
可依旧不知疲倦,江月承见她处于下风,拔剑相助,与靖王的人手打的难解难分。
不知从哪里又涌来一批人马,呼声震天,内外包夹起靖王这批人。
一时间,养心殿外好几波势力厮杀起来。
不知哪里喊了声“祁皇驾崩了!”
整个养心殿内外沸腾起来,几股势力不再遮掩,各侍其主。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刀光剑影之中,她似是见到镇北军的兵卫,也瞧见祁沐萧手下的巡查院亲卫。
忽而一声惊叫。
“靖王殿下!!!”
洛黎瞧去,十步开外的地方,靖王尸首分家,头颅滚落到祁皇榻下,留下一片血渍,浸入毯中,那双眼死命的睁着,似是要看透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慌了,纷纷远离那具尸体,生怕被人旁人赖上。
诛杀皇族,是灭九族的重罪。即便是辅佐新皇上位,许一世荣华富贵,也没人敢搭上这样的罪名。
顿时,养心殿内空出一大片地方,只留江月承和洛黎困于其中。
她眼中黯然无光,一直不停的杀戮,让她全身燥热地难受,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落,碎发贴在脸上,红润润的。
可她清楚,自己的神魂在外飘荡呢,那只是一具没有神魂的的行尸走兽。
“黎儿!”
人群中一个清朗又痛心的呼喊,将她从混沌中捞了出来。
洛黎见自己的肉身闻声颤了颤,动作缓了下来。
祁沐萧执剑而上,满目惊慌。
可下一瞬,她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杀意又起,对血的渴望,胜过一切。
她不由得抬起弯刃,对他挥去。
她不想这样的,一点都不想。
可是却控制不住她的身子!
不要!
“不要!”
肉身脱口而出。
一口鲜血喷出,她终于停手了。
身子软下,嗜血的冲动被压制下去。
她告诉自己,这是梦,都是假的。
第262章 入主东宫()
天元三十五年除夕夜,靖王暗通江家少主江月承与前北凰堂主洛黎一同谋反,弑君失败。
养心殿外虎啸营与燕阳内卫九百七十六人被叛军斩杀,叛军死伤四百六十一人。
靖王当场以死谢罪,其同谋江月承与洛黎二人被擒。
同日,虞妃与恩宜公主行踪不明,生死未卜。
大年初一,江月承不堪酷刑拷打,惨死狱中。
同日发来加急军函,镇南将军夏氏暗自调兵北上,被睿王与镇西将军风凛川拦截途中,后自缢。
大年初二,祁皇重伤昏迷,群臣无首,以丞相姚应春为首的沐王党请书由祁沐萧入主东宫。
三公意见不合,最终允敛倒戈,朝会以多数支持沐王上位而结束。
就此,朝堂暂稳。
大年初三,太子行册封大典,玄袍玉带,锦珠加冠。
次日,太子辅政,三令连发。
令一,暮云江家,因江月承惑乱朝政,暗通靖王,毒害祁皇,株连九族。
令二,靖王亲眷贬为庶民,其后代不得入朝从政。
令三,睿王因私擅自离军,因其绞杀叛军有功,功过相抵,责其镇守西域边陲,抵御外敌。
朝野巨变,此消息不出几日便传遍九州。
……
……
寒风萧瑟,地牢阴湿。
刑院天牢内,玄衣男子站在铁栏之外,眉头紧蹙,眼眶黯沉,神色冷漠。
铁栏内,一盆炭火燃的正旺,却依旧抵挡不住牢内天窗上涌入的寒风。
木榻上躺着一人,娇小的身子包裹在银狐皮裘内,白色的帽兜缀饰着一圈浅灰色的翻毛。
若不仔细瞧,是看不到窝在那柔软中的睡颜,更不知女子睡得安然宁静。
余则在一旁跟着,低声试探:“太子殿下,老臣已经尽力了……”
身前那人默而不语,让他心又提了几分。
这样左右为难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眼前这人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句不好听的,老皇帝又是中毒又是病重,还能熬几日都不知晓。目前太子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连三公中一直明面支持嫡皇子的太师都倒戈,可见其势。
可光顺着这人也不行啊,太子的外公姚相时不时地提醒拿捏两句,让他抓紧审讯洛黎。
一头要审,一头要护。
真是头大。
想这女子也是厉害,听闻她除夕夜以一人之力斩杀数百人。
两个月前还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怎地不见几日,变成了修罗在世?
“余大人。”
“微臣在。”
“她若醒了,便速派人来沐王府禀报。如有人来提审,先压着,若是姚相,亦派人来报。”
“是。”
想这太子也是奇,既已入主东宫,却不搬入行宫,依旧住在王爷府。
余则越想越心烦,如今朝廷混乱,与其在这里受夹板气,不如辞官回家种田!
他这走祁沐萧没多久,另一个祖宗就来了。
“下官见过姚相。”
“起来吧。”他转身道:“崇楼,把新茶给余大人尝尝,万州刚送来的普罗叶茶。”
“这茶,下官消受不起,多谢大人好意。”余则刚推脱,抬眼见他目光阴鸷,瞬间改口道:“下官又想尝了,多谢姚相……我去遣人烧水……”
“不用了,这茶煮着有讲究,崇楼,你带人给余大人煮茶,老夫去天牢看看。”
余则慌了,急忙道:“姚相,您和下官一起喝茶暖暖身子吧,这天这么冷……”
“不了。”
“姚相,洛黎还没醒!”
“余大人,奉劝你一句,不闻不问为上策。”随后小厮打帘,他带人出去。
天牢内,姚相瞧见她一身裘衣,气不打一处来。
“阿尹,你瞧瞧,这哪里有半分坐牢的模样,又是裘皮又是炭火。我这孙儿真是陷进去了。”
阿尹不做声,取来钥匙打开。
“拖到审讯室,哪里能这样舒坦。”
阿尹取出短匕挑开裘衣,随后抓起她散落的发丝,拖拽到审讯室。
“唤醒吧,看她到底知道多少。”
阿尹颔首,随后,划破左手腕,一只拇指大小的蛊虫从伤口缓慢爬出,随后顺着他的手掌,钻入洛黎手掌中的伤口。
他嘴角含笑,傀儡蛊,蛊中之王。
他很期待,这女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她还未醒,身子却已受不住两蛊在体内的厮杀,痛的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洛黎让剧痛拉扯醒来,大口喘着粗气,抬眼,见老熟人正满意地看过来。
“醒了?丫头。”
“是不是很累?毕竟那日你杀了那么多人,真是辛苦,若不是你身手不错,虎啸营那些人,还一次肃清不了呢。”
洛黎的目光从痛苦转向惊诧。
她隐约记得些片段。
神魂离体,旁观自己的肉身在人群中厮杀。
不是梦?!
她……
姚应春纵横捭阖官场几十载,察言观色的本事尤为擅长,他看懂洛黎眸中神色流转,嘲讽道:“是不是觉得和做梦一样?别担心,都是真的。你是我手中最厉害的傀儡,哈哈哈,江月承饶是厉害,也不抵你这招出其不意的险棋,哈哈。”
言至于此,姚应春得意地笑了起来,没想过那江月承最后竟因这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机会。
果然是个狐媚子,连好龙阳的都能勾搭去。
洛黎眸色不明,略过四周,见一精瘦男子伴他身旁,与先前两次交手那人差不多。
嘴唇略干,腹部绞痛。
“姚相,你可梦到过姚兮茵?你那枉死二十年的女儿。”
“你想谈这个?不如好好考虑下自己,就不怕我杀了你?”
洛黎忍不住讥笑一声。
死有什么好怕的?
怕的是生不如死。
“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找你复仇!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
“放肆!”
“姚相,姚兮茵的过往我听了很多,唯独你这版我尚未知晓。你到底对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种蛊?还是什么?让她夜夜咳血,甚至会咳蛊虫出来?”
她见对面那人面色忽黯,追击道:“你为了权欲,不惜拿女儿的生命做筹,真是佩服。你可知姚兮茵虽为保全胎儿,服用了忘丹将苏奕宸忘记,可她进宫没几日,就想起来了。”
“一个刚及笄的少女,怀着他人身孕,承着与爱人分离之痛,又要侍寝求得恩宠,躲避其他皇妃、皇后的明枪暗箭,进宫的那一年,她活的是如何艰辛?”
“呵,你不怕,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
第263章 第三卷卷终()
突然,洛黎全身萦起银光,腹部里的痛愈来愈烈,那里面有什么她不清楚,可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能感觉到体内生机的流逝。
这东西阴狠毒辣,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将她的身体当成了战场。
她明白,今日,怕是九死一生。
突然想到了嘤嘤怪,想到他曾经的不愿。
如今,不愿也得愿了。
这家伙为她受了这么多伤,到现在还一直昏迷呢。
——嘤嘤怪,不知你能不能听见,若有来生,再来找我吧,下一生,我一定不胡乱作死了。
正欲封闭神识,忽而嘤的一声。
——主、主人!你我生死……!
话音未落,洛黎已催动术法,将其主仆契约斩断干净。
神魂痛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他要说的,是生死与共吧。
他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干嘛要和她生死与共。
真是个傻镜子。
——下次来找我,一定化形成功啊,还有小笨鸡,你要照顾好它。
不知他能不能听到。
她封住神识。
能护住的,就这么多了。
屏气凝神,控制住体内灵气的流转,化成一股银丝,在体内探寻着,随后将体内的异物缠绕起来。
绿豆大的汗珠爬满额头,方才灵气损耗有些大,如今这样精密的操控又太费心神,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她必须斩杀其于腹内。
必须!
“她在控制蛊王。”阿尹警惕道。
“不可能!”
姚应春从怀里取出一小支竹筒,开封上前,“撬开这女人的嘴,让她喝进去。”
阿尹照做,还未离近,余光瞥见她手里的银色气团,上次吃过暗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