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蒸汽与火焰- 第317部分

　　　　没有人回答这名年轻母亲的疑问，她只能抱着自己的孩子走向停放着的礼车。方向不偏不倚，正是依耶塔藏下的那片阴影方向。

　　　　脚步声被空间层层放大，几秒钟后，整片车库里面好像都充满了毫无节奏可言的“啪嗒啪嗒”声音。

　　　　很快，年轻的母亲好像来到了她停放的礼车旁。她一手小心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口袋，正要掏出密码卡片来开门。但掏密码卡片的动作在这时停下了，年轻母亲的身体也僵硬住了。

　　　　身前的礼车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自己的漆黑影子边上，又多了一道消瘦的影子。那道影子被灯影拉得很长，仅从影子的宽窄度，就能在脑袋里生动自然的描绘出那具健壮的瘦弱身材来。

　　　　那道干瘦的影子也在这时动了。漆黑的影子正在伸展自己的手臂，是在拔出什么本体很长的东西。年轻的母亲没有说出一句话，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是被这无声无息就走到自己身后的人吓到了般，站在原地一直没有明显的动作。

　　　　直到那干瘦的影子彻底将东西拔出来，点点灯具下反射的寒光照射在礼车上面。那是一把细长的单刃长剑，剑身大概超过了一米半左右。光线下一片亮丽的雪色，锋利的刃口切割着看过去的视线。

　　　　长剑被干瘦的男子缓慢持平，指向地面的剑尖升起来，缓慢指向他身前那名年轻女子的时候。身体僵直的年轻女性母亲终于动了，她自己也明白，若是继续等下去，她自己也不可能从身后男子的身上找到突破的机会。现在只能在最后一刻拼死反抗了。

　　　　两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手。年轻的母亲转身，双手撕开裹着婴儿的灰白色布料，里面没有熟睡的婴儿，除了一块柔软的枕芯，便是一把上好了膛，带着子弹链的速射轻机枪。转身的时候便压下了扳机，枪口喷出淡红色的火焰，子弹激射，昏暗下划出一道道暗红的弹道线。年轻的母亲脸色狰狞，终于露出她原本的那张，属于男性的惶恐脸庞。

　　　　而在枪声响起的时刻，干瘦男子也将剑尖对准了男子。

　　　　“呼！”好像正在举行某种肃穆的仪式般，男子最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是炽热的白色吐息。随即干瘦男子的身体在黑白的光影间扭曲起来，长剑刹那间被男子挥动了几次，每一次都在昏暗里劈砍出刺眼的银色流光。那些剑身化作的银色流光相互首尾咬合在一起，交织成了一张亮网，将面前伪装成年轻母亲的男子完全包裹在了里面。

第六四七章　汇合（六）（）　
“砰砰砰、、、、”几道刺耳的摩擦声音突兀在剑刃划过的寒光中升起，又重重落下地面。

　　　　枪声好像夏日被惊扰到的蝉，一下子停止了自己吵闹的声音。周围昏暗的空间恢复安静，安静得有一种更加可怕的空寂产生。

　　　　干瘦男子这时挥完了几剑，最后停下的动作又重回刚才剑尖指向面前男子的姿态。他轻缓吸气，然后吐出一口更加炽热的吐息。那几次挥击，可并不是只需要力量和速度。他还在蠕动的双臂也正说明着刚才的剑术，是需要某些身体机能的配合才能施展出来。

　　　　“嘣、、、”轻机枪这时断成了几块，里面的零件全部散落出来，从男子的手上掉落地面。

　　　　而那具僵硬不动的身体，也在干瘦男子将长剑重新套回黑色袋子里的时候，一节节裂开了。血肉间的吸合力维持不了这具已经死去的身体的完整性。一道道贯穿全身的锋利伤口开始裂开，男子的手臂落下，身体摇摇欲坠，一节节散开，最后终于形如一幢残破的建筑坍塌，变成了一堆鲜红的尸体碎块。

　　　　礼车上也带着几道深深劈砍进去的剑痕，车门裂开缝隙，露出内层嵌入的铜管和线路。

　　　　收起自己的长剑，干瘦男子环视了一圈四周，好像在审视是否存在着其他人。他最终感觉到了什么，脑袋偏转向依耶塔藏身的那块阴影区域，眼睛里面带着疑虑地多看了几眼。正当他脚步走向那里时，有刺眼的灯光从车库入口照射进来，一阵破烂礼车大致都具有的苟延残喘般的引擎声音，瞬间挤满了整个地下停车场。

　　　　一辆破旧的礼车开了进来，速度很快。干瘦男子正要离开，但好像就是为了他而来，才转过一角的礼车，车前两只大灯的光线如同可以追寻气味般，将他整个瘦小的形体完全笼罩了进去。

　　　　光线带着重量，让干瘦男子的身体停留在了原地。礼车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大灯灯光也改变了些方向，照射向地面。周围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许多，但因为更加强烈光线的影响，黑白的光影效果却显得更加浓重。

　　　　明亮处更加明亮，阴影处更加昏暗。空间里好像就只剩下这两种极端分化的景物。

　　　　一个全身灰白的男子从礼车上下来，揭下了礼帽，向着身前被灯光定住的男子问好。

　　　　“普诺先生，晚上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不知道德尔琳小姐他们，今晚是否也来到了这片地域。”

　　　　普诺看清了礼车上男子的具体样貌，知道是骇后，心里的警觉非但没有落下，反倒提升了很多。身上没有多余的动作，普诺看着地面上已经积成一泊的血液，紧了紧套在长剑上的黑色布袋子，将他背在了背上。

　　　　“没有，这里就我一个人，要去援助其他人，路过这片地域，于是就过来了，也是刚来不久。”普诺回答，“奥维利亚小姐需要尽快看到依耶塔的脑袋，路过这里的我看看能不能帮上骇先生的忙。”

　　　　“非常感谢，那不知道依耶塔是否已经死了？”骇眯着眼睛问，里面的瞳孔却在细微的转动，不断捕捉着普诺周围光影中隐藏的事物。

　　　　“很遗憾，马上也要离开这片地域，去其他地方了。看来这里还是需要骇先生你多花费点心思才行。只是清理掉了与之同行的三个任务成员，至于依耶塔本人，我也没有捕捉到任何踪迹。”普诺点点头，很礼貌的回话，倒是没有说谎，“不久前，我相信依耶塔就在这家酒店里面。但已经跑掉了，现在在哪里，可能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才能得到一点线索吧。”

　　　　普诺终于移动自己的脚步，走向升降机那里。

　　　　“骇先生，预定了晚上十二时左右的飞空艇机票，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请容许我先行离开。失礼了。”普诺同样出身于韦伯利家族，贵族礼仪和骇一样，都是从小深入到骨头里面的东西。

　　　　“祝愿你一路顺利和平安。”骇回礼，声音温润而好听。他看着普诺缓步走向升降机里，然后防护门关闭，上面荧光的数字开始变化，带着普诺去往了酒店的上层建筑里面。

　　　　周围的空气带着温热的鲜血味道，骇几步上前，靠近那一堆叠落的尸体碎块看了几眼，眼睛着重跟随着那些锋利的切口行走，好像在搜索有用的东西。站在一旁足足有十几秒钟，骇才转过身体，重新坐进了那辆破旧的礼车里面，启动后稳稳转过一个大弯，很快驶离了这处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外面的空气的确要清新很多，带着夜晚落雨的香甜味道。密雨打在礼车破旧的顶棚上“哒哒”作响，骇这时打开了收音机，调动频率，车内很快响起了不错的午后晒阳光的温暖音乐。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虽然时间上晚了点，也没有提前通知你，但我想时间上还是恰到好处的，如同这不合时宜的音乐。”骇毫不在意的说，他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依耶塔那张冷漠的脸，笑着。依耶塔脸上的神情带着其他含义，骇看出来了，那是疑惑和质问。

　　　　“我们两个联手行动，确实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杀掉普诺。他那身实力还不至于可以从我们两人的眼睛里跑掉。但关键性在于，我们不是单独一人，而普诺同样如此。他也不是一人站在那里和我对峙。”骇补充说，嘴角的笑意渐渐浓郁起来，一张雪白的脸的形状也在越发巨大的笑意下转变着形状。

　　　　“可以看出来奥维利亚对我并不信任，普诺就是过来监视我的人。依照常理，他是不会暴露出来，也不会出手干预原本属于我的工作的。但刚才的情景想必你也看到了。我来这里之前才接到消息说，专程赶过去对付卡西亚先生的阿德莱德已经悄悄返回了。但我也确实没有想到，阿德莱德首先回去的地方居然不是奥维利亚那里，而会选择我这片地域。”

　　　　“阿德莱德很聪明，至少若是他没有主动去往极限地域，神学院里面，和你比肩的人就该多一个了。”依耶塔在车后座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说。

第六四八章　汇合（七）（）　
“那卡西亚那边？”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依耶塔才想起似的问到，“在我的记忆中，阿德莱德虽然实力比奥维利亚还要强上一点，但想要一人就将卡西亚解决掉，目前为止，还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吧？毕竟是充满着谜团的一个人。”

　　　　“我们靠着固态红水银的功效，在短时间进入到手术第二阶段，并且其中还有一根抑制管的功劳。知道卡西亚的体制绝对会很特殊，但既没有固态红水银，抑制管更是骇人的二十四根，可能还会更多。但也能在相同的时间里面达到和我们一样的手术阶段。这样的结果，不管是谁，都会在心里多一份想法吧？”依耶塔的话带着理所当然。

　　　　骇没有反对，只是现在他的心思好像没有放在这方面上。

　　　　“卡西亚先生那边很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执行任务，叶捷琳另有计划，这也是等一下我会详细告诉给你的信息。”骇和依耶塔开着礼车在雨中的道路上疾驰，这时向着另外一家较为豪华的酒店开过去，“我在思考阿德莱德的事情，他来这里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单纯路过这里？”

　　　　“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既然你认为他过来了，就一定是带着自己的意志。他也是奥维利亚那般的人物，脑袋里面谁也不知道装着什么样的想法。”依耶塔好像点评菜品般说道。骇在前面点点头，颇为赞同这种说法。

　　　　接下里的路程里，骇将最近的信息汇总起来，挑了着重的几个点讲给了依耶塔。

　　　　等到两人真正到达另外一家休息的酒店大厅里时，骇也刚好将最近的信息说完。

　　　　外面的雨不见小，可能会一直下到明天早上。依耶塔将行李箱子放在一边，正在收起一把淡粉色的雨伞，放在酒店门旁的集伞筒里。

　　　　“既然阿德莱德没有抓到他的目标卡西亚，那么他立即回去也是正确的选择。卡西亚从任务中脱身出来，变成了巨大的变数，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难以处理的麻烦。这时已经牵制住了奥维利亚那边，作为应急处理措施，便是阿德莱德应该赶快前去卡西亚所出现的地方才对。”两人在前台订了复数的房间作为伪装，走进升降机里面，依耶塔就不久前知道的信息分析，这也是骇所需要的别人的看法。

　　　　“但他现在来到了我们这里。”骇笑着说，“我也很希望卡西亚先生会到我们这里来，只是这确信不可能。那么阿德莱德仅仅是因为不相信我会动手清理掉你，放心不下，所以赶来了我这边？”

　　　　“怎么看都不会这样发展，并且这样的理由也太过于简单了。”骇在升降机防护门打开的时候说，“并且他这样做，好像是不怎么担心奥维利亚那边。若卡西亚先生那儿的事已经处理完了，下一个目标是奥维利亚的几率会非常大。再加上叶捷琳，或是其他成员，也足以对奥维利亚照成一定的威胁，叶捷琳的几个小队赶过去，手术阶段照成的单体实力差距将会被无限缩小至没有。”

　　　　“或者是说，以阿德莱德的脑袋，奥维利亚那边将要面临的情况他非常清楚。只是还有什么是我们，以及卡西亚和叶捷琳那边都不知道的信息存在。这让奥维利亚身边即便没有阿德莱德的帮助，也能确保绝对的安全？”骇提出另外一种可能性，他在升降机里面，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母亲来看他时所说的那些话来。

　　　　依耶塔努力在脑袋里搜索着关于奥维利亚的种种资料信息，但并未找到可以与此挂钩的情报。她与家族脱节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可以将之看做一种可能性。”依耶塔最后说，“亚斯图斯家族很看重她的潜力和未来，会在一定程度上做出保护措施，也是能想象到的。只是目前，我们还猜不出这种保护措施是什么而已。”

　　　　“我的想法大致和你一样。”进屋时，骇赞同地说。

　　　　、、、、、、

　　　　普诺回到酒店的房间里，窗户没有关，风将一卷帘子吹得很高，有些许雨飘了进来，这会儿时间打湿了地面。

　　　　将包裹长剑的黑色布袋放在桌面上，普诺走过去关上窗户，转过身时，屋子里已经多了一个身体稍显壮硕的人来。比起普诺自身的瘦弱，另外一人的标准型身材也显得异常强壮起来。

　　　　“阿德莱德先生，你那边已经完成了？”普诺这时才问到，因为他见到阿德莱德的时间也才不久，两者间并未有一场完整的对话。

　　　　“扑空了，那里只有伪装后的诱饵，真正的猎物还在其他地方，并且还有转变成了猎人的可能。”阿德莱德是奥维利亚的哥哥，年龄差距不到一岁，同样有一张不错的脸，带着吸引女性的温润的光彩。没有特意处理过的声音也有不凡的磁性，好像悠扬的小提琴。

　　　　“牵扯到一个坏消息，希望你有心里准备。”他观察着普诺的表情，“德尔琳小姐那边已经确定联系不上了。”

　　　　普诺皱起眉头，的确是坏消息。因为联系不上代表的意思，除了极少可能的特殊情况外，便是死亡了。他想要去相信这是特殊情况，只是阿德莱德的脸面未这样说明着。

　　　　“知道了。”普诺点头回答，坐下后就一直看着自己的长剑，等着阿德莱德另外想要说的话。

　　　　“希望只是特殊情况。”阿德莱德过后补充道，好像安慰。

　　　　“见到骇后，你有什么样的直观感觉。”阿德莱德问起相互联系不上的问题。

　　　　“大凡只有危险，以及从心里未知处升起的厌恶。极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