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这急匆匆从哪来要去哪儿?”
常宇微微一笑,对他拱手施礼:“刚杀了个人,准备出城透透气”。
朱审烜眉头一挑,而他身后那辆马车里却传出一声惊呼:“杀人……”随即探出头,却正是郡主朱芷娥
“本王闻周总兵在城外练兵,想去观望,既然常公公也要去城外透透气,不如一起结伴如何?”
常宇轻轻摇头:“咱家要透气的地方在南城,和王爷不顺路呀”。
“南城有可观的么?”朱审烜侧头问道。
“有民,有难民,有粥棚,王爷是想先观民呢,还是观军?”常宇嘴角带笑。
朱审烜骑在马上沉默不语,半响看了常宇一眼:“粮饷本王也捐了,成败在此一举,眼下城中事务杂乱,本王想尽些心力,若有能帮的上手的,厂公尽管吩咐”。
他喊常宇为厂公,这就是表明公事公办了。
这个年轻人不错,常宇心中暗赞,知道出门找事做,总比在府中垂泪求佛好多了。
常宇略一沉思便道:“军务想必王爷也不精通,那是周总兵,应总兵的专职,政务有蔡巡抚,孙知府他们处理,至于咱们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王爷在城中人脉广,不妨联络一些富户商贾搞一场捐赠,一旦手中粮饷充足,民心稳士气也会大振”。
这个可以有,朱审烜微微点头,随即交代一旁的管事,让他立刻联络城中富贵今晚相聚王府。
交代完毕,朱审烜看着常宇似笑非笑:“常公公说力所能及,本王想知道常公公善于何事?”
“咱家无一技之长,仅善统筹!”常宇微笑。
“何为统筹?”朱审烜笑问。
“就是敲诈勒索呗”车中传出朱芷娥鄙夷的声音。
常宇苦笑,郡主懂我。
朱审烜最终还是没去城西看周遇吉练兵,而是调转马头随常宇去了南城。
两人并肩策马,一路少有言语,朱审烜眉头拧成一个圈,看着从南边涌进的大批难民,脸色越来越难看。
“常公公,估摸难民会有多少?”
常宇略一沉思道:“从介休,汾州之北的,交城,清徐,晋源县(今晋源区)祁县,太谷,榆次(今晋中市)六县百姓五六万人应是不差”。
朱审烜眉头更紧:“为何不提文水,平遥两县?”
“这两县距离介休,汾州太近,距离太原又太远,只恐贼军触角已至,愿跋涉至此的难民不会太多”。
朱审烜不语。
太原城南城有城门两座,分大南门,小南门。
此时两门附近都搭建了粥棚,每个棚下均有十多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国内有米粥,有汤,粥是五谷杂粮,汤是骨头汤用来暖身。
每个粥棚下都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衙役和兵丁在维持秩序,那些冒着风雪长途跋涉至此的难民们,脸上终于有些暖意。
布告墙下,围着的人更多,难民脸上的笑意更浓,任谁也没想到因祸得福,逃荒竟然还能找到工作,而且现银结算,真是意外之喜。
排队,登记,领取工具,然后便有兵丁带着他们去施工,扩建护城河。
朱审烜的到来引起一番骚动,骏马美少年,华服香车排场大,很快便引起人群议论。
“这少年郎是何人,长的可真好看呀?”
“少年郎?你没瞧着人家玉带蟒袍,年纪又轻,如所料不错这是王爷,太原城中的晋王“稍有见识的人便道,顿时引得周围人惊呼,原来是小王爷。
”哇,你们快看,那香车里出来一个美女,是不是王妃呀?“
”王什么妃啊,听闻小王爷只定亲尚未成亲呢,你瞧那女子和小王爷有几分相像,估摸应该是郡主“。
”哇塞,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是干啥的呀?“
”俺是看相的,这位小哥看你印堂发黑,要不要……“
”黑你大爷,老子几天没洗脸了当然黑……“
朱审烜下马,朱芷娥下车,随着两人的身份暴露,人群越发热闹,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要看看这太原城的王爷和郡主。
两人一脸微笑,在随侍的保护下用力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走到一个粥棚之下看了看锅,然后拿起勺子,开始给难民打饭。
晋王和郡主在那边粥棚亲自打饭,这消息瞬间在南城外炸了,好奇的难民们都开始朝那粥棚拥了过去。
不远处的一个粥棚下,几乎没有人,常宇端着一碗热汤喝了,又打了一碗端着,慢慢的朝南边护城河边走边喝。
护城河距离城墙仅有一里地,此时水浅结冰,很多人都直接从冰面上来往。
站在护城河边,常宇皱眉眉头四下张望一番,伸手从春祥腰间拔出钢刀,跳进河面,然后用力一插。
咔嚓一声,碎冰飞溅,但刀尖仅入几寸。
常宇连续用力,咔咔咔不停连续捣了十几下,终于见水,略一测量,竟有二十多公分厚度。
呼了口气,常宇又走到岸边,用刀挖河边泥土,很硬!
眉头皱的更深。
”只恐先前之议,难以凑功“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常宇回头看见一个特别瘦小的人,巡抚蔡懋德来了,身后跟着监司毛文炳,蔺刚中等人。
常宇微微点头:”没成想冻土这么硬“说着望着城西汾河,那边有一支军马正沿河朝正南行去,应是周遇吉又调兵去前线了,在看看正东方向,心下叹息,自己原本打算在护城河南几里地再挖一条壕沟的计划可能要搁浅。
”但不能因为工程时日短,难度大就放弃了,不妨两线同时施工,一边扩建护城河,一边在护城河外太原城正南方数里外挖壕沟,在贼军兵临城下之前能做多少做多少“。常宇眼中满是坚毅之色。
”下官一直不解,此时天寒地冻,挖壕沟引水成冰,对贼兵并无多的阻碍,他们依旧可以踏冰而过,轻易攻到城下“蔺刚中摇摇头。
”挖壕主要目的并不是阻贼军步兵,而是阻其骑兵和火炮不能轻易近前,若这两支军中不能轻易靠近,他们攻城难度就会增加“。
蔡懋德解释道,蔺刚中微微点头。
”便是步兵本督也不会让他们轻易靠近城墙的“常宇看着护城河的冰面,诡异一笑,随即对蔡懋德说道:”蔡巡抚,请从难民中抽调一部分老幼妇去西边山中砍林伐木“。
”伐木作甚?搭建难民营么?“蔡懋德疑惑。
”那是其次“
常宇微微一笑:“你先着人去办,咱家先留个关子”。
蔡懋德不再追问,目光望着远处正往太原奔来的难民长长的队伍,面色愁苦:“一城几十万性命啊!”
“所以,咱们要么战死,要么降”常宇微笑着看着他。
“厂督大人会降么?”
蔡懋德也笑了,便是身后的毛文炳等人也露出笑意。
“咱家只会授降”常宇眼神中冷意十足。
蔡懋德等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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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挑战()
“诸位大人如此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就在这时几匹战马奔来,随即来人翻身下马,却是周遇吉,之间他脸色凝重。
“常公公,汾州府已陷”
蔡懋德等人大惊。
常宇微微点头:“此事咱家已知晓”说着看向周遇吉,眼中带笑:“周总兵当如何应对”。
“按先前议,不变应万变,刚刚末将接到消息后,立刻派了两万兵力前往交城防线”说着扭头看了蔡懋德:“蔡大人,粮草后勤事宜还需您协助些许”。
“份内之事”蔡懋德点点头。
“贼军主力在汾州府,即将一路北上,周总兵在交城两万余恐不支,而且东路介休想必贼军也有偏师,在祁县那边仅有两千人马也显单薄”。
“常公公的意思是……”周遇吉挑眉,在他看来交城防线只是为了暂时拖住贼军,好让他有时间布置太原防线,毕竟太原才是和贼军一决生死的地方。
但显然常宇并不这么想:“既然费尽心力坚壁清野,可不能只给他挠挠痒,必须要让他疼一下才行”
常宇重重的握了一下拳头:“在交城就先把瞎子李打疼一次”。
这是一种气势,周遇吉和蔡懋德很快赞同,立马又传令调三万兵力前往交城祁县那道防线。
“贼军此时在汾州府,那文水等地自然还有难民北逃,但其中定然夹杂贼军奸细,诸位大人,您们觉得在他们过交城的时候咱们放不放进来?”长史范志泰提出一个问题。
蔡懋德也犯了难,其实普通百姓若不强制驱离,很少主动逃难,只怕从文水北逃的难民一半以上都有可能是贼军奸细,毕竟贼军无论衣着和身份本就是和普通百姓没啥区别。
周遇吉看了一眼常宇,一咬牙:“不放,交城,祁县之南的不放北上”。
“放”常宇微微一笑:“为何不放,只准进不准出,即便是贼又如何?”
“厂督大人,只控这些奸细在难民中鼓噪,一旦失控,只怕……”蔡懋德赶紧道。
“蔡大人,你当东厂和锦衣卫的是吃干饭的么?”常宇冷冷一笑:“此事不足惧,这种小细节便交由本督这个闲人来干,各位大人只管把控各自份内即可”。
诸人点头,常宇又问可还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他帮忙的。
蔡懋德又说,工具不足,几万人挖壕,伐木需要大量工具。
“全城通告,征用城中百姓用具,需要啥征用啥,给予适当补贴”。
“那补贴费用……”
“咱家出”
诸人心下又是暗叹,这厂督真有钱,几万人的工钱他包圆了,连征用工具的补贴他也出。
只有周遇吉眼色复杂的看着常宇。
“诸位大人看来在议事,不知本王可否听听”原来是朱审烜兄妹来了,但毕竟这里都是官场的人物,朱芷娥只是远远站在护城河边欣赏风景,偶尔朝这里投来目光,目光锁定常宇。
众人赶忙向朱审烜见礼,蔡懋德又简单说了一下他们刚才议事大概,毕竟太原是晋王的地盘,他是名义的最高军政长官。
朱审烜听的认真,常宇一时插不上话,侧立一旁,斜着眼看着不远处的朱芷娥,双目相对之时,就情不自禁的抛媚眼,把朱芷娥弄的脸红心跳随即暗暗对常宇握拳示威。
突然几匹快马驶来,打断诸人说话,马上人翻身落地:“叩见厂督大人”却是蒋全来了。
蒋全之前奉命在情绪监督那边粥棚事宜,现在才匆匆赶来,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蒋全是常宇心腹,平日间也没这么多规矩,只是此时城中大佬都在此,礼不可失。
“大人,清徐……”
“你来正好,咱家这边有一重要事要你去做”常宇立刻打断蒋全的话。
大人请吩咐。
“你进城找郑兴国,严查成内贼人奸细,重点目标锁定难民群体,只要发现有妖言惑众,来历可疑者,抓了就砍!
具体实施除了你等明察暗访外,也可联同本地衙役,捕快,甚至地痞流氓,也可在难民中布设眼线,采取举报有奖机制等,一定要严控,本督不准难民中有任何异动,否则拿你俩人头祭天!”
“是大人”蒋全领令而去。
诸人心中不寒而栗,看着常宇各自脸色变幻不定,差点被这爱笑少年人畜无害的笑容骗过了,东厂毕竟是东厂,杀人就想吃饭一样简单,三句话不离不开砍人脑袋。
当然稳定民心仅靠棒打也不行,要双管齐下,糖果也要跟上,常宇一边让手下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暗中查访,一方面又请晋王和巡抚等官老爷们多出面与民共乐,软硬兼施确保民心不散。
若在平日晋王当不屑为之,但此一时彼一时,稳定民心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何况稳民心还不是根本,必须还要调动民心一直对外,所谓民心所向,胜之所往。
当前形势紧急,事务繁杂,诸人又聊了几句,便散开,各自忙活份内之事,护城河边仅留常宇和晋王兄妹还在吹风赏景。
“你们东厂是不是特别喜欢杀人?”朱芷娥看着旁边蹙眉远眺的常宇忍不住问道。
“芷娥,休得无礼”朱审烜低声训斥道。
常宇微笑摆摆手,看着朱芷娥道:“不是东厂喜欢杀人,是这世道该杀的人太多”。
朱芷娥忍不住的打个寒颤。
“厂督所言,哪些人该杀?”
“多了去了,祸国殃民者,贪腐受贿者等等一时间说不清楚,但咱家可以告诉王爷的是,对面就有十几万该杀之人!咱家恨不得亲手手刃诸贼!”
朱审烜看着常宇,忽然道:“听闻常公公善拳脚?”
常宇扭头看了他一眼:“王爷消息倒是灵通啊”说着微微一顿,说句不敬的话:“王爷这等十个都不够咱家打”
哎呦我去,朱审烜立刻就吹鼻子瞪眼了,这货哪来的自信的,本王怎么着也是舞刀弄棒的:“常公公这是吹大气呢,不如咱们比试比试,看看是常公公打本王十个,还是本王打你十个!”
常宇摇头,撇撇嘴:“王爷既知咱家善拳脚,岂是空穴来风,还是不比了,伤了您贵体,咱家可就罪大了”。
且,常宇这么一说,朱审烜更不乐意了:“这年头溜须拍马者众,谁知道常公公是否真如传闻那般,所闻百闻不如一见,此时闲来不若咱们比试比试”。
“别!”常宇直接拒绝:“咱家早不轻易动手,一来恐伤人,二来没彩头不动手”。
他越是如此说,朱审烜越觉得这货装逼,而且他年纪轻一听还要玩彩头兴趣更甚:“着啊,玩些彩头才有意思,常公公想玩什么?”
“王爷真要比啊”常宇心中无奈,这种小怪硬要送人头让自己刷经验,还要给彩头,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五万两银子,玩不玩?”常宇嘿嘿一笑。
朱审烜一怔,倒不是因为他出不起五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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