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对无辜父女可能已经落入他们手中,杰诺尔不由将拳头握得更紧了一些。
诺尔的中心城区范围不大,但由于常年拓建,各种小路横生。它们不但蜿蜒曲折,还有许多是死胡同。
可即使如此,这些路也是通向城外——确切来说,是通向约翰家的最快路径。
杰诺尔不是没考虑过魔法飞行,但天上不时飞过的魔法师让他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在这种特殊时期,一个飞在天上的兽人绝对显眼无比,恐怕连中心城区都出不去,就被闻讯赶来的高手干掉。
杰诺尔不清楚对方会派多少人,但一个排名前十的公会肯定不是自己能正面对抗的,所以他的想法很简单:暗中行动,最好能悄无声息的救下约翰父女。
杰诺尔猜测,在得到自己是六级法师这个情报后,“幻之翎羽”应该不会浪费顶级战力,最多也就派来一位七到八级的魔法师,虽然同样会带来一些麻烦,但他也有与之一战的方法。
(如果发现我不在那里,“幻之翎羽”的人应该也不会和一对平民父女计较。)
杰诺尔如此乐观的估计着。
在经过十多分钟的全速前进,他终于来到主城区边缘,远处已经能看到金黄的麦田,再往前穿过一条开阔的街道,就是约翰的家。
明明目的地就在眼前,杰诺尔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感觉到一丝诡异——
街道太静了。
整条街道空空如也,不仅没有预想中四处警戒的魔法师,就连本该在这时归家的农户都看不到一个。街道两旁的低矮民居全都大门紧闭,空气中除了不时吹过的风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埋伏?)
杰诺尔耳朵微微晃动,密切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同时降低身体重心,以便能够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慢慢向约翰家靠近。
然而直到走过最后一座房子,他都没有受到任何伏击。
但这都不重要了——
如血的残阳下,约翰的头孤零零插在离家不远处的空地上。
他脸上的泪痕迹依然清晰可见,眼神空洞而悲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杰诺尔,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自己的绝望。
而在不远处的菜地中,还有另一个遍身血迹的少女。
杰诺尔机械式地走过去,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沸腾。
这个一个小时前还古灵精怪的俏皮少女,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身上不着片缕,下半身的血迹顺着大腿已经汇成一大摊,脸上还带着死前扭曲惊恐的表情,这一切无不显示出她曾遭受过何种惨绝人寰的兽行。
为什么自己明明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有立刻带他们走?
如果留下吃晚饭,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甚至哪怕自己当初没有多管闲事,虽然会失身,但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惨死。
杰诺尔麻木的回想着这些“如果”,握紧的拳头让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内心被懊悔的潮水淹没。
“对不起。”
慢慢在少女遗体前蹲下,杰诺尔实在无法再和那双仿佛苛责自己的目光对视,将她的眼睛缓缓盖上。
为她披上一件外衣,杰诺尔转身走向另一边。
(传讯魔法)
看着约翰头颅下那道被刻意隐藏的魔法阵,杰诺尔眼中的火苗瞬间变成滔天怒焰,毫不犹豫一脚踏了进去。
无论一会儿来的是谁,总要给这对父女一个公道。
这是杰诺尔的决意。
自己不多管闲事,他们也不会死——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就算今天容忍一时,那些品行不端的贵族也一定会变本加厉,到头来结果可能更加糟糕。
弱者没有说话的权力——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制度。
所以他们的死,是因为这个世界错误的制度。
贵族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能让公会做自己的帮凶,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就好像自己童年斗兽场时,那些坐在看台上观赏人兽厮杀的人,眼中没有一丝悲悯,他们只是为自己的喜乐随意定夺他人生死。
因为有幸遇到老师,所以杰诺尔才有机会站在这里回忆过往。
而那些没有这么幸运的人,就像这对父女,只能沦为错误规则的牺牲品。
(对不起,老师今天我可能要破例了。)
心中默默向自己的恩师道歉,杰诺尔将约翰和小雅埋进刚刚挖好的洞中,站起身,缓缓转过头。
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
“你就是对我们公会魔法师动手的萨满?”
刚刚赶到的赛文打量着身前的兽人,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身为特级法师的他,自然轻易看出了杰诺尔的实力,一个小小的紫袍法师还入不了他的眼。
本来赛文对留下的传讯魔法根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毕竟只要那个魔法师有点脑子,在知道自己被通缉后,别说回来,肯定会想方设法从诺尔逃走。
但他没想到,这个兽人竟然真的如此愚蠢。
看来那些关于萨满的流言也不过虚构而已——赛文心里如此想着。
“你是‘幻之翎羽’的人?”
杰诺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指身后的土包:“这对父女是你们杀的?”
“是我们杀的。”
赛文突然觉得这个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兽人有点意思,想要稍微激激他,便故意舔舔嘴唇,仿佛回味一般说道:“那个女人倒还有几分姿色,让我们好好爽了一下呢。”
眼看杰诺尔身上的气息陡然汹涌,赛文暗笑一声,手中悄悄聚起魔力,准备在他忍不住动手时给出致命一击。
然而杰诺尔并没有冲过来,只是沉声问了句:
“为什么杀他们?你们找的不应该是我吗?”
“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赛文先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然后肆意大笑起来,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这个问题把我逗乐了——杀这些贱民还需要理由吗?”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杰诺尔缓缓抬起头,眼睛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身上气势陡然大增。
“可以放心杀了你。”
感受这突如其来的汹涌魔力波动,一直游刃有余的赛文都不禁神色一变,失声道:
“兽血沸腾?!”
第15章 兽血沸腾()
杰诺尔浅绿色的皮肤完全变成了深红色,袒露在外的胸肌与臂膀明显粗壮了一圈,虎视眈眈地盯着赛文,如同一只随时都会扑过来的饕餮巨兽。
被这种不善的目光盯住,身为特级法师的赛文竟然隐隐有种被压制的感觉。而这种压制力来源,正是杰诺尔身上愈发强盛的魔法波动。
兽血沸腾作为兽人特有的种族秘术,可以让他们通过燃烧自己的精血强行激发潜能,大幅度强化身体素质,在一定时间内获得远胜平时十倍的力量。这种状态下,兽人甚至可以与许多强大的魔兽正面抗衡。
但兽血沸腾能够为湿润带来短时间增幅的同时,也有非常严重的副作用。使用者在身体渐渐冷却后,会立刻进入一段较长时间的虚弱状态,这种状态需要很久才能彻底恢复。
可无论是何种传闻抑或典故,赛文都没听说兽血沸腾还有增强魔法力量的逆天功效。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
“你刚才使用了秘药吧?”
赛文眯起眼睛,紧盯着杰诺尔的脸,仿佛要看穿他的真实想法般一字一句说道:“让我猜猜,是‘破散’?还是‘亡毒’?或者是其他更加烈性的?”
杰诺尔依旧沉默不语,没做出任何解释,只有身边吹拂的风愈发猛烈。
赛文觉得自己猜对了,因为这种沉默,实际上已经等同于承认。
“你是觉得反正要死在这里,所以才干脆使用这些和毒药没有区别的秘药,想要在死之前看看能不能拉我垫背?”
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赛文在心里冷笑一声,暗骂一句“愚蠢的兽人”。
既然对方使用了秘药,自己根本不用主动进攻,只要稍微周旋一阵子等秘药的反噬效果开始,这个萨满就会自取灭亡。
“本来对你这种人渣没什么可讲的,但你怀疑我使用秘药,就相当于侮辱我违背老师的教导,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出乎赛文预料,杰诺尔没有分秒必争的立即动手,反而暂时收敛起眼中的怒火,换上一副虔诚的表情说道:
“老师曾告诫我,魔法之旅道阻且长,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走下去。借助任何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是旁门左道,永远无法真正登顶大魔导师。这句话我一直谨记在心,从来不敢借助任何不属于我的力量。至于你说的那些秘药,我听都没通过。”
“哦?照这么说,你猛增的两阶实力,是来自于兽血沸腾?”
赛文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但眼中的戏谑还是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我的兽血沸腾的确和其他兽人不同——算了,没有必要和你解释。”
杰诺尔摇摇头,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的火焰:
“反正一个死人,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很好——你成功把我激怒了。”
赛文额头瞬间暴起青筋,立刻调动火元素,在胸前燃起一抹极细的红色光焰,眨眼间在半空中汇成一个繁复魔法阵:
“一个小小的六级法师,我会让你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征战于地狱的君主啊,八级魔法•炎魔之王的铠甲!”
“撕裂一切,八级魔法•岚鸦!”
赛文全身被火焰覆盖的同时,杰诺尔的魔法也已经吟唱完毕,铺天盖地的气刃乌鸦从耀眼的魔法阵飞出,在空气中响起无数声长鸣,呼啸着向赛文扑去。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
身处魔法风暴中心的两人,眼中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只不过一个沉静如蓄势待发的雄鹰,一个暴烈如显露獠牙的豺狼。
下一刻,岚鸦终于和炙炎铠甲激烈碰撞到一起,方圆数百米范围被剧烈的魔法波动淹没,两者产生的高温气浪瞬间将整个麦田引燃,诞生出一副宛如地狱的场景。
一只只岚鸦争先恐后射入炙焰之中,想要将藏身其中的魔法师撕裂。而火焰铠甲也在不断的消磨中愈发稀薄,渐渐显露出赛文的身影,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冲破。
空中还有最后一只岚鸦。
这只岚鸦仿佛是拥有独立思考的生灵,看准整副铠甲最为薄弱的胸前,狠狠一头扎了下去。
“噗——”
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岚鸦在火焰中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突破这副遍布伤痕的铠甲,在燃烧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啪、啪啪——”
火焰铠甲功成身退,赛文毫发无伤地从中走出来,边鼓掌边称赞道:
“不错,不错。你的确让我大吃一惊,一个六级法师却能够使用货真价实的八级魔法,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当然不是真的称赞,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无比明显:
“可惜,你的风系魔法被我的火系魔法克制,这是不争的事实。”
风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风——四种基本魔法系相生相克,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而魔法属性克制会为战斗带来非常巨大的影响,就算交手双方实力等级相当,只要有一方的属性被克制,另一方几乎百分百可以获得最终胜利。
也就是说,就算杰诺尔的真实实力达到特级法师,凭借风系魔法也几乎不可能战胜身为正统火系魔法师的赛文。
这就是赛文如此游刃有余的原因。
他想要看到这个不知死活激怒自己的兽人,在用尽一切努力后发现自己所做都是徒劳时,那种彻底绝望的表情。
但令赛文奇怪的是,杰诺尔脸上看不出任何惧色,仿佛占据优势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下一刻,赛文就听到一句平淡声音响起:
“凡事无绝对。”
“不知死活!”
不知为什么,看着杰诺尔脸上的淡定从容,赛文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心慌感觉。他瞬间改变主意,不想再慢慢戏耍,立刻就要用最强手段轰杀:
“游荡丛林的王者——八级魔法•焰鬃狮!”
赛文掌心浮现红光的同时,杰诺尔手中也亮起圣洁的白光,低声咏唱道:
“孤傲于寒风中的骑士——八级魔法•贯穿之枪!”
“给我到地狱中忏悔自己的不敬吧!”
看着身前气势磅礴的火焰雄狮,这个自己最强的攻击魔法,赛文突然觉得刚刚的不安有些可笑——
自己可是地位尊崇的“幻之翎羽”首席法师,又有属性克制的优势,怎么可能败给一个真实实力只有六级的无名之辈!
所以火焰雄狮带着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焰飞奔出去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想到了兽人的结局——
那根可笑的气旋长枪在焰鬃狮的饕餮巨口中消失殆尽,然后便是这个愚蠢的兽人万分惊恐地看着自己被烧成灰烬。
(可惜,这样就无法带回去插在锥形架上了。)
想到自己的任务内容,赛文突然有些后悔,皱起眉头开始考虑回去如何交代。
所以陷入思考的他,没有看到火焰雄狮被悄无声息贯穿的一幕。
第16章 合击魔法与双系魔法师()
赛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引以为豪的最强魔法竟然被一个风系魔法击破。
所以当他略有所感的抬起头时,宛如死神之镰无形长枪已经逼到眼前。
(不——!)
赛文心中发出惊恐的惨叫,眼看着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自己真的要死在一个六级法师的手里?
生命的最后时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绝对宁静,时间流逝仿佛变得无比缓慢,赛文心中除了恐惧与不甘,只剩下一个深深的疑问——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赛文准备绝望地带着这个问题屈辱死去时,他的肋下突然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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