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城墙上遇到丽丝贝娜时,他就对对方以这种形式外出感到诧异。后来勉强接受了丽丝贝娜所说“公主在外密会协助者,自己外出不能暴露身份”这个理由,才跟着她向人烟稀少的外城走去。
但其实仔细一想,便能发现许多破绽——一向在公主身边如影随形的侍女,为什么偏偏在密会时没有随侍左右?更何况公主挑选这个时间点密会,本身就是足以令人怀疑的地方。
但一切疑点,都因为“丽丝贝娜跟随公主多年”这个根深蒂固的想法,而被选择性忽略。
“选择动手的时机,也恰好是在我说出无法使用魔力的时候真是心思细腻到令人恐怖啊。”
这点也恰好解释了对方为何没有早动手的原因。
(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要把我除掉瓦伦丁是真的准备发动最后攻势了。)
看清隐藏在背后的危机,古拉多眼中增添了一丝焦虑。
——必须将这个情报传达给公主。
哪怕只是丽丝贝娜身为奸细的这件事,也足以改变当前形势。
在不确定丽丝贝娜会不会放手的前提下,古拉多决定先回多勒米宅邸。
“轰轰——”
一道类似于滑轮滚动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正准备踏上岸的古拉多猛然停住脚步,迅速趴回溪水中,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声音来源。
(不会真有追兵吧?)
古拉多脸色渐渐凝重。
“古多,你这蛋,听到赶快”
伴随着车轮转动,一道断断续续的喊声终于传入他的耳中。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古拉多,还有气儿的话赶快回一声。”
随着距离的拉进,男人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他是——”
短暂的震惊过后,古拉多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句:
“迟小厉!我在这儿!”
不知为何,在听到他的呐喊后,车轮声突然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正当古拉多准备再喊一句时,身前的草丛突然晃了一下,露出一张刻满不爽的脸。
“哟,您老人家在泡澡呢。”
即使是这种欠扁的语气,在现在的古拉多听来,也如同天籁仙乐,哪敢有什么意见,连忙陪着笑脸道:“泡啥澡,刚被人修理了一顿,赶紧来帮忙拉一把。”
虽然他有些诧异于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但没有马上问出口。
迟小厉不情不愿地伸了把手,随后很快补了一句:“你老婆也在外面。”
“瑟琳娜?在哪儿?”
古拉多拧衣服的动作一滞,惊愕的抬起头。
“在外面的地龙车上。”
迟小厉朝身后指了指:“和奥丽莎在一起,我怕有什么埋伏,就把她们留在那里了。”
“靠!”
古拉多马上爆了句粗口,一把扯住迟小厉衣领,冲他咆哮道:“我不是让你照顾她吗!你把她带到这种危险地方究竟是怎么想——不对,说到底你为什么会来盖亚!”
第57章 直面过往()
“口水都喷到脸上了,给我离远点。”
迟小厉一脸嫌弃的推开他:“好不容易抓到个龙系魔法师,怎么能就这样放跑。”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古拉瞪着眼睛,依旧不依不饶。
“项链。”
“什么?”
“你连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吗?”
迟小厉翻了个白眼,指着他胸口说道:“那天晚上托你交给瑟琳娜的项链!”
古拉多连忙拉开前襟,看到原本完美无瑕的黑曜石吊坠竟然裂开一道裂痕,就连晶莹剔透的光泽也变得黯淡无光,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它!”
被土巨人最后一击击中时,古拉多身上曾亮起一道黑光,他一直以为是对方的魔法效果,却没想到竟然是救下自己的稻草。
“里面被我封印了一个十级暗系守护魔法,佩戴者受到九级以上魔法攻击时,会自动发动。”
迟小厉稍作解释后,以一种嫌恶心的眼神看向他:“没想到堂堂龙系魔法师,居然有戴女士项链的癖好呢看来我要重新思考莎莎的择师标准了。”
“不、这这个”
搞不好可能是一场信任危机,古拉多摆摆手,连忙解释道:“这只是走的太过匆忙,没来得及交给瑟琳娜!放在口袋中我又不放心,所以才——”
“行了,别解释了。”
迟小厉摆出“我明白”的手势,让古拉多松一口气。
“你能理解就——”
“是个了不起的异装癖呢。”
“都说了不是啊啊啊!”
感觉自己人生将要留下污点,古拉多抱头哀嚎起来。
“你的嗜好我不准备插手,但你要怎么和瑟琳娜解释这些事啊?”
“不要若无其事的给别人下不实定论后,摆出一脸正经说正事的样子啊!”
古拉多捂住脑袋抱怨了两句,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哦,你不是很爱她吗?”
迟小厉不着痕迹地朝旁边瞄了一眼,接着问道:“可瑟琳娜好像连连你以前是魔法师的事都不知道。”
“正因为爱她,所以才不能告诉她。”
古拉多眼中浮现一丝悲哀:“你不了解我的过去,所以才不懂我的苦心。”
“没关系,正好今天有时间,你可以跟我说说。”
迟小厉干脆一屁股坐下,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古拉多苦笑了一下,也没有拒绝,只是抬头看着满天星辰,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我曾经是利亚公会排名第五的‘咏月之叹’会长,是炎龙魔法的大魔导师。一年前,我向现任宰相的瓦伦丁进言,希望他能约束手下贵族的荒诞行为,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之后,为了防止我投向公主,瓦伦丁便想治我于死地——可区区一个瓦伦丁,又怎么可能杀掉我呢。”
敢用“区区”两字作为瓦伦丁前缀的人,整个利亚恐怕也只有一人。
然而古拉多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睥睨天下的雄壮气势,反而隐约露出一丝悲伤之意。
“他用我至今都不知道的方式,离间了我曾经最信赖的战友、同时也是我曾经的挚爱——玛莎。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这就是我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的原因。”
古拉多惨然一笑,手却不由自主抓住胸口。
仿佛跟“魔法之心”一同碎掉的,还有别的东西。
“那个玛莎是谁啊?”
然而这份意境,却被迟小厉愚蠢的问题打破。
“你连她都不知道吗”
一瞬间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古拉多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当年和我一同进入冰原森林,习得冰龙魔法的‘咏月之叹’前副会长,也是现任会长。”
拜迟小厉这么一问,他感觉自己堵塞的心情舒畅了许多,就连提到玛莎的名字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痛苦。
“那你以前说‘追杀你的人’,就是那个瓦伦丁?”
迟小厉挠挠头。
总感觉这个名字近期出现的频率很高啊。
“是的。而当我伤心欲绝、奄奄一息时,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瑟琳娜。”
古拉多眼中再次出现光芒。
“她就像包含了世间一切的美好,如春风般吹进我的心中,吹化了我自以为永冻不化的感情,让我重新决定作为一个人,活下去。”
“所以你为了避免瑟琳娜受到伤害,就什么都不告诉她?”
迟小厉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甩出两个字:
“愚蠢!”
古拉多想说什么,喉结蠕动了几下,但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什么‘不想她受到伤害’,全是放屁。人家如果想来迫害你,跟你老婆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虽然我一直听说那个瓦伦丁挺厉害,但这不是你缄口不言的理由——我想,你是不愿对瑟琳娜提那个前女友吧?”
一针见血的话,让古拉多哑口无言。
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件事说出口。
“你俩的事,自己解决去。”
迟小厉冷不丁喊了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树:“夫人,出来吧。”
在古拉多无比惊讶的目光中,瑟琳娜捂着嘴慢吞吞从树后走出,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对、对不起我一直躲在旁边。”
“你你竟然!”
古拉多马上明白过来,咬牙切齿的看向迟小厉,却见他拍拍屁股站起身,一副“深藏功与名”的高人做派,边往外走,边挥挥手:
“稍微遮掩了下夫人的气息,你就别谢我了——好好聊啊。”
“这个——混蛋!”
恶狠狠骂了几句,古拉多转过头,眼神闪躲了几下。
“瑟琳娜”
“这么快就搞定了?”
看到从树林中走出的古拉多,迟小厉马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俩最起码情到深处会那个啥一下。”
“那你个头!”
古拉多老脸一红,狠狠踢了脚迟小厉座下的地龙,稍微犹豫了一下,以一种请求的语气说道:
“我跟瑟琳娜解释了一下,就这样。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还要想办法进皇宫一趟——”
“你送死我不管,但我可没有第二个女士项链给你哟!”
迟小厉连忙捂住口袋。
“谁要那种东西!我是想你能不能帮我治疗一下身上的伤!”
古拉多忍不住咆哮道。
“伤?”
迟小厉玩味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是说这些外伤呢,还是——”
“‘魔法之心’的伤,呢?”
“废话,当然是——”
古拉多猛然一噎,惊疑的抬起头。
看到迟小厉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突然想起对方曾经也像是开玩笑般说出过同样的话。
即使理性告诉自己这种事绝不可能,但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一份希冀——
(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或许真的可以!)
想到这里,古拉多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接着,仿佛下定决心,在迟小厉略带惊讶的目光中,古拉多“扑通”一声跪下,将头抵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请求道:。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请您修复我的‘魔法之心’!拜托了!”
“干吗搞得这么庄重啊。”
迟小厉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耀着银光的小刀。
第58章 碰撞,国会!()
“殿下,大臣们都在里面恭候呢。”
丽丝贝娜抬起头,小声提醒道。
“哦、哦。”
泰勒这才回过神,连忙整理一下已经平整到不能再平整的领口,藉以掩盖真正的心情。
只是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在丽丝贝娜身上转了两圈。
(为什么会是她?)
泰勒心情有些复杂。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个跟随了自己整整四年、情同姐妹、无微不至照料自己起居的侍女,竟然是瓦伦丁派来的奸细。
为此,她甚至都对信部的情报产生一瞬间怀疑。
然而佐伊却拿出了丽丝贝娜前往“绯”驻地的影像,甚至还有一段乔装出入瓦伦丁府上的影像,彻底破灭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因为那一天,正是泰勒半夜开会,丽丝贝娜中途进来摆放茶点后离开的时间。
毋庸置疑的影像证据,再结合当时丽丝贝娜的反常举动,让泰勒不得不接受这个令她心碎的事实——
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与丽丝贝娜充满欢声笑语的记忆,只不过是对方为了接近自己,探听秘密而做出的虚伪演技。
悲伤过后,便是铺天盖地,难以遏制的极度愤怒。
如果不是佐伊谏言可以利用丽丝贝娜传递假情报,泰勒早就在当晚亲自提剑将她处决了。
所以早上再次见到丽丝贝娜时,面对她与之前无二的亲切笑容时,泰勒只感觉前所未有的恶心,极力控制情绪,才勉强没有将怒火表现出来。
“呼。”
泰勒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这些无用的情绪,轻轻推开面前的大门。
“恭迎殿下。”
打开门,便是一阵齐声问候。
“各位辛苦了。”
泰勒微微欠身,示意各位起身的大臣回到座位上,然后慢慢走到会议桌尽头,对正坐在金色龙椅上的男人请安:
“父皇,泰勒来迟了。”
她当然不是真的迟到,只是作为见面的问候。
“入座吧。”
见到泰勒进来,男人威严的脸上总算浮现一丝笑容。
威尼斯金,利亚建国以来第七位皇帝,也是泰勒的亲生父亲。
“是。”
泰勒在威尼斯右手边第一个座位坐下,在大厅内环顾一圈,不由皱皱眉头。
“父皇,莱利和凯威还没到吗?”
莱利与凯威是泰勒的兄弟,作为皇子理应在国会最后三天出席,但泰勒却在大厅中没有找到两人的身影。
“哼,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威尼斯像是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现在还没过来,看来是想死在女人腿上!”
泰勒暗中叹了口气。
如果两兄弟能稍微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哪怕顶一点点用,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整日操劳,一人肩扛重担了。
尤其是自己的修行,也因为政事日益繁多而渐渐停滞不前,已经很久没有再进一步了。
泰勒摇摇头,暂时甩开这些担忧,转头向坐在不远处的莱因哈特几人打招呼。
没聊几句,原本不时还传来议论之声的会议厅,突然安静下来。
“宰相瓦伦丁大人到——”
整个大厅的所有人,齐刷刷向大门看去——
“各位早上好啊。”
如同雄狮般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稍后便走进一个面带微笑、身材健壮的魁梧男人。
“恭迎瓦伦丁大人。”
比泰勒登场时还要热烈的欢迎,有半数以上的大臣起身行礼。
男人剑眉星目,微微一笑却给人庄严肃穆之感,身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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