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地封神- 第832部分

　　　　魔尊凌然的目光，终于在一瞬之间沉了下去，萧御也同样眉心深皱，试图确定这一刻的虚实。

　　　　他并非没有想过现在这种可能，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更是一种至为理想的情况，理想到即使发生时，也让人感觉并不真实。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之前的认知中，神界极有可能就是导引星辰一族走向灭亡的力量，这种想法由来已久，虽然算不上根深蒂固，但或许是因为这是支持他立志颠覆三界神天的一大助力，所以即使会有怀疑，仍然相信这是事实。

　　　　但以眼前所见来看，似乎并非如此，至少神界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如果这并非是神界的本愿，三界神天绝对没有必要这么去做。萧御心中十分清楚，修炼到封神境界之后，他们眼中所看到的，早已经不再是善恶、对错，而更多只是他们执守的本愿，也就是维护三界的和谐。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想要毁灭星辰一族，神界会以直接的方式，而绝不会设置任何陷阱，这既是三界神天所拥有的准则，也是他们至高无上的威严。

　　　　所以，神界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于星辰一族来说，的确是始料未及的事情，同样也是他们难以推却的选择。

　　　　“是否，我们做出了这个选择之后，从此就只能依附于神界之下，而不能再对神界有任何的质疑。”静默许久，魔尊终于说道。

　　　　七曜天神淡然一笑，“以三界神天的智慧，大约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何况纵然神界有这样的要求，星辰一族也绝对不会应允，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一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魔尊微微一笑，“事无绝对，也许我会现在应允，到时候再毁弃约定。”

　　　　七曜天神并未动怒，神色依旧如此平静，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尽数归于平和，而纵横于三界之中的动荡与黑暗，也尽数与他无关。

　　　　“也许在未来的世界，你会成为真正三界的力量，以你所拥有的智慧和胸襟，一定不会这么做，即使——果然偏离原本应允的轨道，若事出有因，三界神天也绝不会不理解。”

　　　　萧御聆听着七曜天神和魔尊的对话，心中犹如惊起重重涛浪，越来越不平静，每次当他直面封神，都能感受到封神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这种正气是历经数十亿年积累而成，没有人可以取代乃至湮灭。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执意要颠覆三界神天，即使他很清楚自己的理由，但统御三界数十亿年的神界，被他所庇护的人执意推翻，多少都显得有些悲凉。

　　　　这样想着，萧御忽然感觉自己曾经面对三界神天的态度未免过于锋锐，或许是为了坚定地表明自己颠覆三十三重天的态度，他在很多时候近乎刻意地强调了自己的立场，而在现在看来，这样的刻意终究显得有些可笑和幼稚。

　　　　也许，年少时应有年少时的锐气，但许多事情的确没有必要锋芒毕露，也没有必要如此分明，他更应该做的，并不是去说和做，而仅仅只是倾听。

　　　　回想当日，当太皇天神和虚无天神明知他立志推翻三界神天的情况下，依然对他保持绝对的善意，彼时萧御还曾以为这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某种价值，比如他和魔尊存在的联系，现在看来实在再幼稚不过，无论事实是否如此，当他面对可以弹指间陨灭自己，最终却选择帮助他的神明时，他都没有任何的理由显露出自己的锋芒，乃至强调自身的立场。

　　　　萧御不是不知道，彼时他还如此年轻，许多事情在某种程度上都能够被理解，但人生就是如此，当你执着骄傲地走完一段旅程，在人生的某个节点回首时，总难免会在曾经的稚嫩和无知中，化生难以言说的羞惭和自嘲，然后再懂得如何回转沉淀，在对自我的否定之中，找到前进的方向。

　　　　不止是他，纵然强如魔尊，当日面对神界高手时，所显露出来的锋芒，和现在也全然不同，并非是魔尊改变了心意，而只是他更懂得如何在岁月之中沉淀稳重。

　　　　自然，无论他们如何稳重，有些事情依然不会轻易改变，他现在只想知道，魔尊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魔尊目视七座圣塔，始终没有说话，仿佛过了千万载的时间，才终于说道，“神界的诚意，星辰一族已经感受到了，不过有些事情既然始终未知，我星辰一族又岂能厚颜承受神界恩泽。”

　　　　圣塔之中，七曜天神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仿佛可以融化世间所有的寒冰，“既然你的本愿并非一味颠覆三界神天，而只是想求取一种共识，为什么不愿意给神界和星辰一族一个机会，也许今日我们所建立起来的信任，明天会成为三界之内新的法则。”

　　　　魔尊神目一动，萧御分明感觉到，魔尊被七曜天神方才所说的话打动，这并不难理解，换做是他同样会被打动，真正令萧御感到意外的是，魔尊竟然也会生出犹疑之色。

　　　　“想要护持一族的命运，构建护卫三界的秩序，就必须做出相应的牺牲和迁就，世间岂有尽遂一己之愿者，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纵然可以践行自己的本愿，最终所依靠的，也不过是此刻你想竭力推翻的绝对力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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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七百五十九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八十四章）（）　
萧御默然颔首，七曜天神所说的每句话，都深入到他的心里，甚至在很多时候都让他忘记自己原来的本愿，魔尊纵然有无上智慧，吞噬面对这样的七曜天神，他又还能如何选择。

　　　　魔尊静静地仰望着九天之上的圣塔，许久方才说道，“我曾经以为世间没有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决定，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那并非代表着你的幼稚，反而是一种成熟，意味着你能听进去别人的言语，能够站在一个更为广远的天地，去审视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七曜天神道。

　　　　魔尊颔首，“的确如此，不过在某种层面上，也让我想到了另一件事。”

　　　　“何事？”

　　　　魔尊轻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我能够为神君所说动，足以表明在很多层面上，我还并不成熟，那也就意味着我曾经所秉持的许多执念，也未必一定是对。”

　　　　萧御闻言一怔，魔尊对于自我的反省，再次出乎他的预料，这样的智慧，是天然而生，是天命所定。

　　　　一念未已，魔尊的声音沉沉传来，“我心中尚有疑惑，想请天神指引。”

　　　　“请说”

　　　　魔尊目视九天，长声说道，“在天神看来，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世间的好与不好，从来只是立于不同的角度而言，若你眼中看到的是这样的改变将会折损你的锐气，甚至迫使你做出某些改变，乃至动摇原本坚守的本愿，那么或许不能称之为好。但如果反过来，你更愿意看到这种改变所带给你的成长，那么在未来的岁月中，你将拥有更为沉稳的智慧，而你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也都将指向更正确的轨道。”

　　　　魔尊神目微微垂落，“原来如此，多谢天神指引，我好像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魔尊神目淡淡掀起，冷冽的寒光于一瞬之间纵横天地，“世间任何事物都存在两面，七曜神天既然可以庇护我星辰一族，那么倘若我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那么这七座圣塔，也将成为我星辰一族的埋骨之地。”

　　　　萧御始终倾听着魔尊与七曜天神的对话，没想到天地之间，会忽然化生出冰寒的气息，将之前的平和尽数湮灭，这才意识到在看似平和的局势中，潜藏的隐患始终没有尽数湮灭，而且只要一缕火焰，就能将所有的战火尽数引动。

　　　　虽然萧御不知道魔尊为什么突然发生变化，但他很清楚在这样的变化中，许多事情并不是按照最为完美的局势在展开，而是依旧笼罩着无尽的阴霾。

　　　　这一次，七曜天神陷入无边的静默，萧御心中暗暗一沉，这样的静默并非代表着否定，反而意味着默认。

　　　　心中一念千转，七曜天神终于说道，“你说的不错，任何事物都拥有两面，重要的是你更愿意去看那一边，而你所看到的一切，也就意味着你自己的选择。”

　　　　一语未落，神圣之光倏然化生，流转于天地之间，于七座圣塔之前凝结成影，平静的目光俯瞰天地万物，温润的光芒并没有因为骤然化生的冰寒而湮灭，但萧御却感觉到一切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

　　　　“所以，你可以拥有看到两面的力量，但在你的心里，究竟拥有看向哪一面的智慧？”

　　　　面对七曜天神的诘问，魔尊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他傲然地立于七重圣塔之前，和七曜天神保持着平等的对视，许久方才说道，“我现在忽然能够理解，什么是三界封神眼中的魔道，也许，我的确就在魔道之中。”

　　　　萧御眉心深深一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和魔尊的不同，魔尊有着他所没有的冷峻和沉着，也有着真正主宰自己命运的力量。

　　　　但是，萧御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否定自我，因为他相信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或许更是足以支撑命运流转的力量，或者说在天命的运行中，他纵然没有魔尊所拥有的光芒，但却可能有着更为广阔的空间。

　　　　现在，无论事情会有怎样的发展，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静静站在一旁，观看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

　　　　魔尊的目光掠过重重天宇，即使面对七曜天神，也没有丝毫被七曜天神的气势所引动，仿佛他就是天生的王者，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低头。

　　　　“我心中有一句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七曜天神御神九天，“你已经说了很多，又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魔尊微微一笑，目光直视七曜天神，“世间的所有事物的确都有两面性，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愿意看向哪一面，事实就会转向哪一面，过于理想的结果，从来都不会存在。”

　　　　七曜天神神色平静，“你说的不错，但你同样不能料定，事情一定会转向不好的一面，如果你的本愿是想护持三界的和平与稳定，就应该尝试去信任，如果你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一族的命运，自然可以不必在意其他，只需要按照本心即刻。”

　　　　萧御默然沉吟，站在他的角度，不能不说神界所做出的让步，的确令人十分动容，面对神界所做出的选择，魔尊理应也做出尝试，这样才有机会构建魔尊曾经所说的秩序。

　　　　所以看着魔尊此刻呈现出来的态度，萧御才会感到疑惑，他自问从来不敢说能够将魔尊的所有心思看穿，但自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对魔尊的了解理应在别人之上，但是只有在真正面对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其实事实并非如此，他对于魔尊的了解，依然停留在一个很浅的位置。

　　　　正如同此刻，他并不知道魔尊究竟在想什么，想要做出怎样的选择，乃至于达成怎样的目的，或者说他所做出选择的依据又是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或许这一场原本以为已经导向正确方向的对话，将因为这一瞬的转变，最终以崩裂为结果，然后开启无数的梦靥。

一千七百六十章：宇宙洪荒倚剑吟（一百八十五章）（）　
一念沉吟，魔尊的声音沉沉传来，“你说的或许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依然很难做出你想要的那个选择。”

　　　　七曜天神淡然说道，“你想知道原因么？”

　　　　魔尊目光一动，“天神若是愿意赐教，自然再好不过。”

　　　　七曜天神的语气愈加淡然，平静说道，“其实答案并不难看到，我能给你的解释，就是你或许可以掌控一族的命运，却不能看清自己的天命。”

　　　　萧御眉心微微一凝，掌握自己命运易，掌握他人命运难，为什么在七曜天神口中，魔尊掌握自己的命运反而是更加困难的事情？

　　　　但萧御很快发现，魔尊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惊讶，目光之中呈现出来的，反而是平静的神色，仿佛七曜天神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而对于这个结果，他也已经坦然接受。

　　　　“神君何以知之。”默然许久，魔尊说道。

　　　　“其实不难，对于星辰一族来说，他们眼前所面临的处境，或许是三界之内最为完美的，面对神界的庇佑，其实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绝。对于这一点，你心中自如明镜，也自然明白若是做出神界想要的决定，对星辰一族有百益而无一害，之所以犹豫不决，始终不能决定，根本原因在于你对自己并没有信心。”

　　　　魔尊眉峰微微一盛，“神君竟然看的如此清楚么”

　　　　七曜天神微微一笑，“我若是连这一点也看不到，又岂能修到今日的境界，既然你心中并不否认这一点，我倒是有一言相告。”

　　　　魔尊右手轻执一礼，“神君请说。”

　　　　“你身为星主，护卫星辰一族，自然想力求护持星辰一族永世安宁，但三界轮回，世事从无绝对，有些时候爱护太过，反而容易招致危害。”

　　　　魔尊目光一动，却并没有说话，七曜天神接着说道，“神界所提出的建议，无论是你还是星辰一族都十分清楚，面对这样的选择，理应没有任何的犹疑。你原本也可以接受，因为在我言明一切之后，你的确也为之心动，但是最终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寻找的是一个并无绝对依据的理由，只能说明在你心中，对星辰一族的命运有绝对的自信，但对于自己，却没有丝毫的把握。”

　　　　魔尊的神色始终静默如初，只有淡淡的明光悄然流转，这一次他没有沉默，而是应声说道，“不错，我对于自己的确没有自信，对于我一生的命运，也没有任何的把握。”

　　　　“所以，你所面临的就是两难的处境，如果你天命既定，自然会应允与神界的约定，终身护卫星辰一族，但既然这个前提的条件难以实现，那么对于你来说，就只剩下两种选择。”

　　　　“哦？”魔尊沉沉说道，“哪两种选择？”

　　　　“一是离开星辰一族，将星辰一族交托于神界，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的确是最合适的选择，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