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生出一股人生如梦的感觉。当他看到婴儿诞生的时候，心中无疑是喜悦的，但是看到每个生命都从曾经的鲜活走向最后的衰败，又不由自主的生出悲伤之情。
短短瞬息之间，萧御似乎经历了千生百世，和曾经在六凡法界中经历的一生完全不同，这种经历虽然没有那么真实，但印刻在识海中的记忆反而更加深刻。
萧御默然良久，终于一步跨过重重光影，向漩涡更深处走去。
忽然，万千流光同时消失，萧御眼前骤然一暗，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怔忡之间，无穷黑暗深处，一双眼睛蓦然睁开，漆黑的瞳孔散发出吞噬天地的吸力，一把将萧御吞噬其中。
萧御猝不及防，识海中剧烈一震，双目豁然睁开，回到现实之中，就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
众人都意识到萧御神色的异样，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萧离问道。
萧御脸色一片煞白，两鬓之上汗水涔涔而下，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犹如梦幻一般，但他知道那不是梦，而是最为真实的存在，因为他刚才所运转的神识，真的被吞噬掉了！
虽然他及时斩断，但识海依然震荡不已，骤然失去了那么多的神魂，即使他的识海远比其他人更宽广，更有般若之智镇守，依然感觉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
当初他曾经冒险借助魔尊之力，将狄枫的部分神魂吞噬，没想到今天他也会有一样的遭遇，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撤退的十分及时，还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萧御，你没事吧。”萧离再次问道，清丽的眸光蓄满忧色。
萧御艰涩地摇了摇头，竭力保持最正常的语气，“我没事。”
月晷面色微凝，在这个时候出现变故，他们的速度也骤然为之一停，以眼前的局势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萧兄，感觉如何？”
萧御沉吟良久，抬首沉声说道，“我需要一个调整的空间。”
众人目光同时一变，虽然意识到刚才未知的变故对萧御造成了影响，但是没想到影响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萧御的气势虽然垂落，但依然在顶级水平，根本不是别人能够递补的，在这个时候失去他，对于士气的影响无疑的巨大的。
第七百三十九章：漩涡深处谁人影（九）（）
“可以！”不过只有瞬息的惊异，月晷的声音已经稳稳传来，“不必有任何的疑虑，你所留下的空缺，我们一定竭力为你补上，直到你重新回来。”
萧御眼中依然有几分迷惘，心神不知道已经落入哪重天地，缓缓说了声，“多谢！
看了萧离一眼，萧御脚下轻步一迈，落在风凌月身旁。
风凌月见萧御忽然从九天而下，心里微微一沉，她深知萧御的实力，以萧御的性格，如果不是出现重大的变故，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舍弃其他人下来。
心中虽然千重疑惑，风凌月却什么都没有问，她和萧御虽然聚少离多，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所以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用问，只要给萧御一个安静的空间即可。
九天风引悄然弥漫，轻轻覆盖在萧御身上，缓缓没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无形的屏障从四面幻化而生，将所有的声音都尽数隔绝在外面。
萧御同样什么都没有说，脚下甫一落地，神识尽数凝结于内，修复神魂受到的重创。
方才他以神魂探知漩涡，原本以为要渐渐触及到本源的时候，骤然遭遇变故，以至于不得不斩断神魂，不过之所以让萧御落地调息，这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神魂受创，无论是谁都不会好受，但对于萧御来说，他真正恐惧的并不在此处，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那双眼睛。
从看到那双眼睛，到斩断神识醒来，中间不过只有一瞬的时间，但他依然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在那双眼睛里隐藏的信息。
他对那双眼睛再熟悉不过，因为就在他的体内，一样有这双眼睛——
魔尊之眼！
魔尊曾经在无相天书中告诉他，当年始源神珠一分为三，其中一块在他的身上，另外两块则不知道在三界何处，在漩涡中看到魔尊之眼后，萧御已经明白，第二块就在魔族之内。
如果他猜想的不错，第二块碎片的主人，就是灵语。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灵语对他这么熟悉，能够洞彻他的心理，看到很多别人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以魔族魔女的身份，却为了他率领魔殿四大长老在玄极州一战，未免太过兴师动众，而在明明占有优势的情况下，忽然选择撤离，也始终让萧御疑惑不已。
如果灵语身上有第二块神珠碎片，那么一切都能得到最好的解释。
现在，魔族在朝帝大陆之上开启天魔大阵，目的显然更为明确，在四大圣地眼中，也许这只是魔族对人类发动的一场战争，但是他却明白魔族还是其他的目的。
当萧御确信这一点的时候，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刚才他被吞噬的神魂虽然不多，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致命的。
灵语可以从他的神魂中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一旦确认神珠碎片在他的身上，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魔族在达成原本的目的之前，都一定不会罢休，即使他能逃出这个位面，也依然逃不离魔族的捕杀。
在修为御皇四重的时候将这个信息暴露出来，所带来的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原定的计划将被彻底打乱，没想到一时疏忽，竟然犯下这样致命的错误。
“轰隆！”
天地巨震，漩涡之中，猛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恍若亿万雷霆同时响起，原本趋于稳定的神界再度震动起来，而且这次震动的幅度远比前面大。
萧御放眼望向九天，心中忧虑之色更深，漩涡的能量一直很平缓，现在忽然生出这么大的动静，似乎就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想并没有错——魔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开始发动更猛烈的攻势。
“萧郎——”
风凌月眸光闪烁，明灭不定，他所认识的萧御，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事情，面对的处境越是险恶，越能够激发他本身的潜力。
现在，风凌月分明从萧御眼中读到了恐惧，这种恐惧发自于深心，根本无法遮掩，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忌惮。
风凌月心中千念飞转，她深知萧御最忌惮的无疑是魔尊，难道是这重漩涡让萧御感知到体内魔尊的异动吗，还是说漩涡本身就和魔尊有关。
萧御凝思良久，终于看向风凌月，在目光触及风凌月的瞬间，原本凝结的目光骤然温和起来，语气在刹那间柔和了许多，犹如温润的水一般。
“凌月，我只是有些事还没有想清楚，不必为我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转圜的余地。”
风凌月眸光微微一敛，随即轻柔一笑，“如你所言，任何事都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无论现在面对的是什么难题，都要相信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萧御看着风凌月，目光愈加和煦，伸手轻轻握住风凌月，“你放心。”
一语方落，萧御语气一转，问向识海深处，“现在我该怎么做？”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萧御一定不会开口，但现在所面对的是足以动荡三界，令他神魂俱散的难题，以他现在的实力和眼界，最好的选择就是询问九阳。
识海深处一片静默，仿佛九阳也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九阳的声音才沉沉传来，“没想到那个少女竟然这样厉害，我们一时疏忽，竟然铸成大错。”
萧御心念一动，果然是灵语么，否则九阳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识海深处，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宇覆盖而下，璀璨的华光中，九阳自黑暗深处缓缓走了出来，悬浮于萧御识海之上。
萧御从来没有见过九阳的神情如此肃然，目光之中凝结着万千神思，他的实力虽然没有恢复到巅峰，但数百万年的经历以及从这些经历中沉淀的智慧，依然让萧御高山仰止。
“当年帝萱进入朝帝大陆，并且于此地生根之后，为了保全神珠碎片的安全，我曾经在这个位面之外布下一重结界，在危机的时刻会自动开启，魔族或许就是因为始终不能攻破这重结界，才试图借助莽荒神界进入朝帝大陆。”
第七百四十章：漩涡深处谁人影（十）（）
萧御一震，万万没想到，九阳竟然曾经在这个位面上布下过结界，以当日他九品帝仙的实力，这重结界的强大可想而知。
但如果魔族的目的只是打开莽荒神界，借助莽荒神界进入朝帝大陆，又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布下天魔大阵，岂不是多此一举？
萧御说出心中疑惑，九阳冷然说道，“天魔阵自然有用，以我设置的结界，凡是超过仙品的人，都不能进入这个位面，想要成功击破朝帝大陆上的人族势力，自然要依靠天魔阵的力量。”
萧御恍然，但了然之余更加震骇，九阳的巅峰实力竟然可以强到这种程度，简直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所以说魔族的目的就是试图动荡莽荒神界，让里面的能量向外面逸散，最终开启第九根天魔柱，然后借助天魔阵控制九州大势。”
“还算不是太笨，莽荒神界中所遗留的都是当年神魔一战的力量，其中不乏很多魔族的能量，这重漩涡的本体就是魔气所铸，对魔族能量的吸引更加强大，一旦召唤出那些隐藏于莽荒神界深处的魔族能量，现在的局势将更加危险。”
萧御默然颔首，九阳虽然以他的力量设置了这重结界和禁忌，但既然魔族敢开启九根天魔柱，显然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绝对不会在魔尊尚未出世的情况下，就在人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萧御沉吟良久，沉声说道，“既然这样，恐怕我不能随你返回秘境了。”
灵语拥有神珠碎片，在朝帝大陆之上，只有他有机会和灵语相持，即使不能将她击败，只要能制衡灵语，一样会给人族带来很大的胜算。
“不。”
对于萧御的提议，九阳没有任何的犹疑，断然予以否定，言语之间似凝结了千重玄冰，“越是这样，你越是要随我返回秘境。”
萧御愕然，“这是为什么？”
对于他来说，这不仅是在这种局势下正确的选择，更是他应当承担的责任，魔族开启天魔阵，最终想要得到的无疑是神珠碎片，他最为神珠碎片的主人，却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躲避，这全然不符合他的性格。
九阳负手而立，目光深沉而凝重，“因为，无论你在与不在，人族这一战已然落败。”
“咚！”
萧御心中犹如万鼓齐鸣，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从九阳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在还没有交战之前，就已经判定了人族败亡的结局。
萧御不忿，“身为九品帝仙，这似乎不是你应该说的话。”
九阳的目光淡淡的落在萧御身上，肃然而宁静，“正因为我是九品帝仙，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可你刚才明明说过，你对朝帝大陆设置了封禁，仙品以上实力的魔族，进不来这片大陆，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没有一战的机会。”
九阳看着满目不甘的萧御，这个少年在历经岁月之后，那份倔强不断没有削弱，反而越来越强。
正是因为这样纯真的倔强，九阳在当初才开始真正注意到他，此刻看到萧御毫不掩饰的情感，九阳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萧御，如果你知道始源神珠的力量，就会明白我说的话一定没有骗你，我之所以说这场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启就已经败落，是因为在刚才的刹那，我感知到了来自漩涡那边，神珠碎片逆天的力量。”
“决定这场战争的关键，就在于你和灵语之间谁对神珠碎片的领悟更强，以现在而言，你和他相比有天壤之别，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萧御兀自不甘，“如果决定最终胜负的是始源神珠，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教我开启神珠之力？”
九阳身为始源天神的弟子，对神珠的领悟理应比其他人更强。
九阳沉沉摇首，“并非是我不想，而是因为碎片之内封印魔尊，灵语身为魔族可以无所顾忌地开启，唯一的阻碍只是突破神珠的封印，但你不同，你非但不能开启神珠，还要全力阻挡魔尊破开封印。”
九阳所说的每句话都犹如雷霆碎裂天地，萧御的目光骤然黯淡下来，他并非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不甘心就此认输而已。
刹那之间，心中掠过无边的失落，不过这些失落几乎在瞬间尽数湮没，萧御抬首之间，目光愈加决然。
“即使比神珠之力我不如她，我也一样可以找到其他的力量。”
看着这个少年不过只有刹那的沮丧，随即生出更决绝的战意，九阳心中生出由衷的欣慰之情。
“所以我才让你留在秘境，始源神珠我们始终都是要夺回来的，但还不是现在，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修炼北斗天源。”
“不错，”萧御眼中的茫然和畏惧之色，化为无边的决绝，“我要争的不是一时的胜败，而是要看到更广阔的未来。”
北斗天源、九阳神剑就是现在他所要得到的最强力量，至于无相天书，则需要他用万载的岁月去修炼，但将来遇强则强，永无止境。
九阳抬首，目光似欲冲破三界，“在你成功吸收秘境的能量之后，我的神魂也将恢复到巅峰，魔族想要就此颠覆三界，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
萧御凛然，面对九阳所散发出来的霸气，心中不由自主地露出敬畏之情，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如果莽荒神界被破开，秘境之中还绝对安全吗？”
“安全。”九阳毫不犹豫地说道，“莽荒神界能量亿万，辉光之城探寻数万年也没有找到根本，魔族即使攻破辉光之城，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何况，有四大圣地坐守九域，魔族想要攻破辉光之城，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九阳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犹疑了一下，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不过他并没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