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宗一边骂一边说,气愤地把事情缘由说了,原来有人写信举报给县里计生部门,说是东风村的一户叫魏有财的家里,又生了一个孩子,这已经是他家的第四个孩子了。县计生部门对于这种严重超生的行为,很是不满,电话打到李传宗这里,批评柳河镇的计生工作做得太差。
马顺喜一听,知道事情很麻烦,魏有财是三生产队出名的穷光蛋,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媳妇一口气生了三个丫头蛋子,生三丫头的时候,村领导也是十分不满,派了叶连香去他家开罚款。只是等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他们家,顿时傻了眼。
什么叫家徒四壁,在这户就有了鲜明的写实。两间破破烂烂的土房子,屋内别说是件像样的家伙什,就是连个板凳都没有,魏有财两口子身上的衣服是补丁摞着补丁,老大和老二没有冬天外出的衣裳,整天缩在铺着干草的炕脚,裹着一条棉絮外翻的脏被子取暖。
魏有财媳妇怀中的老三,大冷天只用一块破布包着,露出的一只小胳膊细的吓人,饿的哇哇直哭,任谁看了也觉得心疼。
叶连香环视了四周,只在墙旮旯处堆了半袋子粮食,这恐怕就是他们家最大的一笔财产了,罚钱没有,要命五条!
叶连香一行抄家的,只得垂头丧气的无功而返,回到村部反应了他家的情况,当时的支书还是迟立财,大家商量了下,觉得一家老小实在可怜,还派了叶连香送去些粮食和五十块钱,苦口婆心的教育了大半天,把计划生育政策的重要性和优点讲了一遍又一遍。
当时魏有财两口子感激涕零,头点的跟捣蒜似的,口口声声承诺再也不生了。如今可好,放屁的功夫,老四又生出来了,马顺喜心里十分恼火,心想,这魏有财这次生的是丫头还是小子?要是丫头,恐怕还要生,这老小子点儿也太背了。
“哦,李镇长,您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这件事儿,在最短时间内给您一个答复。”马顺喜回过神来,在电话这头拍着胸脯说道。
“你的答复最好让我满意。否则,今天的农业下拨款,你们村一个子都没有!”李传宗说完这句狠话后就撂了电话,马顺喜这边喂喂两声发现没有动静,这才垂头丧气地放下电话。
马顺喜一边抽着烟,一边暗自琢磨,这东风村的计生工作,一直都是叶连香管的。这个骚娘们,最近总是隔三差五的往镇里跑,根本就什么工作也不干,如果她能及时对魏有财的媳妇做妇检,也许就能发现怀孕的事情,现在孩子都生了,叶连香难辞其咎。
自从上次喝了王宝玉的狗鞭酒去了叶连香家以后,叶连香就再也不让他登门了,说是有了心理障碍,总是会想起大黄那条死狗,马顺喜明白,这个娘们说这些都是他娘的借口,肯定是和副镇长董平川好上了,连襟共用一个娘们,这件事儿让马顺喜的心里很不畅快。
该死的王宝玉,都是这个坏小子,让自己受到叶连香这个娘们的耻笑,跟一条狗相提并论,一想到这,马顺喜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使劲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叫来会计张时趣,让他通知村干部,都来开会,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张时趣用村部的大喇叭喊了几遍,田富贵和龚向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村部。
085罢免叶连香
会议室里,马顺喜连骂带讲的将李镇长电话里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除了骂魏有财,最后还骂了一句:“真不知道是哪个狗娘养的,缺了八辈子德的家伙写的举报信。”
田富贵的脸色有些难看,接过话题说道:“马支书,这个写举报信的家伙确实可恨,可是咱村的妇女工作,也实在是做得太差,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就没发现,还让人举报到了县里。”
龚向军也憨呼呼地跟着说道:“叶主任现在是个大忙人,总往镇里跑,想要个避孕套都找不到人。”
张时趣嘿嘿笑着说道:“龚副村长,用避孕套咋这么费啊?”
龚向军笑着反击道:“张会计也不省。”
马顺喜正心情不好,一看这两个家伙还有闲心斗嘴,忍不住拍拍桌子说道:“你们俩个也他娘的不看时候,都给我闭上鸟嘴!”
龚向军和张时趣被骂,心里不高兴,但不再说话了,心里却琢磨开了:“他娘的,这事儿办成这样,还不是你马顺喜惯着叶连香那个娘们,把东风村的妇女工作搞得一塌糊涂。”
马顺喜接着问道:“你们都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
张时趣推推眼镜说道:“这事儿是妇女主任的事儿,当事人不在,咱们开会议不到点子上。”
马顺喜这才发现叶连香没到,不禁皱着眉头说道:“那就再等等吧。时趣,实在不行,你再在大喇叭上催催她!”
“催也没用,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好像去镇里了。”龚向军说道。
马顺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大家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有一点每个人都看出来了,那就是两人闹掰了。
马顺喜开口道:“没她照样开会,大家发表下意见吧!”
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田富贵最先开口了。“这件事儿我觉得,第一要办的就是换一个妇女主任。”
马顺喜显然没想到这茬,他咳嗽了两声,问道:“龚副村长怎么想的?”
龚向军呵呵笑着说道:“我觉得田村长说得有理,我姑父的脾气我最清楚,不来点儿狠的他不会罢休的。”
马顺喜心里还是犹豫了下,多年的老相好了,背地里来这套是不是有点不地道,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了看张时趣,大家也把眼光一起投向了他。
张时趣做人的原则就是多干事,少拿意见,但是今天非得发言不可了。他想了想,小声说道:“计划生育工作很辛苦,叶主任也不容易……”
“你他娘的,每次发言都跟拉不出屎似的,有屁痛快的放!”马顺喜不耐烦的催促道。
“得换!”张时趣连忙说道,“镇里对咱们村这么大意见,就是做做样子,也得换。哪怕以后有机会再提拔上来呢!”
“他娘的,那就撤了叶连香,你们看谁适合当这个妇女主任?”马顺喜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撤了叶连香,在李镇长那里,怕是真得说不过去。
“怎么都不说话了?”马顺喜环顾四周问道,没人说话,事情突然,大家心里都没有准备,根本不知道推荐谁才好。
“田村长,不行让你媳妇刘小娟干这个妇女主任吧!”马顺喜对田富贵说道。
田富贵一听直摆手,口中连连说道:“这不行,绝对不行,她可干不了这个,再说小卖店里还需要人照顾。”
田富贵自然明白,东风村的计生工作,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谁干这个妇女主任,如果上面没人,一定会干不长,弄不好还要受点伤。毕竟镇计生办来罚款,妇女主任是必须跟着的,交不上罚款的,是要牵牛牵马,甚至拉走粮食,得罪人是一定的。
马顺喜不满地嘟囔道:“咱村难道除了叶连香就找不出一个能干这个工作的娘们,难不成还找个老爷们来管娘们的工作?”
龚向军呵呵笑着说道:“男女不都一样嘛,兴许老爷们还能干好呢!马支书你就兼这个妇女的头吧!”
“瞎扯淡,哪有村支书兼妇女主任的。”马顺喜不赞成龚向军的说法,这个龚向军,啥事儿也整不明白,打麻将都看不出上听。
不过龚向军的话,让马顺喜想起了一个人,王宝玉。
马顺喜心中暗道:“他娘的王宝玉,算计了老子好几次,本想用粮食产量的事情让他滚蛋,没想到他管理的生产队还得了个第一,这回老子一定好好难为难为这个小兔崽子。”
马顺喜故意咳嗽了两声,让在座的人注意他的讲话,然后才开口说道:“田村长说得对,叶连香的工作干得太差劲,必须撤了她这个妇女主任。至于谁接这个妇女主任,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五生产队队长王宝玉,这是个优秀的年轻干部,也是我们村的光荣,相信他一定能做好这娘们的工作。你们觉得怎样?”
大家一时愣住了,田富贵有意拉拢王宝玉,自然同意,张时趣相信王宝玉的能力,也不会反对,龚向军一向喜欢看热闹,这种好事儿怎能不让人期待呢?
于是出奇的一致,都举起手来,全票通过,王宝玉当选东风村的妇女主任!
王宝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升官了,此时的他正兴奋地数着手里的票子,张大柱满面红光的跑来了,他万分感激王宝玉,不但改善了他的种子质量,还改善了夫妻生活的质量,在多次勤奋耕耘下,李秀枝真的有喜了。
张大柱兴奋之下,也不再小气,乐呵呵地给王宝玉送来了五百块钱,并且说等孩子出生了,麻烦王宝玉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别再叫农村人的这种俗气的名,什么钢蛋铁柱等等。
王宝玉满口答应,既然人家给钱了,替人办事是应该的。等张大柱离开,王宝玉不禁有些飘飘然,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张大柱既然种子质量低,那么就适合集中力量打歼灭战,也就是半月同房一次的原因了。
就在王宝玉自我陶醉的时候,刘小娟来了,说是田富贵相请,共进晚餐。
086男妇女主任
踏着黄昏时的白雪,王宝玉来到了村长田富贵的家里,田富贵早就准备了几个像样的菜,就等着他的到来。
王宝玉毫不客气,进屋后就盘腿坐在烧的暖呼呼的炕上,这初冬季节,天气已经开始寒冷了,一路走来,脚下还真觉得有些寒气。
田富贵先和王宝玉聊了几句家常,又共饮了一杯,然后才切入正题,只见田富贵得意地说道:“宝玉,过年时候我们商量的事情已经实现了。”
“什么事儿啊?”王宝玉被田富贵说得有些迷糊,反问道。
“瞧瞧!宝玉现在可是整个柳河镇的红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田富贵半真半假地说道。
“田叔,你这是寒碜我,说到底还不是您手下的一个小小生产队长。”王宝玉夹了一口菜说道。
“咱们过年时商量整倒叶连香的事情,现在成了,叶连香的妇女主任被撤职了。”田富贵喝了一口酒,兴奋地说道。
“真的?她和马顺喜的事儿被人捉奸了?”王宝玉惊讶地问道。
“那倒是没有抓到,俩人的防范工作还是做得不错。这件事儿的成功,要感谢咱村的超生大户魏有财,他这几天又偷着添了一个丫头蛋子,被人举报到了县里,惹得李镇长发火,马顺喜不得已,同意撤了叶连香的妇女主任。”田富贵说道。
魏有财这个人王宝玉倒是熟悉,在王宝玉家南面隔着几户人家,住的是一个几乎快倒了的土草房子,每次路过那里,总能听到里面传来老婆哭,孩子闹的声音。
魏有财的媳妇确实挺长时间没看到出来了,可是生孩子的事情,王宝玉确实一无所知,他忍不住说道:“魏有财这么穷,人也算是老实,好像没和谁结下梁子,这是谁举报的呢?”
田富贵微微一笑,说道:“魏有财是没有得罪人,但他现在有价值,自然就会被人利用来做事儿。”
王宝玉在田富贵的笑容里,察觉出一丝异样的气息,很熟悉,是狡诈和阴险的混合味道。他回味田富贵说得话,他怎么知道魏有财家生的是个丫头蛋子?莫非举报的人是田富贵本人。
田富贵自己不说,王宝玉自然不会去点破,他嘿嘿笑着说道:“田叔,不管怎样,这个人我们都要感谢他,替我们除去了一个障碍,让他娘的马顺喜没有同伙。来,咱们干一杯。”
感情深一口闷,两个人一口干了杯中的酒,田富贵又说道:“宝玉,你猜新安排的妇女主任是谁?”
王宝玉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便随口说道:“该不会是小娟婶子吧!”
“错!再猜!”田富贵呵呵笑着说道,可以看出,田富贵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猜不出来!”王宝玉摇着头说道。
“你掐指算一算嘛!”田富贵给王宝玉夹了一块肥肉,接着说道。
王宝玉从田富贵的笑容里,忽然明白了,他非常吃惊地说道:“田叔,你别说这个人就是你侄子我。”
田富贵拍着巴掌哈哈大笑,说道:“对了,你就是咱村新任的妇女主任,今天会上全票通过,是我提议的。”
“田叔,你这不是害我嘛!不行,我要辞职。”王宝玉摇着头说道。
“田叔怎么会害你呢!这妇女主任,咋说也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全村的妇女可是都归你管。”田富贵说道。
“我这么小的岁数,又没结婚,干这个怕是不合适,再说我也啥都不懂。”王宝玉说道。
“不懂可以学,可以问嘛,宝玉,你这么聪明,这事儿难不倒你!”田富贵劝说道。
王宝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田叔,计生工作在农村一直都是块难啃的骨头,出力不讨好,叶连香还不是被大家偷着骂狐狸精嘛!你饶了我吧。”
“唉!你说的也对,马顺喜就说你不行,做不了真正的妇女工作,也就是靠看相算命忽悠没文化的老娘们。还是我极力的说你行,无论做什么,都肯动脑子,能想出好点子。这回又让他抓住我把柄了?”田富贵有些叹息地说道。
“狗日的马顺喜,他敢这么说老子?”王宝玉喝了一大口酒,有些愤怒地说道。
“比这还难听。”田富贵装腔作势的说道。
“分明是瞧不起老子,老子还就不信了,一定要将咱村的这帮老娘们管得服帖的。”王宝玉气鼓鼓的说道。
“这就对了!计生主任可不比生产队长,这是真正的村官。宝玉,只要你干出点成绩,以后前途还是很光明的。来!王主任,今天的酒就算是为你先庆贺了。”田富贵嘿嘿笑着,举起酒杯说道。
随着一个响亮的碰杯,酒喝得进入了高潮。高潮过后,剩下的就是满足,再就是空虚,王宝玉今晚喝了太多的酒,他拖着歪斜的步子,摇晃着身子向家中走去。
“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钻进了青纱帐,青纱帐里有个少年郎,哎嗨嗨哟!郎啊郎,今天我们就要入洞房。”
王宝玉哼着小曲,步履蹒跚地在夜色中的山村小路上游荡着,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空虚,有一种难言的情感缠绕在他的心头,在心灵深处,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这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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