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两人身旁,兵部尚书章仇兼琼、太府卿杨钊、烽烟将军蒋元让、虢国公、柴国公、还有众多朝中的文武官员,纷纷站立其后,和王冲、宋王等人齐齐走上前来。
自上次一别,王冲至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张守珪。
王冲策马上前,仔细打量着这位安东大都护,和当初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孤傲狷狂不同,幽州大战归来的张守珪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他的脸色苍白,面孔上也多了许多的皱纹,看起来一脸憔悴的样子,完全让人难以想象这就是当年那位和大唐战神王忠嗣一争长短,誓要成为大唐宰辅的安东大都护张守珪。
“九州大都护,异域王王冲在此,恭迎张大都护!”
“大唐宋王在此,恭迎张大都护!”
“兵部尚书章仇兼琼,恭迎张大都护!”
“安西大都护,兼羽林大将军高仙芝,恭迎张大都护!”
“太府卿杨钊,恭迎张大都护!”
“鄂国公尉迟雄,恭迎张大都护!”
“虢国公张起灵,恭迎张大都护!”
……
一阵又一阵响亮的名字响彻京师,这一次迎接张守珪,王冲真正展现了自己莫大的影响力。
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揭穿安轧荦山!(一)()
宋王、章仇兼琼、杨钊就不说,虢国公、鄂国公,包括一些大唐的元老领袖全部被王冲说动,亲自来城门口迎接张守珪。
最令人意外的还是杨钊,也不知道他怎么舌灿莲花,居然将朝中一些文臣也说动了,前来迎接张守珪。
前一刻还在感叹人情冷暖,心中悲戚,下一刻就看到了眼前,城门口浩大的迎接场面,耳中听着那一声“恭迎张大都护”,张守珪心中感动不已。
“多谢诸位!”
“张大都护一路辛苦,王冲恭迎来迟还请恕罪!”
王冲腰背挺直,衣袖一拂立即大步往前迎去,猛地一夹马腹迎上前去,而身后其他人也跟着往前走了。
“多谢王爷!”
张守珪也策马缓步上前,躬身一礼,再抬头,看着眼前那位少年,张守珪心中五味陈杂。
张守珪也不糊涂,他在朝中树敌众多,眼下官位被夺,贬为刺史,没有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那里会有这等威风的迎接场面。
眼前这一切,显然和王冲脱不了关系。
想想他和王家恩怨纠缠,当年他功名正盛,正要提名宰辅的时候,就是王冲的爷爷,王九龄的阻止,使他美梦成空,而上一次入京的时候,他和这位王家幼子也发生过冲突。
但是到了最后,就在他人生最失意的时候,反而是王家,是这位王家的幼子给了他应有的体面。
“都护大人严重了,你一生戎马,南征北战,为大唐立下赫赫功劳,是我唐人的楷模,王冲向来敬重!”
王冲开口道神态谦和。
“都护大人,王冲已为大人设下酒宴,特地为都护大人接风洗尘,大人请!”
“大人如果不弃的话,还请和我移驾同往!”
“有劳!”
张守珪一夹马腹,就在无数百姓的围观中,和王冲、宋王,以及众多大唐国公权贵,一起朝着城内而去。
异域王王冲、安东大都护张守珪,这两位一少一老,大唐帝国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在东城门口见面轰动了整个京师,也几乎引起了整个大唐的瞩目。
王冲身为新一代的战神,帝国冉冉升起的最高统帅,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创造了无数的传奇,击败了大唐周边无数的对手,更深得圣皇的器重,这么久以来,只有无数大唐京师权贵、百姓前去迎接凯旋而归的王冲,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王冲主动去迎接什么人。
这一次,王冲破例出城迎接张守珪,给足了这位安东大都护面子,也让这位为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兵马大元帅,在暮年的时候得到了应有的体面!
对于深知内情的人来说,也因为此事对王冲更加多了一份敬重。
……
酒宴结束,繁华散尽,入夜。
两盏茶,两张太师椅,在烛火之中,王冲和张守珪一左一右,坐在大殿之中。
曾几何时,两人互为仇敌,但是现在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张桌几而已,关系也远没有之前紧张。
“都护大人日后有何打算?”
王冲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问道。
宴会结束,在王冲的帮助下,张守珪一切从简,从吏部那里领了括州刺史的文书,等到明日就准备按例进入宫中参拜圣皇。
另外,张守珪性情孤傲,再加上很少在京师待,所以并没有置办什么产业,王冲就索性将他接到自己的府邸之中,王府至少比客栈舒坦。
“还能有什么打算。”
张守珪苦笑,摇了摇头:
“一个括州刺史,足以将老夫所有的心血全部磨灭,真的没有想到,圣皇居然会如此对我!”
说这番话的时候,张守珪低着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苦涩。
败军之将,这向来是张守珪羞辱的对象,从来都是对这类人嗤之以鼻,他哪里能料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而且一切都是圣皇的命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甚至已经公告天下,就算他心中再有不甘,也无力回天了。
“都护大人何必如此气馁,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相信总有一天,大人会重新回到安东大都护的位置上。
王冲开口道。
“但愿如此吧!”
张守珪说着,拿着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清淡的茶汁被他喝出了苦涩烈酒的味道。
房间里火焰噼啪,一片寂静。
王冲看着一旁的张守珪也是神色复杂,如此颓废的张守珪,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对了,王爷今天相召的时候,说是有要事与我相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放下茶盏,张守珪突然开口道。
“大人还记得之前我寄给你的那封信吗?”
王冲直接道,他本来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没想到张守珪却主动提起了此事。
唰!
听到王冲的话,张守珪长眉一挑,也微微变了脸色。
“王爷是说我那义子?”
“我记得之前的时候,曾经给王爷回过一封信,王爷好意,张守珪明白,不过王爷是否对我那义子有所误会,那奴儿虽然是个胡人,但也本性不坏。”
想起安轧荦山,张守珪感慨不已。
这一次幽州大战,要不是那孩子拼死一搏,恐怕结果会和现在截然不同,那时他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贬为刺史了,恐怕掉脑袋都有可能,全军覆没的也不只是一个虓虎军了,恐怕整个安东都护军都会全军覆没。
再想想自己之前对他呼来换去,多有苛刻,动辄鞭打,这让张守珪心中羞愧不已。
王冲默然,尽管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但张守珪的表现还是让他有些吃惊,看起来张守珪对安轧荦山已经不只是深信不疑那么简单了。
“王爷,恕老夫多嘴,老夫一身狷狂,但此生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收了这个胡儿。”
谈起安轧荦山,张守珪的神情顿时和之前的颓废截然不同:
“我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一些矛盾,不过大丈夫能拿能放,这孩子现在也是大唐的功臣,和王爷一样都是我大唐的肱股之臣,而且我已经推荐他暂代安东大都护的位置。未来王爷和我那胡儿同殿为臣,双方若能携手,必能保我大唐万世太平,这也是天下之福。”
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张守珪,王冲心中五味陈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想不到那獠对张守珪的哄骗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王冲心中暗暗道。
张守珪向来孤傲,他现在已经是虎落平阳,自顾不暇,但是这种时候他还想着撮合自己和安轧荦山,消弭两人之间的矛盾,为安轧荦山以及他的安东都护军铺出一条道路。
如果换一个人,看着张守珪的面子上,王冲自然不会计较,但是安轧荦山……
看着眼前深信不疑的张守珪,王冲心中既有些同情,又有些愤怒。
安轧荦山此人必须该杀!
“都护大人,在下这里有一件东西,想请都护大人品鉴一下。”
王冲突然开口道。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掌,遥遥一摄,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墙壁上一处暗格分开,里面一根长长的卷轴飞了出来,落入王冲手中。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王冲抓住那白色卷轴递了过来,张守珪一脸讶然。
他本来以为王冲邀他进府是有什么要事相商,没想到竟然是附庸风雅,欣赏名画。
“大人看看就明白了!”
似乎知道张守珪在想什么,王冲摇了摇头,开口道。
张守珪皱眉,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不过目光掠过白玉瓷轴上一道独特印记,突然眼皮一跳,仿佛被针刺了一样。
“这是……西汉山居鸟涧图,怎么会在你这里?”
张守珪接过白玉瓷轴,不,应该说是山居鸟涧图的白玉瓷轴,心中大为意外。
身为幽州的大都护,张守珪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幅幽州收藏界的名画,最主要的是,这张名画最初的主人就是他。
“这张白玉瓷轴,是我在大食皇帝穆塔西姆三世宝库中搜索的时候搜到的。”
王冲开口道。
“怎么可能!”
张守珪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幽州的名画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张守珪反应也不慢,王冲拿出白玉瓷轴,张守珪立即明白他的用意绝不是那么简单。
“都护大人或许不相信,但我这里还有一张和卷轴一起的纸条。”
王冲也不急躁,手指轻轻一弹,就见那张数尺宽的纸条弹了过去。
“都护大人或许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大食文,是敬献卷轴的人特意写给大食皇帝哈里发的!”
“上面的内容是,未来神州之主致西方大食国主!”
王冲说着,瞥了对面的张守珪一眼。
“嗡!”
果然听了王冲的话,张守珪浑身剧震,眼中明显露出一丝震撼的神色。
“都护大人对幽州地界了如指掌,你能知道这敬献卷轴的人是谁吗?”
王冲淡淡道。
而对面,张守珪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澜。
“不可能!”
这是张守珪心中此时唯一的想法!
安轧荦山!
当初他从一位名士手中收的此画,此后便赏给了安轧荦山。
张守珪绝不相信安轧荦山会和大食人勾结,但是这张画为何会出现在大食?
“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守珪开口道。
他的心中是一万个不相信。
他的那个胡儿义子,压迫一些身份地位不如他的胡人倒还可信,倒要说他勾结十万八千里外的大食皇帝哈里发,他是绝不相信的!
他那个义子不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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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七十七章 揭穿安轧荦山(二)()
“都护大人,此事并非我一人所见,当时在大食宝库之中,除了王冲之外,还有宋王和章仇兼琼、同罗大将军阿不思、北斗大将军高仙芝……,所有人都看到了,此事千真万确,不可能出错。”
王冲平静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张守珪满脸震惊,喃喃自语,明显一脸难以接受。
王冲心中叹息一声,知道张守珪被安轧荦山欺瞒已久,一时半会,仅凭一张白玉瓷轴,一张写着大食文字的纸条说服他,改变他心中固有印象,是绝不可能的。
事实上,邀请张守珪过来前,王冲就有心理准备,也早已料到这一幕。
“听说大都护旧疾复发,幽州大战的时候,卧病在床,才会被渊盖苏文所趁,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冲继续道。
“多谢王爷关心,我知道王爷的意思,不过这件事情,确实与那奴儿无关。”
“老夫十几岁从军,一生戎马,遭遇过许许多多的凶险,能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凭借一次次悍不畏死的拼搏才成功得来。任何事情有因就有果,年轻的时候太拼命,留下许多暗疾,才遭致今日处境!”
张守珪感慨道。
想当初他是何等意气风发,整个帝国除了圣皇外,无人被他放在眼里,哪怕是太子少保王忠嗣,张守珪也并不认为自己差了多少,哪里料到,一场暗疾爆发,最后竟落得如今地步。
“大都护今年贵庚?”
王冲摇摇头,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问起张守珪的年龄。
“老夫今年五十有七。”
张守珪神色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王冲这话实在是有些唐突,不过张守珪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年龄。
这件事,整个大唐帝国知者甚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五十有七,正是龙精虎猛,正值壮年的时候,都护大人不觉得,这暗疾来得早了一点?我祖父九公乃是文臣,论武,还不及大都护,但也是七十多岁才暗疾发作,都护大人如此年轻便爆发暗疾,不觉得过于怪异,太早了点吗?”
王冲淡淡道。
“这……”
张守珪一时语塞,立即说不出话来。
他堂堂兵家大将军,武道修为盖世,当然不会承认还比不过一个文臣。
但是他体内的伤势发作,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件事情,当初我也有想过。”
张守珪的神情慢慢变得柔和:
“整个东北地带,如果说有一个人最可疑,那便是高句丽帝国的渊盖苏文,也只有他才有动机和能力。”
“而且他这次兵发幽州,实在是太可疑了,老夫卧病不久,他就挥师西进,正好是老夫最虚弱的时候,至于那篇檄文,也像是他为了配合这次行动,特意掩人耳目用的手段。”
“渊盖苏文此人狡猾奸诈,阴谋众多,终归是我大唐之敌,总有一天,老夫要诛杀此獠。”
归根结底,他之所以会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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