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一句：“你肚中的骨肉，也是李秀才的？”
“当然是的！”妇人白了一眼姜辰：“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什么！妾身可不是不守妇道之人！”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辰说道：“你们夫妻一场，为什么你要扰乱他的记忆，让他连你也都忘记！”
妇人叹道：“也是因为这个孩子！”
她轻轻的摸着肚子，继续说道：“这孩子虽然还没有出世，但母子连心，我已经能感觉到，这孩子继承了我的银瞳血脉。所以他出生时，必然是双目银光，与其他孩子不一样。”
“夫君是饱读诗书之人，他见到孩子有古怪，要么会怀疑妾身不守妇道，要么会查出线索，知道孩子是妖。无论是哪种结果，我与他平静的生活都将被破坏，甚至彻底决裂。”
姜辰说道：“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自己的银瞳血脉？”
妇人点了点头：“我自幼便知。银瞳血脉代代相传，据我祖母所说，我家先祖本是普通人族，却曾经与银瞳魔族通婚，留下了这人不人、魔不魔的半妖血脉。而且这血脉异常强大，几乎每一次都能传到子女身上。我本想碰碰运气，若是上天垂怜，说不定我和夫君的孩子会是一个普通人。”
“我也曾想过，若是孩子也继承了银瞳血脉，就喝下藏红花，让他胎死腹中。但是真的发生之后，毕竟是自己和夫君的骨肉，怎么都舍不得。没有办法，我只好施展妖法，让夫君忘了我们。我打算独自将孩子抚养长大，等到他成年之后，双瞳与常人无异时，再和夫君相认。”
“可惜我太贪心了，我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夫君。所以就住在他附近，每日他早晚出门归来时，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但是因为相隔太近，还是被你们道侠发现了！”
“你知道我们是道侠？”姜辰反问道。
“如果妾身没猜错，你们就是开设辰午道馆的姜辰姜午两兄弟吧！”妇人说道：“夫君经常向我提起你们，你们是他的知交，还说一定要让我见见你们。我担心被你们道侠看出银瞳妖的身份，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但最后实在推脱不下，便只好用妖法让他忘记你们兄弟。没想到妾身法术不精，他最终还是找到了你们，而且还让你们拆穿了妾身的计划。”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君竹长舒了一口气：“都是一场误会。这位姐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们打算怎么收场？依我看，这件事还是瞒着李秀才吧，毕竟人、妖有别，李秀才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夫妻决裂，无法挽回。”
姜辰摇了摇头：“什么妖魔，也都是一种生灵，若是举止与常人无异，又何必特异区别对待！小白也是妖，还是一只狗，你不是一样喜欢的不得了，一有机会就死死的抱在怀里。难道在你看来，李夫人连小白都不如？”
“小白是妖？！”君竹一愣，急忙将小白放在一旁，她仔细打量着小白，既十分喜爱，又有些隔阂，犹豫着是否要再抱起它。
她可是世家小姐，而且因为家族售卖药材的缘故，与修道者接触不少，早听闻过妖魔之说。她从小被灌输的妖魔之说，让她本能的对妖魔产生抗拒，即便是极为可爱的小白，听说是妖，她也一下子与其产生了排斥。
李夫人见到此景，长叹了一声：“这位姑娘说的有道理。毕竟世人对妖魔十分恐惧排斥，虽然我们夫妻感情不差，但恐怕敌不过世人对妖魔的偏见。二位姜公子接触的妖魔较多，见怪不怪，能够一视同仁，实属难能可贵，但是夫君恐怕不会接受妾身和孩子的半妖身份。”
“不试一试，怎么能够确定？”姜辰说道：“以我对李大哥的了解，他并不是迂腐不化之人，而且我们也经常谈起妖魔之事，他也没有表现的多么恐惧排斥。说不定对李大哥而言，能否夫妻团聚、共享天伦更加重要，人、妖之别完全可以包容。李夫人，难道你就甘心让孩子在没有父亲的陪伴下长大？难道你忍心让李大哥失去一段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光？”
“我，我不甘心！”李夫人哽咽说道：“可是，我不敢对他明言，我怕一旦说出口，他若是不能接受，就永远无法挽回！”
“让我试探一下！”姜辰说道：“我先试探一下李大哥的口风和态度，如果他能接受，再告诉他真相！如果他坚决不能，也只好继续瞒着他。”
李夫人沉默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李秀才悠悠醒转，一眼就看到了照料他的姜辰。
“我这是怎么了？”李秀才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不记得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没事！”姜辰说道：“马车颠簸，李大哥睡着了。我们刚到风和县，这是你家里。”
李秀才看了看周围，十分熟悉，的确是他自己的卧房。
“姜午他们寻妖去了，李大哥需要再休息一会。”姜辰又说道：“我正好有一些心事，想听听李大哥的意见。”
“姜老弟请说。”李秀才坐起身来。
“是这样的，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姜辰说道。
“姜老弟有心上人？这是好事啊！”李秀才一愣。
“可是那人天生残疾，双目失明。”姜辰叹道。
李秀才宽慰道：“这有什么，只要两情相悦，姜老弟也愿意照料她，一样可玉成好事。”
“那人不是我中土族人，是番邦人，白肤黄发。”姜辰又说道。
李秀才笑了笑：“异族人也是人，只要情义相同，肤色发色又能有什么隔阂！姜老弟年纪轻轻，只需遵从自己初心，何必为世俗框架所累！”
姜辰点了点头，叹道：“那人……是个……是个男人！”
“男的？”李秀才吓了一跳，张口呆滞了半天。他最后说道：“原来姜老弟有龙阳之好！不过，这是个人喜好，虽然被世俗所不容，但只要自己身心愉悦，又不影响他人，也不必太过在乎。李某虽然不是龙阳之好，但也不会因此对姜老弟心生歧视。”
姜辰摇了摇头，说道：“李大哥，前面都是玩笑。事实上，那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姑娘，只是她有妖族血脉。不知道我与她成亲之后，李大哥是否还愿意与我等做朋友？”
“原来如此！”李秀才笑道：“李某连龙阳之好的好友都可以接受，不过是妖族血脉而已，怎么会无法容忍！妖魔之说，李某也听过不少，只要不用妖法做伤天害理之事，何须排斥！而且，姜老弟身为道侠，能与有妖族血脉之人成亲，足见心胸宽阔，不受世俗所限，这等心胸眼界的少年，李某怎能不结交！”
第二十五章 妖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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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妖谷（二）
从风和县返回云岚镇的马车上，君竹抱着小白，喃喃说道：“没想到李秀才可以接受妻子是妖！”
姜辰微微一笑：“你可以重新接受小白，他为什么不可以接受自己的妻子和骨肉？”
这一次他们和风县一行总算是功德圆满，不但弄清楚了李秀才失忆的原因，还让他们夫妇俩坦诚相见，重新团聚。
李秀才的夫人施展妖法，重新恢复了丈夫的记忆。他终于记起了姜辰姜午，记起了当年的往事。
姜午说道：“刚才与李大哥叙旧时，他对往事的记忆还有些模糊，问起我前年去岷山拜师的情况如何，还无意中说起了一件事。哥，原本你打算和他一起考秀才的，对么？”
“都过去的事了，提它做甚。”姜辰摇了摇头。
姜午继续说道：“李大哥说，你积攒了一笔路费，本打算和他一起赶考，但是那时候恰好我想去拜师，于是你便放弃了赶考的念头，用那笔路费，和我一起去了岷山。”
姜辰说道：“这有什么！我是无法修道，才有了些许考功名的想法，并不是很想去做。修道才是你我兄弟的心愿，当然是以拜师为重！”
“那拜师的结果如何？”君竹好奇的问道：“你这个哥哥就算了，姜午的资质很不错吧，难道岷山宗没有收下姜午？”
姜辰摇了摇头：“姜午资质很好，当然是脱颖而出，岷山宗很愿意收下他。不过，我们在岷山宗呆了几日，岷山宗的那些道侠，其所作所为，与我们所想的有些出入。”
“有些出入？”君竹更加好奇，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姜午接口说道：“所谓道侠，修的是道，行的是侠。那些岷山宗的道师道徒们，却只是为了求财求权，甚至还有些修道者仗着师门背景，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简直是道修中的败类！所以我一怒之下，便直接放弃了拜师的机会，离开了岷山宗。不过，如果早知道这次拜师的机会，是哥哥用放弃考取功名的条件换来的，也许我会忍气吞声，留在岷山宗修道。哥哥对此只字不提，若不是李大哥说起来，我至今还不知道背后的故事！”
姜辰微微一笑：“都说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现在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姜辰姜午兄弟俩一心修道，并非是为了修得神通广大、道法无边，而是因为见到了父母留下的《万妖谱》，认为父母也是道侠，所以要遵循父母的脚步。也正是这个缘故，不论什么时候，兄弟二人都不忘初心！在姜辰看来，爹娘将弟弟姜午教导的温文善良、一身正气，万一他在岷山宗耳濡目染之下，也变成了那种人，到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向父母交代！所以，当初姜午要离开岷山宗，姜辰毫不犹豫的表示赞同，并没有因为浪费这次机会而惋惜。
“看不出来你这个修道不成的哥哥，还是有几分担当！”君竹说道。这恐怕是有史以来，她对姜辰最高的一句评价。
“不过，别说是一个岷山宗，就算是整个道庭，无数修道者，又有几个是真正的道侠！”君竹悠悠说道。
“怎么没有！”姜辰笑道：“至少你眼前就有一个！”
姜辰自然指的是姜午，姜午优异的修道资质，温柔善良的待人处事，让他这个哥哥最引以为豪。
……
回到云岚镇后，辰午道馆依然没有什么生意。姜午每日修炼师父留下的剑诀，不到一月就将那几页剑诀全部修炼完成。他每日以血养剑，血气自然亏损，好在有君竹的益血丸相助，加上食补，气色倒也还好，并无大碍。
姜辰则有些无聊，道法剑诀他都无法修炼，辰午道馆也没有生意，除了看看《万妖谱》外，就是带着小白去遛遛，偶尔也会去君竹开设的医馆转转。这个月简直过的风平浪静，别说其他妖魔，就连黑蚁女妖墨姝，他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了。
与师父约定的一月之约已到，那一夜姜辰姜午又悄然来到了南山后峰，静静等待。
到了子夜时分，一道人影从山石上飞掠而过，正是他们的师父。
“师父！”兄弟二人恭敬参拜。
“你二人修炼的如何？”师父捻须微笑，笑容和蔼，令人心生亲近，仿佛是布置了任务的父母，来检查孩子的进展。
姜辰说道：“弟子资质顽劣，无法修行师父的高明功法。不过，弟弟姜午资质极佳，已经将那几页剑诀尽数修炼完毕！”
“那几页剑诀全部修炼了？”师父一愣，十分惊愕，他喃喃说道：“为师以为再怎么快，也足够你们修炼大半年的，没想到一个月就有小成！看来你们兄弟二人的资质，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正是两个极端！”
姜辰脸色微红，略感羞愧。师父说他资质太差，不过也是在赞扬姜午，他早已经习惯自己无法修道的局面，并不如何在意。
师父打量了姜午一番，问道：“那柄点青剑呢？是否有每日以血养剑？看你的气色，似乎有偷懒吧！”
姜午取出点青剑，带着剑鞘一起呈给师父，说道：“弟子严遵师命，每日以血养剑，并无懈怠。”
师父结果点青剑，拔出剑锋，伸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宝剑立刻发出一阵嗡嗡剑鸣，并有一层流水般的青光，在剑身上流淌，十分绚丽。
“好剑！”师父又惊又喜：“想不到才一个月，你竟然将此剑蕴养的如此不凡！很好，很好！”
师父连赞几声，显然十分高兴。
他将点青剑还给姜午，说道：“你继续这样以血养剑，再有几个月，你就能剑法大成，人剑合一，到时候施展点青剑时，就能随心所欲，无需以血祭炼。”
姜辰急忙说道：“师父，这样以血养剑，对弟弟的身体伤害极大，不可长久！再继续几个月的话，只怕弟弟身体吃不消！”
师父点了点头，说道：“嗯，为师这一门的剑法的确难成了一些。但要修成得道，这也是必须经历的一步。这样吧，你以后不必每日以血养剑，相隔三五日的养一次，只要保证剑与人的联系不断，也能缓缓起到人剑合一的效果。”
“三五日养一次，也很伤身！”姜辰说道：“师父，可有其他道法传授弟子二人？”
师父脸色一沉，肃然说道：“为师便只有这剑道，你二人若是不愿意修习，为师也不勉强，你我之间就算是师徒之缘已尽！”
“弟子不敢！”姜午急忙说道：“弟子按照师父吩咐，继续养剑便是，还请师父传授后续剑诀功法。”
师父神色缓和，他微微一笑，和蔼的说道：“你不用担心，你资质这么好，肯定能将为师的剑道修炼大成！至于后续的功法，现在传给你还为时太早。因为后面的剑诀颇为凶险，为师必须亲自一点点的仔细给你讲解，指导你的修行。”
“不过，为师最近有一件大事要处理，分身无暇。今夜也是匆匆赶来，马上就要离开！”
“师父这就要走了？”姜辰姜午顿时大感惋惜，他们这一次还没有得到师父的传授。
师父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鹤，交给姜午，说道：“这样吧，为师留给你们一张符纸鹤。这符纸鹤本是一对，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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