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堂门时,盈盈轻轻的一拍鹿头,九色鹿随即停了下来。她也随之从鹿身上,跃下后杵着灵蛇长杖,走了进来。
“主公,是墨翟的消息吗?”向来神情冷漠的盈盈,在说此话时,眉宇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怒色。
昏暗的大堂里,飘忽不定的鬼火,围着立在屋中两边那些肃静牌和水火棍中穿梭翻飞,把她白皙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
“是的。”虽那道怒色,很快便从盈盈眉宇间一闪而逝了,但却也没能逃过萧石竹的眼睛。他看出了那是恨之入骨的愤怒,在他和盈盈战斗时,这种怒色没少出现在对方的脸上;当下他点头应声着,心里却不禁暗自嘀咕:“这墨翟难道和我的国师也有仇?”。
他把手中纸条递给了盈盈,对方摸索着接过后,把纸条放到了自己的鼻子下,嗅了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她已用嗅墨识字的办法,绣出了上面写的内容,不由得把双眉一蹙,冷冷骂道:“疯了!”。
握着灵蛇长杖的右手五指奋力一弯,使劲攥紧手中长杖。
“我也觉得他疯了,不,从我第一天到酆都时,就知道他是个疯子。且据我所知,地狱内部虽岗哨不多,但却有着天生可吸取魂气为食,称为万鬼梦靥的拘魂鬼。他墨翟居然能这么有自信的去释放恶鬼,说明在那些地狱里的拘魂鬼中,也有他的内应啊。”萧石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后,抬眼望向吾丘寿,肃色问到:“你怎么看?”。
“必须制止他这种疯狂的行为。”吾丘寿也是咬牙切齿,他早已对墨翟的所作所为厌恶到了极点,此时稍加思忖后,沉声口吐两字:“暗杀!”。
“嗯。”萧石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头垂眼,望着自己的鞋尖思忖良久后,道:“且考虑到他有拘魂鬼为内应的这点,我们最好是在暗道里执行暗杀,我也不想他的死讯被酆都大帝立马知道。”。
盈盈和吾丘寿点头赞同时,他又沉吟着,在大堂里缓缓踱步,转了一圈,趁机又思前想一番,还是觉得此时过于冒险;一来是要在敌境执行暗杀本就处处受限,二来对方虽带的鬼不多,却也是顶尖高手。萧石竹思忖半晌后,最终又站到了盈盈和吾丘寿对面,毅然决然地道:“这种事,还是由我来做吧!从林聪的密信上来看,届时墨翟为了隐匿踪迹,只会带着林聪、孟胜和田襄子去酆都。据说孟胜和田襄子,都会鬼神术,且实战经验不低,我怕一般的玄教弟子们难。。。。。。”。
“不。”她话未说完,盈盈已是摇头,用自己手中的长杖杖头,隔着衣服,轻轻的点了一下萧石竹的腹部,轻声道:“那可是在酆都,只要你一施术,酆都大帝就能察觉。”。
萧石竹何等聪明,顿悟盈盈是在暗示他,一旦在酆都施术,体力的玄力就会被酆都大帝察觉。可要暗杀墨翟这种也是身怀鬼神术的老鬼,不施术只靠肉搏是不可能赢的。
要不是盈盈提醒,他险些也把此事忘了;当初他初入酆都时,是还不会鬼神术,未能使得玄力有波动的机会。再加上他的玄力在他肉身毁去的第一时间,就被黑白无常巧使锁神枷,将其束缚压制住,故而酆都大帝未能察觉;否则他萧石竹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面对捉襟见肘的局面,萧石竹忽地一阵心焦,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强行镇静下来后,再次微微皱眉思索起来。
“我说过你得活下去的,我会亲自带素天居中,修行不错的弟子去办此事,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萧石竹还在思索对策时,盈盈本还深锁着眉头忽地展开,已是抿嘴一笑,语气平淡的道:“此事刻不容缓,你就不必再犹豫了,我异于他鬼的感知力就是暗杀的绝对优势;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脸上神色以其说淡漠,不如说平静,还夹杂着点点的无畏。
“通知酆都之中的玄教教徒,配合我的行动。”不等萧石竹答应,盈盈已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到门外骑上她的九色鹿,又是轻轻一笑,道:“作为交换条件,如果我回不来了,请你一定要善待小思。”。
语毕她一拍坐下九色鹿长着雪白长毛的脖颈,那鹿顿时昂首,一声嘶鸣后掉头就走,不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萧石竹和吾丘寿的视线中。
“大王,恕臣直言,她喜欢你。”愣神片刻后,吾丘寿双目直视盈盈远去处,悠悠一叹,道:“能为你的霸业和生命去送死,还走得毫无迟疑和犹豫,是真爱啊。”。
“放屁。素天居祖训,但凡继承圣女之位者不能动情,你不知道吗?”也注视着那个方向的萧石竹,闻言猛然一怔后,轻声的愣愣说到。。。。。。
黄泉海下,那血黄色的海水中,很难见到有海底生物,倒是被流放的孤魂野鬼们遍地可见,在那些腥臭的海水里游弋。
黄泉海中这独特的海水,与忘川河的河水一般,对一切的孤魂野鬼,都有着极强的束缚力。不管你是妖魂还是人魂,只要属于孤魂野鬼那一类,一旦被投入其中,致死都不能离开水底。
据说这黄泉海和忘川河,本只是黄水,有如人间的黄河一般,浑浊但不腥臭。可在人间的几次战乱不断时,孤魂野鬼遍地,阴司官员日夜兼程将其抓来后,投入黄泉海中,居然使得偌大的黄泉海,被孤魂野鬼填满。
而海中又没吃的,这些客死异乡,肉身不能落叶归根的孤魂野鬼,很快就饿死了大半。剩下的要活下来,就只有吃同类,于是鬼吃鬼的情形在黄泉海中弥漫开来;死去的孤魂野鬼们的体魄,化为了大片红色的粉末,就把这黄泉海和忘川河,都给渐渐的染成了血黄色。
从此这黄泉海,和忘川河就变得腥臭不已,一片血黄。
此时,一艘长十丈,舟形似锥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的沧波舟,正在黄泉海低潜心,朝西而去。
这种前尖后宽,完全密封的船以不沉木制成,是古神们的神技产物。如今古神时代已是终结,偌大的冥界里,众多的大小王中,也只有酆都大帝的水师,配给了这种可以稀有潜水的战船。
但此时此刻在浑浊的黄泉海下潜行的这艘沧波舟,绝对不是酆都大帝的。在船身上可以看到画着一条黑色蛟龙,张牙舞爪的,与船体一般长短;一看就知这是墨家的船。
这是墨翟花费重金和不少的时间,收集研究古神留下的古籍残本后,自己建造而出的。
泛起蓝光的避水符篆,在上下两层船舱中闪烁不停,不仅使船舱可不漏水,还能有照明作用,使得船舱中宛如白昼。
透过舱壁上,四周也环着避水符的晶石打磨而成的圆窗,看向船外浑浊不堪的海水,林聪面露兴奋。
“大哥你厉害了,这是古神神技吧?”许久后,他转身对坐在船舱正中的墨翟,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着高声嚷嚷道:“我以前只在冥界的传说里听说过,古神驶十万沧波舟乘风破浪,与水魔鏖战十日的故事。后来人间洪水泛滥,善神们又造了十艘沧波舟供人类避难。我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传说罢了,没想到,我林聪也有幸见到真的了。”。
“您别激动,大哥会的东西还多着呢。”墨翟微微一笑,捻须道:“以后可让你更开眼界。”。
“好的。”林聪抚掌大笑后,微微收起些许笑意,疑惑道:“可我们来黄泉海干嘛?”。
“我没告诉你吗?”墨翟微愣,呆呆的问到。
林聪默然摇头,脸上的困惑又重几分。
“哈哈。”墨翟笑笑,也不隐瞒什么,直言道:“当然是重返六天洲了。”。
【沧波舟——此物还真不是我杜撰的,原创是东晋方士王嘉,他撰写的《拾遗记》第四卷中记载: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曰沧波舟。】
【280】是否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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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前,墨翟带着他们从墨家总坛摩罗山悄然出发,小心翼翼的躲过玄帝军和酆都军的岗哨和搜查后,去往了黑齿国西北边境的海边。那时候林聪本就以为墨翟是要回酆都去了,却不曾想墨翟是把他带上了一艘藏在黄泉海中,一处在靠岸较近的礁石洞里的沧波舟上。
随后他们就一直靠着墨者们,放在这船上的淡水和食物,在黄泉海中漂泊;时而往南,时而西进,又时而北上,毫无规律和计划的在水中潜行着。
唯有夜里,才会浮上水面,伸开上层船舱的舱壁,收集空气。
这下连林聪都有点懵了,他一直暗自揣度是不是墨翟临时改变了计划,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可却又怕让多方起疑而不敢多问,只得装出一副对船上的一切都很是好奇的同时,自己在心里暗自猜测着。
“哦哦!”如今林聪不经意间的一问,让墨翟不假思索和怀疑的道出了事情后,林聪赶忙佯装出很自然的恍然大悟状,接着急声问到:“是不是在圣坛时,你告诉我的我们要去酆都搞个大动作的那事?”;说话间,他脸上的兴奋再现,比之前更甚。
好似能随墨翟去做坏事,是一件让他无比快乐的事。
“是的。”墨翟呵呵笑着;林聪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令墨翟感到安心。
“这样的鬼,是不会背叛我的。”墨翟笑着,却在心里这般自言自语到。
“可我们怎么不走青龙海?那不是更快吗?”林聪又挠挠头,埋怨问到:“在这黄泉海里,看不到龙也就算了,鱼都看不到,全是浑水太煞风景了!”。
“哈哈哈。”墨翟微微一怔,然后笑得更欢了,直笑微微弯了腰,随后才像哄孩子一样,用与往日相比,相对温和了许多的语气对林聪说道:“对,煞风景,下次我们不走了;这不是现在青龙海上,有酆都老鬼的水师嘛,走那就是找死,迫不得已嘛!”。
林聪稍加思索后,也点点头,道:“也是。”。
“大哥你怎么想得这么全面?”顿了顿声,他抬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又由衷的恭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墨翟笑而不语;但从他眼中浮现的淡淡得意可以看出,林聪这几句马屁很是受用。
“玩了半天我也困了,我去眯会啊。”不等墨翟得意消散,林聪就打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径直的往后船舱而去。
他总是这样我行我素的,墨翟也早已习惯了;当下也没在意,就说了一句:“去吧。”,就没在管林聪了。
进了在船上,属于他自己的那间狭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小床的休息舱后,林聪关上了门,就有一个菌人从他袖中钻出,快速爬上他的肩头。
墨翟虽有神术傍身,但感知并不如盈盈那么强大,故而这菌人一直跟着林聪,他也未能察觉到。
菌人方才在他肩头坐下,还未说话,林聪便快速的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后,抬起自己展开的左手,把掌心面朝菌人。
他深知墨翟虽然感知力不强,但耳力却是极好,此时说话,哪怕隔着舱门,他声音压得再低,也会被不远处的墨翟听到,导致菌人行踪暴露了不说,自己还有性命之忧,故而选择了一个不说的办法来传达情报。
接着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同时以右手食指为笔,在左手手掌上缓慢的写出了“墨翟的酆都计划不变”这九个字来。
那菌人借着符文的幽光,看清他写的是什么后把头一点,再次顺着他的臂膀爬下,钻入了他的衣袖之中。。。。。。
冰雨携寒风纷纷落入天坑中,拍打着玉阙宫中的一切。多数雨珠顺着屋檐汇聚在翘角上后,顿了一顿猛然落地;在殿堂楼阁间,茂林修竹边的地砖上,慢慢溶蚀出了大小、深浅不一的洼印来。
萧石竹翘着二郎腿,坐在天阳宫中正堂深处,他那张躲在深处墙上挂着的那块牌匾,投射下的阴影里的小帅脸上,双目凝视着身前书案上的堆积如山的奏本,皱了皱眉,眼露几丝淡淡的不愿。
可这些奏本又都是与九幽国的军事行动有关的,自从他和鬼母同朝听政后,这类事务一直是他在打理,不看奏本可不行。当下萧石竹沉思良久后,最终还是慢条斯理的翻开了当头那本奏本,细细阅读后,抬起本还在他手中悠悠转动着的龙豪毛笔,将笔尖点向朱墨砚台之中。
才批了一会奏本,萧石竹已经换了四五个坐姿。不是如崖上雄鹰一般蹲在宝座上,就是把单腿一缩,弯曲后踩在宝座边缘,将笔杆斜着咬在嘴里。
全无丝毫的诸侯风范,更不像是个神之子,倒是像个小地痞。就连挂在他身后墙上画中的如玉,见状也不由得轻轻蹙眉。
就在萧石竹快没耐心时,辰若忽然不报而入,在他身前站定后见大堂中只有萧石竹和如玉在后,才徐徐行礼,却道:“主公,北边又来信了。”。
北边是他们制定的暗号,特指酆都大帝;不明其理之鬼闻言,还以为他们说的是朔月岛或是风暮郡呢。
“哦?”萧石竹双目一亮,眼中登起的兴奋,一扫之前眼中的不耐烦,赶忙问到:“什么任务?”。
“让我暗中提醒一下秦广王,把您最近的军事部署,报给北边。”一脸肃色的辰若又压低了几分声音。
萧石竹闻言默然,微微沉吟着,他早看透了酆都大帝拿蒋子文使出的‘苦肉计’,也料到了这天的到来,只是他本以为对方会用绿珠绿萝来做联络,却也没料到对方会启用辰若来做联络之鬼。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两种问题,或许酆都大帝已然不信任绿珠绿萝了,迫不得已启用了辰若这颗他自以为还隐藏得很好的棋子。亦或者是,辰若已不受信任了。
若是前者还好,后者则有不小的风险。一旦处理不当则会让辰若殒命,自己也必将引火烧身。
萧石竹才想到此,便思索着对策的同时,暗自扪心自问:“近来我是不是嚣张了点?”。
他放下手中朱笔,以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与屋外的滴答雨滴声节奏一般;而那灯台里的烛火,映在了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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