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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奚瑶面静如水，沉着回应。
纵然白衣染血，纵然险象环生，依旧不改清冷容颜。
司空陌在她不远处，哪怕自顾不暇，仍不时援手，看那神情当真是紧张得要命。
而莫黎和宇文昊早都杀红了眼，连长孙锦也一扫平日里精明的富甲商人形象，变成一个发狂的胖子。
山体内，洛寒在那吼啸之下更是首当其冲。
此刻，他五感尽失，有眼而不能视物，有耳却不能听音，体内翻江倒海，五内如遭焚烧。
不禁大惊失色，“这是山魂要苏醒了吗？”
他可是清楚这山魂的可怕，以他这点儿修为，怕是抹杀他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连忙强震心神，意驱使虚影后撤，剑心既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至于如何善后，自有院长和长老们顶着。
可意念当中空空如也，他暗道不好，吼啸竟震断了他与虚影之间的联系。
“怎么办？”
他不敢贸然进入岩洞范围，生怕再引起更大的异动，何况眼下山魂已是苏醒在即。
值此进退两难之际，光柱陡然光芒大盛，恐怖的波动肆虐激荡，威能石破天惊。
洛寒惶恐，当即运起冰封三尺，冰壁之下，肌肤闪耀着古铜光泽，六重厚土体的肉身之力澎湃涌动，刹那间，防御手段尽出。
但那波动瞬息收敛，沿着光柱奔雷纵上，直往山巅而去。
他压力骤减，洛神虚影亦同时回归掌控，没有任何迟疑，他立刻将之敛回丹田，一把抄起剑心，脚踏游龙，向外飞纵。
一道光束冲天而起，在天穹漫开，徐徐沉降，如同天幕，将搏命奔逃的洪荒遗兽尽数笼罩，兽潮当即平息下来。
“重启禁制！”仇万烛大喝。
与此同时，七人飞退，至光罩外，奚瑶双手结印，连连飞掷进山中各处。
不甘的嘶吼此起彼伏，兽群挣扎着退却，天幕逐渐回缩，直到覆盖在山体上，然后消逝，大荒山又恢复到之前的宁静。
几人皆长舒一口气，看着彼此，不由会心一笑，他们可是许久未曾如此狼狈了。
玄苍扫了眼下面，道，“那小子出来了，我们下去吧！”
他们接连纵下，洛寒也刚好从山体内跃出，土石在身后崩塌，将巨大的通道掩埋。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里就将长出新的植被，一切痕迹总会随岁月流逝而被隐藏，但能留在心中的，一定是不朽的记忆。
仇万烛率先问道，“剑心可曾取出？”
纵然他心知这个答案是肯定的，还是忍不住一问究竟，机会只有这一次，他太怕前功尽废。
洛寒看着几人，一个个狼狈不堪，不用问也能猜到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不由内心窃笑，暗道，“让你们拿学员开涮，遭报应了吧！”
玄苍瞧出那眉目之下的窃喜，上去就给了他后脑一巴掌，道，“瞎琢磨什么呢？说话！”
洛寒疼得呲牙咧嘴，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真是乐极生悲。
当即一摊右手，一件器物擎在掌心，发簪大小，形如细剑。
仇万烛大笑，“对，对，就是它。”
玄苍盯着这枚剑心，略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其他五人面露惊疑，“这就是荒古剑心？怎么一丝波动都没有？”
的确，这似乎与洛寒初见时不同，别说光线在它周围扭曲了，甚至感知不到任何气息，像一件无比普通的器物，或许给女子做发簪最适合不过。
仇万烛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也发觉异样了，伸手便抄了过来，拿在面前仔细端详。
洛寒一惊，脱口而出，“仇长老莫不是要反悔？”
玄苍挥手又给了那后脑一下，不悦道，“不懂规矩，没大没小。”
仇万烛似乎根本没听到，径自问道，“小家伙，你取剑心的时候可曾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洛寒想了想，便将之前亲历那一幕详细复述了一遍，就算没人问，他也准备说，毕竟这太过蹊跷，他希望有人能一解此惑。
众人闻言，皆震惊难掩，说那是幻象，参与其中当作何解释？可若不是幻象，又能是什么？
沉默许久，仇万烛忽然道，“你得回去。”
洛寒一愣，“回去哪儿？”
仇万烛沉声应道，“回去那长街，取回那把剑。”
洛寒哭笑不得，“这怎么回？我都不知当时怎么去的，再说那把剑这么重要吗？”
仇万烛目光闪动，“那是这剑心之魂，若我所猜不错，你所经历的并非幻象，而是曾在历史某一时刻切实发生，或许这大荒山横穿荒古也正是为此。”
玄苍一惊，恍然大悟，“仇老，你的意识是……这剑心连通荒古？”
“连通荒古？！”其他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太过耸人听闻。
仇万烛重重点头，“十之八九。”
玄苍面色肃穆，“如此说来，那老者岂不是……？”
那四字他终究没敢说出口，这太不可思议，非他所能想象。
仇万烛代他道，“没错，就是荒古剑尊！”
“什么？那老者是荒古剑尊？”洛寒大惊。
纵他到万千世界时日不久，但也听过这个尊号，一个人，一柄剑，一段历史，一则传说。
不禁喃喃自语，“是了，我早该想到的，那等修为，我早该想到的……”
仇万烛将剑心交回他手里，道，“想办法回去，取回那把剑，无魂之剑心，与废物无异。”
洛寒攥着它，眉头紧皱，闭起双目，冥思苦想，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前前后后的一幕幕，他当然不会容许这冒凶险得来之器沦为废物。
玄苍在一旁道，“别急，慢慢想，一定有办法，以荒古剑尊之能，这必另有深意，绝不会仅是让你回去送把剑而已。”
洛寒猛然睁眼，直视玄苍。
他一喜，“怎么？想到了？”
却见一根手指慢慢滑上双唇，“嘘，别说话。”
那笑容瞬间凝在脸上，他堂堂一院之长，帝神境修为，竟被一王神境小辈学员告知‘闭嘴’。
更可气的是，又不得不闭嘴，他有气撒不出，心道，“好小子，报复我。”
洛寒的确是报复他，谁让后脑挨了这么多下，不过，他也的确想到了办法。
当即将剑心敛进丹田，置于洛神虚影掌心，当那手掌紧握时，曾出现过的场景再次浮现，周围一片空洞，双脚踏在虚空。
他一步迈过水幕，立身长街之上。
“果然回来了。”他暗道。
还是这里，秋风萧瑟，落叶纷飞，一地枯黄。
但已不见任何人的身影，风吟中，只余一声声稚嫩的低语，“一片，两片，三片……”
第346章 剑尊之威（）
“人呢？”洛寒左顾右盼。
老者，女孩儿，还有那追杀之人统统没了踪影。
“七片，八片，九片……”
听着这一声声稚嫩的低语，他猛然忆起当时老者曾对女孩儿交代，‘无聊的话便数落叶吧’。
“她还在这儿。”
随即唤道，“小甄，小甄，你在吗？”
没人应他，仍旧顾自数着，“十三，十四，十五……”
他无奈摇头，“也是，那老者乃荒古剑尊，他能看到我，不代表女孩儿也能看到我，只有等在这儿了，数到三百就回来了。”
念着，退到墙角，坐了下去。
忽然，“哎呀，好疼啊！”
那低语也戛然而止，而这叫声就从他身下传来。
洛寒一惊，连忙起身，回头一看，见女孩儿的身影在墙角显现出来，正是他刚坐下的位置。
那正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他，眼神饱含愠怒。
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一愣一愣的，“她不是看不到我吗？这又什么情况？让我给坐了？”
女孩儿开口，声音稚嫩，十分不悦，“你是谁啊？好不懂礼貌。”
洛寒闻声回神，连忙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起。”
女孩儿笑逐颜开，“这还差不多，原谅你了。”
洛寒下意识问道，“你能看到我？”
女孩儿笑应，“干吗看不到，早就看着你了，还在那儿傻了吧唧地喊我。”
洛寒一脸黑线，“那你为何不应我？”
“我又不认识你，干吗要应你。”女孩儿理所当然道。
不待洛寒应声，又惊疑发问，“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叫小甄？”
洛寒心道这还真是孩子气，遂学着她的语气应道，“我之前听你爷爷就是这么叫你的呀！”
“嗯？之前我见过你吗？”女孩儿吮着手指，精致的小脸儿上满是疑惑。
洛寒一阵无奈，“刚发生的事儿都能忘，这得什么记性。”
不过他也没心思计较，他是来找那老者的，赶紧问道，“你知道你爷爷去哪儿了吗？”
女孩儿点了点头，“爷爷去杀大恶人了。”
洛寒直翻白眼儿，脸上一个大写的‘囧’字，暗道，“我还不知你爷爷去杀恶人了？”
又问，“去哪儿杀了？”
女孩儿摇头，“那不知道。”
紧接着，像受了天大的惊吓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洛寒被吓了一跳，一头雾水，这怎么还哭了？我没怎么你啊！
他一时手足无措，“小甄，你怎么了？别哭啊！”
他可是怕那老者突然回来，见自己孙女在这儿哭，还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女孩儿哭着应道，“都怪你，我忘记数到多少了，数不到三百爷爷就回不来了。”
洛寒心里直骂娘，“靠，这什么逻辑？”
女孩儿抹去泪水，语气一转，警告他，“不许打扰我！”
然后便不再看他，盯着漫天的落叶，数道，“一片，两片，三片……”
洛寒感觉要疯，敢情儿这又从头开始数了。
忽然，洛神虚影突起异动，那剑心竟从它掌心钻了进去，顺着灵气经脉往丹田而去。
与此同时，周围景物骤然变换，长街隐去，取而代之是一片苍莽的大地，无垠无际，目不能及，岂止亿万里。
“这又是哪儿？”
正惊疑间，高天之上响起一声喝问，“老东西，引我来此，就不怕惊动我主？”
洛寒循声望去，见那里一道墨色身影临空而立，威风凛凛，正是那追杀之人。
“不能让你的血，染赃了极境的大地！”
再一望，见老者立于高山万丈，目光如炬，彷如俯视苍生。
“原来在这儿。”洛寒一喜。
随后又疑惑，“他怎未执剑？”
唯左手一杆长幡，右手中却不见长剑的影子。
“大言不惭！”
话音将落，狂风骤起，一道巨大的枪影横空，缕缕气劲缠绕，状若狰狞蚺龙。
枪影向着山巅猛烈刺下，一时间，空间湮灭，苍穹震荡。
老者纵身跃起，站上虚空，一袭青衫猎猎，掌中长幡挥动，竟是摇晃得乌云蔽日，摇晃得山河色变。
“山河幡？大道竟把此等尊物也给了你！”那墨色身影语气惊诧。
洛寒却被这一句震惊得无以复加，“尊物？岂不是还在圣物之上？大道？那不是极境的主宰者？”
枪影未及，立时再幻，蚺龙一挑，刺破天穹，破裂处，洪荒之气狂泻而出，涌动着无尽岁月的匆匆亘古。
当即，那肆虐大地，肆虐得山河破灭，席卷高天，席卷得星辰碎裂。
“天啊！这是什么？”
他仿佛身处历史洪流当中，而自己就像沧海一粟，这感觉是渺小，刻骨铭心的渺小。
山河幡陡然定住，任凭如何挥舞，却是纹丝不动，洪荒之气将之重重紧锁，且漫向老者，吞噬而去。
紧握幡杆的双手，变得更为枯槁，瘦削如骨。鹤发枯黄，童颜不再，皱纹漫过额头，爬上眉梢，跃下唇角。这一张脸孔，刹那间，竟似枯老了万载。
洛寒大惊，“山河幡都不是对手！荒古剑尊，要就此败了吗？”
可见老者依旧泰然自若，波澜不惊，“难怪敢这般叫嚣，竟是有如此倚仗，幻之洪荒，还真是大手笔。”
“荒古之后，再临此术，是否仍感无力？”墨色身影语气暗藏窃喜。
老者轻叹一声，“荒古一战，我确是被此术所伤，时至今日，仍未能痊愈。”
他言辞微顿，似是略有惋惜，“可你，终究不是他，他是否又告知你，我已无法再执剑。”
话音未落，忽闻一声铮然剑鸣，双手一扭幡杆，长剑应声出鞘。
洛寒双目一凝，“这是……？”
老者气势陡变，长剑平举，剑身微颤，荡尽洪荒之气，不得近身。
却见，长剑朴实无华，普通的无法更甚，剑身无光，且锈迹斑驳，剑尾无柄，唯有几缕破布缠绕，握于那枯槁的手掌之中。
“原来藏进幡杆，岂非多此一举？”洛寒暗道。
墨色身影冷哼，“虚张声势！”
可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惧意。
“你，看好了。”老者一字一顿。
‘你’字出口，目光似穿破天穹。
言罢，一剑挥出。
只有这一剑，远处山峰尽皆湮灭，消逝得无声无息。
只有这一剑，斩断苍穹，一分为二，断裂处，平滑如镜。
只有这一剑，剑痕纵贯大地，仿佛延绵无尽的万丈深渊。
这一剑，可斩千魔……
这一剑，可诛万仙……
这一剑，可逆亘古……
这一剑，可碎荒天……
洛寒目瞪口哆，如痴如醉，这，才是荒古剑尊之威！
长剑回鞘，幡上再添一道，正是一百零八之数。
老者仰望，低声喃喃，“太幻，你亲自来寻我便是，让这些喽啰来，又有何意义？我横跨荒古，你以为我在躲你，我却是为正我剑尊之名。”
随后又摇了摇头，缓缓道，“大道，你又还需沉睡多久，让我这一把老骨头独自撑着，你也还真舍得。”
这些，洛寒都没听到，他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