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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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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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认得!她臂刀一挺,便已作好去势。可便在这刹那不远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声响,两人皆觉,只见风声过处,一人连人带刀,竟向苏折羽扑去!

    苏折羽本来要劈向苏扶风的一刀只得回转去挡这半路杀出之人,只是这一之下却大是吃惊:这使刀之人正是半年前在临安见过的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乔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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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庆青龙教,此刻却诸事太平。

    包括邱广寒,她也很太平,太平地苏醒过来,身侧竟没有一个人。

    她有点迷惘地坐起来。疼。她立刻按住胸口。背后也疼。可是身体里竟有种难以名状的陌生的感觉,叫她一时之间,愣愣地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出汗了。

    她摊开自己的手心,又捏了捏,向窗外去。天气很晴朗,或者说,很炎热。她感觉到了。

    她又按住了胸口。心跳得有点快。这竟是股暖意,从这里,自己手心之下,散到全身各处。为什么?她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她又不自觉地感到了欣喜,仿佛她直觉地知道,这并不是坏事。她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来。真舒服呢。她惊喜于这不再轻飘飘的自己,却又坐下,惴惴不安地感觉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是的,真的是种温暖。这令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南璃。虽然,书上从没有写过她在自己变化的一瞬和那之后,所感受到的脉脉之情,温暖之意,可是邱广寒却陡然也似明白了些什么。

    我……不再是纯阴之体了?

    她四面环视。回忆于她,似乎并不重要,她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回想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是好奇于此刻身处。目光所到,突然触及一物,她心中陡地一震,站起身来。

    乌剑?

    她于是,不得不回想。

    洒满阳光的山道上,她曾向一个叫苏扶风的女子伸出手去。

    她的心里陡然一惊,仿佛从梦中醒来。这是什么地方?陌生。但这简简单单的陈设,却像极了某种熟悉。

    难道是……

    她爬到床上,推窗而望。这窗小而高,望出去是一片山坡。

    我好像在山顶上呢。她心里想道。可这却早已不是我遇到苏扶风姑娘的那座山了。

    山坡处,迂迂回回上上下下有些人在行走,远远的不甚清楚是谁。她悻悻地爬下来,坐到床上。她记得起来,是苏扶风向自己出手,可是随后发生的一切又是如何?

    她的目光又落在乌剑上。它放在矮柜上,很像就那样随手的一下,就像它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将它拿走。可是她还是紧张起来,因为——他会轻易让它离开自己身边吗?

    她害怕到不敢走出门去,仿佛她知道,有些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在外面的世界等着她。

    她抓起剑来,用双手。

一三六() 
而,漆黑的夜晚,白玉鸟儿又一惊飞起。它躲去了高枝,冷眼旁观起三人的打斗。

    乔羿显然并没有清苏扶风,正如苏扶风也没有清他。她只是突然见多出一个帮手来,不觉抖擞起精神,铁菱角辅以短匕为器,也向苏折羽扎去。

    苏折羽一人应付两个,虽诧不乱。她诧的是数月不见,乔羿如何竟突然有这样一副身手了。他是在夏家庄学的艺?可是夏家庄好剑,使刀的名家并不多,如此短的时间,竟能这样有模有样?

    尽管如此,若与苏折羽相比,乔羿却着实差了不止一点。他原先只是突然杀出以求对手猝不及防,但动作仍然显得有点拙重,身形也并不那么灵巧,显然轻功的习练并不到家。数招过后他呼吸也已粗浮起来,听来内功的修为也极是一般。

    这么说是只学了招式。苏折羽睨他一眼,心头思量着。再一眼,心下却突然一凛:左手刀?

    当的一声,两刀相撞,乔羿被撞得向后退了开去,虎口震出血来。他连忙一个甩势荡开苏折羽后招,又跌后了两步,咬牙喘息。苏扶风匕首带风,挥将过来,苏折羽低头一避,闪开空隙,刀却一侧,又向乔羿逼去。

    这刀招你是哪里学来的?她着乔羿,声音冷得好似尖锥,虽是听在耳中,却像浑身生疼。

    乔羿怒目望着她,喘息稍缓,大喊一声又向她扑去。苏折羽右足踢向苏扶风手腕,左手腕却一抖,那晃动着光亮的臂刀就抵住了乔羿的咽喉。后者身形骤顿,举刀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冷不防苏扶风手腕间飞出了一枚细针,激射向苏折羽面门。苏折羽头急一偏,那针贴肤而过,寒气逼人。她一甩头回来时,颊上一凉,蒙住面孔的黑布竟落了下来。苏扶风第二枚暗器已扣在了掌心,正是铁菱角,然而这一瞬,她却再也发布出去。

    她愣愣地瞪着苏折羽,好似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苏折羽却不以为意,见她不说话,仍是先将脸转向了乔羿。

    我在问你话!苏折羽刀身一侧,刀背迫住乔羿咽喉。你是不是偷了青龙刀谱?

    乔羿哼了一声道,只消能报仇,我全不在乎什么手段!

    苏折羽也冷哼了一声道,你偷学青龙秘笈,须容不得你!说着,刀身又一转,便要下杀手。乔羿自不会等死,忙趁隙一侧身避开,眼见苏折羽已然跟到,而此刻的苏扶风却只是呆呆地着,好似灵魂都已走出了窍,全然不动一动。

    乔羿举刀一挡,勉力再交换几招,却已脱力,刀变得似有千斤之重,往地上一拄几乎抬不起来,眼见苏折羽的刀贴身追来,他下意识地举起右臂去挡,一双眼睛已绝望而闭。

    却不料,这一刀竟未砍下。乔羿心中讶异,睁目退后,只见苏折羽不知为何,脸色竟已变得黯淡下去,弹出了臂刀的手悬在半空,额上豆大的汗珠瞬间滴了下来,就如一刹那间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她咬紧了全无血色的嘴唇,一只手慢慢地捂向小腹。

    乔羿自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顾不得什么,连忙一刀回搠而去,便刺向苏折羽胸膛。他从没杀过人,更没想过会得到如此好的机会,这一下又闭上了眼睛,仍然是紧张,是害怕,但怕的却与适才完全不同。

    噗地一声,刀扎进了肉里。这感觉令乔羿浑身一软,放脱了刀踉跄退去。而另一个踉跄后退的是苏折羽。她呆呆地着,不敢相信在两人的中间,竟会突然多出一个苏扶风。

    苏扶风伸开了手臂,刀刃从她左肋深深透入,淡红的衣衫顿时染满了血。她咬牙沉默着,她身后,苏折羽;她身前,乔羿。两个人都惊住了。

    乔羿这才清了苏扶风的容貌,惊异比旁人更甚。你们……他喃喃地道。你们两个……

    在月光下,这两张脸孔完美地一模一样,甚至,一样地没有血色。

    他呆呆地着,要如何下手?现在,这两个女子都似颇为痛苦,上去再无力招架,可是,他又应该对哪一个下手?

    你们……究竟是谁……杀了我的……父母?

    然而两个人都不理睬他。苏折羽似乎并未受任何伤,但脸色竟比苏扶风更可怕,嘴唇颤抖起来,踉跄了两步,咬紧牙关捂住小腹,转身便走。乔羿虽无法下手,却也不愿就此放她离去,几步纵去拉住道,你不要走!

    苏折羽用力冷笑着,臂刀微举。让开!她的声音虚弱却冷峻。

    却听扑通一声。乔羿吓了一跳,是背后苏扶风跌倒在地,晕了过去。他正分神注意她,没计较间,却又是扑通一声,这一次,跌倒的是苏折羽。

    她也晕了过去。

    苏扶风受伤晕去,倒还可理解;苏折羽却是半点端倪也无。乔羿于这些事情全无思想准备,心里一阵着忙,眼见苏扶风的血汩汩流着,他吓得慌了手脚,甚至顾不上,便向光亮处逃去。

    跑了许久,才见那光亮是一池映月的水光。他一时怔住了,愣愣地立了半天,只见水边依稀立了几间小屋,脑中似是想起了什么,慌忙过去一阵乱敲乱拍,总算惊起了村民数人来。他慌慌张张,咿咿呀呀地说了数久,才说明白是有两个女人晕倒在那里了,村人便跟了他,向那小道而来救人。

    先醒来的竟是苏扶风。原来乔羿先前手上也是发抖,那一刀不曾插得太深及脏,苏扶风一时失血而晕眩,随即便醒转来,忍着疼痛,自己撕了外面纱衣,裹紧了伤口。一行人赶来时,她正有点无措地去俯卧在地的苏折羽。

    乔羿见她醒了,竟是有几分害怕,不敢靠近。苏扶风站了起来,向来人道,有大夫么?

    乔羿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开口问道,她明明要杀你,你为什么救她?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苏扶风冷冷地回应了他一句,那挑衅的眼神登时令乔羿回想起某日的一切事情。他顿时红了眼睛。原来是你!

    苏扶风并不他,只道,你把这笔账算错在别人身上了吧?

    我……我先杀了你!乔羿赤手空拳,便向苏扶风扑去。

一三七() 
苏扶风侧身一让,不想与他纠缠,心中微微一忖,说了一句,我还有事要办,失陪!

    她捂着伤口,便向暗处而走,身形飞快,乔羿又哪里及得上,顿足之下,又被村民扯住。

    你莫跑,这个女娃儿你认得么?一人指着苏折羽道。

    乔羿也不好说不认得。苏折羽并没有醒,紧闭双目的面孔是这般楚楚可怜——全然不同与他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次的苏折羽。不是她。他想。不是她杀的人。那么我之前——真的都弄错了么?她变成这样,岂不也有我的份?她为什么从来不辩白?

    他是真的有点不知该怎么办,面对着这样一个苏折羽,真的有了两三分自责,过去和村民一起将她扶起。

    吵到几位,真是不好意思。他陪笑道。我自己背她找一处落脚歇息好了。

    众人嘟囔着说了几句,便自散去。乔羿好不容易背起苏折羽来,走了几步,心下却又忐忑了。

    她是要杀我的人。他心道。想一想她方才的眼神,就知道她不可能轻易放过我;我为什么要救她?她和方才那个女人,又是什么关系?她们的样貌,多半是血亲,我虽然枉了她,可也——算不得枉错,对不对?

    然而,直至他在附近镇上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来,她却仍是垂着头,动也不动。

    广寒曾说,她见过和这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只是不信,却想不到竟是真的。他心道。如今我又要到哪里去找那个真正的仇人?若将她就这样抛在这里,又会不会有事?

    原来几个月前邱广寒将数页武功秘籍交给乔羿转予夏铮,乔羿竟是动了偷学的念头。正件他固然是交予了夏铮,但他却在之前赶路的数日趁夜将那刀法囫囵复绘了下来。他是夏家庄的画师,照样临摹,自然半分也不会差,只是此事却从不敢让旁人知道。重新在夏家庄住下之后,他平日作画、写字亦不误,却在夜间偷偷研习刀谱,虽然无人领进门,也凭着几分聪明,硬是学了好一些。时日不长,未能太有大成,但如此有模有样,也足够人吃惊了。拓跋孤与苏折羽都是将刀装在了臂上,刀招虽然是照谱来,运用却有所不同;乔羿却是完完全全地照着谱子,左手握刀,是以苏折羽一开始竟也没认出,待他用出数招后,才恍然惊讶。

    乔羿本是厌恶刀兵之人,全是一口誓报家仇的气所支撑,才苦了数月,也不知自己是何境界。愈是练得久,他就愈是坐不住,那多年书画修来的耐性修为也化为了乌有,悄悄自夏家庄跑了出来,便往青龙叫落脚的安庆而来。

    临近安庆,他心中紧张,将几招刀法又狠狠练了数日,却不料未进安庆境内,竟是偏偏见苏折羽策马而过!眼见她孤身一人,这于他如何不是好消息?当下立刻纵马跟上,行了一路,到底也下不定决心就此动手,直到这天夜里,她突然与苏扶风动起手来。

    乔羿心中激动,只以为能够报了仇,却不料自己仍远远不是她的对手。之后阴差阳错的事情叫他更是预想不到,到此刻都平静不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仍是下了决心,将苏折羽背上了楼去。有没有大夫?他着忙地向那半梦半醒的伙计询问。

    好不容易叫来的老大夫倒很认真,仔仔细细给苏折羽切了脉,方才回过身来道,您是……这位小夫人的相公?

    啊?我……乔羿连忙摆手,不是……

    那大夫显然面露疑色,忽听苏折羽轻轻噫了一声,下一瞬间,已睁目醒来,陡然坐起。

    可那身体如何能这样陡然坐起,她正待顺势抬左手就要亮刀,一阵急痛又将她的动作抑了下去。

    小夫人不可妄动!那大夫忙道。说着回头向乔羿道,既然公子不是她相公,还请暂时回避一下。

    乔羿只能哦了一声,悻悻然退出。

    苏折羽喘息着,虚汗从额上、颈上冒出来。那大夫上前正要开口,只听她已用力道,大夫,你——你不要说别的废话,我只是向你求证一件事的。

    大夫叹了口气道,来小夫人自己也有所察觉了?

    这一下苏折羽的脸色是真的变了。这么说是真的?她喃喃地道。怎么会……怎么会……

    大夫呵呵一笑道,这是好事,小夫人为何要不高兴?

    笑还没来得及收敛,白光一闪,已有刀刃架于颈上。苏折羽左臂抬着,一双眼睛冷冷逼视着他。此事你向别人透露一个字,我立时杀了你!

    那大夫不料她现出凶相来,心中害怕,可却又忍不住,道,小夫人切不可动怒,瞧你身体底子并不好,现下有了喜,更应小心才是,怎么动不动就动刀动枪……

    这与你没关系!苏折羽似乎对“有了喜”三个字有千万分的敏感,那心中千色万缕飘荡的直是她自己也不知晓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敢想过这样一种可能,甚至在最早发现身体的异常时,也没有当真。若非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痛苦将她击倒,她大概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的。

    对,她没日没夜地帮他做所有的事情;她甚至仍然要满足他的欢好;他一声令下,她又目不交睫地奔了出来,为了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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