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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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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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另一条路”,我琢磨着,你是需要一个人替你把天都会拿下来吧?说起来,天都会与你青龙教同处徽州,要说互不犯着,也很难——你暂时没余力对付天都会,凌厉却可利用自己的出身、在这一行的资历还有会中人缘,趁现在的时机接这个摊子。就算他一个人略显不足——瞿安和他在一起,却是十足的好机会,两代金牌杀手,说出来不是盖的。反正你手上能牵制他的办法很多,如果天都会由他说了算,那么徽州这地界,也没人能跟你对着干了。不过可惜你不知道瞿安会私下将俞瑞放走——现在天都会被他先拿回手里,再加上一个来头很不小的慕容荇,凌厉就有点麻烦了。

    所以——你帮他想了什么办法么?拓跋孤干脆直接开始问到办法,显然完全不准备否认卓燕的猜测。

    我怎敢帮他想什么办法——我现在是青龙教的人,又不是凌厉的军师。卓燕以夸张的口气道。除非教主你命令我非要帮凌厉达到目的不可——否则关我什么事?

    他这一次也算是救了你性命,你不感谢他么?

    我就他的多了。卓燕不屑一顾。他偶尔还我一次,打什么紧?再者,我已经帮他看了一个月的老巢才回来。这感谢也够了吧?

    老巢?

    嗯——他带了一部分人,去了原先黑竹会在淮北所在之地。倒是奇怪得很,许多原先淮南会的人。反愿意跟他走,连庄劼亦在其中。依照他现在的想法,与俞瑞明争暂时不易——他想恢复黑竹,行分庭抗礼之势。不过黑竹会在淮北,你的一揽徽州美梦怕是要落空。现下——教主,一个落脚淮北的凌厉,请问我还用帮他么?卓燕不怀好意地笑道。

    那便由他自生自灭去。拓跋孤接话得很快。

    所以么。卓燕笑道。他一回到淮北。我就来你的徽州了。

    “回”淮北?他之前还去了哪里?

    临安。我伤势稍好一些,凌厉便托我替他担看些。他自己同瞿安回老家“寻亲”去了——不然我又何须这么久才回青龙谷。看在他们还是没寻到人的份上,我也就不好意思多说什么。现下瞿安仍留在临安。他倒是对什么黑竹什么天都都不感兴趣。凌厉呢——却是上了船,没法下来了。

    拓跋孤似在思索什么事情,末了。道,既然凌厉不在徽州了——那只能靠张弓长了。他对你应算是言听计从,让他做些什么事,应该不难?

    你的算盘倒是很精。卓燕轻轻哼了一声。说到弓长——你不是早已经逼迫他答应了什么条件么?

    对。我知道他在天都会中也有不小势力,自也有几个愿意跟随他的人。我原先对他所说,是要他退出对天都会的争夺,并且,不论用什么办法,帮凌厉上了这个位。以此对抗俞瑞与慕容荇。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呢——本来我叫凌厉回来第一件事,是先杀了张弓长。结果俞瑞捷足先登了天都,我只好指望张弓长肯与凌厉合作。

    这么说倒要感谢你了。卓燕的口气变冷了两三分。竟到今天都没对弓长下手。

    如果没有俞瑞。我自也不会留他。不过凌厉既决定暂时留在淮北,我的条件便不得不再改改了。

    我拒绝。卓燕脸上没了戏谑的表情,三个字吐得很清楚。

    你?我要与张弓长谈条件,你拒绝?

    你也说过,他对我言听计从——那么我拒绝,便相同于他拒绝。

    拓跋孤面上变色。你什么意思?

    我卓燕是你青龙教的人。可以为你卖命,但张弓长直到今日。仍是朱雀张使,没有半分理由去做你与俞瑞争夺徽州地盘的棋子。

    这于他并无坏处——你也曾对他说过,天都会可以是他的。现今又被俞瑞夺去,他不想夺回来么?有青龙教撑腰,他有何惧?

    便是你这背后的撑腰令他不齿。他与你我不同。我是利字当头不顾道义的小人,他——你给他留点“义”。

    拓跋孤哼了一声。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义”,讲“义”,只是因为背叛的代价太大。我那日只是拿他自己的性命威胁于他,他不是一样屈服,答应我的条件!我劝你好好想想,因为张弓长这个人,除非为我所用,否则——他背着他“朱雀张使”的义,你以为我会第二次放他活着出青龙谷?

    你

    还是你已被他骂过“叛徒”,所以没勇气再去游说于他?你不是从来都是个说客么?

    我不游说不想游说的人。

    莫要说得好似你与他交情有多深。若我没猜错,他身上也中着你当初逼他服下的蛊吧?他与你之间,也不过是这种利益关系罢了。

    卓燕很少被说到沉默,但这一次是真的沉默了。

    你最好先好好想想。拓跋孤丢下一句话,便向外走去。

    静谧之中,秋风吹起。卓燕回身。顾笑尘的坟前,尚未燃尽的香烟缭绕。

    他以为我是谁啊。他苦笑着,向着那新坟喃喃地道。人人身上都有我下的蛊,那朱雀神君干脆也我当算了——我叫谁干什么就干什么,还用像现在这样么?

    他料想拓跋孤接下来该是要去找张弓长重新谈条件——张弓长若听说原本让他放弃天都会权力的条件现今变成了不必放弃,必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他却不知这正是个最大的火坑。鬼知道神君已将多少资源给予了慕容荇,情况未明便与他对着干,说不定都不知怎么死的。

    必须要赶在拓跋孤之前将弓长说服。卓燕心中想着,也便匆匆自顾家后山离开。他迈进张弓长屋门之时,拓跋孤派来的人也堪堪到了。张使——教主有请。这人彬彬有礼地道。

三〇六() 
万幸——他还喜欢耍耍威风,没亲自过来找他。卓燕心中想着,替张弓长回了句知道了马上去,先将人支了走,一边却一把抓住了张弓长,道,有件事要与你说清楚,说完你再走。

    什么事?张弓长见他表情严肃,也自认真起来。

    我大概知晓之前拓跋孤与你谈的条件了。卓燕道。你答应他那种条件做什么?

    他不待张弓长回答,已紧接着道,我知道他多半是以性命要挟,说什么若不答应便取你性命之类——但你可曾想过你真如此做了之后,他不会过河拆桥么?

    张弓长咳了一声。我当时只关心你的安危,没想那么远。

    卓燕微微一怔。与我何干?我那时又不在他手里。

    不是——他只是与我说,你过一段时间必会回来,我若想等到那一天,便先答应他的条件。说起来,他确是以我的性命来要挟与我。但我无论如何,还是想确定你平安无事。这之后他愿过河拆桥便拆桥罢

    几时我都成了你的借口了!卓燕虽知他所言非虚,却也并不稍加辞色。好吧,你听好,眼下情况有了些变化——凌厉暂时会退出徽州,而拓跋孤又不想放任天都会不管,所以他恐怕会重新把你推上前台,然你去与俞瑞争夺。若他提了这个条件,你记着,一定不要答应。

    他会让我去做这件事?张弓长半信半疑。若真让我去。那倒好了,反正我本就不想把到手的东西拱手让给凌厉。为何不答应?反正回过头来,我也可以过河拆桥。不买他的帐啊。

    他若不是有办法让你买他的帐,也不会有胆放你前去——比如说,我现在在他手里,我问你,若有一日他以我要挟于你,你是买账还是不买账?

    张弓长语塞。

    榆木脑袋!卓燕忍不住骂了一句。

    但是——四哥,你也可以站在我这一边啊。几时天都会再壮大了,我们何须受他压制。

    哪壶不开提哪壶呀。卓燕心下叹气。我自己也有把柄在拓跋孤手里呢——却竟去说他。

    我再问你。他扯开话题。仍是那副口气。如果有一天拓跋孤跟你说,弓长,我将妹妹许配给你,你买账还是不买账?

    张弓长这一次语塞的厉害了。

    什么表情。卓燕看着他道。你以为这种事情不可能?为了利益。拓跋孤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卖妹妹给明月山庄的事情,你是不知道还是忘了?上次没卖成,这一次若你成功了,回头他出这一招——你的弱点,你以为他不知道?

    他又停顿了下。假若你成功了,又不肯买他的账——这种可能性,拓跋孤必也考虑过。若你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人选,他当然要用另一个人来取代你了——这个人想必他也已想好了。

    他能用什么人?既受他左右,又能在天都会有一定威信——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你认为苏扶风如何?教主夫人的亲妹妹。黑竹会的金牌杀手,不比你更合适?

    既如此,为何他不一开始就让苏扶风来出头?

    那是因为——他也知道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让你去充当肉盾墙灰——你大概还不知晓慕容荇的身份吧,嗯?便是拓跋孤自己,现在都不敢贸贸然去动他呢!

    慕容荇的身份?

    张使——只听门外,又传来一阵努力抑住不耐的催促声。显然,两人说话的时间已远远超过一般人的耐性。那传话之人竟没走,又已站到门口。

    你先去了再说。回头来寻我。卓燕只得与张弓长先走了出来。

    外面那人微微向卓燕躬了躬身,道了句,单先锋,失礼。便领着张弓长当先而走。反是卓燕愣了一下。

    对于自己这个尚不算完全受承认的新身份,他原没料到会从一名小小传令教众口中先得到肯定。这一瞬间,他忽的好似产生了某种错觉。

    ——某种,“其实事情也不算太糟”的错觉。

    他回到家中。家。这个他幼时曾居住过的地方,一切东西都尽可能地还原了。只是分明记得一直很热闹的家里,如今却冷清得——若没有拓跋孤派给他的那七个“顾家家卫”,就几乎没任何声息了。没有厨师伙夫,就连做饭,其实都是林芷动手。

    无论如何,这宅邸看起来都太大、太空旷了。可是,除了自己,单疾泉,真的已没有任何人还可能回来这里了。

    也许是这个地方不吉利吧——但是看来我更不吉利,以至于这个宅邸也不能将我如何。二十四年了——我终于还是又回来了。还能回想起当时怒而不顾一切前去行刺拓跋礼的往事。母亲的遗书,幼弟的哭声,笨重的单刀,地牢里绝望的黑暗——一切事情,恍若梦境,似远似近,似乎还很清楚,转瞬已极模糊。

    若我决心以单家后人的身份接受这里,我是不是应该真正开始做一些单家后人该做的事?昔日的一切已经失去,但上天既然让我还能活着回来,意味着单家终究不该没落吧。

    冷清清地躺了一会儿,忽然一名家卫进来报告说张弓长前来。他忙一个翻身起了来,见张弓长已匆匆跑了进来,正欲开口问他情形如何,却见他身后,方才那名传话的教众仍是跟着。

    怎么,还要听着么?卓燕向那人冷笑道。

    那人年纪轻轻,当下里显得有些尴尬,道,教主吩咐我吩咐我引路的。

    张弓长只道,我们到里面说,让他外面等着。说着随手带上了门。

    你没答应他什么事吧?卓燕直问。

    四哥,完全不是你想得那样——拓跋孤他,全未提起你说的这事!

    他没提?卓燕狐疑。那他叫你去做什么?

    他说,原本留我在此,是以一个条件,容我见你平安归来为止。现今你人回来了,他昨天与我谈了次,是提到要我去将那答应的事情付诸实践,但——正如你所说,现今似乎有了些变化,他今日说,不需要我再做那些事,但料想我亦不会想留在青龙谷,所以叫我可以走人了。

    他——是叫你离开青龙谷?没提天都会的事?

    没有。只字未提,只叫我马上便走。我一再说我要来同你道个别,他才答应了,却派个人看着我,总要确定我一会儿是出谷了才行。

    他若放你走难道是难道是我低估了他。原本若逼你去与俞瑞为敌,他必要在背后为你撑腰,如今让你自己出谷去,你定还是回天都会,那时候他却不用一点儿力气帮你,且由得你们鹬蚌相争了。

    但这样一来,我也可以不回天都的。张弓长道。我听你的,你若说不回,我另觅去处便是,天下之大,还怕没有容身之所么!

    你这身本事,自是不愁,只是我怕事情未必如你所愿。——不管怎么说,你能先离开此地也好。

    这地方我确也不想多留,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咳,你原是青龙谷单家的出身,我也就什么都不说了。他停顿了一下。关于慕容荇的身份,我问了拓跋孤,他也与我说了,委实令人震惊,与他搭上边,无论是敌是友,说不定都是掉脑袋的。但这样看来,天都会亦只是慕容荇暂时的一个幌子——他要的东西可比这大得多。我等他回头不玩了,再回来接也是不迟。

    当下里说了几句,互道保重,便行告辞。这一回外面那人倒未催促,安耽等着,待到看两人出来,方上前又行了一礼道,单先锋,教主还让我带话过来,说明日一早请你去议事厅,有要事相商。程左使、霍右使和其他几位组长也会前去。

    卓燕点点头。我知道了。隔了一会儿,忽道,你是不是新来的?

    这教众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被他一问,又是尴尬起来,低头道,是,刚来两个月。

    怪不得。卓燕心道。在青龙教久了的,哪有不恨我恨的牙痒痒的,还会似他这般一口一个单先锋叫得亲热?

    你才来两个月,就做了教主心腹,倒很不易。

    不是,我只是来暂替我四哥的——四哥跟着教主有好久了,可是这次跟教主出去,不小心受了伤,折了手

    “四哥”,称谓,让卓燕与张弓长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跟着拓跋孤去了朱雀山庄——只折了手,算是运气好了。卓燕心道。

    三人行至谷口,卓、张二人又叙话良久,见那少年在一旁略显心焦,才终于停了,当真道了别。

    ………

    第二日的早会,众人包括邱广寒都早早来到议事之堂。上一次议事到了中途忽然出了顾笑梦那件事,众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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