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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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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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林芷眼眶微微泛红。我真的不相信慕容他会对卓大哥下手我想问问清楚

    拓跋孤不语。在林芷看来,卓燕与拓跋孤,远是敌非友,所以拓跋孤未曾表现出太多有谓,她并不意外,令她意外的反而是卓燕信中之意。似乎是笃信拓跋孤会同意保护她——无论顾家是否真有那种卑劣的可能。

    …

    顾世忠次日所述的故事是完美而无破绽的,与林芷所说的,完全能衔接上。他甚至匍伏于地。痛陈自己的失职,与痛失单家爱侄的痛心。

    拓跋孤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回来之后。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桌上的两件东西。

    卓燕的信,以及带血的令牌。

    

    卓燕的信,原本已很清楚地表明这一切是顾家的阴谋。他相信以拓跋孤与他之间足够的默契,他必能了解他的意思。

    ——可是万一是你想错了呢?在太多事情上,你睿智得无以复加——但这并不代表你不会判断错。我确实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也是在离开之前就留下此信的——也许你真的猜错了?况且我手中,一件证据都没有。

    拓跋孤按了按太阳穴,下意识回头道。把霍右使叫来。

    话方出口,他似是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平日阅事、议事之处,顿了一顿,站起身来。

    要找霍右使?苏折羽已探出头来。

    没你的事。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拓跋孤说着,已向外走出。

    霍新当然也早听说了卓燕的事情。作为少数几个知晓卓燕真实身份的人之一,他当然明白失去卓燕于拓跋孤来说意味着什么。拓跋孤阴沉到极点的脸色,说明他并不想在霍新这里故作轻松。

    但拓跋孤也并不打算提及卓燕的那封信,更不准备透露林芷的下落。卓燕至今未有消息,想来凶多吉少,差别只在于。究竟是谁杀了他。现在找霍新,无非是讨论一下这个本来不该死的人死了之后,青龙教原本的计划该有些什么变化。

    好在还未宣布凌厉离开青龙教、左先锋之位由疾泉担任之事。霍新道。想来亦只有当我们从未找到过疾泉。尽速将凌厉召回,还按原来的人选。

    拓跋孤不语,霍新看看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拓跋孤为把卓燕弄回青龙教了多大的力气,而如今几乎要成功了,却又遭遇此等事情,他脸色变成这样也不奇怪。但以他对拓跋孤的了解与揣测,卓燕于他来说,亦是交易大于交情。虽然失去极为可惜。但毕竟不是似苏折羽一般非她不可的人物,其性质最多相当于大成本的生意。最终泡了汤。

    良久,拓跋孤才变换了下坐姿。凌厉没两天应该也会到徽州了。按他之前信中所言。若来了,必会让我知道,到时候你派人去将他接回。

    是。霍新应了,又道,慕容荇这么快就已到了左近,而且看起来气焰十分嚣张,属下猜想,应是从朱雀这里获得了些什么有价值的人脉,此刻又有了新的后台,不可不防。

    拓跋孤只简单地嗯了一声。在他看来,慕容荇不过想把林芷弄回去。以他那所谓皇族之后的身份,几时会有空来与青龙教纠缠?

    在另一头的顾家,此刻唯一担心的问题也便是林芷。连着几日都没有她踪影,顾世忠倒开始相信她是趁着那天混乱,已经逃出了青龙谷,去与慕容荇俞瑞等人汇合了。

    待这阵风头过去,他心道,便该计划去将慕容荇的人头拿下了。

    挺着肚子的儿媳妇滕莹倒是完全不知内情,对于林芷的失踪,是当真担忧她本人。不过这几日顾笑梦高烧,她也没太多时间去想,担忧的一大部分倒分给这小女孩了。

    顾笑梦偶尔醒几次,一双眼睛却全没了往日的灵动。卓燕胸口的血——总是梦到这一幕。她不晓得是哪一种情绪在支配自己的梦境。她回想不起自己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报仇?对,是报仇。可是杀人——她以前没做过。她想她一定是忘记了,报仇也是杀人的一种,所以此刻在梦境里回想,她会惊出一身冷汗。

    无疑,她是恨这个被她假惺惺地喊作“卓家哥哥”的人的,只是这是否是一种强加上去的心理暗示,她不得而知。至少,在她看到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那声几乎脱口而出的“卓家哥哥”,好像没有假惺惺的必要。

    杀人,毕竟是罪恶。什么都没有想的当时,与乱麻一般思绪的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竟已做了一件从未想过要做的事情。他胸口的血像是她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恶梦,不断地折磨着她,醒不如寐,生不如死。

    这次醒来,神智好像清楚了些,她看见滕莹还是坐在身边。

    嫂子她低低地呻吟。你去休息,不要也染上了风寒。

    我知道你很为他难过。圆脸的少妇有点答非所问。不过,也不要再这样了,快些好起来才是。

    顾笑梦一怔。为谁?

    你的“卓家哥哥”呀。滕莹道。每日你们都在一起,现在他人没了

    顾笑梦沉默。滕莹也许是唯一一个不知道整件事来龙去脉的人。她并不知道卓燕是杀害她丈夫的凶手之一,也便单纯地认为卓燕当真是为了救顾笑梦才遇了害。

    不知为何,眼角竟湿了。顾笑梦慌忙侧转脸,盖过被子。谁说我难过的

    你睡梦里,不晓得叫了他多少次了。滕莹的双目亦红了。我也没想到他愿意这样地救你呢

    别说了!你,别说了!顾笑梦忽地打断她。是,她也没想到。她更不会想到,在他们分明已露出了狰狞面孔之后,他还会拿起刀指着俞瑞,让他放下她。

    这样的情绪应该只是一时的吧——那毕竟是杀害自己兄长的仇人。顾笑梦这样相信,却竟也忍不住那漫溢上来的奇怪的酸楚,忽然大叫起来,用被子蒙住头,狠狠地蒙住。

    滕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嚎啕大哭。

三〇二() 
如是又过了几天。天气忽地转凉。林芷身体微感不适,却并无多言。直到拓跋孤出了门去,她才悄悄与苏折羽说起。

    教主说,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要一直留在这里。她低头道。但似乎事情也便是如此了,教主今日也是去与顾世忠以及其他诸人议事了吧?他并不似觉得顾家有什么可疑,但也并没有没有去寻我三师弟的打算。

    苏折羽微一莞尔。那是因为他还没有与最关键的人说上话。

    最关键的人?

    顾笑梦。苏折羽道。这件事情因她而起,最应知晓来龙去脉的——应该是她。

    

    顾笑梦今天看上去很清醒。她蜷坐在床上,将被子紧紧捂在肩头。

    没有消息。慕容荇那里没有消息传来,那也就是说,卓燕早就死了吧?否则,他以卓燕为质,早该来与拓跋孤谈条件。

    喝点水吧,小姐。一名丫鬟端上水碗。

    我爹呢?顾笑梦声音低沉而沙哑。

    老爷一早就与教主去议事了。丫鬟答道。

    “与教主去议事”,这几个字忽地好似刺到了顾笑梦心里的什么东西。她呆了一会儿,抱着被子又颓然躺下。

    小丫鬟发现她又发起高烧来,已是午后。顾世忠不在,滕莹又在午睡,她顿时慌了,给顾笑梦一再擦脸。却只听她模糊不清地呓语着,想了想,跑去别的屋中寻人帮忙。

    可三四个小丫鬟一起跑回来的时候。床上竟是没有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小丫鬟腿上发软,往下便坐,坐了一下,又忙爬起来,大喊道,不,不好了。小姐小姐不见了!

    “小姐不见了”,这五个字就算喊得再大声。也无法先于顾笑梦自己的声音传入顾世忠的耳中。她正是去往顾世忠所在的地方,可她要找的却不是顾世忠。议事厅外的几个人远远地就发现了她,谁也不认得这个烧得满面潮红、脚步虚浮的十几岁小女孩,会是右先锋的女儿。当先已有人叱了一声,看在她年幼,才没拔出了兵刃相向。

    顾笑梦一脚高一脚低地跌过来,哑声向里喊道,教主哥哥!

    

    教主哥哥。这称呼,即便拓跋孤不记得她的声音,即便她的声音已喑哑到无法辨认,他仍然立刻知道了在门外喊的人是谁。正在说话的程方愈声音一止,与霍新以及一众人互望。脸上均是疑惑大于惊讶——只有顾世忠,执笔的手微微一颤,墨在面前的图上凝成了一滩圆圈。

    看见拓跋孤站起。他也猛地站起。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他抢出。

    教主哥哥!在撕扯挣扎中的顾笑梦看到有人出来,忽然泪便流了下来。门中出现的人先是顾世忠,随即才是拓跋孤。他只作个手势,门外教众会意,松手执礼而退。

    教主哥哥!顾笑梦一个烧得滚烫的身体扑向拓跋孤,似乎连近在咫尺的父亲都顾不上了。顾世忠接了个空。见她已一头撞到拓跋孤跟前,抬眼。眼泪已如泉涌。

    是我是我全都是我

    是你什么?

    是我杀了卓家哥哥

    顾笑梦八个字答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便是这八个字已足以让整室的人震惊。若说拓跋孤于此还略有所料的话,旁人对此却全无准备。

    拓跋孤手臂用力,将她身体撑起些,目光扫过顾世忠的脸。顾世忠忙抱拳道,教主,小女自那件事发生以来,一直自责,说都是自己不慎,才会害得卓燕惨遭不幸,没没料想现在会忽然跑来这里,我这便差人

    众人听了,脸色都放下一些。小女孩受了惊吓,又烧得糊涂了,加上一直挥之不去的负罪感,大呼是自己杀了人也便不难解释。这样一想,众人脸上都是同情不忍之色。

    笑梦,来爹这里。顾世忠小心翼翼地伸手。别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

    先不急送她回去。拓跋孤将小姑娘的肩膀一按。顾姑娘,既然跑来找我,想必不是只为了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回去的罢?

    他矮身。你是不是想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顾笑梦看了看肩头的这只手。肩上这一按的动作,如此似曾相识。她悲从中来,抽泣着,点了点头。

    笑梦!顾世忠声音里已有了三分惶急,三分威胁之意。

    眼见顾笑梦并不打算听自己的话,顾世忠又慌忙向拓跋孤抱拳道,教主,笑梦眼下身体不佳,若若再让她回忆一遍当日情形,于她太残忍了

    我让谁说话,便是谁说话。现在,轮不到你。拓跋孤脸似寒霜,拉着顾笑梦便进了议事之厅。

    顾世忠再不敢多言。青龙教自拓跋孤与邱广寒以降,除左右先锋、左右使外,原是按组而分,组下再分诸小队。今日凡组长以上尽数在场,拓跋孤偏要顾笑梦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将那日的事情道来,他浑身发颤,只觉脑中不知是恐是空。

    整个议事厅随着顾笑梦的述说而变得鸦雀无声。不断有人偷眼去看顾世忠,只见他面如死灰,嘴唇微微抽动着,目光滞在了地面某处。

    饶是拓跋孤早有所料,顾笑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仍是令他极为震怒。霍新早注意到他手边的两张纸已在掌压之下无声而化,见拓跋孤忽地站起,也忙站起,抢道,教主息怒!

    伺机报你的私仇,这便是当日你要卓燕住去你顾家的目的。是么!拓跋孤厉声,而站在下首的顾世忠,完全未敢抬起头来。

    教主。此事程方愈也站出来。顾伯伯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但卓燕害死顾大哥,本就死有余辜;顾伯伯也是报仇心切,虽然事情做得不大光彩,但

    住口!拓跋孤拍案,众人皆惊。程方愈曾被卓燕以匕钉掌,旧隙颇深。与顾笑尘又是关系极好,本来心中对卓燕也是恶感远大于好感。于他的死自然不会有什么难过的感觉。顾世忠的做法,在他看来,不要说不算罪大恶极,甚至应说天经地义才是。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拓跋孤因为某种原因。并不准备让卓燕死,甚至对他很不错。这其中应该有某种目的——而今却突然受到了破坏。但无论怎么生气,他相信归根到底,拓跋孤身为教主,终也分得清楚顾世忠是自己人,卓燕却不是,因此孰轻孰重,他总是知道的。这也是他开口为顾世忠求情的原因。

    但这一声断喝“住口”,却让他明白感觉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他欲待再说什么。却忽然注意到霍新在对自己施以眼色,显然,是让自己不要趟这趟浑水。

    他眼神回去。询问“究竟怎么回事”,但霍新又怎可能以眼神解释清楚卓燕的身份。正眼神来去间,拓跋孤已喊道,霍新!

    霍新忙上前一步,躬身道,霍新在。

    去吧顾世忠身上的右先锋令牌收回来。

    什么?众人都似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收回右先锋令牌?

    这样的事。之前曾经发生过一次——那次令牌还在顾笑尘手里。不过数月之后,拓跋孤又将顾笑尘召回。重新将令牌授予他。也许这次也只是一时

    众人正想了一半,只见拓跋孤又已转向顾世忠。今天晚上之前,你和顾家所有人,统统给我离开青龙谷——顾家与青龙教自今日起,再无任何关系!

    顾世忠似是没料到拓跋孤震怒至斯,一惊之下,忙跪下道,属下自知此次错无可恕,但顾家上下对青龙教和教主一片赤诚,却从未变过,盼教主万万不要将属下逐走,属下愿受任何责罚!

    他说着,连连叩头。

    一片赤诚?拓跋孤冷冷道。你今日可以为了报仇阳奉阴违,焉知你以后不会再为了一己私仇或私利不顾大局、违逆我意、不听号令!

    教主哥哥,你不要不要怪我爹了顾笑梦哭着道。都是我的主意,因为我大哥没了之后,我见爹一直很难过,常常叹气,我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为大哥报仇,这一次这一次的事情,真的都是我的主意!

    哼,若是始终对卓燕心怀怨恨,何妨说出来——若你与我说你容不下卓燕,那么当初定是另一番光景。但你表面上与他冰释前嫌,暗地里却另有计划——顾世忠,我还能有几分相信你不会再说谎!?

    教主!程方愈三两步跑到顾世忠身边,也屈膝下跪。顾伯伯和顾大哥,为青龙教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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