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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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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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不知他左手之疾,但记得前次他左手亦未曾着力,心知此必为他弱点之一,更是右手加劲。拓跋孤左臂轻轻一动。机簧牵到,臂刀“啪”地一声,旋了出来,割入凛冽寒劲之中,竟发出“嗞”的一声。

    刀刃忽地回转,似是触到了空气中什么东西。拓跋孤细看,原来朱雀亦动了兵刃——但却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竟是道琴弦。

    那该是柳使琴上之弦吧。卓燕说了句。他身边现在已不止一个顾世忠了,就连邱广寒也已挤出半个身子来张望。

    柳使的琴弦?邱广寒好奇。琴弦不在琴上,他拿在手上怎么用?

    这要问柳使。卓燕远远看着白霜——相距太远,白霜的表情却全然看不清楚。

    朱雀手里的弦竟不止一道,那弦弹时似极易崩断,但在朱雀手中却极韧极有力,来回与拓跋孤臂刀相斗,招式中均各挟带劲风,忽而热浪,忽而寒涌,直似便要碰出一场雨来。

    拓跋孤左手刃忽地变化,刀势加重,借这本就狂风骤雨般势头,卷向朱雀前胸。后者琴弦绷至极紧,拉直轻弹,复又周身寒意袭来,逼退他数尺。

    如此往复有许久,忽然朱雀似乎心神微分——拓跋孤自不会放过这机会,臂力前探,追身而去。朱雀疾退,却显仓促,衣帛撕裂之声传来,拓跋孤更着意送招,借着身高臂长,硬是将刃尖自那护身寒气之间挤入朱雀肩头,“卜”地一声钝意,白衣见血。

    你败了。拓跋孤冷笑间,右掌便欲向朱雀头顶击下。

    这样的胜败之分似乎只发生在一眨眼之间,众人还未来得及欢呼或惊叫,只有一股气息随着一个人影窜入战阵。谁敢拦拓跋孤吗?或者说——他想要拦的,究竟是谁呢?

    能留他一条性命么?这个人径直冲了过来,不是旁人,又是卓燕。

    你不是早说过我杀他你不会插手——此际又算什么意思?拓跋孤未便下掌,面色已不豫。他心道朱雀这一次明着是卖个破绽,我这一掌若真下去了,他倒未必死——他只消再来一次“诈尸”,那极烈寒气岂非将你这重伤之身撕碎!

    呃,本来是这么说。卓燕道。不过我原没料到神君还会向你索要我这么一个无足轻重之人。这算个意外——意外之人情,我还是没忍住想还他。

    朱雀捂着肩上之伤,却嘿嘿一冷笑,站直了身体,道,意外么?

    我原以为我的性命于你只是随时可夺之玩物,那么我落入谁手,生死如何于你早无关紧要。眼下看来,我或者有点误会了你。

    朱雀看看他,又看看拓跋孤。看起来你的处境比我好得多,全不须我关心。莫非你已打算投靠青龙教?

    卓燕沉默了半晌,道,于此事,我确乎有些对不住神君——但是,事实确如你所说。

    此言一出,不仅是朱雀,未知内情的众人皆是大惊,唯有拓跋孤并不出语,只在一旁漠然视之。

    若你来得早些,或许不至于此。卓燕苦笑。但——我仍不希望见着你死的。

    谁说我要死?朱雀冷笑着,放下手来,伤口的血竟似冻住一般已凝固。冷不防一个声音似枭鸟忽唳,尖声啸道,我说的!狭长的山路边上,竟有机关放置之网,已向朱雀拢来。

    卓燕下意识疾避,朱雀亦疾闪而退。空中刷刷刷竟是掠过三道人影,只见那网活了一般又向朱雀兜头而去,钝亮的天空中忽然有焰火般的一闪,随后又一闪——连续三闪,箭一般扎向朱雀退闪的方向,显然亦有机簧助力。

    这三人皆允称高手,是从何而来?拓跋孤猛然回头。营帐附近早站满了围观之人,从人群中跃出,全无先兆。

    来历不明的高手似乎目标只是朱雀,自己仿佛亦没有太多必要去阻止。只有白霜觉出情况是多么不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似乎是什么东西随那来回抛动的大网挥洒出来。纵然朱雀身法腾挪不至为网所擒,可那奇怪的挥洒之物却点点沾污了他的白色衣衫。

    终于——在火箭沾到朱雀身前数寸之距的什么东西时,“轰”一声炸裂开来,熊熊的火焰顿时将朱雀裹住。那大网随即落下,将朱雀封入其中。

    白霜凄厉的叫声并不能改变什么,便连卓燕亦因这突然的变化而露出几分无措。他仍是极快地反应过来,脱下上衣便欲上前灭火,但那火似是借着某种难闻的气味而燃,断非轻易可灭。

    直至有两个人已将目标转向了白霜,拓跋孤才好似忆起了什么,挥手一股热浪将两人击退数步,随即掌力一收,白霜便全然似失控的鸳鸟一般,被他一吸而至。

    你们是什么人。他将抓着的白霜向旁边一放,凛然向那三人道。不远处,只剩卓燕仍在试图灭火,网中被火所困的朱雀却没有任何声息,只是那网仍在慢慢滚动,不知是出于朱雀垂死的自救,还是卓燕徒然的努力。

    三人却竟不理他,为首一人取出怀中一件什么东西在空中一亮,向远处喊道,邵宣也听旨!

    众人满心疑窦间,只见邵宣也自人群中走出,迈上前去,抖抖衣衫,按礼下跪。

二九三() 
后面一人已展开一卷轴开始念,却见白霜冲了过去,欲行撕闹。

    拓跋孤仍是一把将她抓了回来。他虽从不惧任何人,亦知晓宫中之人惹不起,自然也不欲白霜此刻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

    只听那人道,朱氏遗孽叛君欺上,罪不容诛;邵宣也诛贼有功,官复原职,另赏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绸缎八百匹。

    假的吧。那壁厢邱广寒低低向身侧瞿安道。

    人却未必不是皇帝派来的。瞿安显得很沉静。混在明月山庄人之中,除掉朱雀,最后功劳非要安给邵宣也——意思就是说背后确有人撑腰,但如果有人要寻仇,找邵宣也去就是。

    接旨完毕,三人中为首之人方始拍拍邵宣也的肩,道,你倒不认得我了?以往与令尊大人还有过些来往——这逆贼我们已找了多年,倒是多亏了你,前些日子听说你要来此,便知你有了线索——嘿嘿,果然在此将他擒获!

    说话间一人忽然轻轻啊了一声,道,朱雀呢?

    众人一起向后看去,只见已没了火光,山石后只有卓燕灰头土脸地走出来。

    白霜顾不得什么已冲了上去,道,神君他

    死了。卓燕垂首,不再多言,只默然向营帐处走去。

    白霜双膝一软,强自撑住了,便要去看。拓跋孤又早一把拉住了,拖了来交给苏扶风。

    那信你也看了吧?他看了眼苏扶风。知道为什么带着她?

    苏扶风点头。知道。便将白霜用力扭住,不令她挣脱。

    在这里了。一名钦差已在山石后发现朱雀的尸体。烧成了焦炭,还用带回去么?

    白霜听到“烧成了焦炭”五个字,已抵受不住,晕了过去。

    这几名大内高手之手段,倒一时令人莫敢多言——想象下若方才那机关用在自己身上的后果,人人都是不寒而栗。

    可是,不对啊。凌厉忽地喃喃地道。如果他死了——他怎会死?他死时不是应该有寒意反噬,他自己又重获新生么?

    谁说没有呢?身后一个声音哑哑地道。

    什么?凌厉回过头来。说话的是卓燕。他此时才发现卓燕身上伤痕累累。似又受过什么新伤,竟有血迹又透衣而出。

    你还好吧?他不安地问了一句。

    你说呢?卓燕很是疲倦般地低语。

    难道是是他濒死之时的寒意反噬又伤到了你?可是他为何

    看起来又是着意控制了。苏扶风道。不然别说卓燕本有那么重的伤,便是没有,现在至少也要跟柳使一样体无完肤了才对。

    所以他没逃脱。卓燕语气低沉。若当真全力而为。他应会无恙——死的是我。

    邵大人,我们这便要带朱雀之尸身回去复命,按旨所说,你也一并前往吧?一名钦差在不远处说话,声音宏亮。

    我人数众多,怕耽误三位行程。邵宣也略显推脱。

    我们先走也好。另一人道。反正亦不差这几天。不过邵大人回朝为官,江湖莽流,便不要为伍了。

    我理会得。邵宣也敷衍。

    见了那边几人道别之景,凌厉二人又回过头来,却见卓燕已先到营帐之中了。瞿安正扶着他问些什么。

    真奇怪。苏扶风道。卓燕这么聪明的人,怎会想不到朱雀这般不死之身,自己上去救他反是障阻?

    那是因为你们知晓朱雀的武功之秘,他却不知!帐中瞿安闻得,开口相答。可语调极似不悦。

    是了。苏扶风恍然道。卓燕并未见闻过那心法秘笈,定然想不到世上还会有这样一种两条、三条性命的武功,自然会以为朱雀必死而去救人。

    但是身边的凌厉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扶风道。

    没什么。凌厉低头沉思。

    因为,在他看来,世上人都想不到的事情,也不该难得倒卓燕,何况朱雀起死回生之景。他分明亦是亲见。

    拓跋孤、邵宣也等人也俱都向此营帐而来。卓燕已然躺下了,旧伤的迸裂与新伤的冲击,令他好不容易略微恢复的元气又悉数溃退。

    苏扶风将白霜也扶至一边躺下,伸手入怀,将适才之信拿出,还给了随后进来的拓跋孤。

    朱雀信上说些什么?邵宣也见状问。

    一些他做不到。却想让我帮忙做的事情。拓跋孤道。眼下倒还未须劳动邵大人。

    邵宣也一听“大人”二字,便要说什么,拓跋孤又道,青龙教尚须在此逗留,你不如早点启程。免得被说成不遵上谕。

    教主是否有点误会——有些话只是那钦差随口之语,邵宣也说到底,亦不过是江湖中人,必不至弃下诸位先行离去。

    我倒没那个意思。拓跋孤口气似很冷淡。朱雀已死,我与明月山庄已无盟约在身——邵大人的前程,也便与我无干。

    邵宣也倒当真是一怔,随即道,好,既然教主如此说,我也不能不识趣。待我的人略作休整,便到东面一百里,再行扎营!

    却不防角落里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你若离了青龙教单独上路,那么恐怕难以活着回去明月山庄。

    你什么意思!跟在一边的姜菲已上前两步,怒视着这个陌生面孔的瘦削男子。说话的人是瞿安。

    我是好心提醒。瞿安的语调仍是平平的。邵大侠虽然亦出了力,但这次朱雀伏诛之功是全数归于他,照我看——如果邵大侠不是原本就知情,那就是其中有阴谋。若是后者,这一封赏,想来是祸非福。

    拓跋教主想必正是看穿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才执意要在此将盟约断绝吧?

    原来如此。邵宣也冷笑了声。原来霸道如青龙教主,遇上朝廷之人,亦会变成缩头乌龟。

    你说什么!?拓跋孤盛怒;周身空气都随之一炽。便当此时听帐外忽有人疾跑而至,大声道,庄主,不好了——那个——俞瑞不见了!

    不见了??邵宣也吃惊之下,众人也均是一惊。他抽身出营,便向暂押俞瑞之处而走,只见营外四名守卫被点,此刻才刚刚由两名庄中高手解了穴道。

    怎么回事?他问道。

    是是俞瑞自己出来,将我们极快地点倒,然后便逃了。一人道。我们亦呼喊不得,加之——方才人都涌去那面,也没旁人来帮忙。

    他怎会出得来?邵宣也道。不是叫你们锁住他么?

    明明是锁住的。那守卫无辜道。

    难道又是那三个人搞的鬼?邵宣也道。庄中潜伏了如此三个非常人物,我竟都未察——但以立场来说,他们该不可能救走俞瑞才对。

    ……

    其实嘛,我倒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邱广寒,在另一边,她的营帐里,周围并无明月山庄诸人。

    你知道?顾世忠看起来有几分气急。

    邱广寒看了瞿安一眼。非要我说么?与你有关吧?

    为什么与我有关。瞿安看起来极是无辜。我适才有离开过此地么?

    适才是没有,但是之前几日,你总有活动的时候。以你的身手若有心放他,骗过几个看守又非难事。你只消将他身上束缚去除,他寻到像适才这般好机会,自然便可逃脱。

    但可以这么做的人有很多,为什么要说是他?凌厉道。难道只因为我们父子昔日与黑竹会这段关系么?

    方才你不在这里。邱广寒道。朱雀在外面说到要的第二人是俞瑞的时候,卓大哥和瞿大哥都好像有点吃惊,好像对于他人在我们手中之事并不知情。问题就在于——卓大哥不知情,是不奇怪,可是瞿大哥与你既然与俞瑞有那么深的关系,你们近日父子相见又常在一起,我不信你会没告诉过他俞瑞被捉的事情,不信他不知情——他假作惊讶不知的样子,难道不是想掩饰什么?

    凌厉看了瞿安一眼。

    你确实与他说过的,对么?邱广寒追问。

    真的是你放走的?凌厉看着瞿安。

    瞿安已经沉默不语。

    这样也好。凌厉苦笑。也曾欠他许多,便当作一笔勾销,只是明月山庄那里,不好交代。

    倒也没什么不好交代的。邱广寒道。毕竟人是你捉来的,邵大哥原是欠你个人情,现在——亦不欠他什么。

    凌厉低头,并没看她的眼睛,隔了一忽儿,转身向拓跋孤道,朱雀神君虽死,但冰川之中尚有他的余党,还有慕容荇

    此来只为朱雀神君。拓跋孤打断道。慕容荇的事情,延后再说,我们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回青龙谷。

    凌厉虽感奇怪,却也只得依令,却忽地又道,但是,当真要让明月山庄先走么?我倒不是说盟约之事,而是分开行动,于我们并非好事。

    你认为,明月山庄的人里混有朝廷众人,邵宣也会全不知情?拓跋孤冷笑。我留他同路,焉知他又有什么旁的目的。

    教主是怀疑邵宣也另有所图?

    他若真的不知情——那就更糟。拓跋孤道。不知情的情形之下,还将偌大一件功劳归给了他——那我看便是有人在借机除去朝中势力吧。朱雀要除,邵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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