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乌剑- 第1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直到这日深夜。

    直到深夜,苏折羽终于酣睡的时分,他才带着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走下那个昏暗的地牢。重重把守的地方,困着一个同样清醒的人。

    单疾风看到他,冷笑了一声。

    你果然等不及要来找我了,拓跋辜!

    拓跋孤却只是沉声吩咐左右:剥掉他衣裳。拉他到外面来!

    月光清冷冷地落下来。单疾风抬头望了望。他冷笑是因为,这个晚上,像极了他恶梦了十几年的夜。

    教主……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浮出。拓跋孤不消回头便知是霍新。

    若你是来求情的,那便不必了。拓跋孤冷冷向边上人伸手:匕首。

    匕首是他早叫人备好的。他早已想好——他早已说过——要让单疾风受尽凌迟之苦而死。无论此刻谁来阻止,都已没有用了天弦。

    不是……霍新否认。属下……

    不是最好。对付叛徒,青龙教人人有份。

    拓跋孤手抬起,第一刀——由他开始。“嚓”的一声,竟无比迅速——眼睛都不须眨一眨,他削下了单疾风颊上一片肉来。

    单疾风脸颊本已略略陷下,这一刀骨肉齐伤。霍新心一跳,喊都喊不出,肉已剥离。拓跋孤将匕首一摆:你来。

    我……?霍新大惊。他看单疾风——单疾风竟咬着牙,一声都未发出。

    本座已说过,人人有份。拓跋孤道。你既然来了,第二刀给你。明日一早替我传令下去,凡我青龙教中人,每人必须在单疾风身上割一刀,只是,谁都不准弄死了他——我看他多久才会慢慢痛死!

    教主,这——只怕——太……

    若觉得害怕,便早点动手,愈晚的,岂非愈是不好看么?

    倒不是害怕……

    对了。拓跋孤转过身来,打断他的话。

    若是不肯动手的,便可以收拾东西,离开青龙教了。

    霍新再也无话,只停顿了一下,道,其实属下此来是替凌厉送封信。

    凌厉?拓跋孤略略意外,却又略有预感。

    怎么,莫非他怕受责罚,竟逃走了么?

    他——似乎有事离开。

    拓跋孤皱眉,接信来看。

    此刻的凌厉,已在青龙谷外。怕被责罚——这是个原因,却只是个附属原因。

    邵宣也将那张“已找到苏扶风”的字条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你总要去吧。邵宣也说道。纵使……你们有些不愉快。

    他见凌厉不说话,又跟了一句:我陪你同去。

    凌厉方才点了点头,道,好。

    姜菲已在谷口等了许久许久。她仍为父戴孝,不便入谷搅到大喜的气氛,是以始终徘徊。见得二人,早已按捺不住。

    好不容易……!她上来拉住邵宣也道。快跟我来吧。

    她人在哪里?凌厉道。

    姜菲看了他一眼。不愿,但她——情况很不妙,所以我先赶过来了。

    情况很不妙是什么意思?

    等你见到她就知道。

    凌厉的信,便是在见到了苏扶风之后写的。只因他见到了她,便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苏扶风躺在一张柔软的榻上,可是身体并不柔软。她睡着,安静着,脸上没有半点往日的神采。

    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只以为她已经死了。姜菲道。她躺在一只船里,从那江上游飘过来的,不知道飘了多久,看起来是被什么人特地放在那船里的。

二五三() 
幸好还是仔细看了看。姜菲的母亲、太湖金针道。她脉搏全无;身体冰冷;但竟有微弱的呼吸。我细看之下;却是中了一种特殊的酷刑。

    简直太残忍了!姜菲忍不住在一边插话道。我倒不晓得有什么理由能让人这样对待一个姑娘家。娘说这东西叫“心脉五针”;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的酷刑;幸好看了出来;把那针起出;但她人就这样了;娘说是因为身体血液太久不流动;恐怕四肢、心肺都难以为继了;心力不逮;自然失却了神智——她现在;谁都不认得呢!

    苏姑娘现在已好得多了。姜夫人道。她偶尔已能说一两句话;不过有时词不达意——虽说是在慢慢恢复中;不过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最好是让青龙教主看他一看。

    为什么要让青龙教主看?凌厉略感奇怪。

    哦;二位可能有所不知。太湖金针道。“心脉五针”这一酷刑;正是源自青龙教的。

    源自青龙教?凌厉与邵宣也对视一眼。可是对她下手的人难道……是青龙教的人?

    这个我不晓得。姜夫人道。照理说;这种刑罚早便不用了;除了加重受刑者的痛苦之外;这刑罚并不能给施刑者带来什么好处。但一切缘由;我想还是要问过青龙教主才明白吧。

    那好;那我们——带她去见教主。凌厉看了邵宣也一眼道。

    邵宣也亦点了点头。等天亮;便带她过去。

    …

    山坡上的夜风冷冷;凌厉全无睡意;一个人站在漆黑的树底;默默回想。与苏扶风有关的一切事情;一一浮现;从她一开始的笑靥如花;到那两年的千娇百媚;瞬间离别的伤痛万端。箭伤邱广寒的冷酷无情——他以为自己不会原谅她了;即便是在邱广寒安然无恙之后——却又怎料有一天竟见识她另结新欢的决绝;与朱雀山庄莫名的瓜葛——和现实的;躺在这里面无血色的半死之躯。

    天色在逐渐转亮;凉意却愈发重了。他叹了口气;往那借宿小舍走回;屋门微启。姜菲等人已走出门来。中间那个仍然醒目的、淡红衣色的女子——苏扶风——她也醒了;脸上的神色;只是种不确定。他远远地望见;心中一顿。

    她真的还是那个苏扶风么?目光闪烁的她已不记得任何人——即便她记得;她也早不是每日依依在我身边的苏扶风了。

    你没睡么?姜菲先道。我们带苏姑娘出来透透气;她刚醒。

    苏扶风抬头。也瞧见了他;手臂轻轻一挣;脱开了姜菲的搀扶。她像是轻得没有了重量;一片树叶似地向前飘动过去。

    苏姑娘……?姜菲略略奇怪。

    你……是……凌厉?

    空明的早晨;空洞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姜菲像是怔住了;她追上两步去看苏扶风的表情。疑心自己是幻了听——因为一个几日都说不出什么话来;更想不起任何事情的苏扶风。如何会在现在突然开窍?

    凌厉也是微微愕然;只是;他与姜菲一样;看清楚了苏扶风眼中的光芒——虽然迟疑;却又兴奋;虽然胆怯;却又期待——是的。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明白——凌厉。只有凌厉。这个人;这个名字;早已可在苏扶风整个生命里。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可能忘记。

    此刻的凌厉;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给自己填充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只觉酸楚、感动与无奈尽皆涌上;但所做的也只是一笑。向她伸开双臂。

    苏扶风竟也突然露齿一笑;万般甜蜜;什么都不用多想。她跌跌撞撞地冲去;投入他的怀里。

    我认得你的。凌厉听见她说。你叫凌厉。对不对?

    他只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用力抱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不知道她委身于俞瑞的一切前因后果。但此刻;他已不需要知道。

    她……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已不记得;却还记得你……姜菲眼圈一红;声音也哑了。凌厉;你……你别再辜负她;要好好陪着她;知道么!

    我……

    凌厉迟疑。他还是在迟疑;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个足以令他迟疑的女人——邱广寒。可是——邱广寒——她早已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吧?与此刻这个为了自己受尽苦楚的苏扶风相比;邱广寒又算什么?

    我会照顾她的。他点点头;去看苏扶风的脸。她脸色苍白而瘦削;像极了一具行尸走肉;可是见到他;那双眼睛都已温柔得弯起。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他也忍不住怜爱;轻触她的眉梢。

    苏扶风只是低首;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她抓紧他的手;仿佛唯恐他从自己身边离开。她们……我不认得……我跟着你走……

    凌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斜后里穿来一个轻颤的声音。

    扶风!

    凌厉一怔;回身。这分明是苏折羽的声音。这新婚的教主夫人既然来了;那么拓跋孤自然也在左近。

    他此际倒有点后悔昨晚写了信过去;因为他心里本来已有了个新的打算。

    是谁?苏扶风也茫然回头。

    拓跋教主;你来得正好。姜菲首先道。我娘说……

    话未说完;幸得姜夫人阻住了她。来人果然是拓跋孤与苏折羽——这夫妇两个。

    拓跋孤首先看了一眼凌厉。朱雀山庄的所在;她说了没有?他开口;只是问出这么句话来。

    凌厉一怔。朱雀山庄的所在么……

    是了;苏扶风该是去过朱雀山庄的;找到她原本的目的;是要知晓朱雀山庄的所在;知晓朱雀山庄的所在;是为了找回邱广寒;可是……

    苏姑娘现在身体神智都未复原;你怎么上来就……

    姜菲虽然说话直率;却也对拓跋孤有些顾忌;说了一半;弱了下去。

    拓跋孤也看了眼苏扶风。凌厉早在信中说她情形不妙;他料想并无好转。

    你……不认得我?苏折羽看着这个已躲到凌厉身后的、自己的胞妹;竟也没有了主意。

    好了——教主——凌厉朝拓跋孤看了眼。扶风她现在也记不起什么来;是否——先别多问她了?

    拓跋孤已将苏折羽拉过;向姜夫人道;你便是太湖金针?

    不敢;正是。

    你也没办法么?

    我已尝试过许多办法。姜夫人道。苏姑娘能捡回这条命已是大幸;至于其他的——恕我也无能为力。

    她停顿了一下;见拓跋孤并不说话;想了想;开口道;恕我直言;拓跋教主;苏姑娘这次受伤;恐怕与贵教不无干系。

    怎么说?拓跋孤略略皱眉。

    我曾闻青龙教有一酷刑;称作“心脉五针”;拓跋教主可否知晓?

    心脉五针?拓跋孤似是回想。本座并无听闻。

    教主不知此技?姜夫人反倒惊讶了。

    姜夫人由何得知此术;又有何断定此术与青龙教有关?

    在下自幼研习金针之术;“针法”与“刀法”、“剑法”一样;亦可称是一类兵器之法。“心脉五针”乃针法之一种;若熟知针法之人;当有所耳闻;恰如青龙刀法之于习刀之人一般。这针法出自青龙教;据传乃青龙教常用酷刑之一;虽然从未当真听说谁受过此刑;但原想教主作为青龙教之首;总该知晓才对。

    本座孤陋寡闻;此等旁门之术;殊无才学。拓跋孤冷冷一笑。

    那便麻烦了……姜夫人沉思道。苏姑娘正是为心脉五针所伤;这五针极是厉害;封锁心脉;叫人血液停固;痛苦万端而亡。苏姑娘似乎因为什么机缘;中此针后应已有数日;尚有气息。

    难道他们只是一心要折磨扶风么……?苏折羽似乎打了个寒噤。朱雀山庄的手段——好狠毒!我们……

    她说着;怯怯望了眼拓跋孤。我们……先带她回青龙谷好么?

    教主;夫人;凌厉有个不情之请。。凌厉突地开口

    拓跋孤冷笑了笑。你想带她走?

    凌厉一怔。是……

    你想的倒是不错。拓跋孤哼了一声。不过我告诉你;昨日喜筵失职的账;我尚未与你清算;想就此一走了之;凌厉;你把青龙教当作什么地方?

    教主;我——没这个意思。凌厉道。只是扶风现在只认得我;我想带她到以前我们去过的地方走走;或许她能好一些——或者能起些事情来;回忆起朱雀山庄的所在——并不是要一走了之的意思。

    便算是如此;你也要先与本座回青龙教一趟。拓跋孤道。待到事项处理完毕;你再带她游山玩水不迟。

    凌厉只得点点头;道了声是。

    却原来;回青龙谷最紧要的事情;是从单疾风身上剜下块肉。

    苏折羽当然是不能见这场面的——与单疾风有关之事;万万不能让她知晓——她亦不想知晓。可就算是凌厉;见到单疾风的样子时;也足足地吃了一惊。

    何止是吃惊。任是谁见到这般场面;又岂会只是吃惊。

    竟然……真的……这样?

    他不敢相信;一瞬间脊背竟也有些凉。那个被千刀万剐得竟还剩下气息的人;已看不出本来的样貌。那血已流得污了;皮肉将骨头都掩得模模糊糊了。他人不知是清醒着;还是昏死着——凌厉想;他纵然想昏死;只怕也昏死不了吧。(。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二五四() 
其实真正来下手的人也并没有太多;纵然人人都恨叛徒;单疾风却也曾与他们中的不少人同桌而饮过;但他还是像一只等待被食尽的裸鹅一般;不完整地暴露在空中;连一分毫冷笑都流露不出来了。

    这一刹那凌厉竟然有猩怜他。他望见他原来是睁着眼睛的;目中那一丝光亮;在注意到凌厉在看他的时候;就亮堂起来;狰狞起来。

    来……来啊!动手啊!他还有声音;却干涸得像早已被抽空。

    究竟你……为什么宁愿如此也要来?凌厉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似干涸了。你明知闯来的后果……

    哼;哼哼;你何不……去……去问……

    他咳嗽起来;“扑”地一口血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凌厉手中的刀抬起;却不知如何下手。

    凌厉;你来了。背后有别人的声音。他恍然一身大汗回头;认出是顾笑尘。

    是——方刚回来;教主便令我先到此处。你——你呢?你可曾……

    哼;你们两个还不动手?拓跋孤的声音已掩了过来。顾笑尘苦笑。

    我躲了一早上;终于没躲过。他一把夺过凌厉手中的刀。我先来。

    嘿……是单疾风冷笑。相煎……何太急啊……

    你闭嘴!顾笑尘将那刀用力地竖起来。就凭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仔细想想;我们几时曾对不起你过;可是你又做了些什么!你今天变成这个样子。谁也不会来同情你;可怜你。谁都要来唾骂你;说你一声活该;你自作自受!你莫以为自己这样很英雄;你只是个败类;便算下了地府;亦莫想再投个好胎!

    你……你要动手便……便快;何必……

    顾笑尘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