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乌剑- 第1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一七三() 
往徽州的路程,寒意葱茏。

    现在是十月……十一月,快十一月了。邱广寒道。

    嗯。凌厉回答得漫不经心。距离正月十五的一年之期,只差二个半月。

    邱广寒嘟起了嘴。你怎么就先想到那个时候了?

    凌厉笑、我记着呢,你生辰——这次不会忘了的。

    邱广寒满意地笑笑,转念又道,可是,你呢?

    我?

    我们认识——也快有一年了吧?你的生辰,又在什么时候偷偷过了?

    我的生辰……凌厉想了想,摇摇头。你管我生辰干什么。

    你说不说!邱广寒故意勒马不行。凌厉只得也一紧缰绳,停了下来。有什么好问的,走吧。他哄她。

    我不走。她撒起娇来。

    凌厉无可奈何地一策马。你不走,我走了。他竟没接着哄她。

    她便反而笑了,追上来。你不会生气了吧?

    哪里。他冲她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自己也不那么清楚的。凌厉只能解释。

    为什么?邱广寒奇道。为什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会知道呢?凌厉反问。像你,若没有人给你记下,你也便不知道了吧?

    那……那你……难道和我一样……

    我依稀只有点印象小的时候,母亲对我的生辰讳莫如深。别的——也真的记不清了。等我真的记事,已经在黑竹了。

    凌大哥,原来你……她低声道。原来你……比我更可怜得多。

    不可怜啊。凌厉笑道。这样才好——若像宣也那样,才叫可怜!

    邵大哥么……邱广寒喃喃道。嗯,是,所以,我……我也……

    凌厉的笑意微微凝固,凝视她的眼睛。他知道她的意思——生在邵家的可怜,在于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包括姻亲;若是如此来说,被安排进同一场姻缘的邱广寒也是一样的。

    但正因你走了,我——也很可怜吧。

    ----------

    时珍的催逼愈来愈紧迫与露骨。

    拓跋孤等已走了有一个多月。苏扶风心中没了苏折羽一层的牵挂,只是始终未有凌厉的消息,心中不安;对于时珍鼓动她与邵宣也假戏真做,她只淡然一笑。

    非是瑜儿不愿意。她笑道。只是夫君他……

    ——对,只是邵宣也不愿意。

    所以他也不知道听了时珍多少唠叨。他心知如此下去必非长久之计,毕竟邵家只仰他一人延嗣骨血,无论如何,这香火总不能断。若那只是个普通女人,邵宣也说不定便依了长辈之言,可是那毕竟是拓跋孤的人——那一句“她是你的人,我不会碰她的”是他亲口对拓跋孤所说。要他,中原第一刀的继承人,明月山庄的少庄主食言,他做不到。

    不过,君子也有不堪忍受的时候。时珍令人撤去苏扶风的卧室,强逼两人躺在一起时,这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倒不是真有什么**难耐,只是个中情由想想就叫邵宣也莫名其妙地光火——凭什么他便要接受这样一种结果,在旁人不到的地方如此窝囊?

    你我每人睡一天床,睡一天地下,如何?苏扶风先提出来。

    算了,我去书房里睡。邵宣也总是这样说。

    可惜,去书房,很快就会被发现。

    --------------

    那回到青龙教的数人,在安庆停留两个月后,将诸事整理了,果然依拓跋孤所说,迁往徽州而来。在徽州——青龙教原本的所在——的各种事先勘探打点等,原该由两名先锋带领着人去的,但此刻单疾风与顾笑尘,却一个也不在了。

    顾笑尘……也不在家里?拓跋孤有点意外。

    顾大哥——起先是回过家的,不过他哪里敢跟家里说被逐出青龙教了呢。顾老先锋的脾气,教主也是知道的。回答的是程方愈。自打洛阳那番变故、单疾风离去后,他倒成了拓跋孤身边顶顶重要的臂膀,隔阂反而少了,话语也更爽快起来,倒有点顾笑尘当时的样子了。

    所以他后来就不回家了?就不知道去哪了?拓跋孤反问。那么现下我们要去徽州,是知会还是不知会他家里?

    呃——程方愈无言。知会么?那么顾老先锋自然知道顾笑尘已不在青龙教多时;不知会?那么顾家总也会发现青龙教已搬离,自然会疑问怎么顾笑尘竟不来告诉他们一声?

    罢了。拓跋孤哼了一声道。反正也已赶走了,就当没这个人吧——左右先锋,我也都不需要了。

    程方愈知道拓跋孤其实早有心把顾笑尘找回来,但这件事他自己可不会讲,大概也只能由他这个顾笑尘的昔日好友去想办法。一旁霍新已然急了,道,这恐怕不行。青龙教的势力,打最早起,就是几代左右先锋打出来的——便是撤我们两个左右使,也不能撤掉左右先锋啊!

    拓跋孤横他一眼。本座不是叫你即刻启程去徽州,先到那里等么?

    是,属下已点好人手,便要出发——只是还请教主三思,左右先锋人选本应从单、顾两家中挑选,现在情况有变,实在没办法,也应尽快找人暂代才是,切不可随意废除,否则教众怕是要斗志全无,散沙一盘了!

    拓跋孤不耐挥手。这个我知道!只是随口之言。

    教主怎能作此“随口之言”……

    霍新!拓跋孤猛地一拍扶手。本座这次回来,你们一个个倒是都变得不要命地啰嗦。怎么,我你们——都对本作很是不满是么?

    霍新忙低头。属下不敢——这,这边告退准备出发。

    拓跋孤一拂袖,也自站起,竟不给他告退的机会,先他而走。那壁厢霍新程方愈,两个脸上都很是几分无奈之色。

    -----

    苏折羽跟他一起回来的事,拓跋孤并没有在青龙教中隐瞒。大多数人并不知晓还有苏折羽顶替拓跋瑜的事情发生,自然不会奇怪,但霍新等几名知情之人,却很是吃了一惊。无论怎样,苏折羽是不适合再抛头露面在江湖中行走了——明月山庄婚筵这么多人,有谁敢保证这附近没有人见过她就是拓跋瑜呢?

    她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摇晃在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上。可是这路异样的光明令她迷惘。脸上和身上没有了胀痛,她被裹在明月山庄一床厚被中,却已不在明月山庄。她像是迫不及待,又像是惧怕不已,猛地把两条手臂从被子中伸出来——她不见自己的脸,便只好手臂,本来不抱希望,却发现双臂的肌肤赫然已莹白如初。

    她又惊又喜地几乎反应不过来,甚至始终想不出来这个摇晃的地点是何处。她只觉得熟悉,熟悉到她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房间,一个人的所在。

    却没料到他到了一切。那个她抑制不住捏住了喜极而泣的柔软,会是他的衣服。

    ------

    这一天,十分温暖。

    罕见的冬日的温暖,随着落日渐渐沉下。苏扶风坐在屋里,百无聊赖。华衣华服的明月山庄少夫人,这位子令她有种难言的苦笑。我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会来?为什么留在这里?如果从头至尾想一遍,一切都很荒谬。

    她在等邵宣也。他虽然总是睡在书房,但今天的早上,却终于被时珍发觉了。她把他叫去,她知道,她又要“调教调教”这不孝的儿子,可是天色已晚,难道这训了一整天还没够么?

    掌灯时分她才从屋中站起,终于决定去透口气。恍惚间突觉从屋角的黑暗中晃出来一个人影。这人影决非邵宣也——她吃了一惊,往后一退,那人影逼近,轻易贴到她三寸方圆之内。她自可以扬手便向他打出暗器,但竟浑身一颤,开口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七四() 
拓跋孤离开安庆去徽州是在十一月了。临近十月的时候,他开始烦恼一件事。

    一边是教中上下去徽州的准备和教内变故后的小小动荡;一边,是他每年都要孤身一人踏上的行程。

    苏折羽自然很清楚他的烦恼。她知道,无论有多么重要的事,拓跋孤十月必去漠北是无可更改的——在知道他为什么而去之后,她更明白这一点。

    所以她小心地给他提建议:或者推后去徽州的行程,或者把一些事情交予霍新等人操办。如果可以,她也必会在教中帮忙。

    他却并不回答,直到十月终于来到,他像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东西你都替我准备好了,是吧?他说。

    是。苏折羽道。主人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拓跋孤却只是端详她。回来一个多月,你都没出去过——闷么?

    苏折羽不明白他意之所指,惶惶地摇头:不闷,折羽只要跟在主人身边……

    拓跋孤的手势止住她不用想也知道的台词。把东西拿来。

    苏折羽依言取来。每一年她都为他准备,水和干粮,一些南方的特产和酒,一些香烛,二百两银票,还有他的换洗衣裳。

    拓跋孤翻了翻,把自己的衣裳翻出来,顺手丢到床上。

    把那边的拿来。拓跋孤指指床头。

    苏折羽才注意到床头放着一叠新衣。她心中微微一沉:什么时候主人的新衣,我却不知道了?可是口中却当然不敢问,默默地拿了过来,才突然发现这衣衫并不是拓跋孤的尺寸。

    自己去试试,合适的话,就带上吧。拓跋孤伸手去拿包袱里下一个东西。

    我……是给我的?苏折羽讶异至极。

    柳金凤今天刚拿过来的。拓跋孤道。大漠的天气,和这里不大一样。

    我……折羽也要……要去漠北?

    拓跋孤哼了一声。苏折羽,你现在可真是后知后觉啊?

    是……是……折羽错了,折羽只是……从来都以为……这件事主人不会带着旁人……

    本来,我倒也是想带你去。拓跋孤道。可惜想了一想,我还是走不开——只好劳你大驾,苏姑娘,请你一个人替我跑一趟。

    苏折羽被他的口气吓得抱着衣服便慌忙跪倒了。主人只管吩咐。她慌道。折羽……折羽太过迟钝,先前全没料到……

    她是真的没有料到。一年之前的拓跋孤,九年以来的拓跋孤,始终是以那样一种凛然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她明白,没有什么可以替代,他也不会让什么人来替代——甚至参与,甚至知晓这件事。她苏折羽是要什么样的三生,才修得到这样的荣幸?

    她偷眼瞧他,万幸,他的眼神还算宽容,就像她在马车里陡然发现身侧竟然有他时他的那种眼神。她心里狠狠地一动。是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喜欢这么戏谑地着她,这眼神分明仍不把她放在眼里,却已经与往日不同了。

    她心愈发地乱了。她发现跟了他这么久,她竟变得愈发不了解他,甚至于——再也、更也猜不透他心思了。她为此惶恐:他重的是她善解他意的那一面,如果她失去了这个本领,于他还有什么用?

    他没有叫她站起,自己却从椅中站起,她偷瞧见他走开去的脚步。你听着,苏折羽。他的口气严肃而低稳。你最好是在十月二十日之前赶到——具体的方位,我明日会将地图给你。找到他们家之后,以我的习惯,是要在那里住上半个月——你可以另有打算,不过,无论如何,最晚十一月初一,一定要找到那里。如果你误了忌期,苏折羽,我会杀了你。

    苏折羽知道他当真,慌忙磕头应了。

    你回来就径直去徽州吧。拓跋孤的脚步走回。如果你十二月还不回来……

    折羽一定会早点回来的!苏折羽生怕他口里再吐出一句“我会杀了你”来,慌忙答应,谁料却觉到拓跋孤的手从她头顶順隙摸下来,垂到她脸颊。

    ……我就去大漠找你。

    她惊得心头怦怦乱跳,不知该如何应声,只听拓跋孤又哼了一声道,所以你若担得起我丢下青龙教这许多事情不管的后果,便尽可像十年前那般迷路。

    她的脸被他摸到下巴的手一把抬了起来,仰面见到他眼神,双颊一下便红了。不过现在有小玉。他着她的嘴唇道。如果它吃得消大漠的天气,你就带它一起去吧。

    苏折羽点头不成,只好眨巴眼睛表示明白。

    拓跋孤才放过她,容她起来,另将其他物品的用途都与她说了。末了,又道,那两个老鬼若问起我为什么不去,你便告诉他们实话;不过多半是不会问。

    苏折羽一一答应了,便再去作些别的准备;拓跋孤也便将那漠北地图逐一细绘起来。

    只是这夜苏折羽却绝对没有得到出发前应有的休息,一直到天色渐明,一丝细微的吹冷汗珠的晨风才令拓跋孤稍许怜香惜玉地将被子拉扯上来,遮挡了一下她**的胸膛。她被他抱在怀里,脊背贪婪地吸取着她的主人身体的温度——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早已变得贪婪。

    记着我跟你说的话,嗯?拓跋孤还是低沉着声音道。

    嗯。她娇弱地答。

    我说了什么?拓跋孤并不那么轻易放过她。

    主人说……折羽若误了忌辰,便……杀了我……

    你知道就好。苏折羽感到他手臂移开,略一彷徨,他又重新圈住了她。这个你带着。她觉出一件冰而硬的东西触到了自己肩上。

    她便伸手去摸,谁料这一摸却大惊失色。

    这是……!

    他们若不认你是我派来的,就给他们这个。拓跋孤道。女儿的嫁妆,总不会不认。

    苏折羽捏着那似镯非镯的纯金圆环。可是……这不是那时已经给了邱姑娘做嫁妆了?

    本来是有这打算,不过——何必便宜了邵宣也。拓跋孤不动声色地道。你记着,这东西回来便要还我——若它丢了,你也一样是死路一条。

    苏折羽心中一凛,连忙答应。

    还有。拓跋孤说着,伸手到她胸口。苏折羽被他滚烫的手掌撩拨得极不自在,忙颤声道,主人……主人尽管吩咐。

    如果你敢让第二个男人这样对你,我也杀了你。他冷冷的语调,与他滚烫的手掌恰恰相反。

    苏折羽咬着唇拼命点头。这需要说么?难道他不知道在这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