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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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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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力一齐还到我体内,我却觉得气力骤增。

    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邱广寒道。我方才刚刚开始运功,手触到你背心穴道,竟被你体内一股气力弹开——现在想来,那劲道也是灼热之感,你是不是这几个月也自行重新修炼过内功?

    我哪里有内功可修炼。凌厉笑道。你该知道,我十几年来也不过如此,短短三个月,怎么可能就有气力护穴弹开你的手势;又怎可能劲如灼热?

    真的没有?

    若要说有——凌厉沉吟——也便是我冷得发慌、饿得发慌或是闲得发慌的时候,就闭目打坐,默默调息而已。他顿了一顿。我前一段,尤其刚从青龙教出来时,身体极是不好,又无法觅医寻药,只好自己就着以前的一点点基本功,求得慢慢治疗而已。

    但是那般灼热却决计不假——凌大哥,你是不是在学我哥哥的那两篇救我的内功心法的时候,也了别的部分?

    我……

    凌厉想说没有,却转念想起自己的确曾不小心多了一截,不觉缄口,想了想,道,莫非……难道……是那个?

一六〇() 
想起什么了?邱广寒问。

    确实在那两篇心法之后,我不知不觉多了些,但也只是一点。现在想起来,似乎我打坐调息时,的确也曾不知不觉地依着那般心法所载运息,可是那样不到一篇的内容,应该没有这么大作用才对。

    你果真是了!邱广寒反而兴奋。你可知道,那一篇紧随其后的,倒是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前两篇“化”和“补”救人之法太过伤神,特为了恢复心神而作的。哥哥说那其中虽然多是一些吐纳的法门,却很是神奇有效,对治疗内伤、恢复气息这些很有好处。

    那就难怪了。凌厉喃喃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不就等于偷学了你们拓跋家的武功么……

    有什么关系!青龙心法我从头至尾都背了一遍,你如感兴趣,我替你写出来,如何?

    那万万不可。凌厉道。广寒,你不知道。偷学别家武功是武林中的大忌;尤其你哥哥——若叫他知道了,我这条命也是白捡回来了。

    说不定那时候你的武功都胜过他了呢!邱广寒半带调侃地道。哥哥那天也跟我说了,说他的内功心法和青龙掌法其实也不过练到第四层,远没到顶呢。

    广寒,你跟我说这些……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咯。邱广寒微微垂首。你不是旁人,要提防着的。我知道你对我和我哥哥,都不会有坏心的。

    我是没有那个心,就不知道你哥哥对我……

    所以我叫你学这心法,反正也没旁人知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做个“高手”么?待有一日你像我哥哥那样,不就可以了!

    广寒,这不妥。凌厉还是坚持着。

    有什么不妥的——最少,你要把你了一半的那篇补齐吧?不然保不准出点什么岔错,那可是要走火入魔,要命的事情。

    凌厉低头沉思了一下。那你把那一篇写给我,多的我也不学。

    邱广寒愉快地点了下头。

    -------

    邵宣也并没有参与拓跋孤等人的补救大会。这个晚上还有一场筵席,他留在前厅,继续招待还未离开的客人。邱广寒走了,他说不出来这未竟的招待是种什么样的讽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沉重还是轻松。

    每一个人敬酒时的对话总是很相似,不外乎这样几句:

    邵大侠,了不得啊,跟青龙教结了姻亲,来这江湖黑白两道,将来都要买你的帐!

    邵大侠,听说那拓跋教主的妹妹美艳无双,来是江山美人,一举两得啊!

    邵大侠,今后武林的福祉,可就落在您的肩上了,日后选武林盟主,那也是非您莫属!

    ……

    只有姜菲,似乎明白了几分邵宣也那带着勉强的脸色,一言不发,站起来,与他喝了口酒。

    她悄悄使眼色给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事——邵宣也对她说了太多次,他不会娶邱广寒;她知道他一直在找机会,尽早把一切事情告诉她。

    邵宣也却只是微微摇头,不出来他表示的是什么意思。一圈走完,他再经过姜菲桌边,才暗暗给个眼色。

    姜菲站起来跟他走出。

    菲儿,去哪里?姜伯冲的声音,和蔼,却似洞悉一切。

    姜菲悻悻地转过头来。爹,我想去走走。

    宴席才一半,中途退走,成何体统!

    爹!姜菲撒娇道。我在山庄里走走——你还怕我迷路?

    明月山庄又不是太湖水上,由得你当自己家走来走去?

    可是……这里人太多了,又吵……

    你不是最喜欢热闹么?姜伯冲笑道。也罢,这样吧,爹陪你一起走?

    姜菲虽不情愿,也无计可施。

    回头时,邵宣也大概也已发现独处不得,又去了别桌周旋。他了姜菲一眼,姜伯冲上来道,失礼,小女想去吹吹风,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邵宣也忙还了礼,目光再朝姜菲一瞥。

    ------

    我知道你想见邵宣也。出乎意料地,姜伯冲一开口便说中她心思。但你要知道,邵宣也已然娶妻,这会儿是决计轮不到你爬上他心窝子的。

    姜菲吓了一跳。爹,你误会了。她慌忙道。我是有事想问问他——先前的事情一直搅得他心神不宁。

    姜伯冲挥挥手道,你操什么心!人家结了这门亲,天大的欢喜,再有什么心神不宁,也变作消烟散云了。

    爹,我不是……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凌厉那件事——他可是为邱姑娘丢了一身武功的,连命都差点没了,这事儿能就那么糊糊涂涂地过去了吗!

    这事儿。姜伯冲似乎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似地道。这事儿,也不妨着邵宣也娶亲啊!你着什么急呢,两头都不是你——两个人进过了洞房,你再打听些旧事,也于事无补了。

    我……我才不相信会这么简单!姜菲气道。邵大哥方才明明是有事要和我说的,都是因为……都因为……

    她想说都因为你在这里,可是又不便说,只得气鼓鼓地转过身去。

    二位在这里。刚转过身,就听到邵宣也的声音。她忙转回来。

    邵宣也走近来,一礼,开门见山:姜前辈,晚辈想与姜姑娘说点事,可以么?

    姜伯冲浑似不在意地,往边上一站,道,好,请说。

    邵宣也见他这架势,知他多半不肯走开,当下也便道,好,大家都不是外人,这些事也没什么可瞒前辈,只是请暂时千万不要声张。

    姜伯冲倒好奇起来:到底什么事?

    邵宣也了姜菲一眼。广寒已经不在明月山庄了,现下这桩亲事,其实早是空城一场。

    姜菲还没说什么,姜伯冲却一愕:尊夫人怎么?

    邵宣也犹豫了一下,姜菲插话道,凌厉的事情,我因为要大伙儿帮忙找人,所以我爹也知道了的。

    邵宣也点点头。嗯,她是去找凌厉了。

    果然……果然是这样。姜菲表情中似有黯然。那这么说来,你们有凌厉的下落了?

    广寒说她知道他在哪里。邵宣也道。我……没有追问。

    你怎么不陪她一块儿去呢?姜菲着急道。再不济,通知我,我陪她去也好啊!

    让她去吧。邵宣也摇摇头。这件事也不知能瞒多久,她走了,一时半会儿倒还好;我若走了,那事情很快就藏不住。

    不是这么说啊!姜菲道。你若也走了,那你们是一起走的——不就没人说闲话了吗?你们新婚,一起出去游玩,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啊,总好过现在你一个人……你一个人要受这样的……

    不错。姜伯冲道。拓跋孤这人好面子,他也决计没法说你们什么,反会极力维护此事;但现在这样一来,群雄见不到尊夫人出现,至多一两天,定会觉出蹊跷了。

    邵宣也只是摇摇头。你们……不明白的。

    -------------

    他们是不明白,正如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在害怕。他何尝没有想过同去的可能,只是他不忍心让邱广寒面临那种两难的抉择。他几乎全没犹豫,那么自然地就选择了退出。

    他横下一条心:最多,让我成为世人的笑柄。

    ---------------

    我那天才知道,原本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叫作拓跋瑜。邱广寒坐在那里,凌厉研墨。哥哥本来说,我已经叫了十八年邱广寒,也不必再改回去了,可是这门亲事因为是明月山庄邵家和青龙教拓跋世家联姻之故,所以我须得以拓跋瑜的身份出现。

    凌厉了她一眼,有些发笑。这个名字——他们能习惯么!他笑道。

    是啊,可我也没有办法。我还跟哥哥说,其实明月山庄好多人都已经见过了我,知道我姓邱了,突然之间又换个名字——不过哥哥说不打紧。他说一来我身为他的妹妹,之前可视作是因谨慎而未曾使用真姓,而来这门亲事从头到尾我根本也不露面,谁又说过那个盖头下的拓跋瑜就真的是之前说过的邱广寒呢。

    凌厉不知为何,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你哥哥……

    嗯?

    从头到尾,计划这件事的就是你哥哥,甚至连你的名姓,你究竟是什么样都可以忽略——你从来没有觉得委屈么?我知道,你心里想,这没什么不好——这也确实没什么不好——但是你现在这样出来,我真的担心你哥哥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他呀,他不会的。邱广寒笑笑。你,我都在这里等了你快一个月了,可是你来的路上,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这表示这件事情他们到现在为止都瞒得很好。

    说来——也对。凌厉低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想了什么办法,瞒住这件事情的呢——

    --------------

    那么,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是邵凛说话。

    邵凛的夫人哄完孩子,刚刚从室内走出来,提了个篮子。众人略微沉默之下,是邵凛开的口。

    时珍的面上也有赞同之意,三个人一起去拓跋孤——唯独他的脸色仍旧阴沉,不出半点缓和。

    你们最好是把邵宣也叫来。半晌,他才说出一句。

    那教主的意思是……

    假若你们要用这个办法,就要先问问他答不答应。拓跋孤道。他若反对,那么一点用也没有。

    所以邵宣也与姜伯冲父女的话说得将尽未尽之时,突然有名家丁跑来,说是前厅急事要他前去。他向父女两个略一欠身,便向四人所在之厅而来。

一六一() 
行至途中,突闻身后有人呼自己。

    大哥!

    如此叫法的,只能是他唯一的妹妹邵霓裳。

    在武林大会之后,邵霓裳不再装作疯癫,可却也变得很沉默,她知道时珍已对她失望透了,任她要跟着谁去,也都不管不顾了。她也乐得捡便宜,可毕竟她跟了一个普通手艺人那是失了邵家面子的事情,她知时珍想的,便是要在邵宣也大婚的时候,将面子赚足了回来。

    昨日的喜筵场面不可谓不大,面子不可谓不足,可那时她邵霓裳,却几乎没被准进了明月山庄的门——若非邵宣也一再强调邵霓裳若不出现在他的喜筵上反会更惹人多说,时珍只怕宁愿是当她不存在的。

    高钰却还是没被准许进来,追上来的只是邵霓裳独个人。她到了近前,拉住邵宣也道,大哥,你现在要去哪儿?

    前厅那边,说是有事找我。邵宣也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

    霓裳,怎么了?邵宣也笑道。你自去用饭,不必伴着我的。

    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你从哪里听来的?邵宣也面色如常。

    可是……可是我刚刚去邱姑娘——去嫂子,她却不在房里啊,哪里都没找见她。

    怎么会,她是睡着没起吧。

    大哥,你别瞒我!邵霓裳道。以往的那些事情,我也都知道的,以前你都同我说了,现在有什么又不能告诉我?

    邵宣也的眉头轻微的蹙起了。这事情并非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我只去他们现在有什么说法,再来找你,好么?

    为什么?我同你一起去不好么?邵霓裳坚持。若要说起来,和拓跋家的亲事最后是这样,也是我的缘故,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我若能补偿的话……

    可是你跟娘见面,少不得要不愉快;再者,若是拓跋孤也在场,你又不怕那般尴尬?

    我怕他什么!邵霓裳坚决。

    邵宣也终于还是拗不过她,叹口气,拉起她的手。

    那来吧。不管听到了什么,都别惊讶就是。

    时珍见邵霓裳,重重地一愣,原本的烦躁不安也似顿时定格了,僵在了原处。邵宣也朝屋里扫了扫。原来你们都没散。怎么说?

    你还有脸问我们怎么说!时珍斥了一句,随即去邵霓裳:你来干什么?

    我叫她来的。邵宣也插言。也没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时珍哼了一声道,她已跟了姓高的,我们邵家的事情跟她——没有什么瓜葛。

    邵霓裳却在拓跋孤,因为从一进了厅,拓跋孤犀利的一双眼睛就已停留在她身上,高傲如她,就不可能先他而放弃对视。出乎意料地,在时珍这些言语之后,他什么也没说,无论是嘲讽讥刺或是挖苦,远不同于上一次他的步步紧逼。

    是的,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邵霓裳的房间,她装作失了神智,而他从她的脉象中,其实早知真相。

    因为那个事实,邵霓裳尽管还是以那样一种轻蔑的眼神着他,却很明白自己其实输了——因为他上次的“手下留情”,这次的对视,她就是非输不可。

    霓裳,你先出去!时珍见她不睬自己,口气更是烦躁不安,偷瞥一眼拓跋孤,又瞥回邵霓裳脸上。

    不打紧,邵夫人。拓跋孤开口。他微微一笑,邵姑娘机警聪明,智计百出,这次的事情,她或者能想到什么办法呢。拓跋孤不紧不慢地道。

    时珍也便无计可施,只嘟哝了一句道,就她这么个木头人……

    邵宣也咳了一声道,娘,你们适才要找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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